第1章:最后的稻草
我的手机在桌上震动。我没有看,继续用勺子刮着碗底最后一点米糊。
溪溪,张嘴,最后一口。
病床上的女儿,林溪,张开嘴。我把勺子送进去。
手机还在震动。
我放下碗,拿起手机,划开。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来:是林渊先生吗这里是市第一医院。关于您女儿林溪的手术费用,之前通知您的三百万是第一期,后续治疗和康复,总共预估还需要一千万。
我沉默。
林先生您在听吗院里财务催得很紧,最迟三天内,您需要把第一期的费用缴清,否则我们只能……
我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林溪,她对我笑。
我走到窗边,推开窗。风灌进来。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点上。
烟雾在我面前散开。
手机又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喂。
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客气:您好,请问是林渊先生吗
是我。
我是《极限荒野挑战》节目组的制片人,我姓王。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参加我们这一季的节目。这是一档全球直播的野外生存竞技真人秀,最终获胜的队伍将获得五千万人民币的奖金。
我把烟按在窗台上。
我没兴趣。
林先生,请等等!我们调查过,您有相关的背景。您是我们需要的人才。
我看着病床上的林溪。她正在摆弄一个掉了漆的木头小人。
五千万我问。
是的,税后五千万。
我如果参加,有一个条件。
您说。
我必须带上我女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分钟后,王制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点犹疑:林先生,您的女儿……她今年才五岁。这不符合规定。
那就这样。我准备挂电话。
等等!她喊道,我需要和导演商量一下……请您稍等。
我拿着手机,没有说话。
五分钟后。
林先生,我们导演……我们导演同意了。但是,您必须签署一份免责协议。节目期间,您女儿的安全由您全权负责。
好。
发布会就在明天下午,地址我会发到您的手机上。
知道了。
我挂掉电话,走回病床边。
我摸了摸林溪的头。
溪溪。
爸爸。
爸爸带你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好玩的地方有滑滑梯吗
没有滑滑-梯,但是有一座很大很大的岛,有沙滩,还有大海。
她眼睛亮了:真的吗
真的。我们去那里玩一个游戏,玩赢了,溪溪就可以做手术,病就能好了。
嗯!溪溪会乖乖的!
***
第2章:被嘲笑的父女
发布会的后台。
工作人员递给我和林溪一人一个号码牌。我的9号,她的9-B号。
他蹲下来,帮林溪把号码牌别在小小的冲锋衣上。
小朋友,不要怕哦。
林溪抓着我的裤腿,探出半个头。
王制片人走过来:林先生,准备好了吗马上到您上场了。
我点点头。
网络上……有些关于您带女儿参赛的议论。您有个心理准备。
嗯。
下一组,9号选手,林渊,林溪!
聚光灯打在我脸上。
我牵着林溪的手,走上舞台。
台下全是闪光灯。咔嚓,咔嚓,咔嚓。
主持人拿着话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台下的记者和嘉宾席发出一阵骚动。
我抱着林溪,走到舞台中央。
一个穿着华丽户外服的女明星站了起来,她胸口的号码牌是7号。她叫陆菲。
她拿起自己面前的话筒:导演,我没看错吧这是求生节目,不是《爸爸去哪儿》的片场吧带个孩子来,是准备拿她当诱饵抓野兽吗
台下一阵哄笑。
另一个穿着专业登山服的中年男人也开了口,他是3号,生存专家赵锴。
我必须从专业的角度提出质疑。荒野环境瞬息万变,一个成年人尚且需要百分之百的专注,带上一个毫无生存能力的幼童,不仅是对孩子生命的不负责,更是对所有参赛选手、对节目组、对救援团队的不负责。
记者席有人大声提问:林渊先生,网上都在骂你是为了钱虐待儿童,你怎么回应
他疯了吧为了五千万让女儿去送死
抵制!这种人就不配当父亲!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林溪在我怀里缩了缩。
我用手捂住她的耳朵。
我对她开口,声音不大,但盖过了周围的嘈杂。
溪溪。
她看着我。
还记得爸爸跟你说的话吗
她点点头。
告诉他们,这是什么
林溪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用小小的声音说:这是一场游戏。
***
第3g章:欢迎来到我的乐园
直升机的舱门滑开。
巨大的风声灌了进来。
脚下是茫茫的绿色和蓝色。
我检查了一遍林溪身上的安全扣,然后是自己的。
溪溪,怕不怕
她摇摇头:爸爸在,溪溪不怕。
抱紧爸爸。
倒计时结束。
我抱着她,从机舱一跃而下。
风在耳边呼啸。
降落伞在空中张开。
我们平稳地落在一片沙滩上。不远处就是丛林。
我解开绳索,收好降落伞。
其他队伍的降落点在我们附近。
一声尖叫传来。7号陆菲的队伍,一个男队员指着一只螃蟹大喊:有东西夹我!
