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深渊之后是花开 > 第一章

我和陆衡,都是天生的无痛症患者,自出生起,我们就不知道疼是什么。
六年前,我家惨遭灭门。
是陆衡救了我,并把我带进国际杀手组织阎罗殿。
他说,我们是造物主最杰出的作品,天生的杀手,不该庸碌度日。
后来,他给了我机会手刃仇人,也亲手把我淬炼成和他一样的怪物。
历经六年的血火洗礼,我终于学会了世间最残酷的杀戮之道。
当着所有兄弟的面,我们宣布彼此是唯一。
我以为,这就是我的归宿。
直到萧雪出现。
你就是魅影吧最好离阿衡远点,他已经决定为我金盆洗手了。
我笑了笑,如今的小三,胆子都这么大了吗
她被我丢进审讯室,不过才尝了个开胃菜,
陆衡便满脸森然地闯了进来。
我耸肩轻笑:哦豁,没得玩了。
1
陆衡踹开门时,我正踩着萧雪的背,手里握着一把尖锐的剥皮刀,沿着她的脊椎,从后颈一路划到了尾椎。
皮肉翻卷,露出底下鲜红的肌理和森白的脊骨。
这叫开背,是阎罗殿里对待叛徒最基础的刑罚之一,能带来极致的痛苦,却又不会立刻致命。
萧雪的身体像一条离水的鱼,在地上疯狂地弹动痉挛,凄厉的惨叫声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整个密室都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和她绝望的哭嚎。
阿衡,快救我,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我用刀尖挑起一缕血肉,欣赏着它在灯光下的色泽,抬眼看向门口那个满脸森然的男人。
呵,你来得也太快了吧。
他是我结婚六年的丈夫,也是杀手组织阎罗殿的掌权者,陆衡。
陆衡的视线越过我,落在那个血肉模糊的背脊上时。
瞬间,一股滔天的杀意让整个密室的空气都变冷。
他没跟我说一个字,身影如鬼魅般欺近,一脚将我踹翻在地,夺走了我手中的剥皮刀。
下一秒,他将我控制住,撕开我背后的作战服。
用同样的手法,同样深可见骨的力道,在我背上划开了同样的一道血口。
温热的血液瞬间涌出,浸透了我的衣物,但我跟他一样,是无痛症患者,感受不到那足以让常人瞬间休克的剧痛。
我只是因为背部的肌肉被切断而有些脱力,却依旧能撑起半边身子,扭过头,冲他露出一个苍白而挑衅的笑。
陆衡把刀一扔,刀刃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没有立刻去管萧雪,而是伸手狠狠揪住我的头发,将我从地上拖到她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冰冷,嗓音里没有一丝起伏。
道歉。
我闻言,忍不住低笑出声。
背后的伤口因笑声牵扯,血又顺着衣襟淌下来。
让我,给她道歉
我抬眼,目光冷冷扫过那个还在地上哼唧的萧雪,她也配
我再说一遍。陆衡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头皮被拽得很紧。
道歉。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狠戾,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比剖开后背更有趣的手法。
我挑眉,唇角笑意更浓,带着赤裸裸的挑衅。
比如呢卸掉我的四肢还是做成你最爱的血人偶陆衡,你是不是忘了,这些对我没用。
我故意挺直身体,背上的伤口任由鲜血涌出。
你这点折磨,除了让我多流点血,看起来更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疯子,还有什么意义
你!他眸色一沉。
我满脸讥讽,逼他正面我的眼神:怎么,当初是你手把手教我,刀要怎么走才能让人最痛苦的。现在倒心疼了
是他,亲手把我从一个竭力装作普通人的女孩,拽进这片血海。
是他告诉我,像我们这种人,只有在别人痛苦的哀嚎里,才能确认自己还活着。
可现在,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的哀嚎,来惩罚我。
陆衡的动作一滞,眼底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但很快被冷漠覆盖。
他弯腰,将血肉模糊的萧雪抱起来,语气忽然变得温柔无比:
萧雪是上天给我的救赎,谁都不能动她。
这句话,像把浸了毒的刀,猛地剜开了我的心。
三年前,我被鬼面悬赏,行踪暴露,孤立无援。
是他独自杀上门去,一夜之间灭了对方半数杀手,连对方老大都差点死在他手里。
他浑身是血地回来,伤口深得见骨,却只是用烈酒胡乱冲洗,然后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在我耳边低声而沙哑地说:
