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婚房惊变
沈明舒从未想过,会在自己精心布置的婚房里,看见丈夫裴砚景和另一个女人纠缠的身影。
满地凌乱的衣物,从门口一路蔓延到卧室虚掩的门前,空气中弥漫着陌生甜腻的香水味,混杂着裴砚景常用的雪松香。
她手里还提着刚取回来的蛋糕,上面精心装饰着新婚快乐的字样,糖霜小猪憨态可掬——那是裴砚景追她时,总叫她的小名。
冰凉的金属钥匙深深硌进她的掌心。
卧室里传来女人娇媚的笑声,是裴砚景后妈带来的那个女儿,裴萱。砚景哥,姐姐今天不是就回来了吗万一她……
提她扫不扫兴裴砚景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是沈明舒从未听过的缱绻,她不过是个摆设,乖,别分心。
蛋糕盒从她脱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地毯上,精致的奶油裱花溅成一滩污浊的烂泥。
世界寂静了一瞬。
卧室门被猛地拉开,裴砚景只在腰间随意围了条浴巾,露出精壮的胸膛和几道暧昧的红痕。
他看见她,眉头不耐地蹙起：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他身后的裴萱裹着床单,脸颊绯红,眼神里却带着胜利者般的挑衅与怜悯。
沈明舒的目光掠过他们,落在卧室床头——那里挂着她和裴砚景的婚纱照。
照片里,她笑靥如花,裴砚景看着她,眼神是当时她以为的深情。
原来只是演技。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可她只是死死咬着口腔内壁,直到尝到血腥味,剧烈的疼痛让她混沌的大脑重新清醒。
她没有哭闹,甚至没有说一个字。
只是在裴砚景愈发不耐和裴萱毫不掩饰的嘲讽目光中,缓缓举起了手机,冷静地、清晰地,将眼前的糜烂不堪全部录入镜头。
沈明舒！你疯了！裴砚景反应过来,脸色铁青地上前要抢。
她敏捷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第一次,她看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光亮和爱慕,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
裴砚景,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证据够了。
2
心死如灰
说完,她转身,踩着那一地狼藉和那颗早已摔得粉碎的心,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她曾以为是天堂的地方。
门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她身上,冰冷刺骨。
她回头望去,巨大的落地窗后,那两人的身影重新纠缠在一起。
滔天的恨意和绝望瞬间攫住了她,她扶着墙壁,干呕不止。
从那天起,那个眼里有光、心里有爱的沈明舒死了。
她收起了所有爱意,成了裴砚景最懂事的妻子。
他夜不归宿,她不再打电话催促,甚至会在裴父问起时,体贴地替他遮掩：砚景最近忙着一个大项目,在公司歇下了。
他需要她配合扮演恩爱夫妻出席酒会,她妆容精致,笑容得体,挽着他的手臂,接受所有人的艳羡。
只有裴砚景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凉得骇人。
他越来越频繁地不回家,裴萱的朋友圈却愈发精彩,背景常是裴砚景各地的私宅。
沈明舒看着,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能顺手点个赞。
裴砚景却渐渐感到不适。他习惯了沈明舒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习惯了她事无巨细的照顾和牵挂。
她突然的抽离,让他莫名烦躁。
他开始刻意找茬,挑剔她的衣着,指责她的冷漠。
沈明舒只是垂着眼,安静地听着,然后在他发泄完后,淡淡问一句：还有别的事吗我约了瑜伽课。
她不再关心他的胃病,不再为他熬夜等门,不再为他准备早餐。
偌大的别墅,冷清得像一座坟墓。
裴砚景和裴萱的绯闻渐渐传开,八卦杂志拍到的照片越来越清晰。
裴砚景不欲再躲藏,他想要光明正大和裴萱在一起。
那天,他将一份离婚协议推到沈明舒面前,语气施舍：签了吧。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我会给你足够的补偿,足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沈明舒拿起协议,仔细翻看。
裴砚景看着她低垂的脖颈,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期待,期待她会哭,会闹,会像以前一样舍不得他。
然而,她只是拿起笔,利落地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裴总大方。她甚至笑了笑,祝你和裴萱,百年好合。
