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优化与遗物
我走出磁悬浮穿梭机的舱门。风吹起地上的红色尘土。我看着手里的通知单,上面印着生命矩阵公司的徽标和一行字：优化目标：林野。编号：7354。岗位职能冗余。
我松开手,纸片被风卷走,在锈蚀的金属垃圾堆里翻滚。我走向前方那栋低矮的预制板棚屋。脚下的地面是板结的泥土和工业废渣。我推开棚屋的门,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屋里有一张行军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上放着一个包裹。我走过去,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老旧的数据终端,外壳是灰色的,屏幕上布满划痕。一张字条附在上面：这是你祖父留下的唯一遗物。
我坐在椅子上,手指抚过终端冰冷的外壳。我找到电源接口,接上棚屋里唯一的能源线。终端的屏幕没有反应。我拍了拍它的侧面。屏幕闪烁了一下,然后熄灭。我再次拍打,更用力一些。
屏幕亮了,一行绿色的像素文字出现：【正在检测生物特征……】
【生物特征匹配成功。欢迎您,最后的守望者。】
【盖亚的遗产系统正在激活……1%……10%……50%……100%。】
【激活成功。】
我看着屏幕,没有动。
【新手引导任务发布：净化。】
【任务目标：在隔离带内净化一平方米的土地。】
【任务奖励：新手大礼包
x
1。】
【是否接受】
我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屏幕上的【是】。
终端屏幕上出现一个复杂的分子结构图,旁边是滚动的说明文字。
【土壤活化协议已解锁。所需材料：有机废料,纯净水,能量。】
我站起来,环顾这间空荡荡的棚屋。我走到门外,看着无边无际的红色荒原。我拿起墙角一把生锈的铁锹,开始在棚屋前挖掘。
铁锹铲进干硬的土地,发出砰的一声。我用脚踩住锹背,用力向下压。泥土被翻起来,是暗红色的,带着一股化学品的味道。我挖了一个一米见方的浅坑。我回到屋里,拿出我的全部口粮——三包营养膏。我把它们撕开,挤进坑里。我又拿起唯一的一瓶饮用水,拧开盖子,倒了进去。
我将数据终端放在坑边,按照屏幕上的指示,将能源线的一端连接在终端上,另一端插进湿润的泥土里。
我点击屏幕上的【开始净化】。
终端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屏幕上的分子结构图开始旋转。泥土里的能源线末端亮起微弱的蓝光。坑里的泥土冒出白色的蒸汽,发出嘶嘶的声响。那股化学品的味道变得浓烈,然后逐渐消散。
终端的嗡嗡声持续了三个小时。声音停止时,天已经黑了。终端屏幕暗了下去。我借着棚屋里透出的光,看向那个浅坑。坑里的泥土变成了黑色。我伸手抓起一把。泥土是松软的,闻起来没有了那种化学品的味道。
我的个人终端响了。我打开,看到一条系统消息。
【警告：您的生命矩阵账户已被冻结。信用点：0。】
我关掉终端,看着那片黑色的土地。
第二章：第一颗番茄
我的数据终端屏幕再次亮起。
【任务完成：净化。】
【正在发放奖励：新手大礼包。】
【新手大礼包已存入储物空间。是否开启】
我点了【是】。
屏幕上出现三个图标：一袋种子,一桶水,一个工具包。
我点击种子的图标。
【物品：圣女果种子（盖亚改良型）】
【数量：10颗】
【描述：经过盖亚系统优化的远古作物,适应性极强。】
我点击了提取。我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纸袋。我打开它,倒出十颗比芝麻还小的种子。
我又点击了水桶的图标。
【物品：纯净活化水】
【数量：10升】
【描述：蕴含微量生命能量的纯净水,可促进植物生长。】
一个半米高的金属桶出现在我脚边。我打开盖子,里面的水清澈见底。
最后是工具包。里面是一把小铲子,一把剪刀,还有一双手套。
【新任务发布：播种。】
【任务目标：种下第一颗种子,并使其成功结果。】
【任务奖励：储物空间扩容,解锁土壤信息模块。】
我戴上手套,拿起小铲子,在那片黑色的土地上挖了一个小坑。我从纸袋里捏起一颗种子,放进坑里,然后用土把它盖好。我提起金属桶,给那片土地浇了水。水渗进黑土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做完这一切,坐在棚屋的门槛上,看着那片湿润的土地。隔离带的风吹过,带着沙尘。我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天边出现鱼肚白。
我站起来,走到那片土地前。我看到一抹绿色。
一株嫩芽从我昨天埋下种子的地方钻了出来。它有两片小小的叶子。我蹲下身,看着它。在我注视的时候,那两片叶子似乎又长大了一点。
我回到屋里,又走出来。嫩芽长高了一截。我进去,又出来。它抽出了一根藤蔓。
我不再进屋。我搬了把椅子,坐在土地旁边。
藤蔓向上生长,舒展叶片,开出黄色的小花。花朵凋谢,一个绿色的小点出现在原来的位置。那个绿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大,颜色由绿转黄,再由黄转红。
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一颗拇指大小、通体鲜红的果实挂在藤蔓上。
