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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背着我，在夕阳下一点一点往回走。
因为那次教育讲座结束后的网上视频发酵，所有人都认得我。
通过直播知道胡夏作恶多端的人，并不认同我就是孝顺的女儿。
他们同样认为我是不孝的，连带着我妈都受到被辞退取消活动等多项消息。
一个将自己两个女儿都能培养失败的人，怎么配教其他家长如何养出孝顺的孩子。
连推行的人格整形，都受到多方家长投诉，所有我妈写的书全部被下架退回。
现在我们出现在大众视线里，就像是过街老鼠一样，鄙夷嫌恶的目光都投向我们，充满恶意。
我勉强抬起头，声音气若游丝。
“妈，对不起，是我让你失去了一切。”
“我果然还是不孝顺的女儿。”
我妈眼泪不停滴落，汗水和泪水混合，打湿了她的衣襟。
她像以前那样反驳我的话，却语气温柔。
“别瞎说，你就是妈最好的女儿，最孝顺的闺女。”
我露出笑容，路过一家店铺的时候，我看着里面的金鱼有些出神。
“妈，小时候我想养宠物，想养一条金鱼陪着我。”
“你拒绝了，说会玩物丧志，我偷偷从外面带了一条，可第二天就发现金鱼死在垃圾桶里。”
“其实我只是需要一个陪伴我的东西，哪怕它不能说话，只要我静静看着它，它陪着我就行了。”
我妈也跟着我视线看向水缸里的金鱼，她将我往上提了提。
“妈给你买。”
我妈指了那条金鱼，刚准备问多少钱。
老板就不耐烦挥手。
“不卖不卖，我老婆之前就是买了你的书，害我们给孩子错误认知。”
“我一直都看不惯你的冷漠教育孩子的方式，现在果然有问题，赶紧给我滚！”
我妈放下所有尊严和骄傲，她不再是那个受人敬仰的专家，现在的她，只是一位走到绝路的母亲。
她跪在地上，我想把她拉起来，却根本抬不起手。
“求你了，给我女儿卖条金鱼吧，她没多少时间了。”
也许是心中有一丝不忍，老板还是没有拒绝到底。
用袋子装了一条金鱼后就将我们赶出去。
我妈笑得很开心，比她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子阙，妈妈给你买到金鱼了，你快看看。”
我睁开眼睛，看着模糊的影子。
太阳照在装金鱼的水袋，反射出亮眼的光芒。
我伸出手，摸了摸水袋。
感受着金鱼在我掌心游动。
好温暖，好可爱。
我心里最后一块冰彻底消融。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妈已经开始害怕。
我说:“妈，把鱼放生吧。”
我妈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
她把我放在河边的草地上，青草和阳光的香味让我昏昏欲睡。
我妈将金鱼放在河里。
看着金鱼越游越远。
她喃喃自语，“小鱼小鱼快快游，不要回头。”
当她转过身的时候，我已经意识不清。
我最后的感觉，是令我安心的怀抱。
那是我从未得到的爱。
无论是我刚学会走路。
还是我拿到第一枚小红花。
又或者是我第一次拿到全校第一。
我始终没有得到过这简简单单的拥抱。
我妈奉行的冷漠育儿，让孩子拥有完全独立人格的教育。
摧毁了我的童年。
不过幸好。
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
我又变回了襁褓中的婴儿。
得到了我妈最温暖的怀抱。
听着她的心跳沉睡。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
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妈，下辈子如果我变成蝴蝶，变成小仓鼠，你还会爱我吗？”
这个问题，是我一直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对于其他家庭，这个问题是多么容易回答。
可对于我，却是最致命的。
我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变成蝴蝶，我就成为风，你尽管飞，我会托举你去到任何地方。”
“你变成仓鼠，妈就给你养着，照顾你一辈子，直到生命结束。”
我露出释然的笑容。
夕阳如血。
她回过头。
这个世界，只剩下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