另一边,3号赵锴的队伍,他正对着镜头讲解:首先要确定方位,然后寻找水源。我们的运气不错,降落点很理想。
我没理他们。
我从节目组发放的基础背包里拿出一把工兵铲。
我牵着林溪,走进丛林。
我在一处背风、靠近溪流的小高地上停下。
溪溪,我们就在这里盖房子。
我用工兵铲开始挖地。四个深坑。
然后我走进树林,用铲刃砍下几棵直径合适的树木。
我把树干插进坑里,用土夯实。
我从背包里拿出绳子,又找了一些坚韧的藤蔓,开始搭建框架。
林溪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看着我。
两个小时后,一个双层的木屋框架搭好了。下层是庇护所,上层是一个小小的平台。
我爬上平台,视野很好,能看到远处的海岸线。
爸爸,这是我们的观景台吗林溪在下面喊。
对,这是溪溪的专属观景台。
接下来,我用宽大的芭蕉叶和棕榈叶铺设屋顶和墙壁。
我又在营地周围的几处必经之路上,用藤蔓和削尖的木棍设置了几个简单的陷阱。
做完这一切,天色开始暗了。
我走向其中一个陷阱。
一只野兔被套索吊在半空中,正在挣扎。
我把它取下来,处理干净。
我在屋前空地上生了一堆火。
我把兔肉用树枝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油脂滴进火焰,发出滋滋的声响。
肉香飘散开来。
我撕下一条后腿,吹了吹,递给林溪。
溪溪,尝尝。
她咬了一口,眼睛弯成了月牙。
好吃!
我笑了笑。
我注意到,跟随我们的无人机镜头前,飘过一行行文字。
开始是:
他在干什么
他怎么会搭房子
这铲子是这么用的
后来,当我把烤肉递给林溪时,弹幕变了。
!!!!!
卧槽!这就吃上肉了
我刚从别的直播间过来,他们还在吵架找水喝!
这爹们儿有点东西啊!
说虐待儿童的出来走两步
***
第4g章:这叫求生这叫美食直播!
天亮了。
别的队伍还在为火种烦恼。3号赵锴的直播间里,他正在用钻木取火,弄了半天,只有一点青烟。7号陆菲的队伍更惨,昨晚淋了一夜雨,几个人都感冒了。
我走到溪边,用工兵铲挖起一坨黏土。
回到营地,我加水,和泥。
林溪好奇地看着我:爸爸,你在玩泥巴吗
对,爸爸在做碗和锅。
我将黏土塑成一个锅和一个碗的形状,放在火堆旁烘烤。
然后,我削了一根长矛,走到溪流的浅滩处。
我盯着水面。
一条鱼游过。
我的手臂猛地刺出。
再抬起时,矛尖上穿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我回到营地时,陶器已经烧制成型。我用石头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把鱼处理干净,放进陶锅里,加入溪水和一些我顺路采摘的可食用香草。
我把陶锅架在火上。
很快,浓郁的鱼汤香味弥漫开来。
我用新做的陶碗盛了一碗,递给林溪。
小心烫。
她吹了吹,小心地喝了一口。
爸爸,好鲜呀!比家里阿姨做的还好喝!
她的大眼睛里,全是星星。
这时,无人机镜头的左上角,一行金色的字体闪过:
【叮!荒野米其林任务完成。】
【恭喜宿主获得:女儿崇拜值+100。】
我又盛了一碗汤,自己喝了起来。
无人机的喇叭里突然传出王制片人激动的声音:林渊!林渊!你的直播间人气……登顶了!全平台第一!
我抬头看了一眼无人机。
哦。
我继续喝汤。
节目组基地,导演看着屏幕上我的直播间,再看看其他直播间里那些啃野果、喝生水的选手,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喃喃自语:我请他来是求生的,不是让他来开美食直播的!
