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乔坐在魏府偏院的窗前,指尖捻着刚绣好的玉兰花瓣,雨珠顺着窗棂滚下来,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水花,溅起的凉意漫过门槛,贴在她脚边。
夫人,将军回来了。侍女青禾轻手轻脚地进来,声音压得比雨丝还低,只是……脸色不太好。
小乔绣针一顿,丝线在指尖打了个结。她抬起头,望见雨幕里那个玄色身影——魏劭披着件未及解下的披风,肩上沾着军营的泥点,墨发被湿气浸得微沉,垂在额前,遮住了眉眼,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自去年她嫁入魏府,他总是这样,像块被战事焐热又骤然浸入冰水的铁,带着化不开的寒。
她起身迎出去,想接过他手里的披风,指尖刚要触到布料,他却侧身避开了。披风的边角扫过她的手腕,带着雨里的寒气,让她缩了缩手。
曹操派使者来了。他没看她,径直往正屋走,声音比檐下的积水还凉,说孙策暗中联结袁绍,要趁秋收夹击许都。
小乔脚步一顿。孙策是她姐夫,她自然知道他与袁绍有往来——江东初定,需借外力牵制曹操,可夹击许都四字,却让她心头一跳。魏劭与曹操虽非同盟,却也无直接战事,若此事属实,无异于把魏劭推到了曹操的对立面。
不会的。她追上前,站在他面前,仰头望他。他比她高出许多,阴影落下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罩住,姐夫并非鲁莽之人。他与袁绍往来,不过是为了让江东喘口气,断不会贸然结盟。将军,会不会是曹操的离间计
魏劭终于抬眼。他的瞳仁很深,像彭城城外的寒潭,映不出她的影子,只有一片沉沉的冷:你怎么知道不会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孙策是你姐夫,你自然要为他说话。
我不是为他说话,是说实情。小乔急了,声音微微发颤,将军若不信,可派人去江东查证,莫要听一面之词。
查证他突然抬手,指尖捏住她的下巴,力道重得让她蹙眉。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兵器的薄茧,蹭过她的皮肤,像砂纸擦过瓷片,等查证清楚,曹操的铁骑怕是已经踏平彭城了。小乔,你嫁入魏家,就该守魏家的规矩。孙策是你的亲人,可我的敌人,也该是你的敌人。
他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直直扎进她心里。她嫁给他一年,原以为纵算没有情爱,也该有几分信任。可此刻才明白,在他眼里,她终究是孙策的小姨子,是随时可能倒戈的外人。
我没有背叛魏家。她别开脸,挣开他的手,声音里带了委屈,却仍梗着脖子:自嫁入魏府那日起,我便没再插手过江东事。将军若不信,大可去查——偏院的书信往来,青禾都记着;江东来人,我也从未避着府中下人。
魏劭盯着她泛红的眼角,喉结动了动,指尖的力道松了松,却又很快攥紧。他转身走到案前,抓起一卷竹简狠狠掷在地上,竹简散开,里面的策论撒了一地:查我查什么查你每逢江东来信,便在窗前坐半个时辰查你给你姐姐寄去的锦缎里,夹着彭城的粮价
小乔愣住了。她给大乔寄锦缎是真,可夹粮价那是上个月青禾收拾东西时,误把账房送来的清单卷了进去,她发现后立刻让人追回了,怎么会到魏劭手里
那是误会!她急忙解释,是青禾失手放错了,我已经……
够了。魏劭打断她,背对着她,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回偏院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院子。
她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像座冰冷的山。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也敲打着她的心。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转身带着青禾走了。
偏院的门被锁上时,青禾红了眼眶:夫人,将军怎么能这么对您
小乔坐在窗前,看着廊外被雨打蔫的芭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玉镯——那是姐姐送的嫁妆,刻着缠枝莲,此刻凉得像块冰。他不是不信我,她轻声说,他是不信自己。魏家与江东,本就隔着血海深仇,他容不得半点风险。
三日后的深夜,魏劭的副将沈砚带着一队亲兵闯进了偏院。那时小乔刚睡下,被外面的动静惊醒,披了件外衣出来,就见沈砚站在院中央,脸色凝重。
沈将军,这是做什么她沉声问。
沈砚避开她的目光,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夫人,城门守将截获了一封江东来的密信,信封上写着您的名字。
小乔接过信,借着灯笼的光一看,信封上的字迹确实是孙策的。她拆开信,里面的内容却让她浑身一凉——信里写着让她留意魏劭与曹操的动向,若魏劭有联曹之意,便设法拖延,江东会尽快派使者来彭城斡旋。
这不是我姐夫写的。她立刻道,他的字迹虽像,可‘斡旋’二字,他素来写的是异体字,这里却是正体。还有这墨,江东用的是松烟墨,这信上的却是油烟墨,颜色亮得很。
沈砚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愣:可……守将说,这是从江东来的信使身上搜出来的,信使一口咬定是给您的。
那信使怕是被人买通了。小乔攥紧信纸,指节发白,沈将军,此事定有蹊跷,你先禀明将军,容我……
不必了。院门外传来魏劭的声音。
小乔抬头,见魏劭站在月光下,一身玄甲未卸,甲片上的寒光映得他脸色更冷。他看着她手里的信,眼神像淬了毒的箭: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
我没有狡辩!小乔迎上他的目光,心口突突直跳,这信是假的!是曹操的离间计!他想让你我反目,好趁机拉拢你联曹攻吴!