她的爽快反而刺痛了他。
他拧眉：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沈明舒抬眸,眼神清亮,却看不到一丝情绪：裴砚景,你知道吗碎掉的东西,拼不回去了。脏了的人,我也不要了。
她搬出了那栋别墅,只带走了属于自己的几件旧物。
裴砚景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心头莫名空了一块。
裴萱挽住他的手臂,娇声说：总算走了,这个家终于属于我们了。
3
凤凰涅槃
离婚后,沈明舒彻底消失了。
裴砚景动用关系查过,却一无所获。
他渐渐习惯了和裴萱的出双入对,只是偶尔在深夜,会下意识地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回应他的永远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他顺利拿到了家族的掌控权,全力推动公司上市。
那是他多年的心血,也是他和裴萱未来的保障。
就在公司上市前最关键的时刻,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而来。
先是公司核心技术的源代码被匿名泄露,竞争对手抢先一步发布新品,股价应声大跌。
紧接着,税务部门突然入驻调查,查出巨额偷税漏税。
然后,网上爆出大量裴砚景与裴萱的私密照片和录音,不仅有婚内出轨的实锤,更有两人密谋如何算计裴父、如何打压公司元老、如何做假账的对话……
裴氏集团瞬间被推上风口浪尖,声名狼藉。
裴砚景焦头烂额,四处求援,却发现往日称兄道弟的伙伴纷纷避而不见。
他敏锐地感觉到,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精准地操控着这一切,一步步将他逼入绝境。
上市计划彻底搁浅,银行催贷,合作伙伴解约,公司濒临破产。
查！给我查出是谁在搞鬼！裴砚景在办公室里暴怒嘶吼,眼底布满血丝。
裴萱在一旁哭哭啼啼：砚景,怎么办啊我们的钱会不会都没了……
他烦躁地推开她,脑子里却莫名闪过沈明舒签离婚协议时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不可能！她一个依附他生存的金丝雀,哪有这种本事
在他最焦头烂额之际,助理匆忙送来一个快递文件袋,没有寄件人信息。
里面是一份详细的财务造假报告,以及——一份他亲手签下的、关于裴萱酒驾撞死一个老人并逃逸的谅解书副本。
谅解书上裴砚景三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想起来了,半年前,裴萱确实发生过一场车祸,撞死了一个晨练的老人。
她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哭着求他帮忙。
他心疼她,动用关系和金钱,轻易摆平了这件事,甚至瞒住了沈明舒……
怎么会在这里！
文件袋里还有一张纸条,打印着一行冰冷的字：
裴总,这份‘礼物’,可还喜欢
落款处,画着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裴砚景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终于明白,那个幕后之手是谁！
沈、明、舒！他几乎将后槽牙咬碎。
轰隆——窗外一声惊雷,暴雨倾盆而下,就像他们新婚夜那晚一样。
4
绝望终
裴氏集团宣告破产清算的那天,新闻铺天盖地。
裴砚景一无所有,还面临着多项指控。
裴萱早在出事前就卷了最后剩余的钱款跑去了国外。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暴雨里,像一条丧家之犬。
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一个热度极高的助农直播间。
镜头前,那个言笑晏晏、自信从容的女人,不是沈明舒又是谁！
她不再是那只需要他庇护的金丝雀,而是网文圈炙手可热的大神作家,是粉丝千万、带动一地农产品销售的知名博主。
她身旁站着一位气质矜贵的男人,正温柔地为她递上一杯热水,看她时眼神满是宠溺。
那男人,竟是京圈里那位无人敢惹、权势滔天的大佬周世渊！
裴砚景瞳孔骤缩,疯狂的嫉妒和悔恨瞬间淹没了他。
他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凭着记忆找到直播间背景里的地点。
暴雨中,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砰地一声跪在泥水里,朝着那扇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嘶喊：明舒！明舒我错了！求你再见我一面！求你！
窗户打开,沈明舒的身影出现在窗前,冷漠地看着他。
明舒,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他磕着头,额头上沾满污泥和血迹,我知道是你做的,我不怪你,是我活该！我只求你回到我身边……
