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高考，高妍依旧没能逆转乾坤。
高羽辰出不了国，只能和我们一样卷国内高校。
他的成绩偶尔也能超过我了。
为了节省时间，顾言开始每天给他送饭。
我兼职结束回教室，常常撞见正要离开的他。
“阿轩，以后我给羽辰送饭，你也一起吃吧，快要高考了，就别去兼职了。”
“不用了，谢谢顾叔叔。”
“父子间哪有隔夜仇呢，爸爸之前是生病了，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现在已经在吃药控制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那些事了。”
他拿出一份病历塞到我手里，“你要不要听听爸爸的故事？”
没等我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十八九岁的顾言便以重情重义闻名江湖。
加上他帅气的外形，有不少小女生偷偷迷恋他。
高妍便是其中一员。
但他谁都看不上。
他喜欢的是出身书香世家的周家大小姐。
但周家大小姐那样的人家指定瞧不上他的出身。
他也就只是远远看着，从不敢靠近她。
可是命运弄人，周家落难，人人避而远之。
只有他挺身而出，身中两刀，救下了要被老头强抢的周家大小姐。
两人坠入爱河后，他为了爱人的安危决定金盆洗手。
按照帮规，他上交了所有财物，剁下一根手指，滚过钉床，赤脚走过炭火路。
两人从零开始，有了自己的房子，布置起温馨小家。
妈妈终于告诉他，自己已经怀孕五个月。
两人期待着我的降生，没想到我的出生却导致了妈妈的死亡。
妈妈躺进医院的那两天，一场火灾将好不容易拥有的小家化为乌有。
他抱着襁褓中的我，看着满地灰烬，终于崩溃了。
转身再度踏入混乱的江湖。
“直到你七岁时，我梦见你妈埋怨我没当好爸爸，别的小孩都去上学了，你连拼音都认不得，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才终于决定带你离开。”
“我本以为我会把你教好，没想到我的心理问题过于严重，甚至扭曲了我的思想，我的宝贝儿子啊，爸爸那时候对你太差了。”
他低垂着头，佝偻着身形，满脸都是悔意。
我摇了摇头，“我不怪你，我很高兴你能把我带出那个满是暴行的地狱，不然我肯定会死在那里。”
“随着年龄增长，我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越来越能理解你的痛苦。”
他的眼睛逐渐湿润，充满期待。
“但是你把十岁的我锁在没有暖气的屋子里，没给我一点活路，我就再也不会原谅你。”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眶渐渐泛红，身形矮了下去。
“是爸爸做错了啊，确实是爸爸的错。”
“祝您早日康复，我先去上课了。”
深深鞠了一躬后，我如释重负。
......
我的高考成绩很好，拿到了一笔数额不低的奖学金。
在我纠结去京市还是回南方的时候，高羽辰发来了消息：
【你一定要去京市，那里有顶尖的医疗资源。】
他说服了我。
我给阿婆买了智能手机，隔三差五地和她视频。
张警官也会时不时告知我阿婆的近况——
又救了一只瘸腿的小鼻嘎。
买的无尽夏，卖家发的红粉佳人。
早樱又开花了，满院雪一样的白。
今年西瓜可甜，都吃不过来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遂回复：
【张叔，还有五天就回，不要告诉我阿婆！】
......
我一步步毕业，工作，与阿婆聚少离多。
阿婆很想我，但她始终离不开那个小院。
我只能找机会，争取多多回去看她。
直到公司准备开发一个新项目，地点正是那个偏远山镇。
我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个任务。
领导拍拍我的肩膀：
“辛苦了！那边环境比较艰苦，不过公司这边会有补助。”
项目进展三年后，小院隔壁搬进了新邻居。
阿婆说是个有礼貌的年轻小伙子。
我几次都碰巧错过，对方反而上门拜访了。
让人意外的是，来人正是高羽辰，搀扶着身体早就垮了的顾言。
“我们是来道歉的，那年我们强行接走顾轩，没有顾及到你们的感受。”
我看着他，无喜无悲，就像一个陌生人。
老太太笑眯眯地照单全收，还留他们吃饭。
“你们买旁边那个撇火药房子就为了道歉？”
“我为养老准备的，迟早有一天，我们家也会像这个院子这么漂亮。”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那得看你们本事了。”
月亮高悬，一只萤火虫静静飞过。
“啪——”是高羽辰拍蚊子的声音。
气氛有些古怪，但好像也还不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