离间计魏劭冷笑一声,一步步走近,小乔,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孙策是你姐夫,你帮他拖延战机,有什么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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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没有!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魏劭,你信我一次!我嫁给你,就没想过再回头!彭城是我的家,你是我的夫君,我怎么会害你
他停下脚步,离她只有一步之遥。他低头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怀疑,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痛楚。家夫君他低声重复,声音里带着嘲讽,在你心里,我和孙策,到底谁更重要
这个问题像一把钝刀,割得她心口生疼。她看着他眼角那道从眉骨延伸到颧骨的疤——那是早年与孙策作战时留下的。她忽然明白,他不是不信她,他是怕。怕她心里还念着江东,怕她终究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我只问你最后一次。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这信,你认不认
小乔看着他眼底的挣扎,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魏劭,你若信我,不必问;你若不信,我认不认,又有什么用
他的眼神骤然变冷,像结了冰的湖面。沈砚,他转身,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把她关进地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将军!沈砚大惊,夫人她……
执行命令!魏劭厉声道。
沈砚不敢再劝,朝亲兵使了个眼色。小乔没有挣扎,任由亲兵上前绑住她的手腕。青禾扑上来想拦,却被亲兵推开,哭得撕心裂肺:夫人!将军!您不能这么对夫人啊!
小乔回头看了青禾一眼,轻声说:别哭,我没事。然后,她看向魏劭的背影,那个曾经在婚礼上对她说往后有我的背影,此刻却比地牢的石壁还冷。她轻声说:魏劭,你会后悔的。
他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大步走出了偏院。
地牢在魏府后院的深处,潮湿阴暗,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霉味。小乔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牢门是厚重的铁门,上面焊着粗粗的铁栏。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素色的襦裙,裙摆沾了泥污,头发也散了,可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牢房里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放在墙角,灯光摇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冰冷的石壁上。她坐在稻草堆上,看着铁栏外漆黑的走廊,心里空落落的。
她不怪魏劭。她知道,他背负着魏家的血海深仇,背负着彭城百姓的安危,他不能赌,也赌不起。可她还是疼,疼得像心被挖走了一块。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很沉,是军靴踩在石板上的声音。小乔抬起头,见魏劭站在牢门外,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眼底有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显然这几日没睡好。可他的眼神依旧冷,没有半分怜惜。
那封信,你看过了他开口,声音比地牢的空气还冷。
看过了。小乔平静地说,假的。
假的他从袖中掏出另一封信,扔在牢门外,这是从那信使身上搜出来的另一封信,上面写着如何模仿孙策的字迹,如何买通守将。你还要说,这也是假的
小乔愣住了。她爬过去,捡起那封信,飞快地看了一遍。信上果然写着详细的计划,落款是曹营信使。
你……她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
我派人审了那信使。他淡淡道,他招了,是曹操的人逼他做的。那封给你的信,也是曹操的谋士伪造的。
小乔心里一松,眼泪却突然掉了下来。不是委屈,是释然。他终究还是查了,终究还是信了她几分。
那你……她哽咽着说,为什么还把我关在这里
他别开脸,看向墙角的油灯,声音有些不自然:我……还没查清楚。
查什么她笑了,笑得眼泪直流,查我有没有私藏江东的书信查我有没有偷偷给江东送消息魏劭,你若真信不过我,就杀了我,何必这样折磨我
他猛地回头看她,眼底翻涌着怒火,还有一丝慌乱:我没说信不过你!
