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没看他,目光落在苏楚楚身上。她立刻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谢总,会议要开始了,闲杂人等是不是该回避一下?”我淡淡开口。
谢砚舟脸色一沉:“楚楚不是闲杂人等,她是我的助理。”
“哦?”我挑眉,“那正好,让她听听也好。”
我没再理会他,示意王叔将准备好的文件分发给各位董事。
谢砚舟一把按住我的手腕,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警告:“安宁,别闹了。”
我甩开他的手,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全场听清。
“谢总,现在是股东大会,请注意你的言辞。”
他脸色铁青,最终还是坐回了主位。
苏楚楚立刻端来一杯温水,柔声说:“谢总,您别生气,夫人可能只是心情不好。”
我冷眼看着他们表演,没说话。
董事们翻看着手里的文件,脸色越来越精彩。
“这,苏助理一年的报销,比我们整个部门都多?”
“还有这笔广告费,我记得这个项目是我跟的,预算根本没这么高!”
“阴阳合同?这可是犯法的!”
议论声越来越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楚楚身上。
她脸色惨白,求助似的望向谢砚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是的,我没有!这些都是夫人伪造的,她要陷害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转向我:“夫人,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可您不能这么毁我清白!”
谢砚舟猛地站起来,将苏楚楚护在身后,怒视着我。
“盛安宁!够了!你用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污蔑楚楚,有意思吗?”
我笑了,拿出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小陈姐,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谢总身边,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夫人?她斗不过我的。你看,谢总现在不是更信我吗?”
苏楚楚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会议室里,她瞬间血色尽失,瘫软在谢砚舟怀里。
谢砚舟的表情僵在脸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站起身,环视全场。
“各位,证据确凿。我提议,立刻报警,并解除苏楚楚一切职务。”
谢砚舟看着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楚楚,又看看我,眼神复杂。
他最终还是做了决定,声音沙哑:“散会。这件事,我会处理。”
他扶着苏楚楚,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董事们面面相觑,王叔走到我身边,低声说:“安宁,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了?”
“没事,王叔。”我收好东西,“好戏还在后头。”
回到办公室,我的手机立刻响起,是银行的客服电话。
“盛夫人,您好。很抱歉通知您,谢先生已于五分钟前申请冻结了您的附属黑卡。”
紧接着,公司内网的权限通知也弹了出来。
“通知:即日起,暂停总经理盛安宁女士参与公司一切项目决策的权限。”
7
我看着这两条信息,冷笑出声。
这就是他的处理方式。
他还是选了苏楚楚。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谢砚舟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
他将一张别墅的房产证和车钥匙扔在我的桌上。
“安宁,别闹了。”他语气里带着疲惫,“我知道你委屈,我给你买了套新别墅,你喜欢的临江户型。”
我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所以,这就是封口费?”
他躲开我的目光:“我只是想补偿你。”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不要你的别墅,也不要你的车。”
“把属于我的那30的股份,还给我。”
谢砚舟出差的第三天,我以第二大股东的身份,召集了紧急股东大会。
地点还是上次那个会议室。
我到的时候,所有董事都已到齐,包括我的老熟人,王叔。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我走到主位坐下,谢砚舟的位置。
我开门见山:“各位,今天请大家来,是为了一件关乎公司生死存亡的大事。”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谢砚舟的张特助带着几个保安闯了进来。
“夫人,”张特助一脸为难,“谢总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不能召开股东大会。”
我冷冷地看着他:“张特助,我是谢氏集团持股30的股东,召开紧急会议,是我的合法权利。你想拦我?”
他额头冒汗,不敢再上前。
我不再理他,打开投影仪。
“上次,我们只看到了苏楚楚小姐的冰山一角。今天,让大家看看全貌。”
我点下播放键。
第一份证据,是苏楚楚名下所有隐秘账户的流水。
一笔笔巨额资金,从谢氏集团的项目款里,通过各种空壳公司,转入她的私人腰包。
总金额,触目惊心。
“这些,是她两年内,从公司转移的资产。”
董事们一片哗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第二段录音。
是苏楚楚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对话。
“谢总现在对我言听计从,那个盛安宁,就是个摆设。”
“等我拿到他手里的股份,就没你什么事了。”
“放心,答应你的钱,一分不会少。”
录音结束,全场死寂。
我环视一周,声音冰冷:“她不仅想掏空公司,还想取代谢砚舟。”
王叔第一个站起来,满脸怒容:“这种白眼狼,必须送她去坐牢!”
“没错,报警!必须马上报警!”