你是我的救赎,谁都不能动你。
如今,也是他,当着我的面,把另外一个女孩当成救赎。
血顺着背脊不断流淌,我眼前一阵发黑,但还是咬牙开口:
陆衡,我们离婚吧。
他抱着萧雪的身体明显一僵,回头看我,眉头紧锁:我不会同意。
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仿佛是在安抚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萧雪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以后,我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抱着萧雪转身离去。
密室的铁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2
我以为萧雪那个贱人会老实几天,没想到,她恢复得比我想象中快,胆子也比我想象中大。
半夜,陆衡的私人手机,那个只有我知道密码的手机,给我发来了消息。
点开,是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
萧雪赤身裸体地躺在我们的床上,脖颈和胸口布满了刺眼的吻痕,背景里,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卧室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紧接着,是一段音频。
点开播放,不堪入耳的喘息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密室,其中还夹杂着萧雪刻意压抑却又充满炫耀意味的声音。
显然,这是她偷偷录下来的。
音频中,萧雪声音响起:阿衡,我们以后真的能过上安稳日子吗那个女人我好怕。
陆衡粗重的喘息声顿了一下,他声音含糊,却异常清晰:
放心,很快,我就会为你……金盆洗手。
金盆洗手以为这是过家家吗
录音里,萧雪似乎还不满足,追问道:那你……还爱她吗
短暂的沉默后,只有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在继续。
然后,陆衡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狠狠地砸进我的耳朵里。
以前……确实爱过。但跟你的纯洁对比……满手血污的她……太脏了。
我再也忍不住嗤笑出声。
在目睹我父母惨死后,我努力压抑着内心对血腥的病态渴望,试图活成一个普通女孩的时候,他却像个恶魔一样降临,将我从阳光下强行掳走。
我永远记得在秘密基地醒来时,那个年仅28岁,已经是阎罗殿掌权者的男人,是如何用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审视着我,然后兴奋地告诉我:
我们才是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压抑天性,简直是暴殄天物!
是他强撑我的眼睛,逼我看尽世间最残忍的虐杀,在我耳边一遍遍地蛊惑:
看着别人痛苦,感受到快乐了吗这才是我们这类人,活着的唯一感觉!
是他亲手激活了我所有的暴戾因子,将我彻底改造成了一件沾满鲜血的杀人兵器!
现在,他竟然嫌我脏
还要为了另一个女人金盆洗手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我的思绪,是萧雪发来的最后通牒。
都听到了吧你这个又脏又疯的变态,已经没资格留在阿衡身边了。只有我才是他的真命天女,你就自己一个人,在阴暗的角落里腐烂发臭吧!
我看着那行字,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
第二天,一封华丽的婚礼请柬,被直接送到了我的手上。
主角陆衡和萧雪。
陆衡啊陆衡,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3
随后的两天里,我动用了所有权限和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开始疯狂地调查陆衡和萧雪的一切,将他们的人生轨迹翻了个底朝天。
不查不知道,原来我这六年,一直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里。
陆衡竟然用了他的真实信息,去和萧雪领了证。
杀手,最忌讳的就是暴露身份。
他曾亲口告诉我,我们的爱,我们的婚姻,只能是黑暗中见不得光的秘密。
而现在,为了他所谓的救赎,他甘愿打破所有规则,将自己置于险地。
我心中对陆衡只剩下极致的恨意。
既然这样,那就不用离婚了,直接丧偶就好了。
狗男女,就该一起手牵手下地狱!