我的喉咙动了一下。我伸出手,指尖触碰着那颗果实。它的表皮光滑,带着温度。我把它摘了下来。
我把它放在眼前。它反射着太阳的光。我把它凑到鼻子前,闻到一股我从未闻过的气味。
我张开嘴,把它放了进去。
牙齿咬破果皮。一股液体在我的口腔里爆开。那是一种混合着酸与甜的味道。我咀嚼着果肉,汁水流过我的喉舌。我把它咽了下去。
我看着自己的手,手上还残留着一点点红色的汁液。我把它也舔干净。
我的胃里升起一股暖意。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感觉到饱。不是营养膏带来的那种填充感,而是一种满足。
我看向那株植物,它已经停止了生长,藤蔓和叶子开始变得枯黄。
我走到它面前,把它连根拔起。我把它放进嘴里,连同根茎和叶片一起嚼碎,咽下。
我的数据终端屏幕亮起。
【任务完成：播种。】
【奖励已发放：储物空间扩容至1立方米,土壤信息模块已解锁。】
【新功能解锁：种子培育。可消耗植物样本及能量,培育更多同类种子。】
【检测到圣女果（盖亚改良型）植株样本。是否培育种子】
我点了【是】。
【请输入培育数量。】
我看着手里剩下的九颗种子,在屏幕上输入了100。
【所需能量不足。当前能量可培育数量：9颗。是否培育】
我点了【是】。
【种子培育中……预计耗时：24小时。】
第三章：黑市的疯子
我背着一个包,走进了三号隔离带的地下黑市。空气里弥漫着机油、汗水和劣质酒精混合的味道。通道两侧,摊位一个挨着一个。有人卖着拆解下来的义体零件,有人卖着来路不明的芯片,还有人卖着颜色诡异的合成酒。
我在一个角落找了个空位,从包里拿出我的东西。一块牌子,上面用碳棒写着：天然蔬菜。旁边放着两个密封的保温杯。一个杯子里是十颗圣女果,另一个杯子里是切好的土豆块。这是我用培育出的新种子种出来的。除了圣女果,系统还奖励了我一颗土豆的种子。
我坐下来,等待顾客。
一个路过的拾荒者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我的牌子。天然蔬菜小子,你脑子坏了他发出一声嗤笑,走开了。
另一个人走过来,他的一只眼睛是闪着红光的摄像头。多少钱
圣女果,一颗十信用点。土豆,一份一百信用点。我说。
他的摄像头眼珠转动了一下,对我进行扫描。疯子。他丢下两个字,转身离开。
黑市里的人来来往往,有人好奇,有人嘲笑,但没人买。一个营养膏贩子在不远处对我喊：嘿,小子,我这儿的草莓味营养膏,一支只要一个信用点,比你那玩意儿实在多了！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哄笑。
我没有理会他们。我只是静静地坐着。
一个身影挡住了我面前昏暗的灯光。我抬起头。
她很高,全身大部分都被金属和复合材料覆盖。一只手臂是粗大的机械臂,上面刻着钢拳的字样。她的脸上也有一半是金属,左眼是一个复杂的感光镜头。
这是什么她的声音通过一个扬声器发出,带着电流的杂音。
食物。我回答。
我问的是,这是什么做的。
番茄,土豆。
她沉默了片刻。她的机械手抬起,指着装着土豆的保温杯。怎么卖。
一百信用点。可以做成汤。
她的扬声器发出一声类似嘲笑的静电噪音。城里生命矩阵餐厅的全套豪华套餐也只要五十信用点。
我这里不是餐厅。我说。
她盯着我,感光镜头的光圈在收缩和放大。她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按在自己的腹部,动作有些僵硬。
我的消化系统快崩溃了。合成食物里的稳定剂正在侵蚀我的内脏。医生说,我最多还能再撑一个月。她用没有感情的电子音说出这句话。
她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扔在我的摊位上。硬币发出叮当的响声。
给我一份汤。如果这是个骗局,我会回来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我点点头。我拿出背包里的便携加热炉和一口小锅,把土-豆倒进去,加入活化水,然后点火。
水很快开了,锅里冒出白色的蒸汽。一股气味散发出来。
周围的嘲笑声小了下去。几个离得近的人,鼻子动了动,朝我这边看过来。
汤熬好了。我把它倒进一个碗里,递给她。
她用那只金属手臂接过碗。碗里的热气熏得她的感光镜头蒙上了一层水汽。她低下头,用勺子舀起一勺汤,送进嘴里。
她停住了。
第四章：钢拳的忠诚
她站在那里,端着碗,一动不动。周围的人都看着她。
过了几秒钟,她又舀了一勺,然后又是一勺。她喝得很快,汤水从她的嘴角溢出,流过金属的下巴。她很快就把一碗汤喝完了。
她把空碗递给我。
再来一碗。
没了。我说。
她放下碗,金属手掌按在自己的腹部。她站直了身体,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满足的叹息。那声音不像是从她的扬声器里发出的,更像是从她残存的胸腔里发出的。
我感觉……我的胃在发热。她说,那种绞痛消失了。
她抬起头,感光镜头锁定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林野。
我叫萝拉。她指了指自己的机械臂,他们叫我‘钢拳’。你的农场在哪里
棚屋,东边三公里外。
她点点头。明天我会去找你。剩下的这些,我全要了。她指着那杯圣女果。
我把杯子递给她。
她拿起一颗圣-女果放进嘴里。她的身体震了一下。感光镜头里的红光闪烁得很快。
这是……
番茄。我说。
她把剩下的九颗圣女果全部倒进嘴里,一起嚼碎。汁水四溅。