沈明舒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嘴角牵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这时,周世渊走到她身边,自然地将手搭在她微隆的小腹上,目光扫过楼下的裴砚景,如同在看一堆垃圾。
老婆,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雨幕,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他吵到我们的宝宝了。
裴砚景如遭雷击,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沈明舒的肚子。
她居然有了别人的孩子！
沈明舒轻轻抚上小腹,再看向裴砚景时,眼神里只剩下彻底的漠然。
裴先生,你我之间,早就两清了。
不——！裴砚景发出绝望的嘶吼,明舒！你是爱我的！你怎么可能爱上别人！
沈明舒却只是轻轻关上了窗户,隔绝了他的所有声音,也彻底隔绝了他与她曾经的世界。
温暖的灯光熄灭,只剩下裴砚景跪在冰冷的暴雨里,像一抹被全世界抛弃的孤魂野鬼。
他终于明白,他永远地失去了那个曾用生命爱他的女人。
而毁灭他的,并非沈明舒的报复,而是他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
窗内,沈明舒靠在周世渊温暖的怀里,感受着腹中胎儿的动静。
过去的伤痛已然结痂,化作她走向未来的铠甲。
她终于逆天改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而那些曾将她踩入尘埃的人,早已不配在她心上留下丝毫痕迹。
她的新生,刚刚开始。
窗户关上,将裴砚景绝望的嘶吼和冰冷的暴雨彻底隔绝在外。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房间里温暖的空气和彼此的心跳。
周世渊小心翼翼地将沈明舒扶到沙发上坐下,单膝跪地,温热的大掌轻柔地覆在她微隆的小腹上,侧耳倾听,那专注温柔的神情,与窗外那个狼狈疯狂的男人判若云泥。
小家伙今天好像有点被吵到了,动得厉害。他抬头,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担忧和心疼,有没有不舒服
沈明舒摇摇头,指尖插入他浓密的黑发中,轻轻抚摸,带来一丝安抚的力量。没有,他只是在告诉你,他很坚强,像他爸爸一样。
周世渊紧绷的下颌线条这才柔和下来,他俯身,珍重地在她肚皮上落下一个轻吻。也像他妈妈一样。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来打扰你们。
当晚,裴砚景因情绪过于激动和体力不支,昏倒在沈明舒和周世渊暂居的别墅外。
被周世渊的人妥善送走,直接丢进了某家拥挤嘈杂的公立医院走廊。
他高烧不退,浑身滚烫,嘴里反复呓语着明舒和对不起。
没有私人病房,没有特护,只有冰冷的点滴和护士偶尔匆忙的脚步。
昔日的裴氏总裁,如今躺在充斥着消毒水和贫穷气息的公共区域,无人问津。
而网络世界,却因沈明舒和周世渊的突然官宣,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周世渊那个几乎从不发布私人动态、认证为某庞大商业帝国掌舵人的账号,破天荒地发布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两只手十指紧扣,背景是温馨的居家环境。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明显属于女性的手上,戴着一枚设计古朴却气场惊人的帝王绿翡翠戒指,以及一枚璀璨硕大的钻石婚戒。
配文只有简单一句,却掷地有声：【吾妻@沈明舒,吾爱,吾命。余生,风雨同舟。】
几乎是同时,沈明舒的账号转发了这条动态,并附文：【今生有你,三生之幸。@周世渊】
周世渊沈明舒结婚沈明舒涅槃真正的豪门爱情等话题瞬间引爆热搜。
人们这才惊觉,原来那个写出现象级作品、掀起文化热潮的网文大神涅槃,那个最近以犀利眼光投资多个新兴产业、创办火爆助农直播平台的新晋女企业家,竟然就是当年那个在裴砚景身边看似温顺无能的替身前妻！
卧槽！这才是真正的爽文大女主吧！从弃妇到女王！
之前骂沈明舒配不上裴砚景的人出来看看！到底谁配不上谁
周世渊啊！那可是顶级豪门中的顶级！裴家给他提鞋都不配！裴砚景眼瞎心盲实锤！
姐姐好飒！之前隐忍是在收集证据吧一招反杀,太帅了！
祝福姐姐！离开渣男后事业爱情双丰收,还有了宝宝！裴渣现在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舆论一边倒地祝福沈明舒,嘲讽裴砚景的有眼无珠。
裴氏那些陈年的肮脏事再次被翻出来热议,裴砚景和裴萱成了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
医院里,裴砚景挣扎着醒来,看到的就是手机上这些铺天盖地的新闻和嘲讽。
曾经将他奉若神明的媒体和大众,如今正用最恶毒的语言将他踩入泥泞。