***
第5章:专家的指导
我正在用细藤蔓编织一张小吊床,准备挂在观景台上给林溪午睡用。
我们的无人机突然投射出一个全息影像。
是3号选手,专家赵锴的直播画面。
他正站在自己的营地里,背后是一张用木炭画的草图,草图上画的,是我的木屋。
赵锴指着草图,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很多观众都在问,如何评价9号选手的营地。从一个外行的角度看,它很华丽,甚至可以说是舒适。但从专业生存角度看,这恰恰是最大的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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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双层结构耗费了大量不必要的体力和时间。在生存初期,保存体力才是第一要务。
其次,那个所谓的‘观景台’,完全是华而不实的设计。它除了浪费材料,没有任何作用,甚至在恶劣天气下会成为第一个被摧毁的部分,增加危险。
最后,他的营地选址在高处,虽然避免了潮湿,但在取水上会消耗更多能量。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典型的‘新手炫技’作品,充满了致命的隐患。
林溪拉了拉我的衣角:爸爸,那个叔叔在说我们家不好。
我头也没抬,继续编着手里的藤蔓:他说的没错。

这个房子,就是给溪溪玩的。游戏嘛,好玩最重要。
我把吊床编好,挂在观景台上。
这时,赵锴直播间的画面突然一转。
他的一个队友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倒在地上。
接着,另一个,又一个。
赵锴的声音也变了调:怎么回事都怎么了
一个队员虚弱地指着旁边的水壶:肚子……肚子疼……喝了水之后就……
赵锴脸色一变,冲到他们取水的小溪边。镜头跟着他,对准了上游。
一只腐烂的动物尸体,正泡在水里。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我们营地里,火堆上始终咕嘟咕嘟烧着开水的陶锅。
我拿起杯子,舀了一杯开水,喝了一口。
***
第6章:不速之客的算计
我把林溪哄睡在小吊床上。
我需要去丛林深处补充一些食材,顺便检查一下更远处的环境。
溪溪,爸爸出去一下,你睡一会。记住,除了爸爸,谁叫你都不要出去,也不要理。
嗯,溪溪知道了。
我提起用藤蔓编的背篓,走出了营地。
我离开后不久。
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靠近了我的营地。
是7号陆菲和她的两个男队友。
他走了!我看他往那边林子里去了。一个男队友说。
陆菲看着我的木屋,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哼,还真会享受。去,把他熏的肉,还有那些能吃的,都拿走!我看他回来吃什么!
菲姐,那小孩还在里面。
一个小孩怕什么快去!把火也给我弄灭了!
一个男队友迫不及待地冲向挂在屋檐下的熏肉。
他刚跑到木屋前,脚下踩到了什么。
咔哒一声轻响。
他还没反应过来。
一张由藤蔓编成的大网从地上的落叶中猛地弹起,将他整个人罩住,然后嗖地一下吊到了半空中。
啊!他发出惨叫。
陆菲和另一个队友吓了一跳。
废物!陆菲骂了一句,绕过那个地方,想从另一侧进去。
她刚走两步,一脚踩在一片铺着浮土的地面上。
她脚下一空,整个人掉了下去。
一个不深的土坑,刚好到她胸口。
救我!快拉我上去!陆菲在坑里尖叫。
剩下的那个男队友慌了神,想跑过去拉她。
他跑得太急,脚被一根横在地上的藤蔓绊了一下。
他向前扑倒,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一根垂下来的藤蔓。
那根藤蔓连着一个简单的活结机关。
他抓住藤蔓的瞬间,一个被绷紧的树干地一下弹了回来,树干末端的绳套精准地套住了他的脚踝。
下一秒,他也被倒吊了起来,在空中晃来晃去。
全程,无人机都忠实地记录下了一切。
直播间的弹幕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
我愿称之为丛林版《小鬼当家》!
心疼菲菲三秒钟,不,一秒钟,哈哈哈哈!
