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兼祧两房,嘴上说着一视同仁,却永远偏心寡嫂肚子里的孩子苏与薇。
妈妈心中有气,让我从出生就开始卷生卷死。
可我卷了一辈子,直到活活累死也永远矮苏与薇一头。
重生到娘胎,我却意外听到隔壁肚子里那位的心声。
【哼哼哈嘿~窝可是天选小宝!就你个炮灰,肿么敢跟我斗!】
嗯她是天选之子,我只是个垫脚石炮灰
那还卷个屁啊!
我小手一摊,咂咂嘴,彻底摆烂……
1.
距离出生还有一个月,我开启咸鱼躺模式。
吧唧吧唧吸收营养,时不时还嘬嘬手指头。
妈妈也被我带动了食欲,这几天胃口大好,体重也跟着长了几斤。
正当我准备再打个盹时,那道带着点儿傲娇的小奶音又在我耳边响起。
【作为天选之子,内卷之王,完美的身材管理要从胎内做起!】
【吸收,只吸收最精华的部分!】
我:……
得,天选之子打娘胎里就开始卷了。
爸爸的白月光寡嫂李婉清,孕吐反应大的吓人。
几天下来,整个人憔悴了一大圈,而我的妈妈红光满面。
我懒得吐槽,忍不住翻了个身,用小脚踹了一下妈妈的肚子。
外面传来妈妈故作惊喜的声音:铭泽,你听,宝宝在踢我!她一定特别喜欢这首莫扎特!
事实上,那聒噪的钢琴曲吵得我脑壳疼。
我翻个身只是想离音响远点。
妈妈为了讨好那个兼祧两房的爸,又开始表演了。
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医生说宝宝听到音乐时胎动特别明显,说不定我们女儿真有音乐天赋呢……
我:……
妈,说谎不打草稿。
上次听《小星星》时我直接睡到打咕噜。
苏铭泽果然被吸引过来。
他那张脸贴得近了些,隔着肚皮我都感觉有片阴影压下来。
他盯着妈妈的肚子,看了好久。
然而,我努力憋了半天,最终只伸了根手指头,在妈妈肚皮上顶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鼓包。
没了。
爸的表情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失望。
他皱了皱眉,刚想开口。
啊——!
旁边沙发上,李婉清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整个人蜷缩起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铭泽!好痛……肚子……孩子……她语无伦次,汗如雨下。
音乐声还在响,她那原本活跃的肚皮此刻却像是着了魔,剧烈地、毫无规律地翻滚冲撞,幅度之大,几乎要破体而出!
【动次打次!我要做最靓的崽!加速加速!我要第一个出来惊艳所有人!】
那小奶音非但不慌,反而更加兴奋,像是在肚子里开起了狂欢派对。
苏铭泽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抱起痛苦不堪的李婉清就往外冲:坚持住,我们马上去医院!孩子要提前出来了!
我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站了起来,或许是情绪波动太大,她肚子也猛地一紧。
铭泽……我,我好像也有点不对劲……
就这样,两个孕妇被火急火燎地送进了医院。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
李婉清因胎儿过度活跃,导致羊水早破,提前发动,但宫口才开了一指。
而我妈,则是预产期临近,受了惊吓,也被建议留院待产。
真正的对比,从这一刻开始了。
产房里,李婉清的惨叫声撕心裂肺,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努力!奋斗!我要第一个见到奶奶!卷起来!】
天选之子在里面不知疲倦地蹦迪,每一次剧烈胎动都带给李婉清地狱般的折磨。
她痛得死去活来,浑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可三天过去了,宫口依旧顽固地只开了一指。
医生摇头:产妇体力消耗太大,胎儿也过于活跃,位置似乎不太正,顺产很难了。
2.
