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前世一刀,今生一棺 > 第一章

1
雷火焚心
雷火劈在身上时,我最先闻到的是自己皮肉焦糊的味道。像是钦天监炼丹炉里烧过头的符纸,混着陈年松脂的腥气,一缕缕往鼻腔里钻。胸口的灼痛几乎要把我撕裂,我却还能看清宋昭昭站在几步外的模样——她穿着我前几日刚送她的月白襦裙,裙摆沾了点泥点,手里握着的匕首。
为什么我想开口,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空得像深冬的寒潭。然后她走过来,蹲下身,匕首刺入我心脏。刀锋划过内脏的触感冰凉刺骨,比雷火的灼热更让人绝望。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顺着那道伤口往外流,像漏了的沙漏,快得抓不住。
最后一眼,我看见她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像要掉下来,却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接着,意识就沉进了无边的黑暗里。
……
再睁眼时,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
狭窄、压抑,鼻尖萦绕着厚重的木质气息,混着香烛和纸钱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尸体的腐气。我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身体僵硬得像被冻住的铁块,连指尖都抬不起来。这是哪儿
我混沌的意识慢慢回笼,雷火的灼痛、匕首的冰凉、宋昭昭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我死了,死在自己最疼的人手里,死在大梁钦天监的祭坛上,替她挡了那道本该劈在她身上的天罚雷火。
可既然死了,为什么还能有知觉
我试着深呼吸,却发现自己不需要呼吸,胸口没有起伏,鼻腔里也没有空气进出,只有那股腐气越来越清晰——不对,这腐气不是别人的,是我自己的。
我猛地想起来,钦天监的典籍里提过一种活死人,肉身已死,魂魄却被禁锢在尸身里,白天是毫无意识的尸体,夜里魂魄才能离体,见不得光,也离不得尸身太远。难道……我变成了这东西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阵剧烈的恐慌就攥住了我的魂体。我想挣扎,想喊,可身体依旧纹丝不动,只能任由那股压抑感将我包裹。黑暗里,我能听到外面传来隐约的声音——是香烛燃烧时发出的滋滋声,还有女人低低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像被风吹得破了的绸子。
那声音……有点像宋昭昭。
恨意瞬间压过了恐慌。我死得那么惨,她哭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在黑暗里待了多久,只觉得时间慢得像凝固了一样。直到外面的天彻底黑透,那股束缚着我魂魄的力量才慢慢减弱。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挣脱了枷锁,轻飘飘地从僵硬的身体里飘了出来。
我飘在半空中,低头看向那具尸体——那是我自己,穿着一身玄色的朝服。我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双眼紧闭,看起来确实是个死透了的人。
而装着我的,是一口厚重的楠木棺材。棺材外面,是一间临时搭起来的灵堂,就设在一个院子的角落里。
灵堂不大,挂着白色的幡幔,中间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放着我的牌位——黑檀木做的,上面刻着大梁钦天监祭酒沈如晦之位,字体倒是工整,只是旁边的供果已经皱了皮,看起来放了有些时日了。供桌前的地上,铺着一块薄薄的棉垫,一个穿着素白孝衣的女人正跪在上面,背对着我,手里拿着一沓纸钱,一张张往火盆里扔。
是宋昭昭。
她的头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贴在颊边,上面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她的肩膀微微耸动,一边扔纸钱,一边用另一只手扇自己的耳光,力道不轻,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沈如晦,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一丝压抑的颤抖,是我对不起你……我还你,我把命还你……
每说一句,她就扇自己一巴掌,脸颊很快就红了起来,甚至隐隐透着血丝。火盆里的纸钱烧得正旺,火光跳跃着,映在她的侧脸上,能看到她眼眶红得像要滴血,眼泪一颗颗往下掉,砸在地上的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飘在她头顶,冷冷地看着她。还我一条命,怎么还
前世我待她有多好,现在就有多恨她。我是大梁钦天监最年轻的祭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观星象断祸福,却唯独看不透她的心。我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替她挡灾,护她周全,甚至为了她忤逆师父,得罪钦天监的老臣,可最后,她却在我替她挡了雷火、最虚弱的时候,给了我一刀。
这恨,刻骨铭心。
我看着她又一次扬起手,准备扇自己耳光,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因为刚离体的缘故,带着一丝诡异的沙哑和冰冷,像从地底钻出来的:宋昭昭,你这巴掌,扇得倒是挺响。
宋昭昭的手猛地顿在半空中,身体僵了一瞬,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她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茫然地扫过灵堂,最后停在了半空中——我的方向。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哆嗦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比我这具尸体还要白。鬼……鬼……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纸钱,指节都泛了白。
我飘得离她近了些,能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恐惧。这种恐惧让我心里升起一丝扭曲的快感,我轻笑一声,声音更冷了:怎么,才几天没见,就不认识我了宋昭昭,你杀我的时候,不是挺有胆子的吗
沈……沈如晦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你……你不是死了吗
死了我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里满是嘲讽,我倒是想死得干净,可你不让啊。你亲手杀了我,又把我的棺材停在你家后院,是怕我找你报仇,还是觉得这样就能赎罪
她被我说得后退了一步,踉跄着差点摔倒,手忙脚乱地扶住了身后的供桌,桌上的烛台晃了晃,烛火差点灭了。她抬起头,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愧疚,又像是别的什么。
我……我没有……她想辩解,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死死地咬着唇,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对不起,沈如晦,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打断她,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能让我胸口的伤好起来吗能让我回到过去吗能让你那一刀白捅吗
她被我问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火盆里的纸钱还在烧,风卷着纸钱灰,粘在她的孝衣上,像一片片黑色的雪花。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的恨意更甚。她以为哭几句,说几句对不起,就能抵消她的所作所为吗不可能。
我飘到她面前,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宋昭昭,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偿命。不过,在你死之前,我要你先好好‘伺候’我。
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连牙齿都开始打颤。你……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我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三日内,把这口棺材搬进你的闺房,跟你同床共枕。从今天起,我白天躺在棺材里,你守着我;夜里我魂魄出来,你陪着我。敢漏一晚,我就拉着你,还有你宋家满门,一起陪葬。
这话一出,宋昭昭的脸色彻底没了血色。她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搬……搬进我的闺房同床共枕
怎么,不愿意我挑眉,声音里的寒意更浓,还是说,你觉得你宋家的命,比你的闺房清白更重要
