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妍摸了摸下颚,她很清楚,就凭晨晨的证词,朱鹏是不会认的。
小孩子的话,很多时候,大人们都不会信以为真。
更何况晨晨还不会说话。
她记得许主任说,晨晨是和妈妈一起去海城集市的时候被拐的。
当时他母亲为此深陷自责了好久好久。
听许主任说起这事儿,她隐约就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那些间谍对军方的人行程这么了如指掌?
当然,军方的人也会有所怀疑,可惜这条线索断了。
银狐现在暂时审讯不出来,她是不怕死,也不怕挨打和折磨。
但如果多一个人可就不一样了。
楚妍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在这刀疤男人身上。
这个人看上去可是社会人士,很好撬开嘴的。
这就是突破口。
不过这刀疤看上去是假的,很有可能是伪装过来,混淆视听的。
楚妍抬起视线,“还有什么?晨晨,你再仔细想一想。”
晨晨将下巴搁在桌上,将小脸都压扁了形,似是有些苦恼。
“不仅是看到的,也可以是听到,闻到的,什么都可以”
楚妍循循善诱。
晨晨闭上眼睛,回忆起来的时候,小眉头紧锁着,看着人都揪心。
突然,一道亮光闪过脑海,他立刻拿起笔,紧攥住,生怕过了又找不到了。
匆匆忙忙地在纸上添了一些东西。
楚妍定睛一看,他在旁边画了好多好多的鱼。
晨晨眼巴巴地盯着,也不知道漂亮姨姨看不看得懂。
只是须臾,楚妍挑眉,“晨晨,你是说这个人身上有很重的鱼腥味?”
张月:“!!!”
晨晨又是一阵狂点头。
为什么他不说话,漂亮姨姨都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那种有人懂他的感觉,太久太久没有过了。
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都蓄上了泪花。
楚妍拿手帕轻柔地给他擦了擦眼角,小孩子如果有眼泪的话,他拿手去擦,是很容易揉红的。
楚妍撑着下颚继续想。
如果是很重的鱼腥味,极有可能是黑市里的鱼贩子,渔民亦或者国营海鲜市场的人。
这样,这个社会人士的范围缩小了。
至于朱鹏
如果确认了是他,放任这种人在军中,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那都是非常危险的。
点串成面,楚妍一下子就有了主意。
她将这张画纸递给张月。
张月:“???”
楚妍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带去给银狐看,不过裁下来,只给她看这刀疤男人的部分。我听说她还在审讯。我的身份,暂时还不方便去那边,但你可以。”
张月疑惑道,“这不是打草惊蛇么?”
楚妍笑意淡淡,“我们就是要打草惊蛇。”
不给对方一点机会,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不让有任何漏网之鱼。
张月立刻福至心灵,全都明白了。
唇畔立时扬起和楚妍同款笑意。
审讯那边一直苦苦熬着,熬了许久,不是撬不开银狐的嘴么?
银狐作为军情六局,受过特殊训练,还自诩自己什么都不怕。
谁能想到他们运筹帷幄,处处小心谨慎,居然会因为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子,而陷入绝境?
正好,她这就去诈一诈银狐!
替审讯部的同志们好好出一口恶气!
一想到这点,张月整个人都精神了,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握紧双拳,浑身上下散发着正道的光,“我这就去办!!!”
突然想到什么,半晌她犹豫的目光掠过晨晨,“那晨晨?”
“没事儿,我带晨晨玩。晨晨很乖很听话的。”
说罢,楚妍揉了揉他柔软直顺的发丝。
闻言,晨晨立马抱住了楚妍的胳膊,就像只攀抱着树的可爱小考拉。
“咚咚咚。”
又是一阵仿若带音效的直点头。
姨姨夸他乖呢,他一定要乖给她看!
小家伙脸蛋红扑扑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居然有了久违的神采。
张月笑了笑,“我去去就回。”
-
沙漠里——
乌云沉甸甸地压了下来,空气里都充斥着细小的沙尘,呼进肺里,带着细微的磨砂感疼痛。
没人知道,下一次风暴何时会来临。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总是显得格外渺小。
男人迷彩色马甲重新穿上了,配着军绿色的作战衣。
程冬阳习惯性地背脊挺得很直,挺括的面料包裹住坚实的胸膛,手上还缠着黑色的绷带。
他脸色泛白,嘴唇也是白的,薄唇干裂出血。
眼神却仍然坚毅无波,目视着那株被他用匕首做了记号的仙人掌。
兜兜转转走了好大一圈,又回来了
这几天也是运气很差,辨别方向的太阳和北斗七星都不见。
无形之中,似是有只死神的手在扼杀着他的生机。
他风餐露宿,整个人清瘦了些,却显得人更为精壮,一双黑瞳愈发矍铄有神。
到了这地步了,胃里空空如也,捡的那些食物完全无法供给他一八七高个的营养,又没有水。
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泛红发炎,时常冒出绞痛。
完全只凭着一股意志力在硬撑。
耳畔传来沙沙动静,程冬阳垂眸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