而隔壁产房的我妈,因为到了预产期,宫口条件不错,在医生建议下打了催产素。
我秉承摆烂宗旨,绝不添乱。
感觉妈妈在用力好的,我顺着劲儿调整姿势,努力配合。
妈妈需要缓一缓好的,我立刻安静如鸡,嘬嘬手指积蓄能量。
于是,生产过程异常顺利。
不过几个小时,我就哧溜一下滑了出来,哭声洪亮,浑身白白嫩嫩,像个饱满的小包子。
护士把我擦干净,立刻抱给妈妈进行早接触早吸吮。
我本能地找到粮仓,满足地嘬上了第一口奶,咕咚咕咚咽得香甜,浑身都散发着心满意足的慵懒气息。
而另一边,李婉清已经虚脱得只剩一口气,在天选之子我要卷死所有人的持续折腾下,胎心甚至一度出现异常。
医生当机立断: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剖腹产!
当我在妈妈怀里吃饱喝足甜甜睡去时,隔壁手术室的无影灯才刚刚亮起。
一番紧张的剖腹手术后,苏与薇终于被取了出来。
那孩子果然……骨瘦如柴,皱皱巴巴,像只虚弱的小猴子,哭声也跟蚊子哼哼似的有气无力。
更别提李婉清了,不仅元气大伤,肚子上还永远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苏铭泽看着保温箱里那个瘦小的孩子,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立刻发挥他的偏心眼特长,满脸疼爱地凑过去。
哎呦,我们苏家的小天才,一看就与众不同!这么小就历经磨难,意志坚定,将来肯定成就非凡!
【没错没错!有眼光!我才是历经考验的天选之子!才不像那个炮灰只会躺赢!】小奶音微弱却依旧不忘攀比。
奶奶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那孩子,又看了看憔悴不堪、肚子上还挨了一刀的李婉清,脸色很不好看。
苏铭泽还在那滔滔不绝地夸:妈,您看这孩子,多有精神头,一听音乐就兴奋,绝对是艺术天……
吵死了。奶奶淡淡地打断他,目光扫过保温箱和病床,眉头皱得更紧,把自己和孩子折腾成这样,有什么好夸的一看就不是有福气的相。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苏铭泽和李婉清脸上的喜色。
【胡说!老妖婆!我是天选之子!我最有福气!】
天选之子的心声气急败坏,却因为虚弱而显得没什么气势。
奶奶懒得再看,转头目光落在我这边。
我刚吃完奶,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白嫩嫩,嘴角还挂着一滴奶渍,呼吸均匀,一副心宽体胖、无忧无虑的模样。
奶奶严肃的脸上,竟然瞬间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
她走过来,仔细端详着我,越看越满意:瞧瞧这孩子,白白胖胖,安安稳稳,吃了就睡,多省心,这才是有福气的样子。
说着,她竟然直接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一块成色极好的翡翠玉佩,亲手绑在了我的襁褓上,拍了拍我:好孩子,这才是奶奶喜欢的好孙女。
李婉清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红了,腹部的伤口和心里的妒火一起灼烧着她。
苏铭泽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看着我这边的殊荣,再看看被他寄予厚望却遭冷落、还让母亲吃了大苦头的天才宝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玉佩应该是我的,福气也是我的,老妖婆没眼光!】天选之子的心声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愤怒的尖叫,却只能无力地回荡在她自己的小世界里。
从这一刻起,天选之子苏与薇的卷,目标明确地转向了讨好奶奶。
而我,继续我的摆烂大业。
3.
奶奶来看我们。
【看我的!我一定比那个炮灰先抬头!让奶奶知道谁才是聪明宝宝!】
苏与薇拼命挣扎,小脸憋得通红,颤颤巍巍,脖子软塌塌地就是撑不起来,急得直哼哼,样子颇为滑稽。
我嘛……
躺得舒舒服服,偶尔懒洋洋地转动一下小脑袋,换个方向继续发呆。
奶奶笑着捏了捏我的脸:与薇太急躁,心浮气躁。还是我们小与歌沉稳,有定力。
苏与薇还是不肯放弃,学坐的时候咬紧牙关。
【这次一定行!我要坐得笔直!】
她被强行摆成坐姿,小身板歪歪扭扭,前后摇晃,没几秒就咚地一声栽倒,然后爆发出不甘心的哭嚎。
我被妈妈扶着坐了一会儿,感觉有点累,干脆身子一软,慢悠悠地瘫倒下去,还顺便抓住自己的脚丫子,开心地啃了起来,自得其乐。
奶奶笑了:瞧这孩子,多知足常乐,性子真好。与薇那孩子,争强好胜,哭得人心烦。
后来,奶奶拿着拨浪鼓逗我们。
苏与薇急坏了,想要当第一个说话的宝宝。
【叫奶奶!快叫奶奶!我要第一个说话!让那个炮灰见识见识,谁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
她啊啊呜呜地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试图组合成奶奶,结果口水流了一下巴,发出的都是毫无意义的噪音。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拨浪鼓,觉得声音好听,于是配合地咯咯笑了两声。
奶奶立刻把拨浪鼓给了我,抱起来亲了一口:哎呦,奶奶的小开心果,笑得真好听!