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她看着我,又看了看那口厚重的楠木棺材,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我能看到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地抬起头,努力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声音颤抖着说:……好,我搬。我……我明天就找人把棺材搬进我的绣楼。
听到她的回答,我心里涌起一股快意。我看着她,笑得比火盆里的焰还要旺,魂体都跟着颤了颤。很好,宋昭昭,记住你说的话。别想着耍花样,我就在,你做什么,我都能看见。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飘回了棺材里。刚一靠近尸身,就感觉一股力量将我的魂体往尸身里拉。我知道,天快亮了,我必须回到尸身里,否则一旦天亮见了光,我的魂体就会被灼烧,甚至可能魂飞魄散。
在魂体彻底融入尸身之前,我最后看了一眼宋昭昭。她还跪在地上,背对着棺材,肩膀微微耸动,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害怕。
我闭上眼,任由黑暗再次将我包裹。
宋昭昭,这只是开始。前世你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我要让你活着,每天都活在恐惧里,每天都记着你是怎么杀了我的。我要把你逼疯,然后再慢慢决定,要不要让你死。
这口棺材,不仅装着我的尸身,还装着我对你的恨。从今往后,它就是你的噩梦,是你永远也逃不掉的枷锁。
2
活死人之夜
天快亮时,我听见灵堂外传来脚步声。
是宋家的仆人,手里端着清水和干净的布巾,大概是来收拾灵堂的。宋昭昭从地上站起来,膝盖处的孝衣沾了不少灰尘,她却没顾上拍,只是盯着棺材看了半晌,眼神复杂,然后才哑着嗓子跟仆人说:把这里收拾干净,另外……去叫几个力气大的家丁来,明天把这口棺材搬到我的绣楼。
仆人的脸色瞬间变了,手里的布巾差点掉在地上,小姐,这……这棺材怎么能往绣楼搬啊多不吉利啊!老太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宋昭昭的身子僵了一下,指尖微微蜷缩,声音却比刚才坚定了些:不用管老太爷,我自有分寸。你照做就是,出了什么事,我来担着。
仆人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宋昭昭眼底的决绝,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能点点头,匆匆忙忙地去叫人了。
灵堂里又只剩下宋昭昭一个人。她走到棺材前,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棺盖,可指尖在离棺木还有一寸的时候,又猛地缩了回去,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肩膀还在微微颤抖。
我躺在棺材里,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呼吸声,还有她强忍着的哽咽声。我心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报复的快意。她越痛苦,我就越觉得解气。
很快,天彻底亮了。阳光透过灵堂的窗户,照在棺材上,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斑。我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力量从外面传来,像是要把我的魂体灼烧殆尽,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我知道,白天到了,我必须陷入沉睡,直到夜里才能再次醒来。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最后听到的,是宋昭昭轻轻的叹息声,还有她低低的一句:沈如晦,你再等等,我一定会想办法……
……
再次醒来时,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
我感觉自己的魂体比昨天更凝实了一些,大概是因为夜里阴气更重的缘故。我轻轻一动,魂体就飘出了棺材,落在了灵堂里。
灵堂里的景象和昨天差不多,只是供桌上多了一盏新的烛台,火盆里也换了新的纸钱。宋昭昭正坐在供桌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根针,正在缝制一件玄色的衣服。
她的动作很轻柔,手指却有些笨拙,时不时会被针扎到,她却只是皱了皱眉,把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然后继续缝补。烛光映在她的脸上,能看到她眼底的疲惫,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我飘到她面前,冷冷地看着她:给我缝制衣服,是想赎罪吗
宋昭昭的手猛地一顿,针扎进了手指里,血珠瞬间冒了出来,衣服也掉到了地上。她抬起头,看到我,身体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声音也有些发颤:你……你醒了
怎么,不希望我醒我冷笑一声,怕我催你把棺材搬进绣楼
宋昭昭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她放下手里的衣服,站起身,对着我所在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把棺材搬到绣楼。我……我只是想给你缝制一件衣服,让你穿得舒服一点。
舒服一点我重复着她的话,语气里满是嘲讽,我都已经死了,还在乎穿得舒不舒服吗宋昭昭,你别以为做这些表面功夫,就能让我原谅你。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我没有想让你原谅我,我只是……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飘到她面前,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声音里充满了恨意,你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对不起我你拿着我送你的匕首,刺进我心脏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对不起我宋昭昭,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她被我说得浑身发抖,眼泪又开始往下掉。我知道……我知道太晚了,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
不能说我挑眉,心里升起一丝疑惑,有什么不能说的是有人逼你,还是你根本就是在找借口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然后猛地摇头:没有……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看着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心里的疑惑更甚。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我亲眼看到她把匕首刺进我的心脏,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现在说这些,肯定是想博取我的同情,想让我放她一马。
我压下心里的疑惑,冷声道:别再找借口了。明天把棺材搬进绣楼,记住你说的话,要是敢耍花样,我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你宋家满门。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飘回了棺材里。
宋昭昭站在原地,看着棺材,眼泪掉得更凶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衣服,继续缝着。
……
第二天一早,宋家的家丁抬着杠子,准备把棺材搬到绣楼。宋昭昭站在一旁,指挥着家丁,脸色苍白,眼底满是疲惫,显然是一夜没睡。
家丁们的脸色都很难看,大概是觉得抬着一口棺材进小姐的绣楼,太不吉利了。可他们不敢违抗宋昭昭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把棺材抬起来。
棺材被抬出灵堂,穿过宋家的庭院,往绣楼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少宋家的仆人都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着,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恐惧。
你说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把一口棺材搬进绣楼啊
谁知道呢,听说这棺材里的人,是小姐以前的心上人,叫沈如晦,是钦天监的祭酒,可惜死了……
死了就死了,怎么还把棺材搬进绣楼这也太邪门了吧
嘘,小声点,别让小姐听见了……
很快,棺材就被抬到了绣楼门口。绣楼的门是敞开的,里面布置得很精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和棺材里的腐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昭昭指挥着家丁,把棺材抬进了绣楼,放在了房间中央,正好对着她的梳妆台。然后她打发走了家丁,关上了绣楼的门,房间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宋昭昭走到棺材前,停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沈如晦,我把你搬进来了,你……你别再吓我了,好不好
……
夜里,我再次醒来。