我提着一背篓的蘑菇和野果,走回营地。
我看到一个被网兜着,一个被倒吊着,还有一个在坑里。
三个人狼狈不堪。
我放下背篓,走到坑边,看着陆菲。
我的营地,好玩吗
***
第77章:风暴前夕
我处理完那三个不速之客——把他们放下来,让他们拿走一天的食物作为参观门票后,我抬头看了看天。
天空的颜色不对。
云层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聚集、翻滚。
我走到海岸边。
海鸟没有在海面上盘旋,而是成群结队地向着内陆深处飞去。
沙滩上的螃蟹,都躲进了洞里。
我回到营地,一言不发,开始工作。
我把之前储备的所有木头,都搬到木屋的迎风面,堆砌起来,形成一道防风墙。
我爬上屋顶,用更多的藤蔓和绳索,将每一片芭蕉叶都重新固定、捆绑。
我把观景台上所有零碎的东西都收进屋里。
我检查了营地周围的排水沟,用工兵铲将它挖得更深。
然后,我开始储备物资。
我把所有熏肉都用油布包好,放进屋子最里面的角落。
我把所有能找到的容器,陶锅、陶罐,甚至用竹筒做的杯子,都装满了烧开过的水。
我把所有的柴火都搬进了屋子下层。
林溪看着我忙碌,跑过来帮忙递东西。
爸爸,天要下雨了吗
对,要下一场很大的雨。
我忙得满头大汗。
跟随我们的无人机,再次投射出赵锴的直播间画面。
他和他恢复过来的队友们,正在悠闲地烤着几条小鱼。
他看到我直播间里的画面,笑了起来。
各位观众,大家可以看看9号选手。他又在做一些……令人费解的行为了。
根据我的经验,这最多就是一场普通的雷阵雨。而他,却在像准备迎接末日一样加固他的‘城堡’。
这就是典型的杞人忧天,浪费宝贵的体能和时间去做无用功。真正的生存专家,懂得如何合理分配精力,而不是被一点风吹草动吓到。
他的一个队友附和道:就是,我看他就是被吓破胆了。
我没有理会。
我把最后一块木头固定好。
风开始大了。
吹得树林哗哗作响。
我拉着林溪,走进木屋。
我关上了用木板和藤条新做的门,用一根粗壮的木棍从里面抵住。
屋外,风声越来越尖利。
第8章:天灾降临!
风声变了。
我放下手里的木碗,走到木屋门口。
天空的云层在旋转,颜色是灰黑色。
海鸟不再鸣叫,它们贴着海面,朝着陆地深处飞去。
林溪从屋里跑出来,拉住我的裤腿。
爸爸,风好大。
我把她抱起来,走回屋内,关上门。
我拿起一捆备好的藤蔓,走到木屋的承重柱旁,将它和地桩再次捆绑。
一圈,两圈,三圈。
我打了一个死结。
我走向另一根柱子,重复动作。
屋外的风声里有了呼啸。
树木开始摇晃,幅度越来越大。
一颗椰子从树上掉落,砸在地上,滚进草丛。
爸爸,我们的小船会飞走吗林溪指着窗外沙滩上的独木舟。
我走到窗边,看着那艘独木舟。
我走出门,拿起工兵铲,在独木舟旁挖坑。
风吹起沙子,打在我的脸上。
我把独木舟推进坑里,用沙土把它掩埋。
回到木屋,我把最后的几块熏肉挂在房梁上。
我检查了陶罐里的存水,把盖子盖紧。
无人机的指示灯在风中闪烁。
雨点落下来了。
起初是一滴,接着是一片。
雨点变成了雨线,砸在木屋的屋顶上。
啪,啪,啪。
声音连成一片。
林溪捂住了耳朵。
我把她抱在怀里,坐在角落。
木屋的墙壁开始轻微震动。
一道闪电划过。
整个木屋亮了一下,然后又暗下去。
雷声传来。
轰隆!
林溪在我怀里抖了一下。
我拍着她的背。
爸爸,是雷公公在生气吗
不是,是他在打呼噜。
风撞在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
我起身,用一根粗木桩顶住门。
一根树枝被风折断,砸在我们的屋顶上。
屋顶震了一下,木屑掉了下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藤蔓绑得很结实。
水从墙壁的缝隙里渗了进来,在地上积起一小摊。
我把一个空陶罐放在下面,水滴进罐子里,发出滴答声。
对讲机里传来电流的滋滋声。
然后是陆菲的尖叫:我们的帐篷!帐篷飞了!
接着是赵锴的声音:所有人,找掩体!快!