苏与薇:……
李婉清和苏铭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们眼看天之骄女一次次被忽视,而我这个摆烂王却一次次误打误撞得了青眼。
嫉妒让李婉清面目全非。
她开始趁我妈被苏铭泽以各种理由支开时,然后偷偷折磨我。
在我尿不湿里藏咬人的蚂蚁。
【咬她让她哭让她闹,看奶奶还喜不喜欢她!】苏与薇兴奋的心声传来。
我眉头一皱,感觉屁屁有异样,立刻爆发哭声,成功引来看护,及时发现了蚂蚁。
在我喝的水里加能让小婴儿烦躁哭闹的药。
【快喝快喝,变成讨人厌的爱哭鬼!】
我敏锐地尝出味道不对,小舌头死死抵住奶瓶,任凭怎么喂都不喝,倔强地吐掉,再次用哭声报警。
几次失败后,李婉清终于忍不住了。
她决定兵行险着。
一次家庭聚会,奶奶正抱着我逗弄。
我们家小与歌最乖了,安安静静的,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李婉清假装亲近地凑过来,手里藏着一根细小的针。
妈,说的对,弟妹的孩子就是听话些。她笑着,手指却悄悄伸向我的胳膊,狠狠一扎!
哇!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尖叫,小脸瞬间哭得通红。
李婉清和苏与薇脸上同时闪过一丝得意。
【哼,让你跟我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闹,让奶奶当众下不来台,看奶奶还宠你不!】
就是现在!
我哭得撕心裂肺,奋力挣扎,小胳膊猛地从襁褓里挣脱出来,胡乱挥舞着。
那白白嫩嫩的胳膊上,赫然露出了好几个已经发青泛紫的针眼。
奶奶,痛……痛痛……
我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模糊地发出几个音节,小手指着自己的胳膊。
奶奶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她抓住我的小胳膊,凑近仔细看,脸色骤然阴沉得可怕。
她锐利如刀的目光,猛地射向脸色煞白的李婉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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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李婉清立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委屈万分的神情。
妈,这……这是什么呀怎么会这样
她先发制人,声音带着哭腔,仿佛被冤枉了一般。
孩子怎么会受伤天啊……这看着真吓人……
苏铭泽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前,不是来看我的伤势,而是第一时间站到了李婉清身边,用一种维护的姿态揽住她的肩膀。
他眉头紧锁地看向我的胳膊,随即不满地瞪向我妈。
林薇,你是怎么带孩子的孩子身上这么多伤都没发现吗整天就知道傻乐,孩子受了这么大罪都不知道!
他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把罪名扣在了我妈头上。
我妈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惊呆了,脸色唰地白了:铭泽,我……我没有!我每天都仔细检查的,之前真的没有这些……
没有那这些难道是孩子自己弄出来的吗
苏铭泽语气严厉,根本不容我妈辩解。
李婉清见状,立刻抽抽搭搭地接话,一边说一边偷偷用眼神剜着我妈。
妈,铭泽,你们别怪弟妹,也许,也许她不是故意的……
我听说有些产妇产后情绪不稳定,容易抑郁,可能……可能是一时心里有气,没控制好力道……毕竟,铭泽兼祧两房,她心里苦,我也是女人,我能理解……
她这话看似劝和,实则句句都在把我妈往产后抑郁、虐待孩子的火坑里推。
说完,她还努力挤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走上前来。
弟妹,带孩子辛苦,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我呀。来,让我看看与歌,小孩子磕碰难免的,我帮你看看怎么护理……
她伸出手,装作要抱我或者检查我伤势的样子,指尖却似乎又不经意地想要靠近我的胳膊。
就是现在!