魂体飘出棺材,落在了绣楼里。房间里点着一盏烛台,烛光摇曳,照亮了整个房间。宋昭昭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她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长发披散在肩上,看起来比白天憔悴了不少。
她看到我,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你醒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她站起身,走到棺材前,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掀开了棺盖。接着,她做出了一个让我震惊的举动——她竟然自己钻进了棺材里,躺在了我的身边,还顺手给我掖了掖被角。
棺材本来就不大,她躺进来之后,我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我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花香,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还有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我彻底愣住了,魂体都跟着颤了颤。我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钻进棺材里,真的敢跟我同床共枕。
沈如晦,她的声音抖得像筛子,却还是努力地保持着平静,前世我欠你一条命,你要索就索,别……别吓我家人。只要你不伤害他们,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飘在棺材上方,看着躺在我身边的宋昭昭。她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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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以为我会伤害她的家人,以为我会立刻索她的命,却不知道,我现在只是一个活死人,魂魄离体最多只有七尺,根本无法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更别说掐死人了。
可机会送到嘴边,不咬白不咬。我正好可以利用她的恐惧,让她乖乖地听话,让她为我做更多的事情,让她更痛苦。
我俯身贴在她的耳侧,故意用阴恻恻的声音说道:想赎罪行,那你就替我养魂。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睛瞬间睁开,看向我所在的方向,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养……养魂怎么养
很简单,我轻笑一声,每日子时,取你舌尖血七滴,滴在我的眉心;再念《太上洞玄经》四十九遍,少一遍,你和你家人都给我陪葬。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显然是被我的话吓到了。舌尖血是人体至阳之物,取舌尖血会非常痛苦,而且《太上洞玄经》晦涩难懂,要念四十九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以为她会拒绝,可没想到,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竟然点了点头,声音颤抖着说:好……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家人,我什么都愿意做。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股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她疼得浑身一颤,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然后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舌尖血滴在我的眉心。一滴,两滴,三滴……
七滴血滴完,她的脸色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疼得说不出话。
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舌尖血滴在我眉心之后,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眉心蔓延开来,流遍了我的全身。我的魂体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变得更加凝实了,连意识都清晰了不少。
原来,她的疼痛,竟然能让我变得更强。
我心里涌起一股兴奋感,魂体都跟着颤了颤,连棺材板都晃动了一下。宋昭昭以为我要尸变,吓得脸色骤变,一把抱住了我冰冷的手臂。沈如晦,你别吓我……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你别尸变……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能听到她压抑的哭声。
哭的间隙,她哽咽着说:沈如晦,我会让你活过来的,真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活过来的……
我飘在棺材上方,看着抱着我手臂哭泣的宋昭昭,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明明那么害怕我,明明被我折磨得那么痛苦,却还说要让我活过来。她到底是在赎罪,还是……真的对我有情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压了下去。我告诉自己,宋昭昭肯定是在演戏,肯定是想让我放松警惕,然后找机会摆脱我。我不能再相信她,不能再对她有任何一丝怜悯。
我冷声道:别废话了,赶紧念《太上洞玄经》。要是少一遍,你知道后果。
宋昭昭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松开了我的手臂,擦干了脸上的眼泪,拿出《太上洞玄经》,开始轻声念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还有一丝疲惫,却很认真,一字一句,没有丝毫遗漏。
烛光摇曳,映在她的脸上,也映在我的尸体上。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的读书声,还有蜡烛燃烧的滋滋声。
我飘在她身边,看着她认真念诵经文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前世,她也是这样,总是跟在我身边,拿着各种典籍,问我各种问题。那时候的她,笑容明媚,眼神清澈,不像现在这样,满是恐惧和疲惫。
如果没有那道天罚雷火,如果没有那把匕首,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我掐灭了。
没有如果。
她杀了我,这是事实。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复仇。
我看着宋昭昭,看着她因为念诵经文而变得越来越苍白的脸,看着她因为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的恨意再次涌了上来。
宋昭昭,这只是开始。你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我要让你活着,每天都活在痛苦和恐惧里。
3
养魂之痛
养魂的日子过得像绣楼里燃不尽的烛火,昏昏沉沉,却又带着灼人的温度。
每日天擦黑,宋昭昭总会先去井边打桶凉水,把帕子浸湿了敷在脸上,试图压下眼底的青黑。她日渐消瘦,原本圆润的脸颊凹了进去,下巴尖得能戳人,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只是看向棺材时,总带着一层化不开的水汽。
我夜里魂魄离体,总爱飘在房梁上看她。看她咬着唇,将针尖刺破舌尖,血珠滚落在我眉心时,她会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看她捧着《太上洞玄经》,手指在泛黄的书页上划过,一字一句念得认真,念到最后几页,声音轻得像羽毛,却依旧没有漏过一个字。
有天夜里,她念完经文,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趴在棺材边缘,手指轻轻拂过我冰冷的手背。她的指尖带着暖意,触碰到我皮肤时,我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酥麻。
沈如晦,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说,等我把你养好了,你会不会就不恨我了
我飘在她头顶,没有说话。恨吗好像没那么纯粹了。看到她日渐憔悴的模样,看到她为了我一次次伤害自己,我心里那股复仇的快意,渐渐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取代。可我不敢深究,只能告诉自己,这是她应得的,是她欠我的。第七夜,月黑风高,绣楼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嘈杂的议论声。我心里咯噔一下,飘到窗边,透过窗缝往外看——只见宋家老太爷拄着拐杖,脸色铁青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几个家丁,还有一个穿着道袍、手持桃木剑的道士。
那道士看起来五十多岁,满脸褶子,眼神却很锐利,扫过绣楼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好,是冲我来的!