正好,陆衡接了他金盆洗手前的最后一个巨额赏金的高难度刺杀任务,目标远在中东,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回不来。
萧雪本性就是个浪荡货,以前私生活混乱不堪。
至于陆衡的活儿,我只能说,一个常年活在杀戮和算计中的男人,实在是一般。
我猜,呆在陆衡身边,估计快把她憋疯了吧。
果不其然,陆衡的飞机刚起飞不到十二个小时,他那需要守护的小天使,就画着精致的浓妆,穿上暴露的短裙,迫不及待地钻进了酒吧。
我戴着一顶鸭舌帽,坐在吧台的角落,冷笑着看她熟练地在几个肌肉帅哥之间周旋,调情。
我在她那杯酒里加了点猛料,她果然没让我失望。
药效发作后,她眼神迷离,主动搂着那几个男人,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楼上的VIP包房。
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打开手机录像。
包厢里,萧雪被摆弄成各种羞耻的姿势,脸上是极致的愉悦和放纵。
一个男人捏着她的下巴,喘着粗气问她:小贱货,跟我比,你那个男人怎么样
萧雪红着脸,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他不行,根本满足不了……
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
陆衡,这就是你放弃一切,也要守护的纯洁
录下全程后,我没有再多看一眼那肮脏的画面,转身悄然离去。
4
陆衡从中东回来那天,正好是他和萧雪的婚礼。
我换上一袭猩红色的高开衩长裙,拿着那份请柬,款款走进了婚礼殿堂。
音乐声中,陆衡挽着他娇羞的新娘正走向神父。
当他的视线扫过宾客席,看到我时,瞳孔猛地一缩,眉头瞬间紧锁。
你怎么来了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警告。
他身边的萧雪却得意地挽紧了他的手臂,脸上是胜利者的微笑:
阿衡,别这样嘛,是我请魅影姐来的。毕竟是这么幸福的时刻,也想让她来见证一下呀。
我看着这个前几天还在几个男人身下放浪形骸,此刻却又能扮出这副纯洁无瑕模样的女人,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笑了,端起侍者托盘里的香槟,一步步走向他们。
在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时,我将杯中猩红的酒液,尽数泼在了萧雪那张纯洁无辜的脸上。
啊——!
在她尖叫的同时,我扔掉酒杯,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狠狠掼在地上,抬手就是几记耳光。
见证你也配
一个婊子,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谈幸福
阿衡!救我!萧雪披头散发地尖叫。
陆衡果然暴怒,身影如电,一拳朝我面门袭来。
我侧身躲过,拔出藏在大腿刀鞘里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向他的胸膛。
昔日并肩作战的黑白双煞,如今却在这圣洁的婚礼殿堂上厮杀起来,招招致命,刀刀见血。
得救的萧雪躲在角落里,疯狂地咒骂着:杀人狂!变态!你这个活该下地狱的疯子!
我挡下陆衡一记重拳,后退几步,微笑着看向他,殷红的血顺着我的嘴角滑落。
你也这么觉得吗
陆衡没有说话,但他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已经给了我最清晰的回答。
我不再言语,攻势变得更加疯狂。
其实我一开始不想变成变态杀人狂,一直在努力压抑自己。
直到他抓来灭我满门的仇人,看着杀人魔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还在描述杀害我全家时的爽快感,我内心的嗜血终究还是被彻底激发出来。
最终,仇人死在我手上,他还笑着恭喜我觉醒。
从那以后,我从他身边的拖油瓶,一步步成长为能与他并肩的魅影。
我们的战斗直到两人都伤痕累累才停下,一记对拳后,我们各自震退数步。
陆衡捂着流血的胳膊,额上青筋暴起,质问我:
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乖乖回去,不然,今天就只能让你留在这里了!
我不屑地笑了,陆衡,其实当年灭我满门的,根本不是什么狗屁杀人魔,是你吧!
那个所谓的仇人,不过是你用家人性命威胁,找来让我觉醒的替死鬼!
你毁了我的一切,再假惺惺地来陪伴我,就是为了把我变成跟你一样的怪物!
