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勤伯之所以点头应下以吴氏名义将萧锦瑟请来府中,自然是因为郑二给了足够的好处。
鸿胪寺卿的位子空悬已久,他是有力竞争者之一,正四处走动打点。今日,他借郑二牵线,终于将吏部侍郎请出来喝酒——偏偏还故意选在今日,若府中真闹出动静,他也好撇清,事后一句“我不在府中”就是最好的托辞。
吏部侍郎话里话外透出一句“这事十有八九了”,让他心头大定。
一顿酒喝得宾主尽欢,也因此,当他一身酒气回府时,萧锦瑟已经进宫给他上眼药去了。
管家一路絮絮叨叨把府中闹剧复述了个七七八八,忠勤伯听得额角直跳,心头的酒意瞬间被气跑了大半。
他疾步赶往白氏院中,刚到门口,就见一个鼻青脸肿、妆面花得像地震后的泥塑一样的女人摇摇晃晃地迎面扑来:
“伯爷,您回来了~”
忠勤伯猝不及防,吓得一个侧身闪到一边,那女人差点扑空摔在门槛上。
安姨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忠勤伯嫌弃的眼神:“老爷,是妾身啊~”
忠勤伯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的宠了二十多年的老妾吗?
“你脸怎么成这样了?!”
安姨娘还没来得及开口,屋里传出几声虚弱的咳嗽,忠勤伯立马走进屋里,就见白氏虚弱地靠在榻上,柳氏忙不迭给她拍背顺气。
一见到他,白氏就哭着抬手指向门外:“你看看你娶的那是什么扫把星!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让她气散了——”
白氏是真伤心了,她这么一大把年纪被儿媳妇下了这么大的面子。
这次,若让吴氏如此轻易地就回来了,那她这个婆母还如何在京中立足。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
吴氏走之前,他们还在担心府中的名声,怕这怕那,可人真走了,几个人相互安慰着安慰着,还彼此安慰出了某种优越感了。
特别是安姨娘和白氏,拿捏了吴氏的两个儿子后,总觉得吴氏无依无靠的,迟早得哭着求他们让她回来。
安姨娘也顾不上脸肿了,跟着挤进来添油加醋:“可不是嘛伯爷,咱们是一家人,夫人竟当着外人闹这一出咱们家的脸都丢光了,也不知道夫人跟侯老夫人说了什么,侯老夫人一点面子都不给从老夫人到世子爷一个个骂得可难听了”
忠勤伯也知晓自家老母亲和捧着的妾室平日里爱添油加醋,这种场面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今日这事闹得太大,连皇宫都惊动了,他再装糊涂就是掩耳盗铃了。
他压住额角的胀痛,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两个儿子,沉声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谨庭拱手上前:“父亲,这次母亲是真的气狠了,孩儿以为,不如由我亲自去侯府,把她请回来——”
话未说完,周谨言猛地一拍地:“不准去!”
他眼圈泛红,声音却冷得吓人:“她不是说了吗?不想再做我们的娘了?你还要去求她回来,丢不丢人?”
“你不觉得羞耻,我还嫌丢脸呢!”他咬牙看着弟弟,胸口剧烈起伏,“她是咱们的母亲,就该替咱们撑门面、顾体面。她倒好,当着那么多人说不想认咱们——这话传出去,让我以后怎么在朝堂上抬头?!”
“她怎么能这样?!”他像是终于憋不住了,声音拔高,“有她这么当娘的吗!”
还跟着打他一巴掌的人走了。
周谨庭也急了,眉头皱成一团:“大哥,那不是母亲一时气话吗?”
“气话?什么话敢话,那全都是她的心声!”暴怒的他,指着周谨庭的鼻子:“我告诉你,不准去!她要走就走,我就不信,威远侯府真能容她一辈子。我就等着她灰溜溜回来的那一日,好生问问她,还知不知道自己是哪家的人!”
他眼神里满是咬牙切齿,仿佛说的那个人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仇人一般。
周谨庭听了这话简直气疯了,大哥怎么还没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