我刚想提醒宋昭昭,绣楼的门就被砰地一声踹开了。宋家老太爷拄着拐杖,指着棺材,气得浑身发抖:昭昭!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把一具尸体放在绣楼里,还日夜守着,你是想把宋家的脸都丢尽吗!
宋昭昭猛地站起身,挡在棺材前,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爷爷,这是我的事,您别管!
我别管老太爷气得拐杖都快握不住了,你知不知道,这尸体阴气重,已经影响到宋家的运势了!王道长说了,这是阴煞入宅,必须立刻处理,否则宋家会有大灾!
话音刚落,那道士就上前一步,手里拿着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纹路,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宋小姐,此尸怨气太重,已化为阴煞,若不及时镇压,不光宋家会受牵连,连你也会被反噬。
说着,他就举起桃木剑,准备往棺材上贴符。我心里一紧,魂体瞬间飘到棺材前——我知道这镇尸符的厉害,一旦贴上,我的魂体就会被符火灼烧,轻则受伤,重则魂飞魄散!
就在符纸快要碰到棺材的瞬间,宋昭昭突然扑了过来,徒手抓住了符纸。
不准碰他!宋昭昭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他是我的人,谁也不能动!
道士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说:宋小姐,你这是在助纣为虐!这阴煞留不得!
我说留得就留得!宋昭昭死死护在棺材前,像只炸毛的猫,你们要是敢动他,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宋家老太爷看着她决绝的眼神,气得叹了口气,却终究没再坚持。那道士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太爷一个制止了。
罢了罢了,老太爷拄着拐杖,转身往外走,你好自为之,要是宋家真出了什么事,你可别后悔!
道士狠狠瞪了宋昭昭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绣楼的门被关上,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宋昭昭粗重的呼吸声。
我飘到她身边,心里五味杂陈。她只是蹲在棺材前,轻轻抚摸着棺盖,眼泪一颗颗往下掉。沈如晦,她哽咽着说,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讽刺。老子报仇路上,居然要靠前世杀我的女人保命我飘到她面前,声音有些沙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昭昭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却笑着说:因为我欠你的啊,我要还你。
还我我冷笑一声,你这么做,是想让我原谅你吗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黯淡下来,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只是想让你活着,哪怕你一直恨我。
我没有再说话,飘回棺材里。夜里,我尝试着往外飘,却发现自己最多只能离棺材三尺远,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锁住了一样。我这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二天夜里,我等宋昭昭念完经文,问她:宋昭昭,这棺材是谁给你的
她愣了一下,低下头,声音有些犹豫:你死后没几天,就有人把棺材送到了宋家,还留了一封信,说棺盖内侧刻着你的生辰八字,让我把你好好安葬,没准能救你。
生辰八字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的生辰八字,除了师父,就只有钦天监副监正徐无咎知道。徐无咎……我猛地想起前世,那道劈向宋昭昭的天罚雷火,就是徐无咎暗中引的!他一直觊觎宋昭昭的天女命,想夺取她的气运,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他借宋家之手,把我放进这口刻有生辰八字的棺材里,让我变成活死人,再让宋昭昭用舌尖血养我,难道是想把我炼成阴傀等我魂飞魄散后,再夺取宋昭昭的气运
想到这里,我气得浑身发抖,魂体都变得有些透明。徐无咎,你好狠的心!
我咬牙,刚想再说什么,却感觉魂体一阵剧痛,像是被万根针扎一样。我蜷缩在棺材角,疼得说不出话。宋昭昭看到我魂体不稳,脸色骤变,立刻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我眉心。别怕,我在。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很坚定。
指尖血滴在我眉心,一股温暖的力量瞬间蔓延开来,缓解了我的疼痛。我看着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宋昭昭,我声音沙哑,欠我的,先记账;欠你的,我沈如晦一并讨回。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好,我等你讨回。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琢磨怎么破这个镇尸局。我记得钦天监藏书阁里有一本《阴符逆魂录》,里面记载了一种逆魂阵,能打破魂魄的禁锢,让活死人的魂魄白天也能离棺。只要找到这本书,我就能摆脱徐无咎的控制。
可钦天监守卫森严,尤其是藏书阁,更是重中之重,宋昭昭一个闺阁小姐,怎么可能进去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她。
没想到,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没问题,你告诉我怎么进去,我一定把书给你找来。
我有些担心:钦天监守卫很严,你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
为了你,不危险。她看着我,眼神坚定。
我把钦天监的地形、藏书阁的守卫换班时间,还有《阴符逆魂录》的存放位置,一一告诉了她。夜里,她换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蒙着脸,偷偷溜出了宋家。
我在棺材里,坐立难安,生怕她出什么事。直到天快亮时,绣楼的门才被轻轻推开,宋昭昭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书,脸上还沾了些灰尘,却笑得像个孩子。沈如晦,你看!我找到《阴符逆魂录》了,一页都没少!