我爆发出比刚才还要凄厉十倍的哭声,整个小身体疯狂地向后缩,拼命往奶奶怀里钻。
两只小手死死抓住奶奶的衣襟,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小脸憋得通红,眼睛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
痛!痛痛!……怕!哇——!!!
我一边哭,一边用尽吃奶的力气模糊地喊着。
小手指着李婉清的方向,又迅速缩回紧紧抱住奶奶。
我这反应太大了,任谁都看出来我不是普通的哭闹,而是极度的恐惧和抗拒。
奶奶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猛地抱紧我,侧身躲开李婉清的手,眼神锐利死死盯住她:你碰她干什么
李婉清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假笑也维持不住了:妈,我……我只是想帮忙……
帮忙我看你是做贼心虚!
奶奶厉声喝道,她显然已经起了疑心。
王妈,把近几天婴儿房和客厅的监控录像全都给我调出来!立刻马上!
妈,至于吗为了这点小事……
苏铭泽还想阻拦,觉得奶奶大题小做。
闭嘴!
奶奶一声怒吼,吓得苏铭泽都把话咽了回去。
监控录像很快被拿来播放。
当画面清晰地显示李婉清几次偷偷摸摸靠近婴儿车,手里拿着细针状的东西狠狠扎向我时,整个客厅鸦雀无声。
李婉清面无人色,浑身发抖。
好啊!好你个李婉清!我苏家的孙女,你也敢下这种毒手!奶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大门,滚!你给我滚出苏家!我们苏家没有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
李婉清哭喊着被拖了出去。
5.
然而,我那个偏心的爹,此刻关心的却不是他身受伤害的女儿,而是那个被拆穿的恶毒寡嫂。
他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奶奶面前,为李婉清求情。
妈!妈!您消消气!婉清她只是一时糊涂,她肯定是产后心情不好,鬼迷心窍了!她平时对与薇多好啊,她是个好妈妈啊!您就看在与薇还那么小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吧就是用针扎两下,与歌这不是也没大事吗小孩子恢复快……
没大事苏铭泽你还是不是人那是你女儿!我妈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哭喊出来。
苏铭泽却嫌恶地瞪了她一眼。
你闭嘴,还不是你没用,连孩子都看不好,才会让人钻了空子!要是你像婉清带与薇那样尽心,怎么会出这种事
他转而继续哀求奶奶:妈,与薇您知道的,她多聪明,将来肯定有大出息,她不能没有妈妈啊!婉清要是走了,与薇怎么办她可是我们苏家的希望!与歌这么笨,烂泥扶不上墙,怎么能跟与薇比……
奶奶看着他,眼神里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极度的失望和冰冷所取代。
她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寒意:
苏铭泽,我真的很奇怪。李婉清扎的是你的亲生女儿苏与歌,你却口口声声为凶手求情,反过来指责受害者的母亲。甚至到现在,你关心的还是李婉清和她女儿苏与薇的前程……
奶奶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你怎么关心你哥的女儿,比关心你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多嗯
苏铭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所有的哀求和不忿瞬间卡在喉咙里,脸色煞白,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妈妈在此刻也彻底看清了。
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早就偏到了胳肢窝,不,是根本就没在她和我们这个家身上!
她原本还带着一丝希冀的眼神彻底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清醒和决绝。
时间过得很快。
苏铭泽果然经常不在家,听说他在外面帮李婉清买了套不错的房子,美其名曰方便照顾大哥的血脉,实则陪着李婉清和苏与薇,组成了他们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
可我并不在意。
因为我的妈妈,好像变得完全不同了。
她不再歇斯底里,不再逼着我做任何事来证明我比苏与薇强。
她没再提过一句钢琴、跳舞、奥数。
反而,她带我去了很多地方。
我们会躺在草原的夜空下,她花一整个晚上的时间,陪着我调整那台小小的天文望远镜,等待一场传说中的血月。
当那轮红铜色的月亮缓缓升起时,她搂着我,声音温柔而坚定:
歌歌,你看,月亮有自己的轨迹,或圆或缺,或明或暗,但它从来不需要和星星比较谁更亮。
人这一辈子啊,能找到让自己快乐的事情,稳稳地走自己的路,就足够了。
我靠在妈妈怀里,心里暖洋洋的,嗯,摆烂果然是对的!
