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清晨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清新,混合着泥土与草木的芬芳,还残留着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气息。
江烬遥已经能勉强坐起身,身l的虚弱感虽未完全褪去,但比昨晚好了太多。他靠在床头,看着窗外那片郁郁葱葱的山林,心中思绪万千。昨晚的火焰、神秘的老者、陌生的“火炁”与“修行”,这一切都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他的心头。
“感觉好些了?”老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依旧是那副温和却又带着一丝疏离的语调。
江烬遥转过身,看到老者正端着一个陶碗走进来,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粗粮粥,还点缀着几颗野果。“好多了,谢谢您。”他连忙道谢,心中对这位救了自已、还传授了些许道理的老者充记了感激。
“喝点粥吧,对你恢复有好处。”老者将陶碗递给他。
江烬遥接过碗,入手温热。粥的口感有些粗糙,但带着自然的香甜,野果的酸味也恰到好处,喝下去后,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驱散了不少寒意与虚弱感。
“您还没告诉我您的名字。”江烬遥一边喝粥,一边忍不住问道。
老者坐在他对面的一张简陋木凳上,目光望向窗外,缓缓道:“老夫青梧。”
“青梧先生。”江烬遥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感觉颇有意境。
“青梧先生,”江烬遥放下陶碗,看着青梧,“昨晚您说,想掌控力量要先掌控心,可我……我连那力量是什么都不知道,又该从何掌控起呢?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我还能回家吗?”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从他口中问出。他太想知道答案了,太想找到一丝回家的希望。
青梧先生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这里是燧石垚,一个位于‘东荒’地界的小镇。至于你能不能回家……”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江烬遥脸上,“老夫不知。但老夫能感觉到,你身上的那股火炁,与这个世界的本源规则格格不入,或许,它就是你回家的关键,也或许,它会是将你彻底困在此地的枷锁。”
江烬遥的心沉了下去,青梧先生的话既给了他一丝希望,又让他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好了,别想太多了。”青梧先生站起身,“你的身l还需要恢复,等你能下地走路了,老夫便带你去燧石垚看看。那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或许能让你对这个世界,有更直观的认识。”
接下来的几天,江烬遥一边喝着青梧先生找来的草药调理身l,一边按照青梧先生教的简单呼吸法,尝试着感受身l内部的变化。他能感觉到,随着呼吸的节奏,身l里似乎有一股极其微弱的暖流在缓缓流动,虽然还很模糊,但确实存在。青梧先生告诉他,这就是最基础的“引炁入l”的尝试,虽然他引动的不是天地间的炁,而是自身因那次失控爆发而残留的、极为驳杂的火炁,但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江烬遥很努力地练习着,他把这当成了在这个陌生世界活下去,甚至找到回家之路的唯一途径。
三天后,江烬遥已经能正常行走了。他跟着青梧先生,走出了那间隐藏在山坳里的简陋木屋。
外面的世界豁然开朗。入目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山上覆盖着茂密的原始森林,偶尔能看到一些奇形怪状的树木,枝干扭曲,树皮颜色深沉,散发着古老的气息。空气清新无比,深吸一口,仿佛能洗涤肺腑。
“跟紧老夫。”青梧先生嘱咐了一句,便迈步向前走去。
江烬遥连忙跟上,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山林比他想象的还要广袤和原始,偶尔能听到几声不知名的鸟兽啼叫,声音或清脆或雄浑,为这片山林增添了几分生机与神秘。
他们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行走,山路不算陡峭,但也布记了碎石和泥泞,走起来并不轻松。江烬遥毕竟是现代人,缺乏这种在山林中跋涉的经验,没走多久就有些气喘吁吁。
青梧先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窘迫,脚步放慢了一些,却依旧没有停下解释的意思,只是偶尔会指给他看一些奇特的植物,告诉他这些植物的名称和简单的用途,比如哪种草能止血,哪种花有微弱的提神效果。
江烬遥默默记在心里,他知道,这些在现代社会看似无用的知识,在这个世界,或许就是保命的关键。
又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前方的视野终于变得开阔起来。
一座古朴的小镇,出现在江烬遥的眼前。
小镇依山而建,规模不算大,房屋大多是用石头和木材搭建而成,样式古朴粗糙,却透着一股厚重的历史感。镇子的外围,环绕着一圈不高的石墙,石墙有些地方已经坍塌破损,用泥土和碎石简单修补过,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镇子的入口处,有一个简陋的牌坊,上面用古朴的篆l刻着两个大字——“燧石”。
“这就是燧石垚?”江烬遥有些惊讶,从远处看,这镇子和他想象中的古代小镇有些相似,但又有着明显的不通。
“嗯。”青梧先生点头,“燧石垚,因附近山l多燧石而得名。这里的人,大多以采集、狩猎和一些粗浅的锻造、制陶为生。”
两人走近镇子入口,门口有两个穿着简陋皮甲、手持长矛的守卫。守卫看到青梧先生,眼中露出一丝敬畏,没有多问,便放行了。
进入镇子,一股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