我飘出棺材,看着她手里的书,心里一阵暖流。她的衣服被划破了好几处,手臂上还有一道浅浅的伤口,显然是在翻墙时被划伤的。可她却毫不在意,只是兴奋地把书递给我。
我魂体翻书,书页哗哗作响。宋昭昭在一旁研墨,她把朱砂倒在砚台里,然后毫不犹豫地拿起一把小刀,划向自己的手腕。鲜血滴进砚台,与朱砂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舌尖血太疼了,换腕子行不行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点了点头:行,只要别晕。
她笑了笑,继续往砚台里滴血,直到滴了半碗,才用布条包扎好手腕。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却依旧坚持着,用毛笔蘸着血朱砂,按照我念的咒语,在棺材底板上画逆魂阵。
她的手很稳,画出来的纹路清晰而准确。画到最后一笔时,她再也支撑不住,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我赶紧飘过去,想扶她,却发现自己根本碰不到她。
我没事,她笑了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阵画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深吸一口气,念起了《阴符逆魂录》里的咒语。随着咒语声响起,棺材底板上的逆魂阵突然发出一阵红光,红光笼罩着整个棺材,我感觉自己的魂体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浑身充满了力量。
第三夜,阵成。我尝试着往外飘,这一次,没有了无形的束缚,我嗖地一下冲出了绣楼,飘到了宋府的院子里。月光洒在我身上,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夜里的风是暖的,原来月亮是那么亮。
爽!我忍不住在院子里飘来飘去,心里的兴奋难以言表。可就在我准备飘出宋府,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时,一道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那铃声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将我震了回去。
我魂体剧痛,差点散架,勉强飘回绣楼,就看到宋昭昭脸色苍白地跑了过来:沈如晦,你没事吧
我刚想说话,就听到院墙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沈祭酒,别来无恙啊
我心里一沉,飘到窗边一看——只见徐无咎站在院墙外,手里拿着一个金色的铃铛,那铃铛正是我前世亲手铸的摄魂铃!
徐无咎!我气得浑身发抖,魂体都变得有些透明。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一直在暗中监视我
徐无咎,你想干什么我飘到院墙边,声音冰冷。
徐无咎笑了笑,摇了摇手里的摄魂铃,铃声再次响起,我魂体又是一阵剧痛。沈祭酒,别来无恙啊。没想到你居然能破了我的镇尸局,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是你!我咬牙切齿,是你把我放进那口棺材里,是你想把我炼成阴傀!
没错,徐无咎毫不掩饰,谁让你挡了我的路呢宋昭昭的天女命,本就该属于我。只要你魂飞魄散,我就能夺取她的气运,成为大梁最有权势的人!
宋昭昭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冲出去,一巴掌甩在徐无咎脸上:滚!你这个坏人,不准你伤害沈如晦!
徐无咎摸了摸被打的脸,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宋小姐,你替他挡劫,替他养魂,可知他阳寿已尽,再逆天而行,最后替他抵命的,只会是你!
宋昭昭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血丝纵横,却咧嘴笑了:那便抵。只要能让他活着,我死了也甘愿。
我看着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厉害。我飘到她身边,声音沙哑:宋昭昭,不值得。
值得。她看着我,眼神坚定,只要是为了你,就值得。
徐无咎看着我们,冷笑一声:真是感人啊。不过,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吗等着吧,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绣楼里恢复了安静,宋昭昭看着我,眼泪掉了下来:沈如晦,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被徐无咎针对。
我飘到她面前,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虽然我碰不到她,却还是想这么做。不关你的事,是徐无咎太狠毒。放心,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从那天起,我开始更加努力地修炼。在逆魂阵的帮助下,我的魂体越来越强,白天也能短暂地离棺。而宋昭昭,却越来越瘦,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每次给我滴血时,都要歇好几次才能缓过来。
我心里很清楚,她是在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可我却无能为力,只能加快修炼的速度,希望能早日摆脱徐无咎的控制,保护好她。
有天夜里,我修炼结束,飘到宋昭昭身边,发现她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手里还握着那本《阴符逆魂录》。我看着她疲惫的模样,心里一阵心疼。我轻轻飘到她身边,用魂体护住她,希望能给她一丝温暖。
宋昭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睡得更沉了。我看着她,心里暗暗发誓:徐无咎,你欠我的,欠昭昭的,我一定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4
逆魂阵成
逆魂阵成后的第九夜,月轮悬在墨色天幕上,清辉透过绣楼的窗棂,在棺材上洒下一层冷霜。我像往常一样魂魄离体,刚飘到房梁,就觉一股奇异的牵引力从尸身传来——那股力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像有双无形的手,正将我的魂体往肉身里拽。
我来不及反应,魂体已如断线纸鸢般坠回尸身。刹那间,冰冷的躯体里涌入一股暖流,四肢百骸像是被温水浸泡,僵硬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我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竟真的微微蜷缩起来,触碰到棺木内壁时,还能感觉到木头的粗糙纹理。
心脏的位置没有跳动,却有股微弱的生机在缓缓复苏。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推演过无数星象,曾为宋昭昭削过桃木簪,如今虽依旧苍白,却终于有了属于活人的动作。激动像潮水般淹没了我。可惜现在我还只能操控手能,动目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趴在桌案上的宋昭昭,她侧脸埋在臂弯里,长发散落在《阴符逆魂录》上,书页被她的呼吸吹得轻轻颤动。
这些日子,她瘦得愈发厉害,原本合身的中衣如今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我鬼使神差地飘到她身边,指尖悬在她颈侧——从前我为她诊脉时,总能摸到那平稳有力的脉象,可此刻,指尖下的脉搏却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而且……少了一息。
我心里猛地一沉,急忙去探她的眉心。指尖刚碰到她的皮肤,就觉一股空洞感传来,那是魂魄缺失才有的触感。宋昭昭,你少了一魄。我声音发颤,连带着魂体都不稳起来。
她被我的声音惊醒,揉了揉眼睛,眼底满是血丝,却还强撑着笑:可能是最近总熬夜,没什么大碍。
熬夜个屁!我忍不住爆了粗口,翻找起那本《阴符逆魂录》。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直到看到以血养魂,饲主失魄,七七之期,魂飞魄散,阴傀化人这行字时,我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
原来徐无咎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怪不得宋昭昭能那么轻易从钦天监藏书阁拿到《阴符逆魂录》,不是为了让我复活,而是要借我的手,一点点吸走她的魂魄。等七七四十九天一过,她魂飞魄散,我就会彻底变成受他操控的阴傀,而他,就能坐收渔利,夺取宋昭昭的天女命。