6.
上小学了。
孽缘般,我和内卷之王苏与薇分在了一个班。
【炮灰,学校才是我的主场,看我怎么在各个方面碾压你!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
苏与薇摩拳擦掌,心声里充满了战意。
很快,学校举办绘画比赛。
【这次比赛一等奖一定会是我的!】苏与薇立下豪言壮语。
她每天逼自己画十张素描,练到手指发颤,眼眶发青。
而我,纯粹觉得美术课的颜色好玩,偶尔随手涂鸦两笔妈妈带我看过的星空和草原。
比赛当天,苏与薇因为过度练习,手部肌肉僵硬抽搐,连笔都握不稳,画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最终名落孙山。
而我,交上去的那张随意涂抹的《夜空中红色的月亮》,色彩大胆又梦幻。
虽然因为太过抽象没得第一名,但评审老师却拿着我的画看了好久,当着全班的面说:苏与歌同学这幅画,虽然技巧稚嫩,但对色彩的感觉和想象力非常独特,很有天赋!
【为什么我付出了那么多,她随便画画就被夸有天赋我不服!】
苏与薇气得差点撕了手里的画纸。
接着是秋季运动会。
【我要证明我才是全能!】
苏与薇咬牙切齿,报了足足五个项目,从短跑到跳远。
她为了保持所谓的轻盈体态争取好成绩,比赛前几天几乎没怎么吃饭。
结果,在女子200米决赛冲刺时,她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跑道上,被校医抬了下去。
而我,看着报名表,在所有女生都抗拒的800米长跑后面,慢吞吞地画了个勾。
比赛时,我看着别人像小炮弹一样冲出去,依旧秉承我的摆烂原则,不紧不慢地晃悠在跑道上。
奇怪的是,当我一圈圈坚持着,速度均匀,呼吸虽然重却并不凌乱时,原本喧闹的操场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这个唯一还在坚持长跑的小不点身上。
当我最后一个踏过终点线时,全场爆发出比给冠军更热烈的、鼓励的掌声和喝彩!
体育老师冲我竖起大拇指:苏与歌,耐力不错,坚持就是胜利!
我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心里却有点小开心。
而被灌了葡萄糖才醒过来的苏与薇,看到我被众人围住夸奖的场景,指甲都快掐进手心里了。
【苏与歌你等着,都是你害的,凭什么我努力却换来嘲笑,你摆烂却能获得一切啊啊啊我恨你!】
她的心声充满了怨毒,看我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嗯,她越来越恨我了。
可我,只是在妈妈的陪伴下,找到了让自己舒服的节奏而已。
跑道这么长,人生也这么长,急着冲在前面,有时候,真的不如稳稳地、快乐地走完全程呢。
观众席上,奶奶和妈妈将运动会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奶奶眼中满是赞许,对妈妈说道:林薇,你把歌歌教得很好。这孩子,心性稳,不骄不躁,像棵扎实的小树,知道自己该什么时候吸收阳光,什么时候扎根生长。这份定力,难得。
妈妈搂着累瘫在我怀里的我,温柔地擦着我额头的汗,笑容里是前所未有的释然和骄傲。
妈,是歌歌自己找到了让她舒服的节奏。我以前总想让她争,现在才发现,让孩子像她自己,就是最好的。
经此一事,奶奶对我越发看重。
她开始时常带我去公司玩,让我在她宽敞的办公室里自己看图画书,或者用废旧的报表纸背面涂鸦。
她发现,我对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似乎有种天生的敏感。
一次,她故意将一份报表的汇总数字改错了一点,放在桌角。
我爬过去玩,小手指着那个数字,仰头对奶奶说:奶奶,这个数数,不对哦。
奶奶惊讶,仔细一问,我竟能磕磕绊绊地把前面几项她念过的数字加起来,得出一个正确的总数。
奶奶大喜过望,抱着我连连称赞:哎呦,我的小乖乖,这可是老天赏饭吃啊!