董事们因为自己的钱被偷,大家群情激愤,恨不得弄死苏楚楚。
我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别急。我还有最后一份礼物,要送给谢总,也送给大家。”
我切换了屏幕。
画面上是一段陈旧的监控录像。
8
电梯的轿厢,灯光闪烁,一个年轻的男人倒在地上,正是几年前的谢砚舟。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维修工撬开电梯门,将他拖了出来。
几秒后,苏楚楚才出现在走廊尽头,她左右看了看,拿出手机,对着躺在地上的谢砚舟和维修工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
监控录像,没有任何声音,但谁都看得明白。
我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珠玑。
“各位都听过,谢总之所以对苏楚楚百般维护,是因为她曾在电梯事故中救过他一命。”
“现在,大家看到了真相。”
“所谓的救命之恩,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董事,每个人都是瞠目结舌。
“她买通了当年的维修工破坏电梯,接着又救出了谢砚舟,她骗了谢砚舟整整五年。”
“一个处心积虑的骗子,一个想掏空公司的蛀虫,各位觉得,她还应该留在谢氏集团吗?”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个惊天反转,震得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屏幕上苏楚楚那张无辜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楚楚,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撞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谢砚舟带着苏楚楚冲了进来,风尘仆仆,眼底布满血丝。
他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监控画面,还有台下董事们震惊又鄙夷的目光。
他的视线最后看向一旁的苏楚楚身上。
此刻的苏楚楚,正瘫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妆容哭花。
她看着谢砚舟,满脸慌张,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砚舟,他们冤枉我!是盛安宁,都是她伪造的证据陷害我!”
她死死抓住谢砚舟的裤腿,哭得声嘶力竭。
“你相信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谢砚舟没有动,甚至没有低头看她。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我身上,眼神复杂,既震惊又带着痛苦。
我回以他一个冰冷的眼神。
“谢总,你回来得正好。”我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将监控录像又倒回了开头。
“你好好看看,你的救命恩人,到底是怎么救你的。”
我按下了播放键。
画面播放完,铁证如山。
谢砚舟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猛地甩开苏楚楚的手,冲到她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为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告诉我,为什么!”
苏楚楚被他捏得生疼,脸上的惊慌失措渐渐褪去,转而变成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为什么?”她抬起头,直视着谢砚舟,“谢砚舟,你问我为什么?”
她猛地挣脱他的手,指着自己的心口。
“你对我那么好,送我百万项链,给我无上权力,为了我,你连你太太都推开!”
她的声音尖厉刺耳,回荡在死寂的会议室里。
“所有人都说我是你的软肋,是你的例外!”
她披头散发,疯疯癫癫:“要不是你对我有求必应,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苏楚楚往前一步,逼近他,字字诛心。
“你敢说你对我没有半点心思吗?你敢吗!”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9
谢砚舟如遭雷击。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不敢回答,也无法回答。
他缓缓转过身,隔着一张长长的会议桌,望向我。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刚刚的愤怒,只剩下悔恨和绝望,他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
我看着他的眼神,心中毫无波澜。
求救?现在才来求救?太晚了。
我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甩在长长的会议桌上。
文件滑过光滑的桌面,精准地停在谢砚舟面前。
“离婚协议,我已经改好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刚才还纷乱的办公室,立刻变得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苏楚楚身上,转移到了那份文件上。
谢砚舟的身体僵住,视线缓缓下移,落在那几个刺眼的黑体字上。
我冷冷地开口,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只要属于我的东西。我婚前的所有财产,以及我应得的,谢氏集团30的股份。”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瘫软如泥的苏楚楚。
“剩下的,房子、车子、存款,都归你。”
“但是,”我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苏楚楚挪用的一千三百万公款,必须由你,谢总,个人来还清。”
“否则,我不介意连同谢氏集团一起起诉。到时候,就不是赔钱这么简单了。”
谢砚舟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伸出手,想要拿起那份协议,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
他抬起头,血红的眼睛里满是哀求,声音颤抖。
“安宁,我知道错了,我也是被骗的。”
他绕过会议桌,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试图来拉我的手,像过去无数次我们和好时那样。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我笑了,看着他这张我爱了这么多年的脸,笑意却未达眼底。
“重新开始?”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越发冰冷。
“谢总,你的爱太廉价。”
我迎上他痛苦悔恨的目光,一字一顿,将他最后的希望彻底碾碎。
“我要不起。”
我看着谢砚舟崩溃的脸,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抓着我的手腕,死死不松手。
“安宁,别走。”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眼泪混着鼻涕,狼狈不堪。
我用力甩开他。
“谢总,别碰我,我嫌脏。”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身后,是谢砚舟绝望的嘶吼,和苏楚楚疯癫的哭喊。
10
第二天,我收到了银行的到账短信,一长串的零,是我应得的。
我没有丝毫犹豫,将谢氏集团那30的股份,全部抛售套现。
从此,谢氏的兴衰荣辱,都只是财经新闻上的一行字。
我用那笔钱,在市中心最繁华的cbd租下了整层写字楼。
“盛宁设计”,我的工作室,开业了。
没有剪彩,没有宴会,只有几个跟着我从谢氏出来的老部下。
他们信我,我也信我。
凭借过去积累的人脉和几个惊艳业内的设计方案,工作室迅速站稳了脚跟。
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我忙得脚不沾地,连轴转了三个月。
这样很好,忙起来,就不会想起那些糟心事。
半年后,我在米兰参加一场行业峰会。
晚宴上,我胃里翻江倒海,正想找个角落躲一躲,一杯温水递到了我面前。
“盛小姐,喝点热水会舒服些。”
我抬头,是一个温润儒雅的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是这次峰会的合作方,霍林深。
我记得他,会议上,他的发言冷静又锐利,很有见地。
我接过水杯,“谢谢霍总,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避而不答:“你整场晚宴都没碰过酒,脸色也不太好。”
他笑了笑,眼底像有星星,“我猜你胃不好。”
那晚,我们聊了很多,从设计理念聊到行业未来。
他是我见过,为数不多能跟上我思路,甚至能给我启发的人。
峰会结束后,我们成了合作伙伴。
他很欣赏我的才华,我也佩服他的远见,合作水到渠成。
工作室的项目越来越多,我加班成了常态。
很多个深夜,我正对着设计图焦头烂额,办公室的门会被轻轻推开。
霍林深会提着一个保温桶走进来。
“给你带了宵夜。”
打开,永远是温热的白粥。
他记得我胃不好,他从不让我喝酒,应酬的酒局,他永远挡在我身前。
他会在我加班时,默默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处理自己的工作,不打扰我,却让我心安。
有一次,我改图改到凌晨三点,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醒来时,身上多了一件带着淡淡木质香气的外套。
霍林深就坐在我对面,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安静的侧脸。
他见我醒了,合上电脑,轻声问:“忙完了?”