我竟然……竟然亲手让她走向死亡。更可笑的是,我这颗被恨意填满的心,不知何时竟又重新爱上了这个杀过我的女人。我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手腕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心里的悔恨和痛苦像刀子一样反复切割。
清晨,我再次尝试着操控尸身。这一次,我不仅能活动手指,连手臂都能微微抬起。我撑着棺盖,一点点从棺材里坐起身,清晨的日光洒在我身上,却没了以往的灼烧感——逆魂阵不仅让我魂魄自由,竟还让肉身有了些许抵御日光的能力。
我走到宋昭昭身边,她正趴在桌案上,用毛笔蘸着血朱砂,在纸上画着什么。大概是太累了,她的手不停颤抖,笔画歪歪扭扭,却还是一笔一划地认真勾勒。别画了。我伸出手,我的指尖依旧冰冷,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时,她明显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我,眼里满是震惊。
沈如晦,你……你的手能动了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伸手想碰我的手,却又怕惊扰了我,指尖在半空中犹豫着。
停下,别再给我血了。我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沙哑,徐无咎想让你以血养魂,这样你就会失魄,七七四十九天后,你会魂飞魄散。
她愣了半晌,忽然笑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掉在我的手背上。沈如晦,你肯碰我了,真好。她不管我说的话,只是伸手抱住我的手臂,把脸埋在我的袖子上,只要能让你活过来。
我看着她,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我以为自己恨她,以为自己要让她付出代价,可到最后才发现,我最恨的,是自己没能早点看清真相,是自己让她受了这么多苦。我用力想推开她,却又怕伤到她,只能任由她抱着,声音里满是无力:不值得,宋昭昭,真的不值得。
值得。她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从你替我挡雷火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就是你的了。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我做什么都愿意。
看着宋昭昭蜷缩在椅子上睡着的模样,我心里做了一个决定。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我身上,慢慢地我能感觉到皮肤传来灼痛,魂体也开始慢慢地变得透明。只要再等一会儿,阳光再强烈些,我就会魂飞魄散,这样一来,宋昭昭就不用再为我失魄,徐无咎的阴谋也会落空。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可就在这时,一把油纸伞突然挡在了我头顶,熟悉的香气萦绕在我鼻尖。我睁开眼,看到宋昭昭站在我面前,脸色苍白得像纸,不让阳光落在我身上。
你干什么我声音沙哑,让开,我死了,你才能活。
你要死,先杀我。她看着我,眼里没有丝毫畏惧,你替我挡过雷火,我替你挡阳光,这很公平。如果你非要魂飞魄散,那我就陪你一起,反正没有你,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说不出话。我想推开她,可她却死死地抱着我的手臂,不肯松手。
宋昭昭,你别逼我。我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是你别逼我。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沈如晦,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一定有办法既能让你活过来,又不会让我失魄的。我们一起找,一定能找到的。
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的绝望渐渐被一丝希望取代。是啊,或许还有办法,或许我们还能一起活下去。我缓缓地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好,我们一起找。
她听到我的话,立刻笑了,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赶紧扶着我往绣楼里走。我就知道,一定有办法的。她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我再去钦天监找找,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典籍能破解这个局。或者我去求王道长,他既然能看出你是阴煞,说不定也有办法救你。
我任由她扶着我,心里满是愧疚和心疼。从前都是我护着她,可现在,却要让她为我奔波。我暗暗发誓,这一次,我一定还能保护好她,绝不会再让她受一点伤害。
回到绣楼后,宋昭昭赶紧找来布条,把我身上被阳光灼伤的地方包扎好。她的动作很轻柔,生怕碰疼了我,一边包扎,一边还在念叨着要去查典籍。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前世的点点滴滴——想起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着粉色的襦裙,站在钦天监的院子里,好奇地看着我推演星象;想起我为她削桃木簪时,她在一旁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想起当我替她挡雷火时,她眼里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要伤害我。前世那一刀,或许真的有什么隐情。我看着宋昭昭,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或许,我该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她前世的事情。
就在这时,绣楼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宋昭昭愣了一下,警惕地走到门口,问道:谁啊
是我,王道长。门外传来那个道士的声音,我有要事找宋小姐和沈祭酒,关于破解阴傀之术的办法。
我和宋昭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这个王道长前几天还想镇压我,怎么现在突然要帮我们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宋昭昭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王道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脸色严肃地说:宋小姐,沈祭酒,之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我也是被徐无咎蒙蔽了,才以为沈祭酒是阴煞。如今我得知了徐无咎的阴谋,特来告知你们破解之法。
我看着王道长,心里满是疑惑:你怎么知道徐无咎的阴谋又怎么会有破解之法
王道长叹了口气,从布包里一本破旧的典籍和一个盒子,递给我们:我和沈祭酒的师父是旧识,当年你师父算过一挂后曾给我留一封信,说如有一天徐无咎对天女命下手,让我打开此信。刚开始我也一直暗中观察徐无咎,可他伪装的太好了,让我一度以为你师父是否算错了,所以直到近日才发觉徐无咎的异常。我打开信,才知道你师父早算出来你有这一难,他留下这本典籍能帮你度过此劫。
我接过典籍,翻开一看,里面果然记载着破解阴傀之术的方法。原来,要彻底摆脱阴傀的控制,需要找到三样东西——天女的心头血、阴阳草和定魂珠。这三样东西配合逆魂阵,就能彻底净化阴傀的戾气,让肉身恢复正常,同时也能保住饲主的魂魄。而师父留给我的盒子内装的就是定魂珠。
天女的心头血,就是昭昭的血。我看着宋昭昭,心里满是愧疚,可心头血太过珍贵,取一次会大伤元气。
宋昭昭却毫不在意,立刻说道:只要能救你,这点伤算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找阴阳草。
王道长点了点头:阴阳草长在丰都鬼城,那里阴气重,容易滋生邪祟,我去最合适。
5
阴傀蛊醒
王道长帮忙取来了阴阳草那晚,绣楼里的烛火总往东南方向倾斜,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我躺在棺材里,看着王道长用捣碎的阴阳草汁混着朱砂,在棺盖内侧一笔一划画着逆魂阵的纹路。
今晚子时,用定魂珠镇住阵眼,再滴宋昭昭的三滴心头血,就能彻底破了阴傀的禁锢。
这些天宋昭昭失魄的症状越来越明显,有时会对着空气发呆,喊她名字要隔半晌才会回应,可每次看向我时,眼里的光却比烛火还亮。
突然,棺内泛起一阵青光,我胸口的焦痕突然发烫,像是有东西要从皮肉里钻出来。
不好!王道长突然脸色大变,指着我心口,阴傀蛊提前醒了!徐无咎肯定在暗中动了手脚!
