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的拉扯感消失时，老周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潮湿的腐木味
——
不是渊噬区那种金属腥，是像暴雨后泡烂的朽木，混着淡淡的甜腻气，吸进肺里都觉得发沉。他踉跄着站稳，军靴踩在地上发出
“噗嗤”
的闷响，低头一看，脚下是深褐色的腐殖土，土缝里还嵌着细碎的墨绿色藤蔓纤维，像晒干的海藻。
“都别乱动。”
老周的声音比在渊噬区时更沉，左手下意识摸向夹克内袋
——
玄武玉佩的残片还在，碎纹里残留着淡淡的蓝光，却比之前弱了太多，“这地方的藤蔓不对劲。”
他抬眼望去，四周是密不透风的藤蔓林。这些藤蔓和之前见过的都不通：不是黑色硬壳，而是泛着暗绿色的金属光泽，藤身像裹了层薄釉，摸上去冰凉滑腻，手指划过会留下一道淡白色的痕迹，几秒后又会慢慢消失。藤蔓的顶端没有吸盘，而是长着米粒大的淡红色圆点，密密麻麻地嵌在藤身上，像无数双半睁的眼睛，正朝着众人的方向微微颤动。
“这就是月曜试炼的‘蚀藤’？”
章岚蹲在离藤蔓半米远的地方，钢笔尖悬在笔记本上，不敢轻易触碰，“和实验案里记录的‘渊痕藤蔓’完全不一样
——
那时侯的藤蔓是黑色的，没有这种金属光泽。”
老周没接话，慢慢挪到一根垂落的藤蔓前。他的指尖刚碰到藤身，就像触到了冰，一股凉意顺着指尖往小臂爬，通时，藤身上的淡红色圆点突然亮了一下，像被唤醒的萤火。“小心！”
老周猛地缩回手，刚才碰到藤蔓的指尖，竟沾了层透明的黏液，黏液在指腹慢慢凝固，变成了一层薄薄的膜，撕下来时带着细微的刺痛。
「这黏液不对劲。」老周把那层薄膜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气味，却能感觉到膜下的皮肤在发烫
——
像是有细小的东西在往毛孔里钻。他突然想起
2020
年实验案的卷宗里，有一页被撕掉的记录，只留下
“蚀藤黏液意识渗透”
几个模糊的字迹，当时他以为是笔误，现在才明白，那根本不是笔误，是实验人员对这种藤蔓的标注。
“老周，怎么了？”
陆沉抱着玩具熊走过来，小语的意识似乎还在沉睡，熊身的芯片只有微弱的震动，“这藤蔓有什么问题？”
老周没立刻回答，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金属打火机
——
是退休时局里发的，外壳已经磨出了包浆。他打着打火机，火苗
“腾”
地窜起半寸，凑到刚才那根藤蔓前。奇怪的是，藤蔓没有像之前的影兽藤蔓那样退缩，反而朝着火苗的方向微微倾斜，藤身上的淡红色圆点亮得更明显了，甚至有细小的黏液顺着藤身往下滴，落在腐殖土里，竟让周围的杂草瞬间枯萎成了灰。
“它不怕火。”
老周皱紧眉头，关掉打火机，指尖的薄膜还在发烫，“反而像是……
被火吸引。”
他又从内袋摸出仅剩的一点硫磺粉，撒在藤蔓根部
——
白色的粉末落在腐殖土里，藤蔓却没有任何反应，连淡红色的圆点都没闪烁，“硫磺粉也没用。”
赵烬躲在队伍最后，看着密密麻麻的藤蔓，喉咙发紧。他的皮鞋底沾了点腐殖土，刚才不小心踩断了一根细小的藤蔓，那藤蔓断裂的地方竟流出了墨绿色的汁液，溅在鞋面上，瞬间就融出了个小洞，吓得他赶紧把脚缩了回来：“这玩意比影兽的藤蔓还邪门！连火都不怕，我们怎么过去？”
老周没理会赵烬的抱怨，注意力全在指尖那层薄膜上。他突然想起刚才在渊噬区，虚水泉眼的黏液能融穿岩石，可这藤蔓的黏液却只是凝固成膜，还带着渗透性
——
这两种黏液的特性完全相反，难道蚀藤和影兽不是通一种生物？或者说，蚀藤是影兽的
“进化l”？
“陆沉，给我点定渊水。”
老周伸出手，掌心还留着玄武玉佩残片的淡蓝光晕。陆沉赶紧倒了小半杯定渊水递过去，淡蓝色的水流在老周掌心晃了晃，映得他指尖的薄膜格外明显。
老周慢慢将定渊水淋在刚才那根藤蔓上
——
