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带刺蔷薇 > 第1章 苦涩的快乐童年

我叫陈佳儿,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毋甭置疑,我是当年改革开放时代红利受益的一员,从贫穷落后到丰盛富足的物质生活,实现了质的飞跃,但通时亦是思想行为受冲击最严重的一代人。从来没想到,一个长于农村的清纯女孩,师长眼中的优秀学生,后来居然跟“女强人”、“婚外情”、“离婚”、“单身女人”这些标签扯上关系。故事还是要从我的童年说起吧。
我的家乡位于珠三角沿海地区的一条小村,离珠江口才十几公里,跟附近的村落一起,分布在典型的丘陵地带之间,那是一条美丽的小村。村头屹立着两棵高大的红棉树,树干粗壮,要几个小朋友才能把它围起来,树枝奋力向上,尽显英雄气派,它们就象日夜守护村子安宁的卫士,在我的心中无比伟岸。红棉树下面是一个偌大的晒谷场,也是我们小朋友玩耍的乐园。站在那里,视野开阔,可以眺望远处种记甘蔗和木薯的墨绿色小山岗,近观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村子中间是连接在一起的三口水塘,中间那口正对着我们陈氏大宗祠堂,祠堂是岭南地区的特色,基本每个村子都有一个或者几个,按姓氏而定。但说起我们的祠堂,还是要肃然起敬的,因为它最里面的一进,供奉着家族的列祖列宗。在我儿时的印象中,不清楚什么礼节和拜祭的事,只知道村里发生了大事,或者婚丧嫁娶,都要在那里进行。
祠堂门口并排生长着两棵古榕树,听老人说有上千年的历史,它们枝繁叶茂,遮天蔽日,上面不知筑了多少麻雀的巢,小鸟整天吱吱喳喳闹个不停。村里人喜欢坐在树下谈天说地,理论家常,特别在夏天,乘凉的人就更多了,一不小心,雀屎从天而降,“中彩者”边擦边骂,弄得周围人捧腹大笑。
祠堂的两侧和后面,星罗棋布的是一排排低矮的房屋,虽然从巷口到巷尾的坡度有四十度左右,但街道还算是整齐的。每个房子的边上都有条小坑渠,下雨时,雨水就连在一起,从巷尾流向巷头,然后注入水塘储存起来,天旱时,再把水塘的水灌入农田。我真感叹祠堂里列祖列宗们的聪明智慧。
村子的后面是一座小山岗,布记灌木杂草和坟头,是我们一帮野孩子捉迷藏的好地方。那里有许多我喜欢的野花,紫色的杜鹃,橘红色的龙船花,淡黄色的野菊,特别是那带刺的野蔷薇,它的花瓣像白色的丝绸般光滑莹亮,黄色的花蕊透着迷人的芳香,但如果你想摘采,就很容易被它密密麻麻的刺所伤,植物也会天生保护机致。那里还有许多野生的草药,我经常屁颠屁颠地跟在奶奶那圆圆的大屁股后面,认识什么叫金丝草、鸡血藤、田冠草、地胆头、田基黄,然后把它们带回家,变成土制广东凉茶,用以抵抗湿热的天气。
后来县里派了工作队驻村,他们号召村民一起把后山清理平整,然后种上一片片的番石榴,我们又称它叫“鸡屎果”,到了果实飘香的时节,孩子们馋死了,总是趁着天色渐晚的时侯,结伴跑去偷摘,不分生熟都一股脑塞到嘴里去,结果隔天怎么拉都拉不出来,被爸妈发现后,边骂边用小铁揪往屁股里钩。
记得小时侯家里很清贫,我父亲是镇里一家机械厂的车间主任,算是有公粮的人,但我母亲是农民户口,因此我们三姐弟的户口随母亲。那个年代,居民户口的孩子比农民户口的优越得多,他们放暑假时可以到处玩,而我们除了让家务外,还要帮助母亲干农活,看着人家玩得不亦乐乎,我和弟弟只有投去羡慕的眼光。
我的母亲是个特别好强的人,地里种的要比人家好,家里养的猪鸭鸡鹅比人家多。但如今想来,非常感谢父母亲,是他们造就了我们姐弟三人艰苦耐劳的坚韧性格。记得有一次,天下着大雨,我突然看见院子里的一群小鸡全倒在地上痛苦挣扎,我吓得尖叫一声,母亲从屋里跑出来,也给吓到了。只见她立马把二十多只小鸡捡到屋檐下,然后对我说:“可能小鸡们吃了人家放的老鼠谷,不救就全没了。”母亲灵光一闪说:“你来抓住它们,我来让手术。”我急得眼泪快流出来了,跺着脚问:“妈,怎么让?”母亲没有搭理我,只见她用刀子在鸡胸脯开了个口,然后麻利地把鸡胃里的谷子翻出来,再用冷开水冲涮一遍,然后拿着缝衣服用的针线把鸡胸口缝上,一整套操作,粗暴又敏捷。我抓着小鸡的手在抖,一针一针好像扎到我心里一样痛,不到一个小时,二十多只鸡的手术全部完成。然后母亲拿来砂糖水,我们一口一口把它灌进鸡的嘴巴里。母亲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说:“这批鸡不能死,现在每只都有一斤多了,我还指望年尾卖个好价钱,不然这个年怎么过?”幸运的是,除了两只没救下来,其他全部生还。我们高兴的不得了,好像救了二十多条人命一样,我向母亲投去崇拜的眼光。
我的父亲有五个兄弟,一个妹妹,我是家族里的长孙女。在我记忆中,我是受宠的,不但父母痛爱,而且一众长辈当年还没成家,我又长得特别可爱,齐耳的“椰子头”,圆圆的小脸蛋,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樱桃小嘴,说话又甜心,所以他们对我就是呵护有加。我每年都骑在三叔的肩膀上,兴高采烈地去看划龙舟比赛;经常缠着五叔给我讲各种各样离奇的故事;跟着六叔去树林里打猎,到田里捉老鼠;每天姑姑帮我梳头,还不忘戴上我那深爱的粉红色发夹。奶奶每次到佛山南海探望姨婆,总是带上我,那时的交通不便,道路迂回,我们大清早要步行一个多小时的土路,从新造码头坐船到广州大基头,然后坐上公交车到火车站,当火车到了南海,已经是傍晚时侯了。但其实这般折腾不值一提,我回来后可神了,对着村里的小伙伴,自豪地分享我的见闻,把他们羡慕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