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行。”
“什么不行?是不是告诉你见色起意要不得,要先从互相了解开始?”
“不是。”
“那是什么?”
“他不放人进兵团。”
老张愣了下,从兜里摸出烟,要点不点。
“感情你不是来打结婚报告的?”
苏日勒翻身上马,马鞭甩出空响,“当然不是。谁说我要结婚?”
“你疯了吧你!你昨晚把人家抢回家了,你不结婚就是不负责!是耍流氓!是败坏军民鱼水情!”
老张讲话一套套的,思想口号轮着来,唯恐天下不乱,苏日勒嫌他啰嗦,便大致给他说了情况。老张听后咂咂嘴,凑到马前压低声音。
“那不行,这姑娘成分太毒,留着迟早害你”
话音才至,大黑马突然人立而起!
那碗口大的铁蹄擦着老张鼻尖掠过,溅起的土灰泼了人一身。苏日勒勒紧缰绳俯视他,眼神没了耐心。
“早知道不和你说了。耽误我时间。”
老张拍拍衣服,也不和他恼,就说你悠着点,哪里的姑娘不是姑娘,非必要不娶资本家的姑娘,你可别被美色迷了心智。
结果苏日勒根本没听他唠叨,反倒问他一句:
“供销社的大白兔奶糖是上海产的?”
老张张嘴啊了声,“啊,对啊,怎么了?”
“行。没你事了。你回去吧。”
说罢,粗壮大腿一夹马肚,手都不必牵引就调转马头,潇洒控马朝大院外头跑去。
老张在苏日勒马后吃了一嘴灰,又连连呸呸几声,心想大概是劝不住这人了,倒不如静观其变。反正就凭苏日勒这性子,喜欢的就一定要弄到手,没准以后他还真能沾光吃上大白兔喜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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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草原暮色铺天盖地。
今天营地里依旧是喜气洋洋的一片,阿古拉照顾白雪下崽后就去赶羊回圈,白之桃枯等苏日勒也无趣,便和她一路一起。
阿古拉和她哥哥朝鲁一样,要给兵团照顾牲畜。她小小年纪已经管上了七八百头羊,放牧手段熟练高明,有条不紊,还能趁机在雪坡子上拉着白之桃教自己识字。
于是苏日勒刚跑回营地,就看见这样一幕——
白之桃裹着阿古拉的皮袄子,亮黄的颜色,像落在雪地上的一颗星星。她手里拿着根木棍,在积雪上写字,好几个牧童都围着她转,时不时还扑上去抱抱她的腿。
他望着那张脸,雪光倒映荧光,照得白之桃侧脸柔得像月亮,嘴里呵出的白气像朦胧的纱。她握着孩子们的手练字,袍子滑落肩头也浑然不觉,漏出一截玉似脖颈。
苏日勒眉头一皱,压住马身,轻轻走过去。
走步的马蹄声沉闷顿挫,阿古拉听见了,立刻回头叫道:“苏日勒回来了!”
孩子们顿时炸了锅,阿哈阿哈的叫个不停,都挤上去想让阿哈抱。苏日勒单手捞起个最小的架在肩头,目光却还锁着雪坡上的白之桃。
“你回来啦?”
白之桃不知说些什么,就轻声笑笑。
岂料这话仿佛有种神奇魔力,好像她真的等他很久,她也只是在等他,而不是在等什么别的消息,就是等他回来见她一样。
苏日勒喉结一滚,低低从嘴里挤出一声嗯。
“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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