但她和妈妈达成了共识:绝不拔苗助长。
7.
奶奶说:天赋就像小火苗,得小心护着,用合适的柴火慢慢喂,吹得太猛反而会灭。
妈妈无比赞同:是啊,妈。我只希望歌歌快乐,她能喜欢数字是好事,但我们不逼她,她想学就学点,不想学就去玩。
于是,我的童年依旧轻松。
奶奶会给我看一些有趣的图形图表,像玩游戏一样教我认数字,妈妈则带我在生活中感受数学,比如烘焙时称重,或者购物时计算折扣。
我的数字敏感度和逻辑思维,就在这种玩中学,学中玩的宽松环境下,悄然生长。
而另一边李婉清那里,则是完全相反的画风。
她知道苏与薇在绘画、运动上接连输给我,又听闻奶奶开始亲自带我、甚至隐隐有培养之意,彻底急红了眼。
凭什么!那个蠢货生的女儿,凭什么压我的天才女儿一头!一定是林薇那个贱人私下里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讨好了老太婆!
她把失败的怒火和对未来的恐慌,全都转化成了对苏与薇变本加厉的逼迫。
与薇,你必须更加努力,你要把苏与歌踩在脚下,你要证明你才是苏家最出色的继承人,听见没有!
听见了妈妈,我会的,我一定要把那个炮灰踩进泥里!
苏与薇点头,认真的说。
于是,她的内卷之路走向了极端。
别的小朋友在看动画片,她在上奥数班、英语启蒙、钢琴课、芭蕾课……
李婉清给她制定了严苛到分钟的计划表,完不成就打手心、罚跪。
苏与薇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瘦,眼神里的童真早早褪去,只剩下不符合年龄的疲惫和一股狠戾的劲儿。
她咬着牙,在心里发誓:【卷!我要卷死所有人!苏与歌你等着,等我长大,一切都是我的!】
时光飞逝,我和苏与薇都大学毕业了。
奶奶发话,让我们同时进入集团总部实习,从最基础的市场部助理做起。
奶奶的本意是锻炼,也是观察。
但这对李婉清和苏与薇来说,不啻于一场决定命运的战争开幕。
实习第一天,苏与薇就火力全开。
【首战必须打响!让所有人看到我的能力和敬业!】
她穿着价格不菲却刻意显得低调的职业装,第一个到办公室,给每个同事的桌面都擦了一遍,泡好了咖啡,打印整理好了所有晨会需要的文件,笑容完美,动作麻利。
而我,准时打卡,对着带我的导师和同事们露出了一个略带腼腆却真诚的笑容:大家好,我是苏与歌,新人什么都不懂,请多多指教。
然后安静地坐在分配给我的工位上,熟悉内部系统。
晨会上,经理布置了一项任务:核对一份庞大的渠道商季度销售数据报表,下午就要。
苏与薇立刻主动请缨:经理,交给我吧!我保证午饭前就完成!
【哼,这种枯燥工作,正好展现我的效率和细心,苏与歌那懒货肯定躲都来不及!】
经理赞许地点点头。
结果,苏与薇为了追求速度,午饭都没吃,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然而,正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和身体疲惫,她在快速输入时,不小心将一列关键数据的公式拉错,导致后面一大片关联数据全部出错。
她检查时只顾着看最终数字是否合理,完全没发现根源性的错误。
下午,当她自信满满地将报告上交后不久,经理就黑着脸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苏与薇!你怎么搞的!这么基础的数据都能做错!幸好还没发给渠道商,不然公司要闹大笑话了!你知道这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吗
苏与薇脸唰地白了,不敢相信地抢过报表自己看,终于发现了那个愚蠢的公式错误。
【怎么会……我明明那么努力……】
8.
