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了却对方的夙愿之后生死簿上的记录会从红色字迹化为乌黑,并且此簿分为主簿和副簿,相互连同且可看实像。
也就是说涉及到对方差事的那部分过程对方能看到,此法为监督,防止浑水摸鱼,敷衍了事者。
主簿用于外出办公,副簿留对方那里为凭证,待诸事皆了归档案,然后安心等待轮回再世。
南落予坐于高台官座之上,手拍惊堂木,几个衙役小妖押着拷了手镣、脚镣五大三粗的壮汉进来。
那壮汉是个为救百姓而杀人的江湖草莽,逃亡路上顺手拐了个妇人,谁知竟成了他的真爱还有了个孩子。
可惜好景不长,他的仇家很快寻来,为了保护妻儿只能慌乱送走,后来苦苦寻找但是始终都未找到,自此再无相见之日。
他在主副簿上都签字画押的案簿中提到自己的夙愿是在临行前想再见他们一面。
他既了愿,那还有何求?
南落予正疑惑之时那壮汉拽开拉着他的小妖衙役们,一副要下跪磕头的阵仗,南落予一惊,手一挥用灵力阻止了他,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跪天,跪地,跪父母,本官实在受不起你这一跪,你可还有别的事?”
壮汉俯首作揖道:“回大人,某王霸心愿已了,并无别的事,只是想亲自拜谢大人救命之恩,谢大人救了贱内,还给妻儿找了安身之所,此等大恩某铭感五内,此生不忘,待他日寻得机会,定结草衔环以报大人。”说完这话又作一礼阔步离开。
南落予倒未想到这王霸还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桌案上曾被设了禁制隐去姓名面貌的信息才一一归档。
而对姓名面貌一概不知的目的就是防止官吏提前知晓会滥用职权,徇私枉法。
“那烫手山王霸那厮之前打伤好多同僚,还差点杀了人,这才导致无人敢接这个案子,个个互相推诿,生怕惹来更大麻烦,大人,对这种人何须给他留脸面,便是磕头磕死都是活该。”
南落予沉默不语。
是人便有尊严,要脸面。
难道江湖草莽就不配有尊严了吗?
杀人偿命,做了恶事自有恶报,渡不了忘川,入不了轮回,只能罚下九幽地狱日日刑罚加身饱受蚀骨之痛,直到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便算是赎完了罪。
南落予在进公堂前将谢珩之暂时安置在庭院内,她一进院落就闻到了一股烤鱼的香气,谢珩之已经换了一身行装正气定神闲地烤着鱼。
察觉到她的到来,谢珩之把烤好的鱼放置在雕花长盘内,递到她面前,南落予倒也不扭捏作态,接过笑道:“多谢师兄,不知师兄为何学了厨艺?”
君子一般不都是远庖厨吗?
一旁闻到鱼味的猫激动地要蹿上桌,又被定在原地。
南落予执起筷箸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圆碟里,蹲下身放到榷柠面前,顺手解了谢珩之给她施的定身术。
猫埋着头大快朵颐。
谢珩之斜睨那猫一眼,不咸不淡道:“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南落予尝了口鱼肉,肉质鲜嫩,并不腥气,酱汁的味道调得恰到好处,也并无什么刺,鱼肉软嫩入口即化。
南落予大方夸赞道:“师兄好手艺。”
谢珩之给她夹了一大块鱼肉过来:“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
他转身把另外一条鱼喂给猫,她咬了口鱼肉满嘴刺。
呸!
某猫无比庆幸自己是只猫。
谢珩之望着她眼底的笑意渐渐加深,那一刻她有种错觉,感觉自己也像是被投喂的猫。
之前从未下过庖厨,他真的变了许多。
南落予在书房才处理完堆积的公务,小官就闯进来扯着嗓子,慌慌张张地喊:“大大大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又怎么了?”南落予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语气不耐。
“大人,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女子趴在地上浑身是血但仍死死地拽住那男妖的衣摆不放,男妖很是暴躁地将她一脚踹开,她撞碎白瓷花瓶,重重地摔下昏厥过去。
南落予走进难与故人归的地下九层就看到了那女子被欺辱的这一幕,她给妖卫比了个手势,让他们把那男妖拿下。
那女子被人活生生地剥离了皮相,皮囊坑洼不平余下一双眼和一张嘴,狰狞可怖,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凡见者,皆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尖叫,然后像鼠鼬一般四处逃窜,人人避之不及。
南落予走近了发现她的身形莫名眼熟,手腕上的玉镯雕刻着繁复花纹,淡鹅黄的苏木花瓣栩栩如生。
这是她送给师姐的生辰礼!
这人莫不是
南落予掌心凝起莹蓝微光,贴近那女子的伤处,浅光渗入皮肉,流血的伤口慢慢愈合,女子痛苦的表情才得以舒展。
几个时辰后躺在床上的女子眼皮微动,缓缓睁开眼,望了眼陌生的厢房道:“你这是何处你是何人?是姑娘你帮了我姑娘为何”
一个人的皮相哪怕能变,但嗓音和说法方式无法轻易改变。
南落予面上看似平静如水,但藏于袖间的指尖曾暗暗发颤,眼下紧绷的那根弦终是一寸寸地松缓下来。
南落予打断了对方的接连追问,道:“姑娘,我有一事想问,烦请姑娘如实相告你手上的玉镯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个是我在人间集市捡到的。”
她又问道:“那你可曾遇到过来寻玉镯的人?”
“不曾。”
“不知姑娘可否将这玉镯转卖于我?”
谁知那女子主动褪下玉镯递到她手中,道:“这镯子的主人想来对姑娘来说很重要,姑娘既帮了我,我理应归还旧友之物,何谈钱财。”
倒是个通情豁达的女子。
那女子继续道:“还不知姑娘芳名,姑娘可以唤我”脖颈之间突然浮现起数道锁链般的纹路,无法再继续说方才的话。
生死簿上的任务未完成,是无法提前泄露姓名,即便是小字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