而那个他弃如敝履的女人,正被另一个比他强大千百倍的男人捧在掌心,受尽世人艳羡。
强烈的对比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啊——！他发出困兽般的哀嚎,猛地拔掉手背上的针头,鲜血涌出也浑然不觉,疯了一样冲出医院。
他不能接受！沈明舒怎么可以爱上别人！她怎么可以怀上别人的孩子！她曾经那么爱他！她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
嫉妒和悔恨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像幽魂一样在城市里游荡,靠着昔日一点微薄的情分借了点钱,买了一部最便宜的手机,不停地注册小号,在沈明舒和周世渊的社交媒体下疯狂留言。
明舒,你是爱我的！你回来！
周世渊！你抢我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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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舒！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你骗了我！
他的言论很快被淹没在亿万祝福中,偶尔有人看到,也只是引来更多的嘲笑：裴渣疯了
建议联系精神病院。
他的骚扰信息根本到不了沈明舒眼前,就被周世渊强大的安保和信息过滤系统彻底屏蔽。
周世渊甚至懒得亲自对付他,只对助理吩咐了一句：让他彻底安静点。
很快,裴砚景发现他连最后这点发泄的渠道都被堵死了。
他的所有小号都被永久封禁,IP地址被拉黑。
他试图去沈明舒可能出现的公司或场所堵人,却连外围百米都无法靠近。
他彻底成了一个被隔绝在沈明舒世界之外的、无关紧要的尘埃。
与此同时,针对裴氏和他个人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税务问题、商业欺诈、协助裴萱交通肇事逃逸……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被周世渊的人有条不紊地移交司法机关。
裴砚景收到了厚厚的法院传票。
他知道,自己面临的将是漫长的牢狱之灾。
开庭前夜,又是一个雨夜。
裴砚景蜷缩在廉价旅馆潮湿发霉的床上,窗外雨声淅沥,像极了他和沈明舒新婚夜那晚。
那时,他亲手将天堂变成了地狱。
手机突然亮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是一张新生儿的小脚丫照片,粉嫩可爱,脚踝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下面附着一行字：裴先生,我和世渊的儿子今日满月。你看,没有你,我们过得很好,甚至更好。望你保重,永不再见。
是沈明舒发的。
没有嘲讽,没有炫耀,只有平静的叙述和彻底的告别。
这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具杀伤力。
裴砚景死死盯着那张照片,仿佛能透过它看到那个温暖幸福的画面：沈明舒温柔地抱着孩子,周世渊拥着他们,满心满眼都是爱意和珍视。那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幸福！
而他,明天就要踏上被告席,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巨大的痛苦和绝望瞬间击碎了他。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把生锈的水果刀,狠狠朝着自己的手腕割去！
鲜血汩汩涌出,意识逐渐模糊。
弥留之际,他仿佛又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第一次见到他就会脸红、眼睛亮晶晶的姑娘,羞涩地对他笑,递给他一个自己做的、歪歪扭扭的小蛋糕……
他用力伸出手,想去抓住那幻影。
明舒……对……不……起……
鲜血染红了肮脏的地毯,他的手臂无力垂下,手机从掌心滑落,屏幕还亮着那张象征着他永远失去的一切的照片。
窗外,雨还在下,冷冷地冲刷着这个肮脏又悲伤的世界。
5
新生圆满
几天后,周家老宅的花房四季如春,阳光经过特制玻璃的过滤,温暖而不刺眼,洒在各种名贵稀有的花卉上,也洒在沈明舒和她怀中的婴儿身上。
小家伙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拳头,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明亮的世界,眉眼间已能看出糅合了沈明舒的清丽和周世渊的深邃。
助理站在一旁,声音压得极低,确保不会惊扰到小主人,清晰地汇报着关于裴砚景的最后消息：自杀未遂,大脑因长时间缺氧受损,认知能力退化至幼童水平,生活无法自理,已被转入一家全封闭管理的精神病院,将由专业护工看顾,直至生命终点。
沈明舒正拿着一个柔软的摇铃,轻轻逗弄着儿子的小手。