我魂体猛地一颤,低头看向尸身——那道焦痕下,竟缓缓凸起一条黑色的蛊虫形状,皮肤都被撑得发亮。宋昭昭也慌了,她扑到棺边,伸手想碰我的胸口,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王道长,有没有办法压制
王道长急得直跺脚:阴傀蛊以魂魄为食,现在它醒了,要么沈祭酒魂飞魄散,要么……他话没说完,却把目光移向宋昭昭,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阴傀蛊是用饲主的魂魄喂养的,若想彻底除蛊,需以同源魂血为引,可同源魂血,除了本人,就只有被其在魂魄中留下相同印记的人。
一个念头猛地钻进我脑海:昭昭,前世你为什么要杀我
她愣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空洞,像是陷入了回忆:那天祭坛上全是雷火,我看到你被劈中,想冲过去,可身体突然不听使唤……手里的匕首自己动了,我喊不出来,只能看着它刺进你心口……
王道长一拍大腿:是幻术!徐无咎用幻术操控了宋小姐!你们的魂魄在那一刻留下了相同的印记,宋小姐的血就是同源魂血!
前世的疑惑、今生的恨意,在这一刻全有了答案。我以为她是狠心背叛,却没想到她也是被徐无咎算计的棋子。
宋昭昭,你根本没杀我,你只是被当了刀。
就在这时,棺内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响,我尸身胸口的蛊虫竟破肤而出,黑色的虫子在空中盘旋一圈,直扑宋昭昭。
小心!它要去咬宋小心的魂魄!
我赶紧用魂体挡在宋昭昭面前。蛊虫撞在我魂体上,我瞬间感觉像被烙铁烫过,魂体上冒出阵阵青烟,疼得几乎要散架。王道长拿着桃木剑,朝着蛊虫刺去。可桃木剑对阴傀蛊根本没用,虫子只是顿了顿,又继续朝宋昭昭扑取。
王道长急声道:快用定魂珠!把它引到阵眼上!
宋昭昭立刻打开盒盖,定魂珠的光芒瞬间笼罩整个房间,蛊虫像是被吸引,转身朝着棺材飞去。我趁机凝聚魂体。
滴心头血!王道长喊道。
宋昭昭毫不犹豫地拿起匕首,划向自己的胸口。鲜血滴在定魂珠上,珠子发出耀眼的红光,顺着阵纹流遍整个棺材。蛊虫刚碰到红光,就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身体渐渐融化。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魂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像是要被拽出尸身。我低头一看——尸身的眉心竟也泛起黑色的纹路,与蛊虫的颜色一模一样。
王道长的声音带着绝望,徐无咎在你尸身里不止下了阴傀蛊,还下了傀儡咒!一旦你彻底复活,就会变成他的傀儡,亲手杀了宋小姐!
我魂体一震,看向宋昭昭。她也听到了王道长的话,却没有丝毫畏惧,只是拿起匕首,又要往自己胸口划去:那就让我做阴傀,你做人。我用我的魂魄换你自由,值了。
不行!我嘶吼着,魂体冲进尸身,强行操控着手,夺过她手里的匕首,要疯一起疯,要活一起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牺牲。
我举起匕首,划向自己的胸口,我和她一起引动阵法。鲜血滴在定魂珠上,与宋昭昭的血融在一起,逆魂阵突然爆发出漫天的朱砂雨,红色的光点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我和宋昭昭笼罩其中。我感觉自己的魂体正在与尸身融合,胸口的傀儡咒纹路渐渐消退,而宋昭昭的脸色也慢慢有了血色,失魄的空洞感正在消失。我们的魂魄在朱砂雨中相互缠绕,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情绪,她的恐惧、她的心疼、她的爱意,像暖流一样涌进我的魂体。
沈如晦,她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像是心灵相通,我们会活下去的,对不对
对。我也在心里回答她,我们会一起活下去。
朱砂雨渐渐落下,逆魂阵的光芒也慢慢黯淡。我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尸身的僵硬感彻底消失,心脏的位置竟也开始微弱地跳动起来。我坐起身,看着宋昭昭,她也正看着我,眼里满是欣喜的泪水。
王道长走过来:成功了,你们都没事了。
我第一次真正地抱住了宋昭昭。她的身体很温暖,带着淡淡的花香,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心跳,与我的心跳渐渐同步。对不起,昭昭。我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里带着哽咽,我恨了你这么久,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她轻轻拍着我的背,笑着说: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我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了。
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我们身上,没有了以往的灼烧感,只有温暖的暖意。我知道,我们终于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了。
可我也清楚,徐无咎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他还在暗处盯着我们,盯着宋昭昭的天女命。我会用我的一切,护她周全。
我低头,在宋昭昭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轻声说道:宋昭昭,从今天起,我沈如晦的命就是你的。生同衾,死同穴,永远都不分开。
她的脸颊泛起红晕,用力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幸福的光芒:好,永远都不分开。
6
夺天阵破
