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片大乱，不过跟所有人原本想的那种乱完全不一样。
方才还打算跟长生教的阴兵大战一场的道长们沉默片刻，呆滞地放下了手中的法器。
目光所及之处，每个长生教的阴兵身边都有一个从无相宗那个年轻人手机里钻出来的阴魂，甚至是两个三个，在苦口婆心的劝告他们离开这个黑心教派，跟自己一起奔向在无相宗的美好生活。
不少阴兵还真的动摇了，一脸无助又犹豫地看向自己原本的主人。
蒋锐智：“…………”
道长们：“………………”
好半晌，西南本地的道长们深吸口气：“京城来的道友们，这是什么情况？咱们还打吗？”
京城道长们：“……”
还打什么打，那群阴兵都快被忽悠成智障了。
看着鬼群中那几个上蹿下跳的熟悉面孔，京城来的道长们迅速认出来那就是无相宗鬼屋部门的几个小领导鬼，此刻却也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谁也没想到，打阴兵还能这么打啊。
一些道观的主事人甚至已经开始自我怀疑，难不成他们之前固守成规的做法真的错了，纪言一这种管理方式才是正确的？
长生教的这群阴兵也都跟今天那些信众去世的家人一样，都是被家里人带过来“应聘”之后，成为长生教的阴兵的，虽然看上去打扮有些老旧，但实际上却都是些现代客鬼，多少受过一些义务教育的。
无相宗的员工们一阵劝说之后，拿出了强有力的说服力——他们潇洒的拿出了这个月的工资条。
参考过上市大公司绩效规则的工资条，内容罗列清晰明了，除了基本工资和绩效提成之外，餐补、假期补贴等等一应俱全。像是最早加入无相宗的那些孤魂野鬼，现在都混到了部门校领导的位置，除了这些之外，还能拿到手下的绩效增长奖励。
那数字简直把阴兵们都给馋哭了！
要知道，在长生教虽然日日享受香火和祭品的供奉，但是长生教自己也要收取一些香火祭品，而且根本没有什么工资的概念，他们的日子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却连一点积蓄也没有。
他们目光幽幽地盯着长生教的众人，脸上明晃晃的写着“要么涨工资，要么罢工跳槽了”。
阴兵们以前那是没得选，现在发现其他的教派能给自己提供更好的工作环境和福利，当然不可能还一根筋的要吊死在长生教这棵歪脖子树上了。
即使是鬼，也知道趋利避害的。
蒋锐智：“……”
蒋锐智作为一个邪道头子，从来都是挑战别人三观和底线的那一个人，如今却被道教协会出来的“名门正派”给刷新了三观，不由得有一点迷茫和陌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道观看起来太不对劲了，怎么招聘阴兵的流程比他的长生教还要完善，条件还那么诱鬼！
真的不是邪道同行混进去了吗？
纪言一对他倒是挺客气的，毕竟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跟自己运营理念相似的道观。
她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蒋道友，你们教派真不错，观念也先进。在对员工现世家人的关怀方面，我们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你们学习。”
纪言一说得很诚心。
她之前是真的没考虑过员工家人的问题，毕竟作为一个修仙者，她自己早就已经亲缘断绝、无牵无挂了。
却没有想过鬼魂生前也是有家人的，如果能够关怀到员工的家庭成员的话，员工对宗门的奉献热情肯定会更加高涨，也更利于宗门的发展。
果然闭门造车还是有局限性啊！
她把话说得这么真心，听在蒋锐智的耳朵里面却根本就是羞辱。
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咬牙切齿道：“好，好好！是我太过轻敌了，没想到啊，你们京城来的道士竟然还有这种手段！”
京城道长们：“……”
我们不是，我们没有啊！你不要瞎说！
金浩林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哎呀，老爷子你一看就没出去找过工作。这年头不论是人还是鬼，谁会跟钱过不去啊？再说了，你招的这群阴兵学历不行长相不行，能被你们招过来打白工，说明智商也够呛。也就是运气好，碰上我们宗门扩大版图，正好缺员工的时候了，不然怎么可能轮得到他们哦！”
西南道长们：“……”
细听起来竟然很有道理的样子。
等等……不对，这话哪里有道理了！哪有正经道观一个劲招鬼魂当员工的啊！
众人呼吸困难的看着无相宗的三人，却发现不只是纪言一他们三个，那些鬼魂也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仿佛觉得能够加入无相宗真的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好半晌，才有人内心复杂地夸奖道：“不、不愧是政治文化中心，京城的道观思想觉悟就是不一样。今天有幸见到京城道友们的作法仪式，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京城道长们绝望地沉默了很久。
蒋锐智狞笑一声，只当他们是在一唱一和嘲讽自己，却根本不慌张，只是抬起手掌，在半空中拍了拍。
“……”
一阵寂静。
蒋锐智眉头一皱，又拍了拍手掌，现场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京城来的道长们一头雾水的看着蒋锐智，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如果自己不出声的话，对方可能就要自己给自己伴奏，开始跳起舞来了：“他在做什么？”
西南道长们也懵了一会儿，直到有个跟长生教打过交道的道长突然福至心灵：“我想起来了，之前斗法的时候，他就是这么拍了拍手，那群妖族就出现了！”
“妖族？”
众人心头一凛，都警惕地朝四周看去。
人族和妖族之间的关系早已今非昔比，曾经灵气充足的时候，人类靠着各种修炼功法，尚且只能跟妖族互相制衡，现在世间灵气匮乏，修仙者早已绝迹，妖族却还是能依靠天地灵气修炼，双方的个体实力差距一下子就拉得很大。
蒋锐智若是真的叫来大批妖族，今天的围剿恐怕就要形势逆转了！
道长们脑海中警铃大作，心情紧张到了极点，可等了好一会儿，现场都没什么变化，别说是妖族了，流浪猫狗都不见得有一只。
还是仍在通话中的手机界面上钻出来一个半透明的白色团子，不耐烦地朝着人群大骂：“拍什么拍？这边签劳动合同呢！给我们新员工吓得，拍一下就抖一下，签名都歪了，又要重新签。节约用纸懂不懂啊？！”
骂完也不管这边是什么情形，就又风风火火的钻回了屏幕里。
大伙儿默默地将目光聚集到蒋锐智身上：“……”
蒋锐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