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时,我看到了母婴店前的秦幸川跟他的小新欢。
活动现场,秦幸川当着众人的面,吻住了小姑娘的唇。
深情又克制。
大胆的举动,引得一众人艳羡的目光。
店员问:两位希望以后的宝宝叫什么名字呢
秦幸川回答:笑笑。
小姑娘一脸娇羞。
没人知道,笑笑是我跟秦幸川的第一个孩子的小名。
半个月后。
市立医院妇产科的官方号发布了一条采访视频。
镜头前,护士问我: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让您不得已放弃肚子里的宝宝
我回她:因为孩子他爸死了。
当天夜里,秦幸川将我堵在了墙角,眸底猩红:
谁允许你杀死我们的孩子的
我冷笑,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
秦幸川,杀死我们孩子的人,是你。
1
密码错误。
住了八年的家,我不过搬走三个月,门锁的密码就被换了。
我收回手,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一张明艳又欣喜的脸探了出来。
今天回来这么早。
白筱筱的声音在看清是我时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下意识侧身堵住门,傲慢地看着我。
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幸川不在,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我目光不自觉的越过她。
公寓内的风格也换了。
这里,再也没有半点我曾生活过的痕迹。
我收回视线,我回来拿我剩下的东西。
白筱筱嗤笑一声,抱着手臂,下巴微抬,眼神里满是轻蔑。
没有你的东西,不过,你搬出去之后,我跟幸川倒是收拾出了一大堆垃圾,已经扔了。
她这样挑衅我,要是换作从前的,这一巴掌早就扇了过去。
但现在,我觉得掉价。
和她争吵,只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不甘离场的疯子。
我淡然地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递到她面前。
告诉秦幸川,我同意离婚了。
白筱筱愣愣地看着那份文件,有些没缓过神,你、你说什么
秦幸川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你要离婚
我扭头看向他。
来得正好。
我又拿了只笔出来,递到他面前,嗯,签字吧。
他却将我的手打开,真想离,就回去当着奶奶的面提。
我看了他几秒。
三个月不见。
居然这么陌生了。
离婚的事他不信我,倒也正常。
毕竟我对他,何止恋爱脑。
我应了声,那明天见。
秦幸川出轨两年了,可我却是在三个月前才发现的。
当天晚上,我将公寓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遍。
却还是觉得不够。
我去了白筱筱工作的医院。
将她落在我床上的内衣,当着一众人的面扔到了她脸上。
明知道是她挑衅我。
可秦幸川匆匆赶来的时候,指着我吼。
姜莞尔你能不能要点脸,真不嫌丢人吗
当小三的是白筱筱。
出轨的是秦幸川。
不要脸的却是我。
我闹过,哭过,甚至以死相逼。
即便割腕被送进医院,秦幸川每天来给白筱筱送饭,也至始至终没来看过我一眼。
我想不通,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
是不如白筱筱温柔,不如她漂亮,还是我给他的还不够多。
可是,我明明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怎么就还是不够。
医院的事情后,秦幸川不再回家,也成功把我逼疯了。
我闹到了秦家奶奶面前去。
我是真的爱他,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迫于奶奶的威压,秦幸川回来了,带着白筱筱一起。
这下他演都不带演的了。
几天后,我受不了,把白筱筱摁在我们的结婚照上,撞得她头破血流。
秦幸川把她护在怀里,让我滚。
我红着眼,连东西都没收,直接走了。
第二天我去了趟医院,回来的路上,在母婴店的门口看到了他们。
母婴店正在做什么活动。
情侣在爱心的框里拍照,并回答一个问题,就能拿到奖品小天使的玩偶。
我看见,有贴脸的,有比耶的,有比爱心的。
轮到他们的时候,秦幸川吻了下去,深情又克制。
周围都在起哄,我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店员提问的声音,我的意识才回笼。
店员问:两位希望以后的宝宝叫什么名字呢
秦幸川:笑笑。
白筱筱一脸娇羞,宝宝怎么能跟我叫同一个名字呢。
除了秦幸川,没人知道他回答的到底是笑笑还是筱筱。
更不会有人知道,我跟秦幸川第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小名就叫笑笑。
2
我收回视线,回了酒店。
母婴店的视频号上传了两人做任务的视频。
评论区铺天盖地的都是艳羡。
我一条一条的看。
花了一整晚的时间,看完了三万条评论。
那条视频,我反复看,反复看,直到再看到吻下去的那一幕,不再有心疼的感觉。
我退出视频。
我跟秦幸川结婚后,很快就有个第一个孩子。