那你放我出去!她站起身,扑到铁栏前,抓住冰冷的铁条,魏劭,我冷,我怕黑,我想出去!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魏劭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看着她手腕上被铁条硌出的红痕,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想起她刚嫁过来时的样子,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喜床上,怯生生地看着他,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他想起她为他熬药时,守在炉边打瞌睡,睫毛像蝶翼一样轻轻颤。他想起她在廊下弹琵琶,琴声清婉,能让他烦躁的心静下来。
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他上前一步,抬手想摸她的脸,指尖却在触到铁栏时停住了。再等几日。他低声说,等我彻底查清,确认没有后患,就放你出去。
3
为什么还要等她不解。
曹操既然敢用这招,就一定还有后招。他看着她,眼神凝重,我怕这是调虎离山,他想趁我注意力在你身上时,对彭城动手。
小乔愣住了。她只想着自己受了委屈,却忘了眼下的局势。曹操老奸巨猾,怎会只出这一招
好。她点了点头,松开手,退回到稻草堆上,我等。但你要答应我,照顾好青禾,别让她受委屈。
他看着她,眼底的冷意渐渐融化了些,露出一丝柔和:我知道。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从铁栏里递进去:这是你爱吃的杏仁酥,还热着。
小乔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他的手,他的手很烫,带着常年握兵器的温度。她抬头看他,他却已经转身走了,背影在走廊的阴影里,渐渐模糊。
她打开油纸包,杏仁酥的香气弥漫开来,暖了整个牢房。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却又带着一丝咸——那是她的眼泪。
又过了三日,沈砚带来了消息。曹操果然趁着魏劭查密信之事,派了一支精锐小队偷袭彭城西门,幸好魏劭早有防备,设下埋伏,把那支小队全歼了。
将军说,让夫人收拾一下,他来接您出去。沈砚站在牢门外,脸上带着笑意。
小乔点了点头,青禾已经拿着干净的衣服和梳子在外面等着了。她换好衣服,梳好头发,看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刚走出牢房,就见魏劭站在走廊尽头。他换了身常服,墨发束起,脸上的胡茬也刮干净了,又恢复了往日那个英挺的模样。只是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跟我来。他说,声音有些不自然。
他带着她往书房走,一路无话。进了书房,他关上房门,转身看着她,突然单膝跪了下来。
小乔大惊: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我错了。他抬头看她,眼底满是愧疚,不该不信你,不该把你关在地牢里。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她看着他,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此刻却跪在她面前,像个认错的孩子。她心里的委屈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她伸手扶他:起来吧。我知道你是为了彭城,不怪你。
他却不肯起,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小乔,以后我信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信你。
他的脸很烫,她的手很凉,两种温度交融在一起,像春天的暖阳照在融化的冰雪上。她看着他眼底的认真,点了点头:好。
他站起身,把她拥进怀里。他的怀抱很结实,带着淡淡的硝烟味,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以后不许再把我关起来了。她在他怀里轻声说。
再也不会了。他紧紧抱着她,声音低沉而坚定,以后,我护着你。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落在书房的地板上,暖融融的。小乔靠在魏劭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想着,或许这世间的感情,就是这样吧。总要经历些风雨,才能看清彼此的真心。而她和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魏劭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下颌抵在她发顶,声音里带着未散的沙哑:这几日在地牢,有没有冻着我让厨房炖了姜汤,回去让青禾给你热着喝。
小乔在他怀里摇了摇头,鼻尖蹭过他衣襟上的皂角香——是他惯用的味道,往日只觉清冽,此刻却暖得让人鼻酸。地牢里虽潮,却有你让人送来的厚褥子。她轻声道,还有那盒杏仁酥,青禾说你是亲自去后厨盯着做的,怕厨子放多了糖。