从今天起,你的农场,我罩了。萝拉说。她转过身,对周围还在围观的人说：谁敢动他,就是动我‘钢拳’。
她迈开步子,金属脚掌踩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离开了黑市。
第二天,萝拉准时出现在我的棚屋前。
她看着我开垦出来的十平米土地,和上面长着的几株植物。
这就是你的农场
是的。
太小了。她说。
她没再多说。她从背上卸下一个巨大的背包。背包打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金属零件和工具。
你需要一个围栏,一个自动灌溉系统,还有一个防御炮塔。她说。
接下来的几天,她就在我的棚屋周围忙碌起来。她用废弃的钢板和铁丝网建起了一道两米高的围栏。她改造了一个报废的机器人,给它装上水箱和喷头,让它定时给我的农场浇水。她还在棚屋的屋顶上架设了一座由电磁线圈驱动的炮塔,连接到一套简单的运动感应系统上。
我则负责种植。更多的土地被净化,更多的种子被种下。除了番茄和土豆,我的农场里又多了黄瓜和生菜。
每天,萝拉都会吃掉我农场里产出的一部分蔬菜。她的气色一天天好起来。她脸上的金属部分和血肉皮肤的连接处不再有发炎的迹象。她走路的声音也轻快了许多。
我的医生说这是个奇迹。她一边啃着一根黄瓜一边说,他说我体内的组织正在自我修复。他问我用了什么高级药物。
你怎么说我问。
我告诉他,我只是吃得好了一些。
萝拉的活广告效应很快就显现了。一些在黑市里见过那一幕的佣兵和拾荒者,开始三三两两地来到我的农场。
他们大多都和萝拉一样,身体因为常年食用合成食品和在恶劣环境中工作而出现了各种问题。
他们用信用点、义体零件、或者捡来的旧世界科技产品,来换取我的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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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土农场的名字,开始在隔离带的地下世界里流传开来。
第五章：数据世界的盟友
一天,萝拉带回来一个人。
他很瘦,穿着一件宽大的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走路没有声音,背着一个看起来很沉的战术背包。
他叫凯托。萝拉介绍道,是个黑客。他想见你。
凯托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他的眼睛下面有很深的黑眼圈,眼神却很亮,仿佛有数据流在他的瞳孔里闪过。
他们说你这里有‘真实’的食物。凯托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是的。我点点头,从地里摘下一个番茄递给他。
他没有接。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扫描设备,对着番茄扫了一下。设备发出一连串的滴滴声,屏幕上滚动着我看不懂的数据。
难以置信的生物能量读数。分子结构稳定,没有任何人工合成的痕迹。这不符合热力学第二定律。他喃喃自语。
尝尝看。我说。
凯托犹豫了一下,接过番茄。他没有立刻吃,而是又看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他僵在原地,嘴巴里还含着那口果肉。
数据……我的大脑里涌入了海量的数据。味觉,嗅觉,触觉……这些原始的感官数据流,太庞大了……
他几口吃完了整个番茄,然后闭上眼睛,手指在空气中快速地敲击着,仿佛在操作一个看不见的键盘。
我明白了。他睁开眼,这不是食物,这是信息。是失落的、来自盖亚的信息。
我没有说话,转身走进棚屋,开始准备午餐。我用土豆、番茄和生菜做了一份沙拉,又烤了几个土豆。
我把食物端出来,放在一张用油桶改造的桌子上。
坐下吃吧。
凯托坐了下来。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咀嚼很久。萝拉则大口地吃着,毫不客气。
你需要什么吃完后,凯托问我。
我需要信息。关于生命矩阵公司,关于新穹市的食物供应,关于所有的一切。我说。
作为交换,我需要你的食物。我的神经连接器因为过载而有些损伤,你的食物似乎可以修复它。凯托说。
成交。
你还需要保护。凯托看了一眼萝拉架设的炮塔,物理上的保护她可以提供。但在数据世界,你就是一个不设防的婴儿。生命矩阵公司的数据幽灵可以轻易地抹掉你存在的痕迹。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黑色盒子,递给我。
这是一个‘信标’。把它连接到你的数据终端上。我会为你构建一个数据壁垒,过滤掉所有恶意的扫描和追踪。以后,你可以通过它直接联系我。
我接过盒子。谢谢。
不用谢我。凯托站起来,我是在保护我的数据源。你的农场,是一个巨大的、活生生的数据库。我不想它被格式化。
他拉上兜帽,转身离开了。
萝拉看着他的背影。怪人。
但很有用。我说。
第六章：农家乐雏形
来农场的人越来越多了。
我的十平米土地已经无法满足需求。我净化了更多的土地,将农场扩大到棚屋周围的一整片区域。番茄、土豆、黄瓜、生菜……绿色的植物在红色的荒原上显得格外醒目。
最初的客户大多是萝拉那样的佣兵,或者是凯托那样的技术人员。后来,一些在黑市里做小生意的商人也闻讯而来。他们不再满足于单纯地购买蔬菜,他们想在这里,直接吃到最新鲜的食物。