滋……滋啦……
对讲机里只剩下电流声。
我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
林渊呼叫,收到请回答。
滋……
我再次按下。
林渊呼叫,收到请回答。
只有噪音。
我把它放在一边。
窗外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灰白色的雨幕和狂乱摇摆的树影。
无人机被风吹得摇摇晃晃,镜头剧烈抖动,画面时断时续。
最后,它的指示灯熄灭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风声,雨声,雷声。
林溪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抱着她,看着那只接水的陶罐。
水已经满了。
第99章:奶爸不,是魔鬼教官!
风小了一些。
雷声远去。
雨还在下,但不再是倾盆的样子。
我推开顶着门的木桩,拉开一条门缝。
一股水汽涌了进来。
外面一片狼藉。
树木东倒西歪,到处是折断的树枝和落叶。
我们营地前的沙滩消失了,海水涨到了木屋的地基边缘。
我关上门。
林溪还在睡。
我把一张兽皮盖在她身上。
角落里,那架熄灭的无人机,红色的指示灯突然闪烁了几下。
然后,它亮了起来。
我走到无人机前,看着它的镜头。
它稳定地悬浮着,红灯常亮。
信号恢复了。
我没有说话。
我从墙上取下用鱼皮和树叶做成的简易雨衣,穿在身上。
我把工兵铲别在腰后。
我拿起一把石刀,放进兽皮口袋。
我检查了一捆细藤蔓的韧性,把它盘起来,挂在肩上。
我走到林溪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
体温正常。
我转身,面对无人机的镜头。
我开口,声音很平。
节目组,听着。
台风眼正在经过,我们有大约两小时的安全窗口期。
风暴下半场会带来山洪,东侧的河谷地带是最高风险区。
把所有队伍的GPS定位坐标,实时叠加到我的无人机视野里。
我需要这片区域的完整地形图,立刻。
食物和水不用管,我自会解决。
我将从2号区域开始,向5号区域推进。
这是救援方案,不是请求。
我没有等待回复。
我走到门口,拉开门。
风雨声再次灌入。
我回头,看了林溪一眼。
然后,我走进了雨幕里。
门在我身后关上。
第10章:教科书式救援(上)
雨水打在我的脸上。
我闭上眼睛。
风从东南方吹来,带着海水的咸味。
水流声从左前方传来,混杂着人的喊叫。
我睁开眼,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脚下的地面泥泞,但我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一棵倒下的树挡住了去路。
我没有绕行,直接翻了过去。
喊叫声越来越清晰。
是陆菲的声音。
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我拨开最后一片巨大的芭蕉叶。
陆菲和他的两个队员被困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岩石不到十平米。
四周是湍急的黄色泥水,水位还在上涨。
一个队员坐在地上,抱着头哭。
另一个在岩石边缘来回踱步。
陆菲看见了我。
林渊!快!快救我们!拉我们一把!
我没有理他。
我走到岸边一棵足够粗壮的大树旁,解下肩上的藤蔓。
我将藤蔓的一端在树干上绕了三圈,打了一个双八字结。
我拉了拉,很牢固。
我把藤蔓的另一端扔向他们。
接住。
陆菲手忙脚乱地去抓,没抓住。藤蔓掉进水里。
废物。我说。
我把藤蔓拉回来,重新扔了一次。
这次,另一个队员接住了。
绑在腰上。我命令道。
那个队员照做了。
你,别哭了。我对那个坐在地上的人说,过来。
他抬起头,眼神呆滞。
你想死在这里我问。
他站了起来,挪到队友身边。
我指着陆菲:你最后一个。
陆菲喊道:凭什么!我是队长!