也很快就失去了。
我流产的那天晚上,秦幸川为了个资助多年的贫困生,让我一个人在医院承受着一切。
后来他抱着我,眼泪烫着我的皮肤。
我以为他是难过内疚的。
可直到后来才知道。
那年的贫困生,就是现在的白筱筱。
现在,当我再次躺在手术室里,仪器在我子宫里搅动,痛得我几乎快要昏厥时。
那一刻我突然就放下了。
痛疼远比爱意更让人记忆深刻。
所以,我决定离婚了。
我回到秦家的时候,秦奶奶告诉我秦幸川还没到。
她看到我脸色不太好,满是心疼。
她问:莞尔,发生什么事了,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奶奶替你做主。
我摇摇头。
秦幸川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我找不到他。
陪着秦奶奶在花园里左等右等,快十点了,秦幸川还是没来。
他不想离
仅是一秒,我就否定了这个答案。
我有些不想等了,奶奶,你问问幸川什么时候回来
秦奶奶还没出声,我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奶奶你吃完饭又没记得吃药吗
白筱筱一只手端着水杯,一只手拿着药瓶。
原来他们在家。
我没说话,更没有拆穿秦奶奶的谎言。
白筱筱把药交到秦奶奶手里,奶奶你吃药。
我动了动身子,秦奶奶就下意识的护在了白筱筱面前。
却发现我没有要打人的意思。
她看着我有些尴尬。
也是,上一次,我当着秦奶奶的面,干净利落的甩了白筱筱两巴掌。
对着她又哭又骂。
被打的人是白筱筱,最后哭到呼吸中毒的是我。
白筱筱那副倔强的模样,反而让秦奶奶跟秦幸川更心疼了。
而是我是那个不可理喻的疯婆子。
白筱筱看着我,丝毫不慌张:幸川昨晚有点累,还在睡,我去叫他起来。
她故意撩了一下头发。
白皙的脖子上是吻痕。
她总是这样,故意挑衅我。
有秦幸川护着,被我打,她似乎都乐在其中。
我实在理解不了她的恶趣味。
秦奶奶看着我有些为难,莞尔,你听奶奶一句劝,这男人就没有不出轨的,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奶奶在,幸川不敢跟你离婚。
她不知道,今天我来就是为了离婚。
秦幸川很快下来了。
他穿着一身灰色家居服,头发还有些凌乱,看我的瞬间,他眉眼间满是不耐烦。
白筱筱跟她并排走着,甚至亲昵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莞尔姐姐,你别跟幸川哥闹了,幸川哥昨晚是累了,不是故意不下来见你的,你别误会我们了,我们真的已经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
话里话外,是我的不懂事,是她的大度。
我懒得看她表演,只看向秦幸川,将离婚协议再次递了过去。
签字。
我没想跟她动手,只是为了让他接文件,往前踏了一步。
秦幸川却瞬间炸了。
他猛地推开我,眼中满是戒备。
3
姜莞尔,你又想干什么!
他以为我要打白筱筱。
所以这一推,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我毫无防备地向后跌去,重重摔在地板上。
尾椎骨磕在冰冷的地砖上,瞬间麻了。
紧接着,刚做完手术的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冷汗霎时浸透了我的后背。
我蜷缩起来,疼得说不出话。
秦幸川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演够了装够了就自己起来。
莞尔!秦奶奶惊呼一声,想上前来扶我。
白筱筱却先一步拉住了她,眼眶红红地说:奶奶,幸川哥根本没用力,是姐姐自己没站稳。姐姐,我知道你不想离婚,可用这种手段留住幸川哥,真的太难看了。
秦幸川立刻附和,声音里满是嘲讽。
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为了跟我结婚,连命都不要,现在装一下疼又算什么。
这话一出,秦奶奶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看向我的眼神,从心疼变成了失望。
莞尔,有话好好说,幸川也不是故意的,快起来吧。
她们三个人,站成一排。
腹部的疼痛尖锐而清晰,可远不及心口被撕开的万分之一。
我撑着地,咬着牙,一点点从地上爬起来。
秦幸川下意识地将白筱筱更严实地护在身后,摆出保护者的姿态。
我还没开口,他已经对白筱筱说:你先上楼。
然后,他才转向我,有什么不满,冲我来。
我没想到现在居然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我今天来只有一件事。
我跟秦幸川一左一右坐在秦奶奶的身边。
秦奶奶拉起我的手,搭在秦幸川手上,夫妻哪有不吵架,你们俩好好谈谈。
我已经很久没碰过他了。
他手有些冰,我却像被烫到一样,将手抽了回来。
原来不过三个月,我对他已经开始生理性不适了。
奶奶,我们俩准备离婚了。
秦奶奶瞬间脸色一变,看了眼秦幸川。
是不是……
我打断她,他出轨在先,我没那么大度能包容他到这种程度。
秦幸川看着我,眼底的情绪我看不懂。
秦奶奶不好再劝,或许也没打算劝。
我提离婚,对秦幸川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秦奶奶沉默了。
秦幸川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可我眼里,再没有半分对他的迷恋。
