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黄昏,将伏虎武馆的飞檐染成一片赤金。
陈断结束了一天的捶打与苦熬,筋骨虽疲,气血却愈发奔腾。
他踏出武馆大门,融入暮色渐浓的街道。
刚走出没多远,一阵喧闹的锣鼓声便撞入耳中,伴随着整齐却透着诡异腔调的吟诵:
“舍此身外虚妄,证得莲台永生;涤净尘世污浊,方入无垢极乐”
人群如潮水般向街道两侧退去,陈断驻足观望,只见一台无顶轿辇被缓缓抬来。
轿上盘坐一白须老者,手持拂尘,闭目垂眉,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下方,数名身穿惨白布袍、面无表情的教徒抬着轿子,另有几人奋力敲打锣鼓,口中高声念诵教义。
队伍前后,簇拥着大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贫民,他们眼神空洞,却闪烁着近乎狂热的虔诚光芒,嘴唇翕动,麻木地跟随着教义的节奏。
就在这时,陈断注意到几个衣着体面的富户正悄悄后退,试图隐入人群。
然而,几个白袍教徒眼疾手快,立刻带着几个神情亢奋的贫民围堵上去,将一个粗瓷碗不容置疑地伸到他们面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无声地施加压力。
那几个富户脸色难看,嘴角抽搐,最终不情不愿地掏出些银两丢进碗里。
若不破财,看这架势,今日怕是难以脱身。
陈断刚收回目光,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张年轻带笑的脸。
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年教徒,身后跟着几个贫民,已然将他围住。
陈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练功服,质地上佳。
显然,他也被当成了肥羊。
陈断随手从腰间摸出几枚铜钱,叮当作响地丢进少年捧着的粗瓷碗里。
碗,依旧稳稳地停在陈断面前,纹丝不动。
少年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只是那双眼睛,直直地看着陈断,带着一种逼迫。
周围几个刚被“募捐”过的富户投来鄙夷的目光,仿佛在嗤笑:“这点铜子儿也拿得出手?真是不嫌寒碜!”
明明是被宰了一顿,竟还起了攀比心,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妙。
陈断眯起眼睛,心中自是了然。
这是嫌少啊~
他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我的随从不曾跟来,我身上确无更多银钱。你随我去寻他,必有银两给你。”
少年教徒十分满意,微微颔首,示意身旁的人跟上。
一行人簇拥着陈断,很快就拐进了旁边一条死胡同。
片刻之后。
陈断独自一人从巷口转出,神态自若,仿佛只是进去转了一圈。
他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白布,擦拭着指节上沾染的几点新鲜血迹,随后随手将染血的布团丢掉。
做完这一切,他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迈步汇入街市人流。
巷子深处,一片死寂。
少年教徒和其余几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死狗,蜷缩在地。
就在陈断身影消失后不久,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滑落巷中。
来人一身紧束的黑色劲装,明显是一个练了武功的汉子。
他扫视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教徒,低声呢喃道:“下手够黑,是个狠角色啊”
话音未落,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是那少年教徒,竟还留有一丝意识,眼神怨毒地盯着黑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