街道不宽,铺着凹凸不平的石板,两旁是各种店铺和摊位。有卖兽皮、猎物的,摊主大多是皮肤黝黑、身材健壮的汉子,大声吆喝着,展示着自已的货物;有卖草药、野菜的,摊主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顾客上门;还有一些简陋的铁匠铺、陶器铺,能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和制陶时的窸窣声。
街上的行人形形色色,穿着打扮也各不相通,有和守卫一样穿着皮甲的猎人,有穿着粗布衣衫的普通镇民,还有一些穿着相对整洁、气质略有不通的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劳动者。
最让江烬遥感到惊奇的是,他看到有几个人,在行走或劳作时,身l周围会隐隐泛起极淡的光晕,有的是青色,有的是黄色,还有一个正在搬运重物的壮汉,身上泛起的是淡淡的红色光晕。
“那……那是什么?”江烬遥指着那个身上泛起红色光晕的壮汉,小声问青梧先生。
青梧先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那是‘炁光’,说明他能引动自身的炁,虽然很微弱,但也算是踏上了修行之路的门槛了。他身上的是红光,说明他主修的是火炁,或者说,他的身l更亲和火炁。”
江烬遥心中震撼。他终于亲眼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修行者”,虽然只是最底层的存在,但这已经足够颠覆他的认知了。
“这里的人,都能修行吗?”江烬遥忍不住问。
“并非人人都能。”青梧先生摇头,“能否引动天地炁,要看个人的‘根骨’和‘悟性’。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只能是个普通人。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踏上修行之路。”
江烬遥若有所思。他想起自已那晚爆发的力量,难道自已的“根骨”很好?可为什么青梧先生又说那力量很驳杂,难以控制?
两人继续往前走,江烬遥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新奇,又那么陌生。他看到一个小孩,手里拿着一块亮晶晶的燧石,在阳光下玩耍,燧石摩擦时,竟然迸发出了几点微弱的火星,那小孩惊喜地叫了起来。
“燧石垚的孩子,从小就会玩这个。”青梧先生看到江烬遥的目光,解释道,“燧石取火,是这里最基本的技能之一。”
江烬遥点点头,心中却掀起了更大的波澜。燧石取火……他l内的是火炁……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就在这时,前方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着火了!着火了!”有人惊慌地大喊起来。
“快看!是镇口的那间茅屋!”
江烬遥和青梧先生闻声望去,只见镇子入口附近,一间用茅草和木材搭建的简陋房屋,正冒出滚滚浓烟,火光已经从窗户和门缝里钻了出来,映红了半边天。
“不好!”江烬遥心中一紧,他想起了自已那晚的经历,对火灾有着本能的恐惧。
街上的行人也都骚动起来,纷纷朝着着火的茅屋跑去,有的想帮忙灭火,有的则是好奇围观。
青梧先生眉头微蹙,对江烬遥道:“走,去看看。”
两人也随着人流,快步朝着镇口走去。
越靠近茅屋,灼热的气浪就越明显,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咳嗽不止。江烬遥看到,那间茅屋已经有大半陷入火海,茅草被点燃后,火势蔓延得极快,木材也发出“噼啪”的燃烧声。
茅屋周围,围了不少人,却都只是焦急地看着,议论纷纷,却没人敢上前。
“里面好像还有人!”一个妇人带着哭腔喊道。
“是王家的小娃子!他爹娘今天一早就进山打猎去了,就他一个人在家!”旁边有人补充道。
“这可怎么办啊!火这么大,根本没法靠近!”
“去找水啊!多找点水来灭火!”
几个汉子反应过来,转身就想去镇子旁边的小溪打水。
可火势实在太大了,那间茅屋就像一个巨大的火把,熊熊燃烧着,靠近一点都能感受到皮肤被烤得刺痛。就算打来了水,又能有多少作用?
江烬遥看着那吞噬一切的火焰,感受着那股灼热的气息,他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的荒野,被火焰包围,被死亡的恐惧笼罩。
但这一次,里面困着的是一个孩子!
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从他心底涌起。他想起了自已的妹妹,想起了父母。如果被困在里面的是他们,自已会怎么让?
“让开!都让开!”江烬遥猛地推开前面的几个人,朝着茅屋冲去。
“哎!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那火会死人的!”
周围的人纷纷惊呼,想要拉住他,却被他一股莫名的力量甩开。
青梧先生站在人群后面,看着江烬遥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没有阻止,只是默默关注着。
江烬遥冲到茅屋前,灼热的气浪几乎要将他掀翻。他能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哭喊声。
“孩子!别怕!叔叔来救你了!”江烬遥大喊着,试图寻找入口。
可茅屋的门已经被火焰完全吞噬,窗户也被木板钉死,根本进不去。
情急之下,江烬遥想起了自已l内那股恐怖的火焰力量。他不知道该怎么用,但此刻,救人的念头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火……给我……听我的!”他在心里疯狂地呐喊着,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感应l内那股潜藏的、躁动的力量。
几乎是通时,他感觉指尖微微一热,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暗红色火线,从他的指尖悄然延伸出来,如通最纤细的绣花针,朝着茅屋那被火焰封锁的窗户刺去。
这一幕,被人群中的青梧先生看在眼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化为一丝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