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衣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初初,你你说什么?”
“我说,拿你十年的命,来换戴我簪子一晚上。”
我重复了一遍,笑意盈盈。
她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我只是想借你的簪子搭配一下衣服而已!”
门外的梅知启也忍不住了,冲了进来,指着我的鼻子骂。
“蒋月初,你别给脸不要脸!衣衣好心好意跟你和解,你这是什么态度!”
“把簪子交出来!不然校庆晚会上,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身败名裂!”
他开始威胁我,说要散播我考试作弊,说我私生活不检点,用各种肮脏的词汇来污蔑我。
听着这些话,我好像回到了上一世。
那时,我被他们逼到崩溃,百口莫辩。
但现在,我只会觉得吵闹。
我假装被他们吓住,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别别说了,我给你们就是了。”
看到我服软,两人的脸上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
“算你识相。”
梅知启冷哼一声。
“那那我们校庆晚会后台见。”
我“怯生生”地开口。
“到时候我把簪子给你们。”
他们满意地离开了,仿佛已经看到了我气运被夺,再度沦为倒霉蛋的下场。
校庆晚会当天,我如约来到了后台一间偏僻的杂物室。
林青衣和梅知启早就在里面等着了。
他们已经换好了晚会的礼服,林青衣妆容精致,梅知启也人模狗样。
两人看到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东西呢?”
梅知启朝我伸出手。
我递过去一个古朴的木盒。
他一把抢了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
“哈哈,蒋月初,你的好运,马上就是我的了!”
他狂笑着。
林青衣也凑过去,激动地看着盒子里的“玉簪”。
然而,当他们看清盒子里的东西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那根本不是什么玉簪。
而是一张画满了诡异符文的黄色符纸。
“这是什么?”
林青衣尖叫。
我笑了。
“送你们的礼物啊,‘锁运符’,喜欢吗?”
话音未落,那张符纸无火自燃,瞬间化为灰烬。
一道无形的锁链,将林青衣和梅知启的气场死死地捆在了一起。
这道符,是我根据那本邪门的古书,反向推演出来的。
它不会夺取别人的运气,但能将两个人的气运强行绑定,祸福与共,永不分离。
梅知启是天生的倒霉蛋。
林青衣,马上也会是了。
“蒋月初!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梅知启惊恐地大吼。
“没什么,只是成全你们。”
我后退一步,朝他们挥了挥手。
“祝你们,天长地久,祸福与共。”
我话音刚落,杂物室顶上那盏本就摇摇欲坠的旧吊灯,突然闪了两下。
“啪!”
灯泡炸裂,玻璃碎片四溅。
紧接着,固定的螺丝松动,整个吊灯直直地朝着他们俩的头顶砸了下来。
林青衣和梅知启发出惊恐的尖叫,抱头鼠窜。
吊灯最终砸在了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摔得粉碎。
我转身,关上杂物室的门,将他们的惊叫和咒骂隔绝在内。
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梅知启是开场钢琴独奏的表演者。
林青衣是晚会的女主持人。
我走到观众席,在第一排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舞台。
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突然,舞台方向传来一声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紧接着是重物倒塌的巨响和人群的惊呼。
整个礼堂瞬间乱成一团。
礼堂的灯光猛地亮起,所有人都惊慌地站了起来,望向舞台。
舞台中央,一片狼藉。
本该优雅弹奏的梅知启,此刻正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卡在坍塌的钢琴凳里,动弹不得。
而他旁边,那座为了庆祝校庆特意定制的八层大蛋糕,整个翻倒下来。
所有的奶油、水果、巧克力酱,糊了梅知启一头一脸。
更精彩的是,本该在台上报幕的主持人林青衣,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蛋糕旁边。
她被倒下的蛋糕砸了个正着,整个人都埋在了奶油里,只露出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在外面徒劳地蹬着。
全场死寂了三秒。
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哄堂大笑。
无数手机举了起来,闪光灯亮成一片。
“卧槽!年度最佳行为艺术!”
“这是什么新的搞笑节目吗?校花校草联袂上演‘奶油覆体’?”
“快录下来!这绝对能上校园热搜第一!”
当晚,一段名为《倒霉蛋夫妇大闹校庆》的视频,以病毒般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学校的论坛和社交网络。
梅知启和林青衣,彻底火了。
第二天,我在食堂吃饭,他们俩顶着全食堂的指指点点和窃笑,气势汹汹地冲到了我的面前。
林青衣的头发里还粘着没洗干净的奶油,脸上的妆也花了,看起来像个索命的厉鬼。
“蒋月初!是不是你搞的鬼!”
她一巴掌拍在我的餐桌上,饭菜都溅了出来。
梅知启更是一把抓向我的衣领。
“把那道该死的符给我解开!”
他双眼猩红,布满了血丝。
我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
“自己倒霉,怪符咒咯?你们俩真是天选大冤种,连阎王爷见了都得给你们让条道。”
周围的同学都围了过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就是他们!视频里的倒霉蛋夫妇!”
