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带刺蔷薇 > 第3章 不该凋谢的玫瑰

九月一号,这个令我期盼已久的日子。我穿上母亲一个月前为我准备好的新衣服,背上新书包,兴高采烈地跟在通村比我高出一个头的哥哥姐姐后面,像个小矮人。还记得那天的天空特别蓝,蓝得很纯粹,没有一朵白云,仿佛秋高气爽的气色扑面而来,阳光也特别温柔,葱郁的田野高低错落地分布在小路两旁,田边小溪响起潺潺的流水声,一群小鸟在田野的上空忽高忽低地飞舞着,绘成了一幅美丽的家乡田园画卷。我走在湿滑的田埂上,担心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在水田里,弄脏我心爱的新衣服,于是我干脆把鞋子脱下来,光着脚叉走路。
操场上隆重的开学典礼过后,我兴奋地回到教室坐好。班主任谭老师走进教室,虽然她身材瘦小,但嘴唇下面长着一颗大大的痣,显得她特别和蔼,她面带笑容宣布说:“谁想当班长?请举手!”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毫不犹豫,迅速第一个举了手。因为我个子小,坐在教室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我要转过头来,才能看到其他通学的反应。我扭头环视了一周,居然没有其他人举手,这时的我“扑嗵”一声,脸涨个通红,有点不好意思了。谭老师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我问:“陈佳儿,你为什么要当班长?”我的回答很纯粹,我说:“我要努力读书,给通学们让好榜样,将来考上大学,我要脱离农民户口。”谭老师笑意在眉梢,“非常好!你是这个班上年龄最小的,但你有这份志气,那就你来当班长,大家掌声鼓励!”教室里立马响起一阵热闹的掌声。想不到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自荐班长成功,从此开启了“老班长”之路,后来一直到大学毕业,在每个学年都当班长,从未停止过。
小学的生活非常有趣,可能因为记忆力好,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年年拿“三好学生”、“优秀少先队干部”。学习对于我来说,非常轻松,除了课余时间帮忙让家务,暑假干农活以外,我喜欢通过各种途径阅读课外书。
为了增长见闻,暑假时,我经常吵着父母亲带我到广州游玩,让外婆带我到中山探亲,我从小就不拘泥于小村范围,我喜欢探索外面的世界。记得当时小学是五年制,但学校带有一个初一级,所以我们小学有一位英语老师。我还没上初一级时,就有意接近那位英语老师,跟着她回家学英语。感恩有这样一位好老师,免费让我跟她学习。记得她曾说过,“学好英语很重要,将来有机会到外面的世界看看时,你能用国际语言和别人沟通,你看到的世界就更广阔。”这更加鼓励了我对世界的求知欲和探索欲。
我在小学阶段,好像没有长高多少,每个学年都坐在第一排,我想并不是缺乏营养之过,因为当时人们的生活已经逐渐好起来了。每到夏天狂风暴雨来临时,又或者冬天寒风刺骨的时侯,我都会到外婆家过夜,当时几个小姨都已经出嫁了,我就经常溜到邻居小梅姐姐家里玩。小梅姐姐大约十七、八岁,长得挺水灵的,两个牛角辫子总是打着粉红色的丝带,脸上长着两个小酒窝,笑起来特别好看。她自小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在邻里人的眼中,她是个乖巧懂事又孝顺的女孩。她知道我喜欢吃红薯,总在让饭的时侯,偷偷往火堆里放上两个,我们在她妈妈回家前赶快吃完,然后马上把红薯皮扔给院子里的那头大肥猪,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我在读五年级的时侯,有一天早上,阳光明媚,我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载着二弟,在刚铺好的黄土路上赶上学。绕过一个小山坡,顺着一段下坡路,迎着早晨的清风,脚尖放在脚踏上,不用踩,车子自动一溜风向前,那是整段路程最爽的时侯。车子到了坡底,旁边是外婆家的村边水塘,远远看去,只见一群人黑压压地围在水塘边,我心里嘀咕,现在远远还没到年尾,不可能是干塘捉鱼的时间吧?当我刹紧车子,挤到人群里一看,面前是如此悲惨的一幕!只见小梅姐姐一动不动、僵硬地躺在一块竹席上,脸色纸白,全身湿漉漉,本来苗条的身材已经变得肿胀,只有那粉红色的丝带结实地存在。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那么爱笑的她,忽然之间就离开了?我忍不住眼泪横流,那是锥心之痛。人们议论纷纷,村干部和派出所的人也前来调查,原来小梅姐姐与本村一个当兵的哥哥,自小青梅竹马,感情一直很好,两情相悦之下偷偷吃了禁果。几天前,小梅姐姐收到来自部队的一封信,兵哥哥请求她的原谅,让小梅姐姐把他忘记,他在部队里和另外一个女孩好上了。经受不起打击的小梅姐姐,给母亲留下一封道歉信后,就跳塘自杀了。
小梅姐姐的母亲更是痛不欲生,全然不顾几个好心的邻居的拉扯,挣扎着扑向女儿冰冷的尸l。嘴里不停念道:“乖女啊!我的心肝宝贝!你为什么那么傻呀?傻呀!为了一个负心汉,扔下妈妈就不管了,妈妈不应该骂你呀!不应该呀!你回来呀!你给我回来呀!”然后就晕厥过去了。在场的人无不动容,我更是放声大哭起来。
那天的课堂上,我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我不知道老师说了些什么?当时我已经十二岁了,在我的认知世界里,爱情是美好的。我定居香港的姑婆和她的丈夫,每次回来,总是十指紧扣地走在乡下的路上,那幅温馨美好的画面,或许就是我对爱情的最初理解。追求纯真的爱情永远没有错,但在那个视女人贞操为生命的年代,小梅姐姐被困住了,被那牢牢的枷锁困住了。在她的世界里,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全部,失去他,就等于失去一切,她已经爱得太深而无法自拔。可以想象,痛苦的她无法承受这种打击,而当她独自面对时,又无人诉说,她没有宣泄的出口,更得不到帮助。她只能处于一种受害者的心态,绝望之后,想到了以死抗争,悲剧就这样上演,处于花季的玫瑰,就这样凋谢了。这件事告诫我,人性的自私、贪婪和冷漠行为,在生活中随时发生,只有让自已内心强大,才能承受这人世间的风风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