魏劭身子微僵,松开她些,垂眸看她时,耳尖竟泛了点红。你素来不喜甜腻,他别开眼,假装整理袖口,那厨子总爱多放半盏糖,不盯着不行。
小乔忍不住笑了。这个在战场上能面不改色斩敌将首级的男人,竟会为一盒杏仁酥的甜度和厨子较劲。她伸手抚上他眉心——那里总因思虑过重而攒着细纹,此刻却舒展着,像被春风吹化的冰棱。魏劭,她轻声唤他,以后有事先问我,别再自己扛着。
他握住她抚在眉心的手,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的玉镯,那玉镯经了几日地牢的潮气,依旧温凉。好。他应得干脆,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只是……曹操虽退了西门的偷袭,却派使者送了信来,说要与我会猎于官渡。
小乔心头一紧。官渡距彭城不过百里,曹操此时邀会猎,明摆着是试探魏劭的立场。若去,怕是鸿门宴;若不去,又会落人口实,说魏家怯战。
他还提了江东。魏劭声音沉了沉,说孙策已暗中调兵至庐江,若我不与他联手,待他破了袁绍,便要先取彭城,再伐江东。
这话半真半假。孙策调兵庐江是真,却并非为了联袁绍反曹,而是为了防备刘表。曹操故意混淆视听,无非是想逼魏劭站队。
你打算如何小乔问。
魏劭拉着她走到案前,铺开一张地图。地图上用朱砂标着各方兵力,彭城的位置恰在曹操与袁绍之间,像块被夹在石缝里的玉。我让沈砚带三百轻骑去庐江查探,他指尖点在地图上的庐江郡,若孙策确无反曹之意,我便回信曹操,说彭城粮草不足,暂不能赴会。
他顿了顿,指尖移到彭城的城防图上,指腹划过西门的标记——那里刚经历过偷袭,城砖上还留着箭孔。但若孙策真与袁绍有勾结……
他不会。小乔打断他,语气笃定,我姐姐前日托人带了信来,说江东刚收了庐江的新稻,正忙着囤粮过冬,孙策绝不会在此时树敌。她想起那封信被沈砚截获时的慌乱,又补充道,那信我原想给你看,却被关了起来,还没来得及。
魏劭眸色软了软,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是我糊涂,该先看信的。他转身从案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木盒,打开时,里面竟是那封被截获的假信,还有一卷竹简——是沈砚审信使时的供词。这几日我翻来覆去看这假信,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指尖点在假信的落款处,孙策写信从不用‘曹营信使’这种称谓,他惯叫曹操‘阿瞒’,哪怕是密信,也改不了这习惯。
小乔怔住。她只注意到字迹和墨色,却没想起这层。原来他并非全信那假信,只是战事当前,不敢赌罢了。
青禾说,你在地牢里总对着石壁发呆,魏劭忽然道,声音放轻了些,是不是在怪我
小乔摇头,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不怪你,她闷闷地说,只是想起刚嫁过来时,你说‘魏家的事,以后也是你的事’。我原以为自己能帮你,却反倒成了你的累赘。
你从不是累赘。魏劭立刻道,力道重得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那日把你关起来,我站在牢门外听你哭,心里像被刀剜似的。可我不能放你出来——曹操的人说不定就在魏府外盯着,若让他们知道我信你,定会再想别的法子离间我们。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了丝后怕:沈砚审出,那信使原本还带了毒,想趁你接信时暗害你,嫁祸给魏家。我把你关在地牢,反倒是护了你。
小乔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愕。她竟不知还有这一节。
以后不会了。魏劭抚着她的背,一字一句道,我会护好你,也会信你。魏家与江东的仇,是上一辈的事,你是你,孙策是孙策。我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
窗外的阳光越发明媚,透过窗纸洒在地图上,将两人交握的手映得温暖。小乔看着魏劭眼底的认真,忽然想起出嫁前姐姐说的话:魏劭虽冷,却是个重诺的人。你若真心待他,他定会用命护你。
那时她还半信半疑,此刻却信了。
那曹操的会猎,小乔轻声问,你打算如何回
魏劭眸色一沉,指尖在官渡的位置敲了敲:回他说,彭城刚遭偷袭,需整顿防务,待来年开春,再赴会不迟。他抬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至于他说的联手,我自有办法应付。你只需安心待在府里,等沈砚带回消息即可。
小乔点头,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她看着魏劭重新铺开信纸,提笔回信,墨汁落在纸上,晕开清晰的字迹。阳光落在他侧脸,将他的轮廓描得柔和,连眼角那道疤,都仿佛少了几分戾气。
或许往后仍有风雨,或许魏家与江东的仇怨难消,但此刻,他信她,她也信他。这就够了。
青禾端着姜汤进来时,见两人并肩站在案前看地图,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幅安静的画。她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夫人和将军,总算是雨过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