而我,被经理临时抓壮丁去帮忙修正。
我接过那份漏洞百出的表格,没有像苏与薇那样从头到尾盲目验算。
而是习惯性地先快速浏览了一下数据的整体结构和关联逻辑,这是我的一个小习惯,喜欢先找模式和感觉。
突然,我指着其中一个中间汇总数据说:经理,这个节点的数,感觉增幅比例和前后环节对不上,有点突兀,公式是不是从这里开始错的
经理凑过来一看,目瞪口呆:就是这里,苏与歌,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挠挠头:呃……就是感觉这个数‘长得’不太合群。
经理大喜过望,拍着我的肩膀:天才!你这是对数据的天生直觉啊!好苗子!
苏与薇站在一旁,看着我被夸奖,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第二次,部门需要一个临时小组,合作完成一份竞品分析报告。
苏与薇再次毛遂自荐当组长。
【这次我一定要领导团队,做出最完美的报告!让奶奶看看我的领导才能!】
她大包大揽,给组员分配了极其繁重的任务,要求每个人必须挖掘出海量细节,她自己则熬夜整合、撰写,力求报告尽善尽美。
因为她要求太高,进度缓慢,组员怨声载道。
最终,在汇报前半小时,她还在疯狂修改PPT,导致来不及仔细检查设备和备份。
汇报时,她用的电脑突然蓝屏,PPT没保存,全军覆没。
会议室内一片尴尬的死寂。
对,对不起……我……苏与薇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忙脚乱地重启电脑,却无济于事。
我这边有初版大纲和核心数据对比图,我小声开口,拿出了自己的U盘,刚才看苏组长太忙,我就顺手把自己梳理的逻辑框架和几张对比图表保存了一下,虽然没那么详细,但基本思路和结论都在上面了。
导师赶紧接过去投屏。
我做的图表清晰简洁,重点突出,虽然不如苏与薇设想的那般完美,但核心观点一目了然,反而赢得了领导思路清晰,抓大放小的好评。
奶奶当时也在场,她看着惊慌失措、汗水晕染了妆容的苏与薇,又看了看一旁镇定的我,微微摇了摇头。
第三次,公司一个重要大客户突然来访,原定的接待经理堵在路上。
前台急得团团转。
苏与薇一看机会来了,立刻整理衣服,深吸一口气。
【天赐良机,只要我接待好这个客户,就能一鸣惊人!】
她踩着高跟鞋,以完美的礼仪姿态迎上去,开始滔滔不绝地背诵公司介绍和产品优势,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恨不得把所有的信息一次性灌给对方。
客户几次想插话问点具体的,都被她密集的火力挡了回去,眉头越皱越紧。
我刚从楼下取快递回来,被前台姐姐一把抓住:与歌,你去会议室给客户倒杯水,陪一下,千万别冷场,经理还得十分钟!
我点点头,倒了杯温水走进会议室。
正好听到客户努力打断苏与薇,语气已经有点不耐:苏小姐,你说的这些很好,但我更关心的是……
苏与薇没听懂客户的潜台词,还想继续背稿:王总,我们这款产品的优势还体现在……
我走过去,轻轻把水放在客户面前,声音温和地接话:王总,您是想了解一下这个产品参数在实际应用中的稳定性数据吗我刚好昨天整理过一份实验室的测试记录摘要,如果您需要,我现在可以去拿。
客户眼睛一亮,立刻转向我:对,就是这个,小姑娘你很懂嘛,快去拿来我看看!
苏与薇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彻底碎裂。
【又是她,为什么每次都是她我准备了那么久,她只是去拿个快递,凭什么】
我拿来资料,客户看得非常满意,连连点头。
这时经理也赶到了,顺利接过了洽谈。
事后,客户还特意对奶奶夸了一句:苏董,您孙辈里有个小姑娘,很灵性啊,不慌不忙,倒是能说到点子上。
奶奶笑着点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充满了欣慰。
而苏与薇,因为过度表现欲和紧张,反而差点搞砸了接待,回去后被李婉清狠狠骂了一顿。
9.