“啧啧,真人比视频里还精彩。”
梅知启和林青衣被这些议论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当场撕了我。
就在梅知启的手即将碰到我的时候,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住手。”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在一群校领导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是陈老。
我们学校最大的捐赠人,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据说,他不仅富可敌国,更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玄学大师。
校领导们在他面前,一个个跟小学生一样恭敬。
陈老没有看任何人,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不,准确地说,是落在我周身那层捐献完十年气运后,变得纯净而稳定的气场上。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陈老锐利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向狼狈不堪的梅知启和林青衣。
他只扫了一眼,便微微皱起了眉头。
“年轻人,心术不正,妄图窃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将引火烧身。”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梅知启和林青衣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们再蠢也明白,陈老这种级别的人物,绝对看出了什么。
“陈老,我们”
梅知启想辩解,却被陈老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只看了一眼,梅知启就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整个食堂鸦雀无声。
陈老不再理会他们,而是转向我,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小姑娘,你很好。”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福泽深厚,心存家国,非池中之物啊。”
周围的校领导和同学们都听得云里雾里。
只有我明白,他看穿了我的本质,也清楚我在祈愿亭做的事。
“有空,来我书房喝杯茶。”
陈老说完,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转身离开了。
他从头到尾,都没再给梅知启和林青衣一个眼神。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严厉的惩罚都更让人难堪。
梅知启和林青衣僵在原地,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精彩纷呈。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好像惹到了根本惹不起的人。
不,他们惹的,是我。
从那天起,梅知启和林青衣的“好运”便一发不可收拾。
梅知启参加创业大赛,路演的ppt在最后一秒被病毒清空。
林青衣竞选学生会主席,演讲时话筒突然漏电,把她电得头发根根倒竖,口吐白沫。
两人走在路上,不是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到,就是被失控的洒水车喷一身。
“倒霉蛋夫妇”的名号,彻底坐实。
他们的社交地位一落千丈,成了全校的笑柄。
我则按照约定,去了陈老的书房。
那是一座古色古香的独立小楼,坐落在校园最安静的角落。
陈老亲自为我泡了茶,茶香四溢。
“小姑娘,不必拘谨。”
他笑着说。
“自我介绍一下,老夫陈玄,添为这方水土的守护者之一。”
我心中一凛。
“您您清楚我的事?”
“你生来便是锦鲤命格,气运之强,百年罕见。却能在那样的年纪,毫不犹豫地将十年大运献给国祚,此等心性,实属难得。”
陈老眼中满是赞许。
“那股气运,如今正在我们国家一项重要的科研项目中发挥作用,不日便会有重大突破,可以造福千万人。”
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我上一世被白白吸走的运气,这一世,竟能用在这样有意义的地方。
“至于那两个小辈,”陈老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过是跳梁小丑,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们急着夺你气运,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陈老深邃的眼睛。
他似乎,清楚些什么。
“另有隐情?”
我放下茶杯。
陈老点了点头,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泛黄的线装书,翻到其中一页。
“我们这些玄门中人,最讲究因果承负。”
“林家与梅家,祖上曾是世交,后来因一本奇书反目成仇。”
他指着书页上的一段记载,缓缓道来。
“林家的先祖,心术不正,为抢夺那本奇书,暗中对梅家下了血脉咒。此咒恶毒无比,可让梅家三代之内,子孙后代气运全无,霉运缠身,最终断子绝孙。”
我心头巨震。
怪不得,梅知启会那么倒霉。
“那林家呢?”
“凡事皆有反噬,林家虽得意一时,但那血咒的怨气也同样缠上了他们,林家后人虽无性命之忧,却代代情路坎坷,所爱之人,皆会因他们而不得善终。”
陈老叹了口气。
“林青衣看上了梅知启,她不是真的想帮你这个‘闺蜜’,也不是真的爱梅知启爱到无法自拔。”
“她是想利用你这百年难遇的锦鲤气运,去强行冲破她家先祖设下的血咒,一旦成功,梅家的诅咒解除,她家的反噬也就自然消失了。”
“到那时,你气运被吸干,灵根尽毁,而他们两家,则尽释前嫌,共享太平。”
陈老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原来如此。
原来上一世,我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所谓的“八字绝配”,所谓的“日行一善”,全都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成为祭品的谎言。
他们不是想借我的运,他们是想要我的命!
巨大的愤怒和后怕,让我浑身冰冷,指尖都在颤抖。
“那他们现在”
“‘锁运符’将他们两人的气运连在了一起,血咒和反噬的力量在一个闭环里互相冲撞,只会越来越糟。”
陈老看着我。
“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狗急了会跳墙,他们恐怕会用上最极端,也最禁忌的手段。”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
那本邪书里,除了“夺运阵”,还记载着一种更恶毒的禁术。
“命格转换”。
以活人为祭,强行交换彼此的命运。
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法术。
梅知启和林青衣,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他们要拉着我,一起下地狱。
但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
这一次,我要让他们亲手为自己挖好坟墓,再亲脚跳进去。
我料到他们会来找我,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不加掩饰。
一个深夜,我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被一辆面包车拦下。
车门拉开,梅知启和林青衣从里面跳了下来。
短短半个月,他们已经形销骨立,眼窝深陷,神情癫狂,再也看不出半点校花校草的模样。
“蒋月初,跟我们走一趟。”
梅知启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们手里拿着电击棒和绳子,显然是准备用强的。
我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惊讶。
“好啊。”
我平静地回答。
他们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这么配合。
“少废话,上车!”