全场死寂。
陆衡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不再伪装,眼神变得阴鸷而疯狂:
其实我是爱过你的,所以才想让你变成同类,这样你就离不开我了!但现在,我的救赎来了!你的存在,只会不断提醒我有多罪孽深重!
既然你知道了真相,那今天,就只能把命放在这里了!
他猛地一挥手,对周围那些属于阎罗殿的杀手嘶吼道:动手!杀了她!
然而,现场根本没人动弹。
陆衡大发雷霆,怒骂他们是不是要违抗组织的命令。
我冷笑着,裹紧了胳膊上的伤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陆衡,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组织最重要的一条规定是什么
你是不是也忘了,你自己,是怎么坐上今天这个位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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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的话音刚落,陆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厉声喝道:住口!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惊慌。
但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我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那身光鲜亮丽的皮,一层一层地,血淋淋地剥下来。
怎么怕了我嘲讽地勾起唇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殿堂。
怕大家知道,你阿衡大人,能有今天的位置,靠的不是实力,而是最令人不齿的背叛
我无视他那想杀人的目光,继续说道:
当初的你,不过是组织里的二把手。为了上位,你亲手把我们前任老大的真实信息和行踪,卖给了他的死对头。最终,老大惨死在仇家设下的圈套里,连尸骨都未曾寻回,而你,则顺理成章地,坐上了这阎罗殿的头把交椅!
周围那些属于阎罗殿的杀手们,脸色变得愈发难看,看向陆衡的眼神,已经从迟疑变成了厌恶和鄙夷。
我环视一周,冷笑着抛出了最后的杀招。
而我们组织,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的,唯一一条铁律,就是永远不得背刺自己人!
陆衡,你这个靠着出卖同伴爬上来的垃圾,有什么资格,命令这些真正忠于组织的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陆衡气急败坏地嘶吼,她说的都是假的!杀了她!我命令你们杀了她!
然而,依旧无人动弹。
我缓缓走到他面前,轻声说道:
别白费力气了,在你去中东之前,我就已经把你做的这些好事,连同证据,发给了组织里所有值得信任的人。你以为他们今天来,是参加你的婚礼
我顿了顿,看着他眼中不断放大的惊恐,笑容愈发残忍。
不,他们是来参加你的葬礼的。
陆衡彻底僵住了,浑身发抖,一败涂地。
但我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我直起身,再次提高了音量,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我的目光转向那个早已吓傻了的、躲在角落里的萧雪,语气里充满了恶劣的趣味。
你以为你找到的,是什么纯洁无瑕的救赎天使
陆衡啊陆衡,你真是瞎了眼。在你去中东刀尖舔血的时候,你这位天使,可是在酒吧里,跟好几个男人玩得很开心呢。
说着,我拿出手机,点开那段早已准备好的视频,将屏幕对准了陆衡。
不堪入目的画面,伴随着萧雪那句他不行……还是你们厉害的淫声浪语,清晰地播放了出来。
陆衡的身体,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
6
视频里的淫声浪语还在继续,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陆衡那张早已毫无血色的脸上。
他猛地转过头,用一种看陌生人、不,是看仇人般的眼神死死盯着角落里的萧雪。
那眼神里,不再有丝毫的温柔和怜惜,只剩下被背叛后的疯狂杀意。
萧雪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哭喊着:不是的!阿衡你听我解释!是她陷害我!是她给我下药……
下药我嗤笑一声,关掉了视频,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算我给你下了药,你自己说的那些话,也是你心甘情愿说出口的吧
我俯下身,捏住她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的下巴,笑容诡异。
不过,你也别急着解释。因为相比于你是个婊子,我想,他应该对你的另一个身份,更感兴趣。
我松开手,站起身,重新看向那个已经失魂落魄的陆衡,语气平淡。
陆衡,你还记得五年前,你在西西里岛执行的一次任务吗目标,是一个叫安德烈的牧师,因为他撞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陆衡的瞳孔猛地一缩,显然对这个任务印象深刻。
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那个牧师,有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一直被他秘密养在外面。很不巧,我查到,她的名字,就叫萧雪。
轰!