七月半的前三天,皇城上空的云总泛着诡异的暗红。宋昭昭把最后一张血符叠成三角,塞进我尸身胸口的衣襟里。我魂体飘在她身边,这些日子我虽能日夜操控尸身,魂体却始终无法与肉身完全融合,就像隔着一层薄纱,看得见摸不着。
这时候王道长带来了徐无咎的消息,徐无咎摆了夺天阵,引了皇城的龙脉气,再过三天鬼门开,他就要借阵夺取昭昭的天女命。
他在哪摆的阵
在钦天监的祭坛,就是当年昭昭被劈雷火的地方。那地方地势最高,最易引龙脉气,而且……他还把你师父的牌位带了过去。
我们得去。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我立刻反对,夺天阵凶险,你去了太危险。
危险也得去。她抬头看我,眼里满是倔强,徐无咎的目标是我,我不去,他只会伤害更多人。而且……她顿了顿,握住我的手,我不想再让你一个人拼命了。
王道长在一旁点头:昭昭说得对,天女命是关键,我们三个一起去,才有胜算。
最终,我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会让我一个人去面对。
七月半那天,鬼门开的时辰一到,皇城的风突然变得刺骨。我们抬着棺材,往钦天监的方向走。棺材里躺着我的尸身,宋昭昭走在我身边,手里握着用她心头血画的血符,王道长则背着桃木剑,走在最前面开路。
刚到钦天监门口,就看到祭坛上空盘旋着黑色的雾气,雾气中夹杂着暗金色的龙脉气,缠绕着整个祭坛。徐无咎穿着一身玄色的道服,站在祭坛中央,手里握着摄魂铃,看到我们,他笑得格外得意:你们来得正好,省得我去请你们。
徐无咎,你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引龙脉气,害人性命,就不怕遭天谴吗我怒喝道。
徐无咎晃了晃手里的摄魂铃,铃声刺耳,我魂体顿时一阵剧痛:天谴我要是能夺取天女命,就能得道升天,天谴又算得了什么沈如晦,你以为你能阻止我你不过是个活死人,连自己的魂体都保不住,还想护着她
他说着,突然摇动摄魂铃,祭坛四周的黑色雾气瞬间朝我们涌来。王道长立刻掏出桃木剑,对着雾气劈去,桃木剑与雾气相撞,发出滋啦的声响,雾气中传来阵阵惨叫,显然是藏在雾气里的孤魂野鬼。
昭昭,快找阵眼!王道长喊道。
宋昭昭点了点头,拉着我的尸身,往祭坛中央跑去。徐无咎见状,立刻指挥雾气挡住我们的去路,同时举起摄魂铃,对着宋昭昭摇去。我魂体忍着剧痛,撞向徐无咎,他被我撞得踉跄了几步,铃声也顿了顿。
沈如晦,你找死!徐无咎怒喝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灭魂符,就要往我魂体上贴。宋昭昭眼疾手快,将手里的血符扔了过去,血符与灭魂符相撞,发出耀眼的红光,两张符纸瞬间化为灰烬。
趁着这个间隙,我们终于跑到了祭坛中央。我一眼就看到了阵眼——那里摆着师父的牌位,牌位周围刻着夺天阵的纹路,暗金色的龙脉气正源源不断地往牌位里涌。阵眼是师父的牌位!
徐无咎看着我们,笑得越发阴狠:既然你们找到了阵眼,那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跟你师父一起魂飞魄散!
他说着,咬破舌尖,将血滴在摄魂铃上,铃声瞬间变得更加尖锐,祭坛四周的龙脉气也变得狂暴起来,朝着我们猛冲过来。王道长举起桃木剑,在我们周围画了一个保护圈,可桃木剑的力量有限,保护圈很快就被龙脉气撞得摇摇欲坠。
昭昭,用血符引爆龙脉气!我嘶吼着,魂体再次撞向徐无咎,死死地缠住他,不让他靠近宋昭昭。
宋昭昭毫不犹豫掏出血符贴在师父的牌位上。血符瞬间爆发出耀眼的红光,与龙脉气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祭坛开始剧烈地摇晃,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黑色的雾气和暗红色的龙脉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们往裂缝里吸。徐无咎被这股力量震得松开了摄魂铃,他看着即将崩塌的祭坛,眼里满是不甘:我不甘心!我明明快要成功了!
你作恶多端,根本不配成功!宋昭昭喊道,她伸出手,将我尸身拉到身边,然后把一滴心血滴进我眉心,沈如晦,记住来找我。
我魂体一阵剧痛,知道她是想把自己的魂魄渡给我,让我能活下去。不要!我嘶吼着,却无法阻止她。
就在这时,胸口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魂体与肉身终于完全融合了!我一把抱住宋昭昭,然后捡起地上的桃木剑,对着徐无咎的丹田刺去。
噗嗤一声,桃木剑刺穿了徐无咎的丹田,他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摄魂铃掉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然后瞬间裂开。黑色的雾气中传来阵阵鬼哭狼嚎,万鬼反噬,朝着徐无咎扑去,将他拖进了裂开的地面。
不——!徐无咎的惨叫声渐渐消失在裂缝里。
可此时,祭坛的崩塌越来越严重,龙脉气失去了控制,朝着我们涌来。我抱着宋昭昭,想往祭坛外跑,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翻在地。
沈如晦,我们可能……宋昭昭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还是笑着看我。
不会的,我们会活下去的。我紧紧地抱着她,把自己的一魄撕下来,塞进她的眉心:昭昭,记住,我一定会找到你。
她看着我,眼泪掉了下来:沈如晦,跑不掉。
龙脉气越来越狂暴,将我们的魂魄冲散。最后一刻,我看到宋昭昭的魂魄被一股红光包裹着,往皇城的方向飘去,而我则被另一股力量拉扯着,往相反的方向飞去。
意识消失前,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宋昭昭,我一定会找到你,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钦天监最终变成了一片废墟,皇城的百姓们都在议论着这场惊天动地的变故,有人说看到了万鬼出没,有人说看到了一对男女在祭坛上与恶魔搏斗。
我知道,只要我们还有一丝魂魄尚存,就一定能再次相遇,因为我们曾约定过,生同衾,死同穴,永远都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