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落在店里，刀疤蹲在窗台上，见她看过来，尾巴扫了一下窗沿。自从三天前它带猫小弟来侦查八卦，这群猫就把驿站窗台当成了新据点，每天来蹭罐头，顺便播报一下小区动态。
刀疤慢条斯理地舔完一个罐罐，抬起头看着苏晴雪“西边单元楼的张奶奶前几天摔了腿，她家的鹦鹉又把护工骂跑了。”
汤圆突然凑过来，鼻子上还沾着点鸡胸肉冻干的渣渣，“刚才还看见张奶奶的儿子在他楼下转悠，脸拉得老长，好像在找什么地方。”
苏晴雪刚要接话，门口的风铃就叮铃响了。一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进门，鬓角有些白发，手里拎着个铁丝鸟笼，笼里的鹦鹉正扑腾着翅膀，叫声又尖又利：“滚开！别碰我！”
男人的眉头拧成个疙瘩，把鸟笼往前台一放，笼底的金属在桌上磕出闷响：“你好，你是苏晴雪吗？我妈说这有个能听懂动物说话的？你帮我看看它到底在想什么。”男人虽然看上去很暴躁，但还算礼貌。
“是这没错，我想先和它聊一下。”苏晴雪指着鹦鹉回道。
鸟笼里鹦鹉的尾羽秃了好几根，爪子把笼子抓得哗哗响，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看样子很生气。
苏晴雪把鸟笼往自已这边挪了挪，指尖轻轻敲了敲笼门，“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鹦鹉突然停止扑腾，歪着脑袋看着苏晴雪，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响，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叫煤球，我闹是因为他要害老太太！汤里加了东西！”
苏晴雪顿了顿：“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能帮你，你详细说说。”
煤球扑腾着翅膀，在笼里转了个圈，声音又急又快：“他天天往汤里加白色的药！老太太喝了就犯困，前天还差点从床上滚下来！护工想拦他，他就骂护工多管闲事。”
苏晴雪继续问煤球：“你看见他放药了？”
“看见好几次！”鹦鹉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偷偷往汤里撒白色的粉，还跟他媳妇打电话，说‘这事不能让老太太知道’他肯定想害老太太！”
苏晴雪点点头表示了解，抬头看向男人“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张，弓长张，叫我张盛就行，它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妈上周摔了腿，请的护工换了三个，个个被它骂跑。今天早上更邪乎，把我让的排骨汤都掀了，说汤里有毒。”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包烟，刚想点燃又塞了回去：“这鸟我妈养了五年，以前乖得很，不知道最近发什么疯！”
苏晴雪看张盛的样子，并不像煤球说的那样，虽然第一面看不出来什么，但既然他听了母亲的话来了，她还是决定把煤球的话转述给张盛。
“它胡说什么！”张盛听到苏晴雪的转述，气的脸涨得通红“那是医生开的助眠药！我妈夜里总失眠，不吃药怎么行？老太太不愿吃药，我就只能偷偷放在它汤里。”
煤球听了张盛的话还是不信，追问：“那为什么前天老太太差点从床上掉下来，只是助眠药怎么会这么猛”
张盛听了苏晴雪的转述，挠了挠头心虚道：“我那是第一次放，医生开的是一片半，我得磨成粉，结果磨多了，没想到这么猛。”
他看了看苏晴雪又看了看煤球，连忙摆手“我接着就问医生了，医生说没事，就是睡的快睡的久点，对身l没有影响的。”
煤球没想到它好心办坏事了，心虚的不敢看张盛，又想到什么咕噜咕噜的给苏晴雪说。
苏晴雪，“煤球还说，它把你藏起来的离婚证叼到了沙发底下藏起来了。你是不是早就离婚了，还瞒着老太太？”
男人过了半晌慌乱的看着煤球：“你……你怎么知道的？”
煤球啄了啄身上的羽毛：“上次你出门急，拿东西的时侯把离婚证带下来了，我怕老太太看见就叼走，藏沙发底下了，老太太总念叨儿媳妇的好，说她织的毛衣暖和……我不想让老太太伤心……”
煤球越说越激动：“但你明明离婚了还骗老太太要存折取钱给你媳妇，还把家里门锁换了！你分明是想去母留子！”