想离婚他终于开口,可以,净身出户。
他笃定我离了他活不了,笃定我会为了留在他身边,咽下所有不甘。
我笑了。
从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轻飘飘地放在他与秦奶奶面前的茶几上。
净身出户秦幸川,你记性真差。
文件的封面,黑体加粗的五个字。
【婚前协议】。
秦幸川瞳孔骤缩,伸手去拿文件的动作竟有些颤抖。
我好心提醒他:翻到第七页,第三条。
协议第七页,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婚姻存续期间,若男方存在出轨行为,男方需无条件将其名下持有的秦氏集团
20%
股份转让给女方。】
他想起来了。
为了让我安心嫁给他,为了让我身后的家族全力支持他坐稳继承人的位置,他笑着哄我签下这份协议。
他说:莞尔,这是我爱你的保证,虽然我们永远用不上它。
现在,这份保证成了捅向他心脏最利的刀。
秦奶奶也看清了条款,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
秦幸川抬头,眼底翻涌着我不懂的情绪。
姜莞尔,你早就准备好了现在你对我就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只剩利益了是吗
在你把白筱筱带回我们家的那一刻,我就准备好了。我迎上他的视线,签字吧,别逼我走法律程序,那样只会更难看。
最终,他夺过我手里的笔,在离婚协议和我拿出的股权转让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收回文件,转身就走。
走出秦家大门,我立刻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李律师,是我,姜莞尔。股权转让书已经签好,马上给你送过去,立刻办理变更登记。
挂了电话,我回到酒店,打开电脑。
一个加密文件夹里,是我这三个月收集的所有东西。
这些,是我进入秦氏董事会的敲门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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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两天后,白筱筱在我的律师楼下堵住了我。
她大概是从秦幸川那里知道了股份的事,脸上满是扭曲的嫉妒。
姜莞尔,你真卑鄙!用这种手段骗走幸川的公司股份!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
她被我的眼神刺痛,声音拔得更高:你以为拿到钱就能赢过我吗幸川爱的是我!他跟你离婚不知有多开心!
哦我勾起嘴角,缓缓朝她走近一步。
在她下意识后退时,我轻声开口。
白小姐,第一,小三无权干涉夫妻共同财产的分割。第二,
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叫嚣,不如回去问问你的幸川,被割走了
20%
的股份后,他还剩下多少东西,能给你。
白筱筱皱着眉,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我绕过她,径直离开。
颜面尽失的,从来不该是我。
秦氏集团董事会会议室。
我坐在长桌一端,面前摊开股权证明。
新晋二十个百分点,让所有人都不得不重新审视我的存在。
姜总,这份供应链优化方案,我已经让财务和采购部核查过了。副总经理将文件递到我手边,如果能落地执行,仓库那批积压半年多的原材料可以清掉三分之二。
我点头:立刻启动试点,两周内给我结果。
对面的老成派董事眼神复杂。
他们习惯了秦幸川温吞妥协的风格,却没料到我上任第一天就刀切斧砍,把拖延半年的库存问题直接拍板解决。
中层主管们交换眼色,有人率先鼓掌,其余的人也跟着应声。
场面短暂热烈起来。
散会后,人事部经理低声凑近:姜总,新入职名单您要不要再看一遍白小姐推荐的人……
拿来。我翻开简历,一行行扫过去,很快停在一个名字上。
学历造假,工作履历漏洞百出。
我冷笑,把简历丢回桌面,叫他本人和白筱筱一起,到大会议室等着。
自从签了离婚协议后,秦幸川就把白筱筱也安排进了公司。
叫一个护士做了做秘书长,我真不知道秦幸川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十五分钟后,大会议室里站满人。
白筱筱穿着精致套裙,脸色却有些发青,她身后的新人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任何人。
这就是你说的‘高材生’我把简历甩到她怀里,连毕业证都是P图,你当秦氏是慈善机构
白筱筱咬牙:姜小姐,他确实很优秀,只是手续还没办完——
别废话。我打断她,看向人事部经理,按公司规定怎么处理
经理声音干脆利落:立即辞退,并通报全员。
现场鸦雀无声。
有人举起手机偷偷录像,我没有阻止,只是盯住白筱筱:
以后谁敢用关系户进公司,一律同罪。不服,可以现在走。
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
新人灰溜溜收拾东西离开。
白筱筱死死攥紧手指,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你故意针对我!
