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真的彻底清静了。
家里再没有一通电话,一条信息。
那种悬在头顶多年的利剑骤然消失,让我在最初的几天甚至有些不适应的恍惚。
但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感激。
这份感激,在我心里悄悄发酵,转化成了更复杂的东西。
我看他的眼神,开始无法控制地掺杂进除了敬畏和职业欣赏之外的情绪。
而顾宸渊,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他依旧是那个要求严苛、惜字如金的上司。
项目方案被打回重做时,他的批评依旧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会议中他投来的审视目光,依然能让我神经紧绷。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比如,我发现我加班时,手边总会“恰好”出现我上次无意中提过想吃的那家甜品店的招牌杨枝甘露。
第一次看到时,我愣了很久,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最让我心慌意乱的,是那些越来越频繁的、猝不及防的近距离接触。
有一次,他站在我身后看我电脑屏幕上的数据,俯身靠近,手臂几乎环过我,指尖点着屏幕某一处讲解。
他的呼吸就拂在我的耳廓,温热的,带着清冽的佛手柑气息。
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他气息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烫得我几乎要颤抖。
我僵直着背,一动不敢动,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讲解完,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我身后停顿了几秒。
那几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他才直起身,语气如常地问:“明白了?”
我胡乱点头,根本不敢回头看他。
还有一次下班,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人。
他忽然开口:“最近表现不错。”
我受宠若惊,刚要谦虚两句,他却接着说了下去,目光看着前方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所以,奖励你明天跟我去出差。”
“出差?”我一愣,“去哪里?多久?需要准备什么?”我怎么没提前收到行程通知?
“邻市,两天。去温泉山庄考察。”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早已决定的事情。
然后,他才侧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眼底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怎么?不愿意?”
“没有。”我下意识回答,心跳却因为他刚才那个眼神又漏跳了一拍。
这算什么奖励?分明是压榨!
我心里小声嘀咕,却莫名涌上一丝隐秘的期待。
只有我和他出差。
“嗯。”他似乎满意了,转回头去。
电梯到达一楼,他率先走出去,却在门即将合上的瞬间,伸手挡了一下,回头看我:“还不走?想加班?”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去,走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看着他挺拔冷硬的背影,嘴角却忍不住微微扬起。
这种暗流涌动的拉扯,这种被他小心翼翼藏在冰冷表象下的、笨拙又直接的“好”,像最上瘾的毒药,让我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朝着一个危险又无比诱人的方向滑去。
而我,似乎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