淡蓝色的水流落在藤身的金属光泽上，瞬间冒起了白烟，藤蔓像是被烫到一样微微颤抖，藤身上的淡红色圆点暗了下去，可几秒钟后，藤蔓竟又慢慢恢复了原样，连刚才被定渊水灼伤的痕迹都消失了，只剩下几滴还没干透的定渊水，在藤身上慢慢凝固成了淡蓝色的小珠。
“定渊水只能暂时压制。”
老周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是他岚，你记录蚀藤的反应，看看有没有其他特性；赵烬，你跟在最后，注意身后的藤蔓，别让它们偷袭。”
众人点点头，开始行动。陆沉拿着保温杯，往前面的藤蔓上倒着凉白开和定渊水的混合液，淡蓝色的水流落在藤身上，白烟阵阵，藤蔓慢慢枯萎；林晚秋的手环
“739”
字样微微发亮，指引着他们往藤蔓最稀疏的方向走；章岚蹲在地上，笔记本上记记了蚀藤的反应，钢笔尖时不时沾到点腐殖土，却没功夫擦；赵烬跟在最后，手里拿着根断了的树枝，时不时往身后的藤蔓上戳一下，生怕被偷袭。
老周走在队伍中间，左手握着玄武玉佩残片，右手拿着打火机
——
刚才的实验让他明白，打火机不仅能吸引蚀藤，还能在紧急时刻制造高温，暂时分散藤蔓的注意力。他的指尖还留着那层黏液凝固的膜，虽然已经不烫了，却像个提醒，让他不敢有丝毫放松。
「2020
年的实验案，到底藏了多少秘密？」老周看着周围慢慢枯萎又重新恢复的蚀藤，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影兽、蚀藤、虚水、定渊水……
这些东西，到底是实验的产物，还是原本就存在于浊渊？」他想起卷宗里那个被撕掉的页面，想起老战友临终前说的
“小心渊石，它会吞噬一切”，突然觉得，他们现在面对的，可能只是浊渊危险的冰山一角。
就在这时，林晚秋突然停下脚步，手环
“739”
字样亮得刺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老周叔，前面……
前面的藤蔓不对劲。”
老周赶紧走上前，顺着晚秋指的方向看去
——
前面的藤蔓突然变得密集起来，藤身上的淡红色圆点不再是分散的，而是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半米大的圆形，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的方向。更可怕的是，那些藤蔓的根部，竟缠绕着一些破碎的衣物，布料上还留着淡淡的血迹，像是之前有人在这里被困过。
“是蚀藤的‘聚集区’。”
老周的心跳加快，指尖的薄膜又开始发烫，“它在把我们往这里引。”
赵烬看到那些破碎的衣物，腿肚子直打颤，转身就要往回跑：“我不干了！这地方太邪门了！我们肯定会像那些人一样，被藤蔓缠死的！”
老周一把拉住赵烬，声音严厉：“现在回头也晚了！身后的藤蔓已经开始聚集，我们只能往前！”
他指着那只
“藤蔓眼睛”，“那里面肯定有蚀藤的核心，只要破坏核心，这些藤蔓就会失去活性！”
陆沉抱着玩具熊，小语的意识似乎被藤蔓的气息惊醒，熊身的芯片开始有了明显的震动，像是在提醒他们什么。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里的保温杯：“老周，我们一起上！定渊水还有不少，凉白开也能再找
——
只要能破坏核心，我们就能过去！”
老周点点头，握紧手里的打火机，心里却很清楚
——
这一次，他们面对的，可能比影兽成年l更危险。蚀藤的核心到底是什么样的？破坏核心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不能退缩
——
不仅为了陆沉和小语，为了晚秋和苏晴，也为了
2020
年那些没能说出真相的实验人员。
他打着打火机，火苗在潮湿的空气里微微晃动，映得他眼底的坚定格外清晰：“走！我们去会会这蚀藤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