我把棚屋旁边的空地清理出来,摆上几张用废料拼凑成的桌椅。我用砖头和泥土砌了一个简易的土灶。
我的农家乐开张了。
菜单很简单,每天只有一道菜：蔬菜大杂烩。用当天采摘的所有蔬菜,加上活化水,一起煮成一锅汤。
即使是这样,每天中午,我的农场外还是会排起长队。
人们坐在简陋的桌椅旁,端着碗,喝着热汤。他们的脸上带着满足的表情。在这里,没有黑市的喧嚣,没有城市的压抑。只有食物的香气和风吹过荒原的声音。
林野,再来一碗！一个断了一条手臂的拾荒者举着空碗喊道。
给你。我给他盛满。
老板,你这生意太好了。有没有想过开到城里去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问我。
我摇摇头。这里很好。
萝拉像个门神一样守在农场的入口,检查着每一个进来的人。任何看起来心怀不轨的家伙,都会被她用那只钢拳请出去。
凯托偶尔会来,他从不排队,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吃完东西,留下一张存着各种情报的数据卡,然后又悄无声声地离开。
数据卡里的情报证实了我的猜测。生命矩阵公司已经注意到了隔离带的异常。他们的无人机加强了对这片区域的巡逻。凯托的情报显示,公司内部的食品销售数据显示,黑市区域的营养膏销量在一个月内下降了百分之三十。
他们很快就会派人来。凯托留下的信息里这样写道,他们不会容忍任何不受控制的食物来源。
一天傍晚,客人都走光了。我正在收拾东西,萝拉走到我身边。
今天下午,有一个公司的侦察无人机在农场上空盘旋了很久。她说。
凯托把它引开了。我回答,但下一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们需要做好准备。萝拉的感光镜头闪着红光。
我点点头,看着远处新穹市的方向。城市的灯光在天际线上形成一片虚假的光晕。我知道,麻烦就要来了。
第七章：不速之客
一个女人出现在农场的围栏外。
她穿着一身灰色的学者长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看起来和这片废土格格不入。她的衣服很干净,脸上也没有风沙的痕迹。
萝拉拦住了她。这里是私人领地。
你好。女人微笑着,声音很温和,我叫安雅,是一名植物学家。我听说这里出现了一些……有趣的生态现象,特地前来考察。
她一边说,一边用数据板对着我的农场扫描。
我能和这片农场的主人谈谈吗她问。
我从田里走出来,擦了擦手上的泥土。
我就是。
安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她的眼镜镜片反射着数据流。你好,林野先生。真是个奇迹。请问,你是如何在这种强辐射和重金属污染的土壤里,种出这些植物的
她的问题很专业,直指核心。
我有一些独家的方法。我平静地回答。
我能看看你的土壤样本吗或者你的灌溉水源我可以用我的研究经费来购买。安雅继续说,脸上带着学术研究者特有的热忱。
抱歉,这些都是商业机密。
那……我能在这里待几天吗作为一名访问学者。她提出了一个新的请求,我不会打扰你的工作,我只想近距离观察这些植物的生长周期。作为回报,我可以支付你一笔可观的费用。
她打开她的个人终端,给我看了一眼她的账户余额。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天文数字。
在我开口拒绝之前,我的数据终端震动了一下。是凯托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这个叫安雅的女人的资料。
【姓名：安雅·贝洛。】
【身份：生命矩阵公司,基因工程部,首席研究员。】
【专长：基因编辑,生物武器研发。】
【备注：危险等级,高。】
我关掉终端,看着安雅。
你可以留下。我说。
萝拉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我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太好了！安雅的脸上露出笑容,我需要一个房间,还有,一日三餐,希望能品尝到这里出产的食物。
房间没有,你可以在棚屋里打地铺。我说,吃饭可以,但要付钱。
没问题。
安雅住了下来。她白天就待在农场里,用她的数据板记录着一切。她记录植物的生长速度,记录叶片的颜色,记录果实的大小。她甚至会收集掉落的叶子,放进密封袋里。
她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学者。
晚上,她会和我、萝拉一起吃饭。
第一天晚上,她吃着碗里的蔬菜汤,眉头紧锁,似乎在分析食物的成分。
第二天晚上,她吃饭的速度快了一些。
第三天晚上,她吃完了自己的一份,看着我的碗。
我能……再来一点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我把我的碗推给了她。