仿佛一道天雷在殿堂内炸响。
陆衡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萧雪,眼神里满是惊恐与荒谬。
不……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残忍地打碎他最后一丝幻想,她阴差阳错地知道了杀父仇人是阎罗殿的第一杀手,便处心积虑地接近你,扮成你最喜欢的那副纯洁无辜的模样,一步步地,把你拖进她为你准备好的坟墓里。
我顿了顿,欣赏着他那副天塌地陷般的表情。
但你毕竟不是一般人,直接下毒太容易被发现。所以,她每天都在你的饭菜里,加入微量的、能抑制神经反应的慢性毒药。你无痛症,感官本就迟钝,自然察觉不出来。
陆衡,你是不是觉得,最近身体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真是讽刺啊。
你所谓的救赎,从一开始,就是来索你命的催命符!
你毁了我的人生,去守护一个一心只想让你死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撕心裂肺。
陆衡彻底崩溃了。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眼神空洞,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所谓的爱,他所谓的救赎,他为此不惜背叛一切换来的希望,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冰冷而漠然。
带上她。我对身后的手下命令道。
萧雪被两个杀手像拖死狗一样拖了起来。
我走到陆衡面前,蹲下身,用那把沾染着我们两人鲜血的匕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别急着死。
你的命,是我的。我会让你活着,活在无尽的被追杀和悔恨里,直到我腻了为止。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扔下那个吓得屎尿齐流的萧雪,带着我的人,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座沾满鲜血的婚礼殿堂。
7
我踏出教堂大门的那一刻,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回到阎罗殿的总部,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陆衡那份用真实信息注册的结婚证明,连同他所有的安全屋位置,秘密账户,以及他背叛前任老大的所有证据公之于众。
一个失势的、背叛组织的、并且暴露了所有底牌的前任老大,从此,将活在仇家和他自己罪孽的无尽追杀之中。
做完这一切,我便宣布金盆洗手。
我将这些年在刀口舔血赚来的钱,一部分匿名捐赠给了慈善机构,另一部分,则作为抚恤金,分发给了那些在任务中牺牲的兄弟的家人。
第二天,我处理掉了所有与魅影有关的东西,只带上了一张新的身份证,登上了返回故土的飞机。
我重新找回了那个被我亲手抛弃的名字,宋秋荷。
回到国内,我隐姓埋名,在一个江南水乡小镇住下,用仅剩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并时常去福利院做义工,不断地做好事,像是在赎罪,又像是在与过去彻底割裂。
我开始学着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手上沾染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泥土和花香。
我以为,那些血腥的过往,真的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遗忘。
直到半年后的一个冬夜。
我关了花店,走在回家的路上,冰冷的雪花落在我的肩头。
一个浑身是血,重伤垂死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黑暗的巷子里冲出来,重重地摔倒在我面前。
是陆衡。
他早已没了当初阿衡的半分风采,断了一条手臂,浑身散发着腐臭和血腥味,像一条被追杀了半年的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已是强弩之末。
他挣扎着,跪倒在我脚边,那只仅剩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裤脚,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魅影,求你,原谅我吧。
他抬起那张布满伤疤和污血的脸,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脆弱和乞求。
求你,在我死前,再带我回一次我们结婚的那个地方,好不好我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只想要你陪我走完,走完最后一程。
我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就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良久,我缓缓开口,声音比这冬夜的雪还要冷。
我不是魅影,我叫宋秋荷。百里先生,我们之间,早已再无瓜葛,又何来原谅一说
我的冷漠,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抓住我裤脚的手猛地一松,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剧烈地踉跄了一下,眼中最后的光也熄灭了。