她看着我几乎躺赢获得好评,内心的嫉妒和怨恨达到了顶点,眼神阴沉得可怕。我知道,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集团年度最重要的项目发表会。
苏与薇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又熬了一个通宵。
她手里的咖啡杯微微颤抖,不是累的,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最后一次机会了……这次一定要让苏与歌在全体高层面前丢脸,只要她在台上出错,奶奶就会彻底放弃她。】她的心声尖锐而焦灼,【这药……只要一点点,就能让她肠胃绞痛,说不出话……】
我看着她近乎癫狂的状态,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就像在看上辈子的自己。
她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将其中一杯刻意放在我面前。
与歌,提提神吧,等下发表会还要靠我们呢。
我却没有去碰那杯咖啡,而是抬起头,轻声问。
苏与薇,你累吗
她猛地一愣,脸上的假笑瞬间冻结,像是没听懂我的话。
【她说什么累她问我累不累这是什么新型的嘲讽方式吗】
我继续看着她:每天总是提前一两个小时到公司,凌晨才下班,把自己忙得像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你……真的不累吗
苏与薇彻底僵住了。

累吗
怎么会不累
从有记忆开始,她的人生就被努力、比拼、碾压填满。
她甚至忘了上一次毫无负担地睡到自然醒是什么时候,忘了玩耍是什么感觉,忘了除了赢之外,人生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一句你累不累。
妈妈没有问过,她只问今天赢了没有;
她自己更没有问过自己,她甚至不敢去想累这个字。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滑落。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累
她哽咽着,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回答我。
怎么能累妈妈说如果我比不过你,我就没有活着的价值,我那么努力!为什么就是赢不了你一次!
看着她崩溃的样子,我沉默了片刻,做出了一个决定。
因为我死过一次了。我轻轻地说。
苏与薇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上辈子,我信了我妈的话,为了争口气,为了超过你,我也拼了命地卷。
我的声音很平静。
学你学的所有东西,比你更刻苦,比你更拼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卷了一辈子,直到最后活活累死,也永远矮你一头。一次……一次都没赢过。
苏与薇彻底惊呆了,张着嘴,眼泪都忘了流。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我说,上辈子,我像你一样,卷生卷死,最后累死了,也一次都没赢过你。我看着她,重复了一遍。
巨大的荒谬感和冲击力让苏与薇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我释然地笑了笑,伸手端起了那杯她下了药的咖啡,准备喝下去。
不要!苏与薇猛地伸出手,一把打掉了那杯咖啡!
那里面……我下了药……
我看着她,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我知道。
苏与薇彻底怔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我平静的笑容,看着地上那摊污渍,再回想我刚才那番匪夷所思的话……
我们两人对视着,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许久,苏与薇忽然也笑了起来。
原来,她所有的伎俩,对方都看在眼里。
原来,她视若生命的竞争,在对方经历了一世惨痛后,早已被弃如敝履。
原来,她们两个人,以截然不同的方式,都被卷这个字折磨得筋疲力尽。
一个累死了过去,一个快要累死在当下。
发表会如期举行。
我们谁都没有再提刚才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坦白与和解,我们之间那种针锋相对的气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我负责数据陈述,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她负责前景阐述,竟然也抛开了以往那种急功近利的浮夸,变得沉稳了许多。
我们的配合意外地流畅自然。
奶奶坐在台下,看着我们,眼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欣慰和满意。
发表会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散会后,奶奶还特意走过来,拍了拍我们两人的肩膀:很好,今天你们都做得很好。
苏与薇低着头,没有说话。
第二天。
一份离职申请放在了奶奶的办公桌上。
递交人:苏与薇。
奶奶看着申请,并没有太意外,只是抬头温和地看着眼前这个憔悴却眼神平静的孙女:想好了
苏与薇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奶奶,我想好了。我太累了……我想停下来,好好睡个觉,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好感受一下,人生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奶奶沉默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欣慰和一丝心疼:有时候,确实得停下来,才能走得更远。去吧,孩子,去做你想做的事。
听说李婉清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气得砸碎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尖叫怒骂声几乎掀翻屋顶。
没出息的东西!我白白培养你了!你怎么对得起我!你怎么敢输给那个贱人的女儿!你给我回来!回来!
但,那又如何呢
苏与薇已经拉着行李箱,踏上了前往远方小镇的火车。
窗外是飞速掠过的田野,阳光洒在她脸上,温暖而真实。
这是她自己的人生。
她,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