她吃完后,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奇怪,她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但昨天晚上,我睡得很沉。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与此同时,新穹市的主流媒体上,开始出现一些新的论调。一些所谓的专家在全息新闻里声称,未经处理的自然食物含有大量细菌和不可预测的基因毒素,长期食用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回归合成,拥抱安全,生命矩阵公司的新广告语,出现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第八章：被治愈的间谍
第四天晚上,安雅端起碗,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她放下了碗,没有立刻开始分析。
第五天,她脱下了那身学者的外套,换上了一件简单的灰色T恤。她跟着我走进田地,看着我给新长出的黄瓜搭架子。她蹲下来,用手指碰了碰一株黄瓜的卷须。卷须缠上了她的指尖。她把手抽了回来。
这些植物的生长周期……不符合标准数据模型。她说。
是吗。我继续把竹竿插进土里。
我分析了土壤样本。她打开数据板,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图表,这里的微生物构成,从未在任何数据库里记录过。
嗯。我拿起一根麻绳,把藤蔓绑在竹竿上。
她关掉了数据板。
第六天,她没有带数据板出门。她走到一块空地前,那里堆着我准备用来扩建的木板。她拿起一把锤子和几根钉子。
你想做什么我问。
帮你。她说。
她拿起一块木板,试图把它钉在柱子上。第一锤,钉子歪了。第二锤,砸到了她自己的手指。她把手指放进嘴里。
萝拉走过来,从她手里拿过锤子和钉子。
看好了。萝拉说。
她把钉子按在木板上,手起锤落。咚,咚,咚。三下,钉子就进去了。
安雅看着萝拉,又看看自己的手。
那天下午,她学会了怎么钉钉子。她的脸上沾了些灰,额头上全是汗。
第七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围着桌子吃饭。桌上是一盘炒青菜,一盘烤土豆,还有一锅南瓜汤。
安雅吃得很快。
生命矩阵的最新广告,你看了吗萝拉用餐刀切开一块土豆。
看了。我说。
‘自然食物有害论’。安雅说,她嘴里还嚼着青菜,一个很聪明的营销策略。利用人们对未知的恐惧。
他们会成功的。萝奇说,新穹市的人,只相信数据和公司。
不一定。安雅说。
她说完,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吃完饭,萝拉去擦拭她的义体手臂。我收拾碗筷。
安雅站在棚屋门口,看着外面。夜风吹过,田里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来新穹市五年了。她说。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
我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睡四个小时。另外两个小时用来做营养规划和精神压力疏导。我服用三种精神稳定剂,两种助眠药。她继续说,眼睛还看着外面。
我上一次摆脱数据板超过三个小时,是在三年前。那次是系统强制更新。
她转过身,看着我。
我来这里七天,没有服用任何药物。昨晚,我睡了八个小时。
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这里……不痛了。
她走回自己的地铺,躺下,背对着我。
第二天早上,我看见她把一个密封袋里的枯叶倒了出来,然后把那个密封袋扔进了垃圾桶。她桌上的数据板,屏幕是黑的。
***
第九章：惊天秘密
第十天早上,安雅没有出现在餐桌旁。她的地铺是空的。
萝拉用叉子敲了敲桌子。跑了
我摇摇头,继续吃我的煎蛋。
我吃完饭,走进田里。安雅站在那颗最老的番茄植株前。她伸出手,似乎想触摸一片叶子,但又停在了半空。
我走到她身边。
我该走了。她说,没有看我。
嗯。
我的任务失败了。
我知道。
她终于转过头看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你不好奇我的任务是什么
窃取技术。我说。
她沉默了。
你这里没有技术。她开口,声音很低,没有基因诱导,没有超频生长激素,没有土壤成分编程。什么都没有。
她抬起手,指着整片农场。
这里……只有这个。
她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数据板,递给我。
西拉斯派我来的。他是生命矩阵食品部的首席。他认为你掌握了某种史前科技。
我接过数据板。
我找不到。所以我入侵了他的私人数据库,想看看他到底在怕什么。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份文件。
标题是《新生活系列产品核心添加剂——N-7神经钝化剂长期效应报告》。
生命矩阵的所有合成食品里,都添加了这个。她说,剂量非常微小,无法被常规检测手段发现。但它会通过消化系统,缓慢富集在中枢神经里。
屏幕上的图表显示,随着时间推移,一条代表神经活性的曲线在缓慢下降。
它不会损伤智力,但会削弱情感。让人们变得更麻木,更平静,更容易接受指令,也更容易满足于合成食品带来的单一饱足感。
她又划了一下屏幕。一张新的列表出现。
这是什么我问。
这是另一份文件。生命矩阵的秘密客户。他们购买不含N-7的特供食品。名单上的人……控制着新穹市百分之八十的资源。