我看着他。
或者你现在就跳下去。
他闭上了嘴。
第一个队员抓着藤蔓,踩进了水里。
水流很急,他立刻站不稳。
抓紧绳子!用脚蹬石头!我喊道。
他被水冲得左右摇晃。
我走到岸边,稳住身体,开始用力拉动藤蔓。
我的手臂肌肉绷紧。
那个队员一点点地被我从水里拖了过来。
他爬上岸,瘫在地上,吐出几口泥水。
我把藤蔓扔回去。
下一个。
第二个队员也过来了。
轮到陆菲。
他把藤蔓在腰上缠了好几圈。
他一下水,就发出尖叫。
我没有说话,只是拉动藤蔓。
他被拖了过来,像一个麻袋。
上岸后,他指着我:你……
我把工兵铲从腰后拔了出来,插进他脚边的泥地里。
铲刃没入三分之一。
跟上我,或者留在这里。
我转身,朝下一个目标点走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
三个人都跟了上来。
第11章:教科书式救援(下)
我们穿过一片被毁掉的林子。
赵锴的营地就在前面。
所谓的抗风结构,只剩下一地碎裂的木头和撕破的帆布。
两个人正扶着一棵树,在呕吐。
苏晴靠在一块岩石下,左边小腿上有一道口子,鲜血和泥水混在一起。
她的队友用一块布按着伤口,布已经湿透了。
赵锴本人则全身湿透,嘴唇发紫,身体抖得停不下来。
他看到我,还有我身后的陆菲三人,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我走到苏晴面前。
那个按着伤口的队员抬起头:血……血止不住。
我蹲下,推开他的手。
伤口很深,能看到白色的筋膜。
我从腰间的兽皮袋里拿出几片叶子。
我放进嘴里,咀嚼。
苏晴看着我,眼神里是惊恐。
我把嚼碎的草药吐在一片干净的大叶子上,然后敷在她的伤口上。
她发出一声闷哼。
我从身上解下备用的细藤蔓,将草药和叶子固定在她的腿上,打了个结。
两个小时内不要碰水。
我站起身,走向赵锴。
他还在发抖。
失温。我说。
我对他伸出手。
他看着我的手,又看看我的脸。
我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
脱掉湿衣服。
他没有动。
我的手加大了力气。
他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我从陆菲的一个队员身上,扯下一件还算干的外套,扔给赵锴。
然后,我环顾四周。
我指着一块内凹的山壁:这里。
我拔出工-兵-铲,开始清理山壁前的碎石和断木。
你们,去找还能用的干木柴。我对陆菲的队员说。
你,去找一些大片的芭蕉叶。我对苏晴的队友说。
你,你,过来帮忙。我对那两个在呕吐的人说。
没人动。
他们都看着我。
我把工-兵-铲用力插-进地里。
想活命,就动起来。
他们开始行动。
很快,一个简易的倾斜式庇护所搭建完成。
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鱼鳔做成的防水小袋。
我从里面拿出一块火石,还有一些干燥的木绒。
我蹲下,背对着风口。
咔,咔,咔。
火花溅在木绒上。
一缕青烟升起。
接着,是微弱的火苗。
我慢慢加入细小的干树枝。
火堆生了起来。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向火堆靠拢。
庇护所里,温度开始升高。
赵锴穿着不合身的外套,坐在火堆旁,他不再发抖了。
他一直看着我。
从我处理伤口,到指挥众人,再到生火。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质疑,变成了迷茫,然后是敬畏。
最后,那种眼神变成了恐惧。
第12章:我是深渊
风又开始变大。
我们挤在临时搭建的庇护所里。
火堆是唯一的光源和热源。
外面是风雨的咆哮。
没有人说话。
陆菲和他的人坐在最里面,离我最远。
苏晴的队员在照顾她。
赵锴坐在火堆的另一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跳动的火焰。
我的雨衣在滴水,肩膀的地方被树枝划开了一道口子。
雨衣下的作战背心也破了。
火光照亮了我的胸膛和肩膀。
一道狰狞的旧伤疤从我的左肩一直延伸到胸口。
那是一道贯穿伤留下的痕迹。
在它的旁边,还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刀疤和弹片划痕。
苏晴的目光落在了那道最长的伤疤上。
她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她开口,声音因为寒冷和虚弱而有些颤抖。
你……到底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陆菲,赵锴,还有那些我不记得名字的队员。
连哭泣和呕吐都停止了。
只有火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我没有看他们。
我的视线也落在火堆上。
火焰在我的瞳孔里跳动。
我拿起一根木柴,伸进火里,拨弄了一下,让火烧得更旺。
然后,我收回手。
我开口,声音不大,但在风雨声的间隙里,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深渊。
我说出了一个词。
一个代号。
庇护所里一片死寂。
赵锴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他的嘴唇翕动,像一条缺水的鱼。
陆菲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空白。
苏晴的眼睛睁得很大。
她反复咀嚼着那个词,然后,她的脸色变了。
‘深渊’……国境线外那个‘深渊’她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震惊。
我没有回答。
我拿起另一根木柴,扔进火里。
火光跳动,把我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岩壁上。
一个沉默的,巨大的影子。
第13章:黎明之后
雨停了。
风也停了。
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
我走出庇护所。
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植物的味道。
远处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
声音由远及近。
一架涂着救援标志的直升机出现在视野里,在我们上空盘旋。
它在附近找了一块相对平坦的空地降落。
舱门打开,几个穿着制服的救援队员跳了下来。
他们带着担架和急救箱,朝我们跑来。
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
他看到了我们,看到了庇护所,看到了燃烧殆尽的火堆。
他看到了被安置得井井有条的众人。
苏晴的腿被妥善包扎,赵锴恢复了体温,其他人虽然狼狈,但没有生命危险。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奔跑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
他的视线从我的脸,移到我肩膀上破损的衣服,和我胸前的伤疤上。
他的眼神变了。
所有的散漫和焦急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
他立正,身体站得笔直。
他抬起右手,在眉角,向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的声音洪亮,穿透了清晨的宁静。
报告!炎龙救援队,队长,陈刚!前来接应!