他惨笑着,最后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他拖着残破的身躯,转身蹒跚着向巷子的黑暗深处走去。
我也转过身,继续朝家的方向走。
刚走两步,背后传来一声我再熟悉不过的,是利刃划破喉咙的噗嗤声,以及重物倒地的闷响。
我知道,是追杀他的人,终于到了。
但我依旧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坚定地踩在落满白雪的路上,将身后的黑暗与血腥,彻底抛开。
这过往的一切,跟宋秋荷,又有什么关系呢
8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
我的花店生意很好,我开始学着分辨几十种玫瑰的香气,学着跟邻里街坊讨价还价,学着在一个人的雨夜,安然入睡。
母亲节那天,店里的康乃馨几乎卖断了货。
临近傍晚,一个穿着白衬衫,气质干净温和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有些焦急,问我是否还有花。
只剩下最后一束粉色康乃馨了,不过不太新鲜,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帮您重新搭配一束吧。我笑着说。
谢谢,太谢谢了!他如释重负。
我转身为他修剪花枝,搭配满天星和尤加利叶。
或许是忙了一天有些疲惫,一个不留神,锋利的剪刀在我的手背上划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你受伤了!男人惊呼一声,快步上前,抓起我的手,眉头紧锁,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药箱在哪里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眼尖地看到了柜台下的急救箱,动作麻利地拿出碘伏、棉签和纱布,小心翼翼地为我清洗包扎,手法专业而轻柔。
处理完伤口,他才松了口气,却又好奇地看着我:你的手都划成这样了,怎么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加掩饰的关切,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因为,我是无痛症患者。
男人也愣住了,随即眼神变得更加关切和认真:那你平时一定要更加小心注意。有时候受伤了自己没察觉,不及时处理,伤口感染了会很危险的。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好像是除了我早已逝去的爸妈之外,第一个,会这样真心实意关心我健康的人。
我笑了笑,感觉眼眶有些发热:没事,都习惯了。
我抬眼打量着他,听你这语气,应该是外科医生吧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刻入骨髓的职业素养,让我在他进门的第一刻,就已经通过他的站姿、手部的老茧以及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判断出了他的职业。
我只是眨了眨眼,俏皮地说:我猜的。
他笑着摇摇头:你猜得也太准了。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语气无奈地朝门口走去:妈,我说了在路上了。哎呀,我知道了,保证带一个回去,行了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低头笑了笑,将最后一枝情人草插入花束,用漂亮的丝带打好结。
他接完电话回来,脸上满是窘迫,付了钱,接过花,却在门口踟蹰不前。
还有什么事吗我主动问。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脸都有些红了:那个我本来今天约了个女同事,帮忙假扮我女朋友回家应付一下的,结果她临时有事来不了。我妈说,今天不带个女孩回去,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我看着他那副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大男孩模样,忍不住掩嘴轻笑,内心某个柔软的角落被触动了。
我歪着头,看着他,主动提议:那,你看我可以胜任吗反正店里今天也差不多该打烊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不住地点头: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你这么漂亮又温柔,一看就是我妈最喜欢的那种理想型儿媳妇!
理想型儿媳妇。
我一阵错愕,随即失笑。
曾经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魅影,如今,竟然成了别人口中温柔的理想型儿媳妇。
或许,这也不赖。
你好,正是认识一下,我叫宋秋荷。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林枫。
……
一年后。
在同一座教堂,但这一次,它不再沾染鲜血,而是洒满阳光,铺满鲜花。
我和林枫站在婚礼主持人面前,交换戒指。
在婚宴上,当我们笑着讲出这段骗局般的相识经历时,他妈妈直接冲了上来,揪着他的耳朵骂道:好你个臭小子!当初竟然敢骗我!
满场宾客都笑作一团。
我在一边笑着打圆场,他却捂着耳朵,小声嘀咕:要不是当初那个骗局,您现在哪有这么优秀的儿媳妇啊!
那倒也是,他妈妈立刻松了手,得意地看了我一眼,这次就饶了你吧!
我看着眼前这欢乐而温暖的一幕,看着身边这个会因为我手上一个小伤口而紧张不已的男人,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但,这次是因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