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的生命力,都在通过无形的地脉,被汇聚到这颗心脏,这个祭坛。
而她,明曦,就是激活这场盛大死亡的最后一把钥匙,是盛放这场死亡盛宴的最终容器。
森是要将她和整个世界的生命,一同献祭给那个名为“厄”的、腐化的旧神。
“哈哈……哈哈哈哈!”
祭坛中央,森的身体在飞速地干瘪,他俊美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皮肤失去了所有光泽,宛如一具被风干的尸体。
但他毫不在意。
他张开双臂,癫狂地笑着,那双邪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明曦,充满了扭曲到极致的爱意与占有。
“看到了吗,我的圣女……”
他的声音如同枯叶摩擦,刺耳而疯狂。
“这才是真正的融合!”
“整个世界都会成为你的裙摆,所有的生命都将化作你王冠上的尘埃。”
“我们将与整个世界的生命一起,在这场盛大的死亡中,融为一体,得到永生!”
“吼!”
莱恩被这番疯言疯语彻底激怒。
他无视了身体被抽空的虚弱感,压榨出最后一丝力量,金色的身影再次扑向祭坛,目标直指那颗跳动的巨蛋。
他不懂什么地脉,也不懂什么融合。
他只知道,那个东西在伤害他的雌性。
那就必须被摧毁。
金色的利爪,带着毁灭一切的怒焰,狠狠地抓在了黑色的蛋壳之上。
然而,预想中的破碎并未发生。
莱恩的攻击就像泥牛入海,那足以撕裂山峰的力量在接触到蛋壳的瞬间,就被彻底吞噬,没有激起半点涟波。
下一秒,一股更加凶猛的吸力从蛋壳上反噬而来。
“唔!”
莱恩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如遭重击,被狠狠地弹飞出去,魁梧的身躯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发现自己的四肢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莱恩!”
雷看得目眦欲裂,他想也不想,同样发动了冲锋。
黑色的虎纹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他锋利的爪牙交叉着,撕向巨蛋。
结果如出一辙。
攻击被吞噬,力量被反抽。
雷比莱恩摔得更惨,他身上的肌肉萎缩得更加厉害,甚至连维持兽人形态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们的攻击对巨蛋无效。
不,甚至可以说,他们的攻击,正在为巨蛋提供养料,加速着所有人的死亡。
一直游走在战场边缘的明野,抱着怀里已经快要没有呼吸的明施,银灰色的狼瞳中第一次浮现出彻底的绝望。
连莱恩和雷都毫无办法。
他们,要死在这里了。
曦曦……还有他怀里的小狮子……
而始终冷静观察着战局的明沉,此刻的脸色也终于变得无比铁青。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那双黑色眼眸中,那份永远成竹在胸的从容,第一次被无法掌控的阴霾所笼罩。
“停下!”
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却不再是命令,而是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艰涩与无力。
“所有攻击都无效,只会加速生命力的流失!”
“撤退!”
他做出了最理智,也最痛苦的判断。
然而,已经晚了。
整个圣所的出口已经被坍塌的碎石和疯狂舞动的藤蔓彻底封死。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死亡囚笼。
沼泽深处,树妖遗迹。
冰冷的水潭边,伊西斯海藻般的银蓝色长发在微光中轻轻飘动,他纯净的蓝色眼眸紧闭着。
“世界……在哭泣。”
他的声音空灵,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所有的生命都在哀嚎。”
在他身边,扶风修长的手指正死死地抠着古老的壁画,指甲因为用力而崩裂,渗出血丝。
他疯了一般地审视着那幅描绘“厄”之降临的古老画面。
“不对……不对……”
他的呼吸急促,狭长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
“这些纹路……不只是装饰!”
他指着壁画上,从祭坛延伸至整个画卷边缘的、如同蛛网般的细密线条。
“是根!是藤蔓的根须!”
伊西斯猛地睁开眼睛,深海般的眼眸中倒映出扶风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
“祭坛,是扎根在世界脉络上的肿瘤。”
扶风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沙哑。
“它在汲取整个世界的生命力!森的目的不是融合,他是在用整个世界,喂养那颗蛋!”
“要阻止它,不能攻击心脏,必须……必须斩断它的根!”
“但是……”
扶风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壁画的中心,那个被藤蔓缠绕,脸上带着无尽痛苦的圣女身上。
当根须被斩断,那股无处宣泄的、汇集了整个世界生命力的庞大能量,将会倒灌回祭坛的中心。
那个作为“钥匙”和“容器”的存在,会瞬间承受一切。
那不是拯救。
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以一人为祭品的、针对全世界的骗局。
扶风的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阵发黑。
“曦曦……”
圣所之内。
在明沉喝令停止攻击后,绝望的死寂笼罩了所有人。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被一点点抽干,却无能为力。
明沉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坐以待毙,就是等死。
唯一的生机,就在祭坛之上。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道被黑色藤蔓高高吊起的、纤细脆弱的身影上。
必须把她带回来。
下一秒,明沉动了。
他那双隐藏在背后的巨大白色羽翼,猛然张开。
圣洁的羽翼在这片被死亡和绝望浸染的黑暗中,绽放出刺目的光华。
他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不再理会任何防御,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冲向了祭坛。
他手中的长剑褪去了拐杖的伪装,化作一道凌厉的寒光,精准地斩断了那些捆绑着明曦的黑色藤蔓。
失去了支撑的身体,如同断线的蝴蝶,向下坠落。
明沉张开双臂,稳稳地将她接在了怀里。
好轻。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他怀里的妹妹,轻得仿佛只剩下一具骨架,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消散。
明曦虚弱地靠在他的胸膛上,那身一直被他视为珍宝的、干净整洁的白色长袍,此刻沾满了污秽与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