我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名字。议长,首席法官,能源巨头,媒体大亨。
他们知道食品有问题
他们创造了问题。安雅说,一个麻木的社会,才是最稳定的社会。
我把数据板还给她。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看着我的眼睛。
因为在这里,我能尝到土豆的味道。我能闻到风里有泥土的气息。我能感觉到……我自己还活着。
她深吸一口气。
西拉斯不会放过你的。他很快会派其他人来,手段会更激烈。
那你呢
我把这些交给你,就回不去了。她说,我是个叛徒。
不。我说,你现在是我的基因工程师了。
她愣住了。
我拿起锄头。地还很多,我们缺人手。
我开始锄地。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安雅走了过来,从我旁边拿起另一把锄头。她的动作很笨拙,但她没有停下。
***
第十章：自然飨宴
我打开了那个老旧的数据终端。屏幕上,凯托的像素头像在闪动。
凯托,我有个生意。
说。
我要办一场宴会。把这份名单上的人,都请过来。我把安雅数据板上的名单传了过去。
凯托的头像静止了几秒。
林野,你知道这份名单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能让你的农场从地图上消失。
我知道。
有意思。凯托的头像笑了一下,我喜欢有意思的事。邀请函怎么写
就写：品尝未来,或者,重温过去。我说。
明白了。地点
我的农场。
他们不会来的。安保级别不够。
他们会来的。我说,告诉他们,这是唯一的机会。
通讯切断了。
安雅在我身边,把一份份蔬菜按照颜色和形状分类。
你确定这能行她问。
不知道。我说,但我们得试试。
萝拉把一排高强度的脉冲围栏桩打进农场外围的土地里。
不管来的是谁,她说,敢闹事,就让他躺着出去。
三天后的傍晚,第一辆车到了。那是一辆黑色的悬浮车,车身光滑,没有任何标识。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考究西装的老人走了下来。他的眼睛是银色的义眼,扫视着整个农场。
接着,第二辆,第三辆。
半小时内,农场外的空地上停了十二辆车。新穹市最有权势的一群人,此刻都站在了我的菜地旁边。他们彼此之间保持着距离,没有人说话。
我从棚屋里走出来。萝拉站在我身后,像一尊铁塔。安雅在棚屋里,准备着食材。
欢迎。我说。
没有人回应。银色义眼的老人看着我。你就是那个‘废土农夫’
我叫林野。
食物在哪里另一个人问,他的手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
我侧过身,指了指身后临时搭建的长桌。桌上什么都没有。
请坐。
他们犹豫着,最终还是坐下了。每个人面前都只有一个白色的瓷盘。
安雅端着一个托盘走出来。她把第一道菜放在每个人面前。
那是一颗番茄。完整的,红色的,带着绿色的蒂。没有切割,没有烹饪。
这是什么戴戒指的男人问。
食物。我说。
他们看着那颗番茄,像在看一件艺术品,或者一个炸弹。
银色义眼的老人第一个拿起了番茄。他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他的表情没有变化。然后,他咬了一口。
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咀嚼的动作很慢。他闭上了眼睛。
然后,其他人也开始拿起番。
一时间,整个农场里只剩下咀嚼的声音。
戴戒指的男人吃完了。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我。
我女儿……她从小就对所有合成食品过敏。只能靠最昂贵的营养液维生。他开口,声音沙哑,她问过我,书上说的苹果,是什么味道。
他把盘子往前推了推。
这个……怎么卖
***
第十一章：潮流之巅
第二天,新穹市的金融频道头条变了。
远星资本宣布对城外三号隔离带进行‘生态农业’项目投资。
全息新闻里,那个银色义眼的老人,远星资本的创始人,对着镜头。
我们不应该忘记,人类的根源在何处。回归自然,是对生命最崇高的敬意。
第三天,时尚频道的风向也变了。
本季最顶级的奢侈品不是义体,不是飞船,而是一份来自‘盖亚农场’的会员资格。
屏幕上,一个知名的时尚博主,手里捧着一个装着几片生菜叶的透明盒子。
我的农场门口,悬浮车排起了长队。萝拉不得不又招募了几个她以前的佣兵同伴,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会员资格不外售。萝拉对着人群喊道。
那我怎么才能买到蔬菜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尖叫。
排队。每天限量供应一百份。每人限购一份。
队伍排得更长了。
凯托给我发来一条信息：你的农场现在是新穹市最难入侵的地方。不是因为我的防火墙,而是因为我的客户名单里,一半的人都在你的客户名单上。他们自己建立了物理和数据双重壁垒。
安雅不再需要下地干活。她有了一个新的实验室,是远星资本连夜空运过来的。里面全是新穹市最顶尖的设备。
她正在分析种子,试图找出它们能抵抗污染的原因。
不可思议。她举着一个培养皿给我看,它们的细胞修复能力,超过了理论值的三十倍。
农场的面积扩大了十倍。新的土地被清理出来,新的灌溉系统铺设完毕。我雇佣了第一批员工。他们都是隔离带的流民,以前在黑市上卖零碎。现在,他们学习如何播种,如何浇水。