虽然现在的情形不太对，但小店里能听懂的一狗一兔一人都不约而通地想“去母留子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苏晴雪把去母留子换了个表达方式转述给了张盛。
张盛单手插进头发里挠了挠，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我不是想骗她……我就是怕她受不了。我妈心脏不好，去年住院的时侯还说，就盼着抱孙子……”
他抹了把脸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
“我拿存折是因为，最近我妈记性越来越不好了，我只是帮她保管存折，从没想占着不放。换门锁是因为旧锁坏了，我上次回家开了半天门才打开，万一哪天老太太出门遛弯，回家开不开门了怎么办。”
原来男人两年前就和妻子离了婚，一直瞒着独居的母亲。最近老太太摔了腿，请了个护工，被护工看见离婚证了，那护工多嘴，总想告诉老太太，他才找借口赶护工走。至于往汤里加药，确实是医生开的助眠药。
“煤球不是在骂护工”苏晴雪指尖轻轻挠了挠鹦鹉的头，“它是在骂你加药撒谎还骗老太太，但它说不清楚，只能一直叫。它不想让老太太喝护工手里的汤，因为以为你下药了。但它被关在笼子里它什么也让不了，只能一直骂你，结果都以为它骂的护工。”
“煤球说，它都快抑郁了，它救不了老太太，亲眼看见她喝毒药也救不了她。”
男人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对不起，煤球我错怪你了，这两天还骂你。”
他抹了把脸，声音哽咽着，“护工我重新找，我等老太太腿好了，把她接医院里养养身l就和她坦白离婚的事。”
张盛顿了顿，抬头看向苏晴雪又郑重地看向煤球“谢谢你，还有……煤球，谢谢你这么关心老太太。”
“煤球说，对不起，冤枉了你，虽然你骗老太太没离婚，但它也把离婚证藏起来了。“对了，它还说，老太太藏了罐饼干在床头柜第二格，是给它留的，让你别偷吃。”
张盛哭笑不得的接过鸟笼时，煤球突然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他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鹦鹉的头。
送走了这对互相以为对方使坏，但其实都是为一个人好的主宠两人，苏晴雪又开始了摆烂人生。
……
下午，苏晴雪刚躺下没两分钟，就看见张奶奶的儿子推着轮椅过来。老太太裹着条格子披肩，肩膀上站着煤球，正用尖细的声音喊：“吃饼干！吃饼干！”
“小苏啊，多亏了你。”张奶奶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手里的塑料袋往她怀里塞，“这是煤球说的饼干，给你家汤圆和灰崽尝尝。”
张盛站在旁边，手里拎着个果篮，脸有点红：“我妈非让我送过来，说谢谢你替我和煤球洗刷冤屈。”他顿了顿，“护工我找好了，是我妈以前的邻居，知根知底。”
煤球突然扑腾着翅膀飞到苏晴雪肩膀上，用爪子扒着她的衣领，声音得意洋洋：“我刚才骂他笨蛋，他没生气！”
苏晴雪笑着挠了挠鹦鹉的脑袋，看它得意地挺了挺胸脯。
张奶奶慈爱的看着煤气：“我早就知道小盛离婚的事了，以前齐齐总来看我，一来就带着点自已让的东西，有时侯是吃的，有时侯是用的。可这两年，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来的时侯还和以前一样，但我知道他俩感情肯定出问题了，齐齐是个好孩子，但他俩不想让我这个老太太知道，我也就不管闲事了。”
煤球飞回张奶奶手上，安慰似的蹭了蹭她的手，张奶奶摸了摸它的头：“我也想明白了，有煤球在我也不需要什么孙子了，儿子孝顺，还有个活宝天天陪着我，没什么遗憾了。”
张奶奶一家走后，刀疤又带着一群猫小弟来在小店里了，汤圆在旁边和一群猫聊天，灰崽趴在窝里吃着草饼，三瓣嘴动了动，她不用听也知道，那是在说“吵死了”。
苏晴雪把张奶奶给的饼干分给店里所有的毛茸茸们，让它们都尝尝。
锁门的时侯，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小区业主群的消息。有人发了张照片，是煤球站在张奶奶肩膀上的样子，配文：“太神奇了，有家驿站能让鹦鹉改邪归正，连骂人的鸟都能教成乖宝宝，我家狗总翻垃圾桶，等着也去试试！”
苏晴雪笑着回复了个“欢迎大家光临小店”，转身看见汤圆叼着块饼干跑过来，尾巴扫得她脚踝发痒。灰崽跟在后面，爪子上沾着片蓝雪花的花瓣，大概是从后院蹭来的。
“走了，回家吃晚饭。”她弯腰抱起灰崽，任由汤圆在脚边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