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向晚，残阳如血。
“天色不早了，”领头的柳镖头勒住马缰，指着前方说道，“前边有座荒废的土地庙，咱们今晚就在那儿将就一宿。”
“好。”陈断简单回应。
马车吱呀呀地又行了一段，碾过碎石和荒草，停在了小庙破败的门前。
四人鱼贯而入。
庙宇狭小，光线昏暗。
正中央的神台上，供奉着一具形态诡异的木雕，模样是一条双头蛇，两颗狰狞的蛇头分别朝向两端，蛇身扭曲盘绕，却不见尾巴。
柳镖头见多识广，笑着解释道：
“这是此地山民供奉的土地神，能驱邪避凶。我年轻时走这条镖道，这小庙香火还挺旺，入庙的本地人络绎不绝。”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上了几分沧桑，“唉，只是这些年世道越发艰难，饭都吃不饱，谁还顾得上拜神？庙也就荒废了。”
说着，他绕到神像后，摸索着一番。
“欸？我记得以前这儿放过一些干柴，咦？怎么没了？”
这条路他几个月便走过不止一次，顺带留了些柴火。
“我出去弄点柴回来。”陈断的声音响起。
“哎！陈师傅，这等小事怎好劳烦你，我去就”
柳镖头话未说完，再定睛看时，门口已不见了陈断的身影。
“”柳镖头张了张嘴。
太快了，这人。
他回过神，招呼小翠和舅娘帮忙收拾出一块地方，将简易锅灶支棱起来。
趁着忙碌间隙，小翠的舅娘凑到柳镖头身边，问道：“喂，老柳，你跟这位陈师傅，交情挺不错的吧？”
“一起走过几趟镖，算是朋友。”柳镖头一边固定锅架一边回答。
舅娘眼睛一亮，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声音又扬起了几分，“那你瞅个机会，帮咱探探陈师傅的口风呗？问问他觉得咱家小翠怎么样？”
她朝小翠那边努努嘴。
正在铺着干草的小翠动作一滞，耳根稍红，赶紧低下头，假装专注手里的活计。
她既有些窘迫，又忍不住生出一丝期待，想知道那个男人对自己究竟是何看法。
柳镖头闻言，手上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舅娘见他迟疑，又戳了他腰眼一下，嗔怪道：
“你个死鬼，犹豫啥？你不是常夸陈师傅本事厉害，是干大事的人吗？小翠跟了他还能吃亏不成？”
柳镖头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不是这么个说法。我直接跟你说了吧，陈师傅他绝非寻常意义上的良配。
此人武道之心坚如铁石，天赋又高得吓人，他这辈子，眼里怕是只有武道，注定是要在刀尖上打滚的。”
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小翠，继续道：
“你别看那些话本里的游侠儿多么潇洒快意，真正的江湖，那是血雨腥风，是非不断，今日不知明日事。
小翠若是跟了他，怕是怕是难得安稳，生活多是朝不保夕。”
舅娘听完，脸上的热切渐渐褪去，沉默了下来。
她扭头看了看小翠，只见女孩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缩着，仿佛刚才那些话都没听见。
舅娘心里一酸，她带着小翠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这孩子能找个好人家，过上安稳的日子若真如柳镖头所说
一时间，庙内的气氛有些沉闷，三人都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
柳镖头拍拍手上的灰土，站起身：“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等陈师傅带柴回来”
话音未落，他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