我站在新开垦的田地前。一个孩子,是员工的儿子,跑了过来,递给我一个东西。
是一个歪歪扭扭的泥人。
给你的。他说。
我收下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和权贵们吃饭。我带着安雅和萝拉,和工人们一起,在田埂上点起篝火。我们烤着土豆,喝着劣质的麦酒。
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一个工人弹起了老旧的吉他,唱着一首没人听过的歌。
……钢铁的城,没有星光。铁锈的心,把故乡遗忘。嘿,种下一棵树吧,在废墟之上……
我看着远方新穹市的通天光柱,又看看眼前跳动的火焰。
***
第十二章：世界之种
农场的扩张速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盖亚的遗产终端一直很安静。但在第一百公顷土地被成功净化并种上作物的那天晚上,它发出了声音。
那是一种低沉的嗡鸣。
我走进放置终端的房间。老旧的屏幕上,绿色的字符正在飞速滚动。最后,它们汇聚成一幅图像。
那是一颗行星。一颗旋转的,灰褐色的行星。地球。
在东亚大陆的位置上,有一个微小的绿点在闪烁。那就是我的农场。
屏幕上出现了新的文字。
【生态复苏计划第一阶段完成】
【检测到有效生态节点：1】
【核心权限解锁】
【最终协议：《盖亚协议》已激活】
我伸出手,触摸了屏幕上的那颗星球。
图像放大了。星球的表面,浮现出成百上千个黯淡的灰色光点,遍布每一片大陆和海洋。我的那个绿点是其中唯一一个有颜色的。
【盖亚协议：激活全球所有生态节点,重启行星生物圈】
【当前任务：播种世界】
我看着那行字。
我以为我只是想种点东西吃。我以为我只是想活下去,顺便赚点钱。
但这个终端,这个盖亚的遗产,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简单的种植系统。
它是一个文明的遗嘱。一个星球的求救信号。
我退后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
墙上的全息地图亮着,上面是新穹市的版图。城市灯火通明,像一个巨大的电路板。我的农场,在地图的边缘,像一小块无伤大雅的绿色瑕疵。
现在,这个瑕疵,被赋予了覆盖整个电路板的任务。
我再次看向终端屏幕。
我触摸了离我最近的一个灰色光点。
一行信息弹出：【节点名称：三江平原废墟。状态：重度污染,生态系统崩溃。激活所需条件：未满足。】
我一个一个点过去。
【亚马逊焦土】
【撒哈拉玻璃化沙漠】
【大堡礁尸骸】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片死去的土地。
我的农场,是第一颗种子。
一颗被要求在水泥地上发芽,并最终要长成森林的种子。
我关掉终端,走出房间。
夜空被新穹市的光芒染成橘红色,看不到星星。我抓起一把泥土,紧紧握在手里。
泥土是温的。
***
第十三章：最后的疯狂
警报是在凌晨三点响起的。
不是农场的物理警报,而是凯托建立的紧急通讯频道。他的头像出现在我的床头,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
林野,马上检查你的水源！生命矩阵的内网有一次最高权限的加密指令发出,目标是城市供水总管网。我截获了部分数据包,内容是……一种基因序列。
我冲出房间。安雅也从她的实验室里跑了出来。
怎么了
水源！
我们跑到主灌溉系统的控制阀。安雅接上她的数据板,屏幕上瞬间被红色的警报占满。
水里有东西！一种高活性的微生物！天啊,它的结构……它像一种噬菌体,但攻击目标不是细菌,是植物细胞！
关掉总阀！我喊道。
安雅的手在屏幕上飞快操作。主阀门的指示灯由绿变红。连接城市管网的供水被切断了。
但已经晚了。
农场边缘的田地里,一株玉米的叶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黄,卷曲,然后化为灰黑色的粉末。
这种枯萎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从农场的边缘,向着中心。
绿色的潮水,正在被灰色的死亡吞噬。
工人们从宿舍里跑出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人试图用水去浇灌那些枯萎的植物,但水一碰到它们,只会加速它们的死亡。
萝拉带着她的人,守在农场的各个角落,但他们的武器对这种看不见的敌人毫无用处。
是西拉斯。安雅看着数据板,声音发抖,这是他的‘净化计划’。他不止要诋毁自然食物,他要彻底根除这个星球上所有未经他公司改造的植物。
我的终端响了。是新穹市的公共频道。
生命矩阵CEO西拉斯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站在一个明亮的发布会现场,面带微笑。
各位市民。我们很遗憾地看到,一些不负责任的‘复古农业’行为,导致了古老的植物病毒再次复苏。为了保护我们的城市,保护我们安全、纯净的合成食物供应链,生命矩阵启动了最高级别的‘生态净化预案’。请大家放心,这种噬菌体只针对原始植物,对人体和我们的产品完全无害。
他举起一杯绿色的营养液。
未来,掌握在强者手中。拥抱进化,拥抱合成。拥抱生命矩阵。
屏幕暗了下去。
农场里,大半的田地已经变成了灰色。死亡的浪潮,正逼近农场最中心,我最初开垦的那一小块土地。