听到消息,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眼神依旧温柔地落在孩子身上,仿佛只是听了一件与己毫不相干的天气预报。
助理汇报完毕,静候指示。
花房里只剩下婴儿可爱的哼唧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鸟鸣。
过了一会儿,沈明舒才抬起头,目光掠过助理,投向花房外。
恰好看到周世渊的座驾平稳地驶入庭院。
他下车,裁剪精良的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手里却捧着一大束与她周身贵气略显不符的、清新淡雅的白色郁金香——那是她少女时代就钟爱的花,无关价格,只因本心。
他大步走来,目光穿越玻璃,第一时间就精准地捕捉到她,冷峻的眉眼瞬间融化,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沈明舒收回目光,对等待的助理露出一个极淡却彻底释然的微笑。
不必再为无关的人费心。她的声音平静如水,带着一种经历过极致风雨后的真正宁和,他的结局,是他自己选择的。我的生活里,已经没有存放过去阴影的角落了。
助理心领神会,微微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花房的门被推开,周世渊带着一身微凉的清新空气走进来,先将郁金香递给她,然后极其自然地将她和孩子一同拥入宽阔温暖的怀抱。
他低头,先亲了亲她的发顶,又珍惜地吻了吻儿子奶香的小额头。
在聊什么他柔声问,目光扫过那束被沈明舒随意放在一旁小桌上的白色郁金香,眼底笑意更深。
他知道,她喜欢。
沈明舒将脸颊轻靠在他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这份唾手可得的踏实温暖。
没聊什么,她轻声回答,嘴角弯起幸福的弧度,只是在看阳光,看花,看我们的孩子。
顿了顿,她补充道,声音里带着彻底的满足与平静：还有,等你回家。
周世渊收紧了手臂,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更紧地圈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不需要再多问,从她全然放松的姿态和眉宇间再无阴霾的晴朗,他就知道,一切尘埃落定,那些曾经伤害过她、试图摧毁她的人和事,已经彻底成为了无法再触及她分毫的过去式。
他的太阳,终于彻底挣脱了所有阴霾,只为他,和他们的小家,炽热而明亮地照耀着。
【数月后,精神病院】
一间空旷的病房里,窗户很高,装着护栏。
一个瘦削的男人蜷缩在墙角,穿着统一的病号服,眼神空洞呆滞,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音节。
护工推着餐车进来,例行公事地喂饭。
男人像小动物一样本能地吞咽,偶尔被呛到,发出剧烈的咳嗽。
护工熟练地帮他擦拭,叹了口气,对旁边的同事低语：真是造化弄人,听说以前也是个呼风唤雨的大老板呢。
同事不以为意：到这里来的,谁没点故事都是孽力回馈罢了。赶紧的,下一间。
护工推着车离开,房门重新关上,落锁声清脆。
窗外的阳光移动,有一缕恰好透过高窗,落在男人面前的地板上,形成一小片光斑。
男人呆滞的目光被动静吸引,缓缓地、迟钝地移向那抹光亮。
他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极其缓慢地、颤抖着伸出枯瘦的手指,想要去触碰那一点温暖。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光斑的刹那,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太阳。
地上的光斑消失了。
男人的手指僵在半空,茫然地停驻在冰冷的空气中。
他歪着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孩童般的困惑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失落。
他不懂什么是失去,却永远被困在了失去一切的虚无里。
【同一片阳光下,周家花园】
一场小而温馨的家庭聚会正在举行,庆祝宝宝周岁。
沈明舒穿着优雅的连衣裙,气色红润,笑容明媚,正和周世渊一起,扶着蹒跚学步的儿子在柔软的草坪上迈出人生的第一步。
周围坐着几位至亲好友,欢声笑语不断。
小家伙咯咯笑着,扑进爸爸怀里,又转身朝着妈妈张开手臂。
沈明舒笑着弯腰将他抱起,举高。
阳光勾勒出她幸福满足的侧脸,和宝宝灿烂无邪的笑容。
周世渊站在一旁,拿出手机,捕捉下这永恒的一幕。
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妻儿,深邃的眼眸里,是足以将人溺毙的温柔与守护。
风吹过,花香馥郁。
曾经的地狱已成遥远的噩梦,眼前的温暖才是触手可及的现实。
她的人生,圆满而具体。他的悔恨,无声而永恒。
故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