我看着他。
他的肩章,他的眼神,我很熟悉。
我没有回礼。
我已经不是军人。
我只是点了点头。
辛苦了。
陈刚的手没有放下。
他看着我,眼眶有些红。
老队长……
我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忙吧,他们需要你。
他放下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
他转身,开始指挥他的队员进行救援。
医疗组!优先处理伤员!
后勤组!分发热食和保暖毯!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那架重新飞过来的无人机,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镜头对准了陈刚敬礼的动作,对准了我平静的脸。
这一幕,通过信号,传遍了全网。
第14章:世界的焦点
医院的走廊很安静。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手术室的灯灭了。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他摘下口罩。
手术很成功。
我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的病床上,林溪安静地躺着。
我走到观察室的玻璃窗前。
我把手放在玻璃上。
玻璃很冷。
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我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京城。
我按了挂断。
手机立刻又响了,是另一个号码。
我把它调成了静音,放回口袋。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进了走廊。
他是节目组的总导演。
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林先生,这是五千万的奖金支票。
他把信封递给我。
我接过来,随手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还有这些,他又拿出一叠文件,是国内几家最大的媒体和平台的合作意向书,他们都想为您做独家专访。另外,还有十几个品牌的代言合同……
我女儿需要休息。我打断了他。
我看着他。
他把文件收了回去。
好的,好的。那……您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了。
他转身,快步离开。
我回到玻璃窗前,继续看着林溪。
口袋里的手机还在持续不断地、无声地亮起屏幕。
各种新闻APP的推送通知在锁屏界面上滚动。
孤岛英雄,一人拯救十名选手!
‘深渊’到底是谁前特种兵身份遭曝光!
国民奶爸的另一面:揭秘最强兵王林渊!
我划掉所有通知。
我坐在椅子上,拿起那封装着支票的信封。
我把它撕开,拿出里面的支票。
我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
然后,我把它和银行卡放在一起。
手术费,够了。
我把头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第15章:我最重要的身份
聚光灯很刺眼。
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和无数闪烁的镜头。
我手里拿着一个沉重的奖杯。
主持人站在我旁边,声音激动。
林渊先生!您是当之无愧的年度人物!在节目里,您是无所不能的荒野大神;在风暴中,您是拯救所有人的英雄。救援队长那一个军礼,让全国人民都为之动容!我们都想知道,您究竟是哪支英雄部队的骄傲能告诉我们吗
全场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抬起头,看向观众席。
灯光太亮,我看不清任何人的脸。
我在一片光晕中搜寻。
然后,我看到了她。
林溪坐在第一排,穿着一条白色的小裙子。
她的手术很成功,头发也长出来了一些。
她手里拿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正对着我笑。
她的笑容,比所有的聚光灯都亮。
我拿起话筒。
会场里能听到我轻微的呼吸声。
我说:
我最重要的身份,只有一个。
我顿了顿,目光越过所有人,只看着她。
溪溪的爸爸。
我说完,把话筒放回了支架上。
我把那个金色的奖杯,也放在了演讲台上。
我转身,走下舞台。
我在无数的镜头和惊愕的目光中,径直走向第一排。
我走到林溪面前,蹲下。
她把手里的那朵向日葵递给我。
爸爸,给你的。
我接过花。
我牵起她的手。
我们转身,朝着出口走去。
身后是不断亮起的闪光灯和嘈杂的人声。
我没有回头。
我和她一起,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大门。
外面的光照了进来。
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