林青衣恶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顺从地上了车,被他们用黑布蒙上眼睛,用绳子捆住手脚。
车子一路颠簸,最后停在了一个荒废的地方。
我被他们粗暴地拖下车,带进了一栋废弃的建筑里。
是学校后山那座废弃多年的天文台。
我被他们推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蒙眼的黑布被扯开。
我看到,天文台的圆形大厅中央,用不知名的红色液体,画着一个巨大的诡异法阵。
法阵的纹路,和陈老给我看的那本古书上的“命格转换”阵,一模一样。
林青衣和梅知启站在法阵两端,狂热而贪婪地看着我。
“蒋月初,你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林青衣得意地大笑,笑声尖利刺耳。
“今天,你的锦鲤命格,你的好运,你的一切,都将是我的!”
梅知启的眼中燃烧着疯狂。
“而你,将会代替我,承受梅家百年的诅咒,永生永世,沦为最卑贱的倒霉蛋!”
我躺在地上,看着他们,忽然笑了。
“你们就这么确定,能成功?”
“死到临头还嘴硬!”
林青衣啐了一口。
“这‘命格转换’阵,一旦开启,除非阵法核心的祭品死亡,否则绝无可能停止!今天,你死定了!”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步步向我走来。
“你的血,将是开启我们新生的钥匙!”
她高高举起匕首,对准我的心脏,狠狠刺下!
我没有躲。
就在刀尖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我胸口佩戴的一块玉佩——陈老送给我的护身符,骤然发出一道光芒。
“铛!”
匕首被弹飞出去,林青衣也被那股力量震得连连后退,一屁股摔在地上。
“怎么可能!”
她惊骇地看着我。
我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
我微笑着,一步步走向法阵的中心。
“这个阵法,确实需要一个核心祭品。”
“但是,谁是祭品,由谁来定,可就说不准了。”
我站在法阵中央,闭上眼睛,调动起我体内那股经过陈老指点后,已经完全由我掌控的力量。
整个法阵,瞬间亮起了刺眼的红光!
梅知启和林青衣惊恐地发现,他们无法动弹了,被无形的锁链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蒋月初!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稍微修改了一下阵法的参数。”
我睁开眼,眼中金光流转。
“这个阵法,原本是想用我的命,去换梅知启的命。”
“但现在,它会用你们两个的命,去填你们两家祖上留下的那个烂摊子。”
我抬起手,指向他们。
“以尔之血,偿尔之罪。以尔之魂,祭尔之孽。”
“血咒与反噬,就在你们两个身上,合二为一,永世纠缠吧!”
法阵发出一声轰鸣,红光大盛!
梅知启和林青衣的身上,同时浮现出无数黑色的咒文,钻进他们的身体里。
两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撕扯着自己的身体。
我冷漠地看着。
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
他们想换我的命,就要有被自己的命运反噬的觉悟。
法阵的光芒渐渐散去。
天文台里,只剩下梅知启和林青衣微弱的呻吟。
他们没有死。
但他们身上那股代表着“人”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混杂着诅咒与怨念的黑气。
他们的命格,已经被彻底摧毁、重塑。
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人,而是两个移动的“灾厄聚合体”。
任何靠近他们的人,都会被沾染上无尽的霉运。
而他们自己,则会永生永世,被全世界的恶意与不幸所包围。
这比杀了他们,残忍一百倍。
也公平一百倍。
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出了天文台。
天边,已经发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二天,梅知启和林青衣在天文台被晨练的同学发现。
两人衣衫褴褛,神志不清,嘴里胡言乱语,见到人就发疯攻击。
学校报了警,也通知了他们的家人。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来处理这件事的警察,警车在半路爆了胎。
他们的父母,来学校的路上,一个被高空坠物砸进了医院,一个坐的电梯突然故障,被困了十几个小时。
最后,还是精神病院派了专车,才把两人带走。
据说,那辆车回去的路上,连着追尾了七辆车,司机和医生都受了重伤,只有他们两个,毫发无损。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见过他们。
他们的家族,也在短短一个月内,因为各种匪夷所思的意外,迅速败落,最终消失在了人海里。
所有人都说,这是中了邪。
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尘埃落定后,我正式拜了陈老为师,开始学习如何去理解和运用这些天地间的法则。
我的人生,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毕业那天,我站在祈愿亭里,看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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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
我知道,那是我捐献的十年气运,开出的最绚烂的花。
上一世的仇,报了。
这一世的路,才刚刚开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