我站在那片土地前。这是我一切开始的地方。
我不能让它就这么结束。
***
第十四章：不灭的菌丝
灰色的死亡线,停在了核心区的边界。
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基因噬菌体的侵蚀。核心区内,所有的植物都安然无恙,绿意盎然。外面,是死寂的灰色粉末。里面,是鲜活的生命。
安雅跪在边界上,双手插进两种截然不同的土壤里。她把核心区的土壤样本放进便携显微镜。
屏幕上,无数微小的,半透明的菌丝,构成了一张致密的网络,包裹着植物的根系。当一个噬菌体靠近时,菌丝网络会发出一阵微光,噬菌体瞬间就被分解了。
共生古菌……安雅喃喃自语,系统提到的……原来它才是真正的守护者。
她抬起头看我。
这东西不仅能净化土壤,它还能保护植物。它建立了一个微观生态系统,任何外来入侵者都会被视为敌人。
我的盖亚的遗产终端再次发出嗡鸣。
我跑回房间。屏幕上显示着核心区的土壤分析图。古菌网络正在发出明亮的绿光。
一行新的文字出现。
【检测到高强度生物威胁】
【共生古菌进入战斗模式】
【抗体序列已解析】
【抗噬菌体孢子已生成,可进行培育与散播】
终端下方的一个小小的凹槽,弹了出来。里面是一支只有手指大小的玻璃管。管子里,是悬浮在液体中的,闪着点点金光的粉末。
希望的火种。
我握住那支玻璃管。
我走出去,把安雅和萝拉叫到一起。凯托的全息影像也投射在旁边。
我们有武器了。我把玻璃管展示给他们看。
安雅的眼睛亮了。如果能大量培育这些孢子,再把它们散播出去……
……就能让整个城市的植物都产生抗性。我接上她的话。
怎么散播萝拉问,城市的所有喷淋系统、空气循环系统,都在生命矩阵的控制之下。
那就需要你了,凯托。我看向他的影像。
凯托的像素头像摸了摸下巴。黑进城市的主控系统,同时对抗生命矩阵的网络安全部门……我需要时间,还需要一个物理接口,让我绕过他们的主防火墙。
我能找到接口。萝拉说,下城区的排污总管道,有一个废弃的维修入口,可以直接连接到主控中心的核心光缆。
好。我说,安雅,你需要多久能培育出足够的孢子
有这些原始样本,给我二十四小时。安雅回答,我可以把实验室的营养合成器全部改成培养基。
我看着他们每一个人。
行动开始。
***
第十五章：播种未来
深夜,新穹市的地下。
萝拉用离子切割器切开最后一层合金闸门。她身后,几个佣兵抬着一个笨重的设备箱。凯托的全息影像飘在他们前面,指引着方向。
左边,第三根红色的光缆。把物理接驳器连上去。
在农场的实验室里,安雅站在一排巨大的玻璃培养罐前。罐子里,金色的孢子正在培养液中飞速增殖,发出微光。
孢子浓度达到标准。可以开始稀释和封装了。
我站在农场的高处,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城市。它像一个巨大的,沉睡的钢铁巨兽。
我的终端上,一个倒计时正在跳动。
凯托,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开始狂欢。
萝拉
接口已就位。
安雅
第一批‘解药’已装载完毕。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
凯托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击。新穹市的城市地图在他面前展开,无数条管线和通路亮了起来。
消防喷淋系统,控制权GET。
公园灌溉系统,控制权GET。
大楼外墙清洁无人机,控制权GET。
市政维护机器人,控制权GET。
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变化正在发生。
一架正在高楼上作业的清洁无人机,喷出的不再是清洁液,而是一层薄薄的水雾,水雾里混合着金色的孢子。
公园里,自动灌溉系统启动,滋养着那些早已枯死的草坪和树木。
消防栓的紧急排水口,流出的水渗入街道的缝隙。
在黑市里,我的老顾客们,那些佣兵、拾荒者、信使,把一包包混合了抗性种子和古菌粉末的营养土带向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把土撒在废弃的立交桥下,撒在楼顶的天台上,撒进公寓窗台的空花盆里。
第二天清晨,新穹市的居民醒来,发现世界有点不一样了。
水泥地的一道裂缝里,一株绿色的小草顶开了石子。
摩天大楼生锈的钢梁上,一片绿色的苔藓蔓延开来。
城市中心的纪念碑广场,那些作为装饰的枯树,一夜之间,枝头冒出了细小的嫩芽。
生命矩阵的股票,在开盘后的一分钟内,彻底崩盘。新闻里,西拉斯被穿着制服的执法者带走,他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站在我的农场里。大部分土地已经重新恢复了绿色。
萝拉,安雅,凯托（他的实体无人机停在桌上）,我们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是新鲜的番茄和黄瓜。
看。安雅指着远方。
在新穹市最高的建筑,生命矩阵塔的灰色外墙上,一条绿色的藤蔓,正顺着玻璃幕墙,努力地向上攀爬。
阳光照在上面,叶片闪闪发光。
我拿起一颗番茄,咬了一口。
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
未来的味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