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母亲的话，林明薇的脸“唰”地一下变了颜色。
这三天，她几乎没合过眼。
原本说的只是让老太太去他们家找林小满回来，如果她不回来，就把孩子扔在那看她管不管……谁知道老太太竟然和人打起来，还一下进了警察局……
现在家里的孩子没人带，刚赔完邻居家被砸的玻璃钱，公司那边又催着她再不赶紧交策划案就准备办离职手续。
她身上的真丝衬衫皱巴得像腌过的酸菜，袖口还沾着孩子打翻的牛奶渍来不及擦洗。头发也没时间精致打理，只用一根皮筋随便扎着，碎发黏在微微汗湿的额头上。
整个人和之前那个妆容精致、说话慢条斯理的事业型女性判若两人。
现在王桂芝的赔偿款要是再拖下去，真要被起诉，她丢了工作，可能家里连应诉的钱都拿不出来。
更何况再多加一条别的罪名！
生怕被那位律师找到什么重点再继续追究，手忙脚乱地去捂王桂芝的嘴。
“妈！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我胡说？”王桂芝一把推开她的手，嗓门比刚才还大：“你跟赵敬安说让我去傅家闹一场，把小宇扔在傅家门口，逼林小满回来带孩子，你承不承认？！”
这话像颗雷在调解室里炸开。
主审民警放下笔，起身走到两人面前，语气严肃。
“王桂芝，你说的‘把孩子扔了’，具体是指什么？是打算将孩子遗弃在傅家？”
王桂芝被民警的眼神看得发怵，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些，却还是梗着脾气说了个清楚！
“就是……就是想让林小满看看孩子可怜，让她回来带娃，也不是真扔……”
“不是真扔？”民警追问，“那你知不知道，故意将未成年人置于他人住所门口，放任其脱离监护人监管，已经涉嫌遗弃？根据《刑法》第二百六十一条，情节严重的可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什么……五年？”王桂芝的脸瞬间也没了血色，脖子往后缩了缩，“我……我就是说说，没真这么干啊！那是我亲外孙，怎么能……”
林明薇此刻已经慌得浑身发抖，眼泪掉个不停。
“警察同志，真的没有！我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胡说八道的！我们从来没打算扔孩子，就是……就是一时气话！”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掐王桂芝的胳膊，示意她别再乱说话。
可王桂芝被“五年有期徒刑”吓懵了，反而越说越乱：“气话也是你先提的！你们说小宇天天闹，你快被逼疯了，让我找林小满‘讨说法’，还说‘孩子扔给她正好’……”
“够了！”林明薇尖叫着打断她，声音里满是绝望，“妈！你别再说了！”
民警没再让她们争执，转身对旁边的辅警说。
“把刚才的对话记录下来，另外联系未成年人保护部门，核实一下小朋友近期的监护情况。”
随后又看向林明薇，“林女士，你和赵敬安是否长期存在监护失职的情况？儿童近期是否有过脱离监护的经历？”
林明薇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王桂芝一时口快，竟然把“扔孩子”的念头说了出来，还牵扯出了遗弃的嫌疑。
原本只是赔偿纠纷，现在反而可能要扯上刑事案件。
傅家律师适时开口：“民警同志，关于赔偿事宜，我们可以再协商，但王桂芝女士刚才提及的‘遗弃意图’，以及林明薇女士可能存在的监护失职，还需贵局进一步调查。毕竟傅家作为受害者，也担心类似的危险行为再次发生。”
王桂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大祸，拉着林明薇的手，声音带着哭腔。
“明薇，妈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气糊涂了……警察同志，我们真没打算扔孩子，就是想让林小满回来带娃，我们错了，我们赔钱还不行吗？”
林明薇抹了把眼泪，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眼神里满是疲惫。
“五万……我们赔。但是警察同志，我和赵敬安真的没有遗弃孩子的想法，那天就是随口抱怨，我妈记性不好，才说得那么严重。”
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银行卡。
“这里面有三万，剩下的两万我明天凑齐，能不能先签赔偿协议，关于监护的事……我们愿意配合调查，但求你们别立案，孩子不能没有爸妈。行吗？求求你们了……”
民警看了看她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王桂芝慌乱的表情，沉吟片刻。
“赔偿协议可以先签，但‘遗弃意图’的事我们会继续核实，若调查发现确实存在监护失职，会联系社区和未成年人保护部门介入，督促你们履行监护责任。”
王桂芝连忙点头：“我们一定好好带孩子，再也不闹了！”
签完赔偿协议，林明薇扶着几乎站不稳的王桂芝走出调解室。
出去时，听到有声音议论：“哎，傅家又送来一个……这是近期第四次报警了，真是秋天的蚂蚱，一出出一窝。”
……
几人四下张望，也没看到什么，刚到警局门口，就看见赵敬安迎面过来。
“怎么样了？傅家追究了吗？”
林明薇没说话，只是红着眼瞪了他一眼。
王桂芝却像是找到了情绪发泄口，指着他就埋怨：“都怪你！要不是你跟我说要去傅家闹，要不是你让我把孩子扔在那儿，我能差点被立案吗？！”
赵敬安被骂得一愣，看着周围的警察，随即脸色大变。
“我什么时候让你扔孩子了？我就是让你去跟林小满好好说，让她回来带娃，你怎么能胡说八道？！”
“你还敢狡辩！”王桂芝又要动手。
林明薇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邻居打来的，语气急冲冲的：“明薇啊，你家小宇又把你们家阳台的花盆推下去了！还好没砸到人，你赶紧回来处理一下！”
挂了电话，林明薇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声音沙哑难听。
“妈，小宇今天砸邻居的玻璃，明天推人家的花盆……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哭什么哭！”王桂芝被她哭得心烦，狠狠推了她一把，“还不是因为林小满那个白眼狼不回家？要是她肯回来带孩子，我能去傅家闹吗？能花这冤枉钱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还欠傅家两万块，明天就得凑齐……”
赵敬安看着妻子崩溃的样子，又看了看岳母懊悔的表情，脸色铁青难看。
“钱不是问题，人没事就行。至于林小满……”
赵敬安话没说完，就看到不远处开来一辆车。
转眼，林小满从车上下来。
林小满下车后，想要绕到另一侧扶傅长安下车。
结果就听到有人猛地叫了她一声。
“林小满！”
回头一看，林明薇像被点燃的炮仗一般狠狠朝着她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