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拉拽着白之桃一路小跑。
牧民平时吃奶吃肉,身材高大,阿古拉今年还不满十五岁,却已堪堪和成年的白之桃齐头。
只是白之桃却不如她。她去年才从崇德教会女中毕业,体育课成绩奇差,跟着跑两步差点绊倒,立刻就被阿古拉回头咯咯笑。好在阿古拉的帐篷并不远,她们很快就到了。
白雪的狗窝是用废弃的牛车改造的,建在羊圈附近。几个牧童围在边上,见白之桃来了纷纷让开条路。
有个胆大的男孩突然喊:“苏日勒阿哈(近代蒙语:哥哥、大哥)的汉人老婆来啦!”
白之桃脸一红,刚想让他们小声些,阿古拉就拉着她蹲下。
只见狗窝里,白雪正焦急的在干草堆里刨窝,隆起的腹部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阿古拉骄傲的说:“嫂子,我家的白雪是我们部落里最厉害的,它去年从一群狼里抢下了三只小羊羔呢!”
孩子们七嘴八舌补充着白雪的英勇事迹,结果也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苏日勒头上。
“但我觉得,还是苏日勒阿哈更厉害。”
一个缺门牙的孩子跳起来比划,“阿哈不用枪,不用狗,用套马杆就能套到狼。狗能做的事阿哈都能做,阿哈比狗厉害。嫂子当阿哈的老婆,大大的好。”
白之桃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狗在草原上不只是狗,而是牧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白之桃昨晚就听嘎斯迈说了,一条训练得当的牧羊犬不但能放牧,还能看家拉车,可顶一个大男人用。
只是这些草原孩子并不太会说汉话,却为了迁就她尽可能的说,结果就是夸人用狗来做比,话说得很像骂人。
白之桃心想,若自己以后长留草原,能教他们读书认字也总归是件好事。
正想着,眼前白雪便开始生产了。它呜咽着趴下,浑身抽搐片刻后,第一只狗崽裹着胎膜滑出产道。
白雪低头舔破胞衣,露出小狗湿漉漉的白色皮毛,白之桃下意识想伸手帮忙,却被白雪警告的低吼声逼退。
阿古拉笑着拉回她的手。
“嫂子,白雪自己就能接生。等她的孩子长大了,我就把她的孩子送给你和苏日勒。”
——又提苏日勒。
面前这些孩子似乎认定了她就是苏日勒的老婆,恐怕她想解释也解释不清,加之语言障碍,倒不如等苏日勒回来再说。
所以,苏日勒什么时候回来?
白之桃站起来,回头望着草原苍茫旷野,见天色晴好大亮,离苏日勒回营的时间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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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十数公里外的兵团。
苏日勒翻身下马,和守门的哨子打声招呼,也不必登记,就走进大门。
兵团的人都认识他——这位汉蒙双精的顾问平时虽不怎么爱说话,但回|回兵团遇上麻烦事,他都能出手摆平,所以很受人爱敬。
苏日勒栓了马,径直往医务室走。刚推开门,就见军医张建国正给个小战士包扎胳膊,以为又来伤员,就头也不回的骂:“当兵几年了,还不会躲狼?”
“——开板消炎药。”
苏日勒上前叩叩药柜,“再开瓶退烧的。”
老张一顿,推推眼镜。
“哎呦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道咱们打狼英雄也中招了”
话还没说完,老张看清来人浑身完好无损,脸上似笑非笑还挺容光焕发,立刻就一改口吻,“谁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