我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他走过来,很自然地帮我收拾桌上的图纸。
“安宁,”他忽然开口,“别这么拼了。”
我愣住。
他转过身,目光温柔又认真地看着我。
“以后,我陪你一起。”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们的感情,没有轰轰烈烈,却早已渗透了我的整个世界。
秋天的时候,他向我求婚了。
没有盛大的仪式,就在我们工作室楼下。
“安宁,我知道过去让你受了很多苦。”他捧着一束向日葵,单膝跪地。
“但我保证,你的余生,都会是晴天。”
我看着他眼里的真诚与坚定,眼眶一热。
我笑着,点了点头:“好。”
我们决定,年底结婚,这个决定,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是属于我,盛安宁一个人的,新生。
11
听那些老部下闲聊,谢砚舟的生活,很糟糕。
苏楚楚留下的财务窟窿,深不见底,为了填补它,谢砚舟开始变卖资产。
先是几处无关紧要的房产,然后是几家子公司的股份。
谢氏集团元气大伤,股价一跌再跌,曾经的商业帝国,如今风雨飘摇。
他开始疯狂地给我发信息,从清晨到深夜,一天上百条。
起初是道歉,后来是哀求,最后是语无伦次的胡话。
我一条都没回。
他开始送礼物,我曾经提过一嘴喜欢的绝版珠宝,他派人跑遍欧洲买回来,送到我工作室前台。
我让助理直接退回。
他送来限量款跑车,钥匙放在一个精致的丝绒盒里,我让保安连人带车一起请走。
他终于亲自来了,在我工作室楼下,从黄昏站到黎明。
我第二天上班,车窗摇下,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他满眼红血丝,胡子拉碴,像条被主人遗弃的狗。
我目不斜视地开进地库。
第二天,他没再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封律师函,由我的律师亲自送到他办公室。
“请谢总与我的当事人盛安宁女士保持安全距离。”
“否则,我们将以骚扰罪名,追究您的法律责任。”
我以为他会就此罢休,但低估了他的偏执。
他开始跟踪我。
我和霍林深去餐厅吃饭,他会坐在角落,死死地盯着我们。
我和霍林深去看画展,他会戴着帽子和口罩,在人群中窥探。
那目光,阴鸷又绝望,像疯子一样。
霍林深握紧我的手:“别怕,有我。”
我点点头,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我就是要让谢砚舟看清楚,我已经不属于他了。
我们领证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透过民政局的玻璃窗,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霍林深穿着白衬衫,眉眼带笑。
“盛安宁女士,以后请多指教。”
我笑着回他:“霍林深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我们拿着红色的结婚证,走出大门。
门口,谢砚舟就站在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脸上有些挂彩。
我看了霍林深一眼,他有些不自然地扶了扶眼镜。
谢砚舟他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树干上。
他看着我们,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直到这一刻,他或许才真正明白。
他失去的,不只是一个叫盛安宁的妻子。
他失去的,是他整个曾经的世界。
12
后来,谢砚舟还是把苏楚楚送进了牢里。
听说苏楚楚因职务侵占罪被判刑,出狱后名声扫地,想再傍有钱人却处处碰壁。
她试图联系谢砚舟求助,被对方拉黑所有联系方式。
最终只能在小超市打零工,过着拮据的生活。
谢砚舟在一次酒局上喝到胃出血,躺在病床上,突然想起当年盛安宁为他挡酒、他喂她喝白粥的画面,眼泪汹涌而出。
但当他托人打听盛安宁的消息时,只得知她正在国外度蜜月,朋友圈里是碧海蓝天下的笑容,只是再也没有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