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猎头给众人解释道:“这桂遥村,二十多年前也是几百户人家的兴旺之地,”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唏嘘。
“自打那脏东西在湖溪道扎了根,人就陆续搬空,成了这副样子。”
虽是初秋,此地却阴寒刺骨,湿气仿佛能钻进骨头缝里。
“这天气真他娘的邪门,几个时辰前在秀林县还热得冒汗!”
麻子一边抱怨,一边在角落里寻了些朽烂的桌椅残骸,劈碎了生起一堆篝火。
橘红的火人跃动起来,带来些许暖意和微弱的安全感。
或许是感受到屋内弥漫的紧张与压抑,郝猎头试图缓和气氛:
“大伙儿也不必太过忧心,这等阴雨连绵的天气,那东西通常不爱动弹,除非饿极了,否则多半窝在巢穴里。咱们运气不算太坏。”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屋外的雨势骤然加大。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的破瓦和地面上。
远处天际,隐隐传来沉闷的滚雷声。
“麻子。”柳镖头侧耳倾听着屋外密集的雨声,眉头微蹙,“去把外面的马和货都牵进院子廊下,雨太大了,别淋坏了东西!”
“好嘞!”麻子应了一声,抓起蓑衣斗笠,推门钻入了浓密的雨幕之中。
屋内,众人围着篝火,听着郝猎头讲述些山野奇闻,气氛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柳镖头挨着陈断坐下,借着跳跃的火光,压低声音,问出了盘旋心头已久的疑问:
“陈兄弟,昨日仓促,有件事老哥想跟你交个底。”他目光灼灼,“你是不是,已经摸到二练的门槛了?”
陈断挑了挑眉,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柳镖头何出此言?你看我像吗?”
“现在气息内敛,看不真切。但昨日清晨”柳镖头目光落在陈断的胸口上。
“我瞧见了你硬生生抗住了那一练匪首的一刀,还能毫发无损,这手段我当年只在一位二练境界的前辈身上见过。”
“哦?你说这个?”陈断随意地抬起左臂,意念微动,只见小臂上一块肌肉如同活物般迅速隆起,形成一个鸡蛋大小的坚硬肉包,旋即又平复下去。
昨天陈断就是用这种方法,胸口短暂凝聚出了一个坚硬的肉块,挡下了那刀疤脸刀刃上的大部分内力。
“正是!”柳镖头眼中精光一闪。
陈断摇摇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与境界高低并非绝对。关键在于对‘练肉’本质的理解。”
他顿了顿,看着柳镖头求知若渴的眼神,难得地多说了几句。
他结合着之前从钱长春那里学来的东西,融入自己的一些观点,侃侃而谈道:
“表皮如甲,以内力附着其上,可增其韧。
然此乃‘借力’,耗神费力,气衰则甲消;
血肉如海,浩瀚无垠,妄想以内力覆盖,如同蚍蜉撼树。
‘练肉’之道,在于‘化力’,以内力为引,融入血肉,视肉如活物,如臂使指,令其能聚能散,能刚能柔!
聚则坚如金铁,散则卸力如棉,此乃根本,至于境界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他点到即止,“个中玄妙,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柳镖头微微颔首,他虽年岁已长,资质一般,但武者求索之心从未熄灭。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着陈断拱了拱手:“柳某受教了!”
时间在雨声和篝火的噼啪声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异样的寂静感开始在屋内弥漫。
连最迟钝的林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平静:
“麻子哥,去了好像很久了?”
柳镖头皱起了眉头,豁然起身:“陈兄弟,你在此坐镇!我去看看!”
嗅嗅~
就在起身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的气味,钻入他的鼻腔。
但这气味一闪即逝,仿佛只是错觉,被更浓重的雨腥味瞬间冲散。
现在情况有变,他也来不及在意这么多了。
他利落地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毫不犹豫地冲出房门,身影瞬间被门外的黑暗吞噬。
屋内的篝火,被涌入的风吹得肆意摇曳,光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脸上剧烈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