不好意思,我微微扬唇,这是规矩,不是谁家私人物品想塞就塞得下去的地方。
她瞪大双眼,还想反驳,却被旁边几个中层冷淡目光逼得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只能狼狈转身离开。
不到半小时,公司群炸锅了——
5
【刚才姜总当众怼了白小姐!】
【视频发出来啊!】
秦氏集团内斗的话题迅速登顶热搜。
评论区沸腾:
【豪门宫斗现场版】
【女王归位!】
办公室外议论纷纷,有人忍不住冲进茶水间小声感叹:终于有人治治那帮靠裙带关系混饭吃的了!
网络的发酵速度远超我的预料。
开除关系户的视频扩散很快,神通广大的网友就扒出了白筱筱的全部过往。
从她如何以护士身份接近秦幸川,到我们婚姻存续期间的种种暧昧,图文并茂,时间线清晰。
秦氏集团内斗的词条,悄然变成了秦幸川婚内出轨。
舆论彻底引爆。
就在这时,秦幸川的微博更新了。
他发了一张白筱筱梨花带雨、依偎在他怀里的照片,配文言辞恳切:
我与姜莞尔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只是念及奶奶身体,才迟迟未曾公开。筱筱是无辜的,请勿伤害。@姜莞尔,好聚好散,用舆论报复,未免太难看。
他想把脏水泼回我身上。
可惜,我从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办公室的电脑亮着,光标停在发送键上。
我没理会公关部快要被打爆的电话,直接甩出截图。
两张图。
一张,是他和白筱筱进入酒店的监控录像截图,时间是我流产手术的前一晚。
一张,是他给白筱筱的巨额转账记录,备注是宝宝,补偿你的。
我什么都没说,只配了两个字:难看
评论区瞬间反转。
【卧槽!时间管理大师!老婆流产前夜还跟小三开房】
【这转账,是补偿她没上位的损失吗吐了!】
【秦幸川滚出秦氏!姜总独美!】
秦幸川在公司的权力本就被我架空大半,如今热搜一出,更是声名狼藉。
他冲进我办公室的时候,双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起。
姜莞尔!你一定要闹成这个样子吗!
文件被他一掌拍飞,散落一地。
我抬眼,看着这个失控的男人,平静地按下内线:保安,把秦先生请出去。
你敢!他绕过办公桌,一把攥住我的手腕,你就这么恨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感情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在你眼里,除了你自己,还有别人的感情吗
他正要嘶吼,视线却猛地被墙上挂着的电视吸引了。
那是一档财经访谈节目,正在播放对我的采访片段,是我进入董事会后为稳定股价接受的。
主持人声音温和:听闻姜总前段时间身体抱恙,是什么让您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毅然决然地扛起秦氏的大旗
画面切到我,我对着镜头,神色淡然: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选择。人总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保安很快赶来了。
姜莞尔,你没有心!
秦幸川被请出去后,秦氏集团经历了一场短暂的动荡。
但舆论的风向早已调转,加上我迅速推出的几个盈利项目稳定了军心,不过三天,秦氏的股价不降反升,甚至超过了风波之前的最高点。
我向所有人证明,没有秦幸川,秦氏只会更好。
6
三天后,秦幸川在酒吧的卡座里,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威士忌。
他面容憔悴,,双眼空洞地刷着手机短视频。
手机屏幕推送了一条视频。
背景是医院纯白的走廊。
推送的视频标题格外醒目。
【专访市立医院妇产科】。
封面上,是我平静的侧脸。
他指尖颤抖着点开。
背景音嘈杂,护士温和的声音传来。
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让您不得已放弃肚子里的宝宝
镜头切到我的正脸,我对着镜头扯了下嘴角,眼底却是一片荒芜。
我说:因为孩子他爸死了。
深夜,公寓的门铃一直响。
我透过猫眼,看到了秦未野那张怒火而扭曲的脸。
我没开门,转身回了客厅。
门外的人显然失去了耐心,砰砰的砸门声震得墙壁都在颤抖。
最终,门锁被他用备用钥匙强行拧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哀鸣。
秦幸川闯了进来,双眼猩红,带着一身浓得化不开的酒气。
我什么时候死的他嘶吼着,几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姜莞尔,你为什么要打掉我们的孩子!
我只是抬眼平静地看着他,沉默着。
你到底想要什么钱还是秦氏的股份我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要什么我用力挣开他的桎梏,向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我冷冷地看着他,秦幸川,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有一个在妻子孕期出轨、毫无责任感的爸爸,更不希望他从出生起,就跟我一样活在你精心编织的谎言里。
他脸色煞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我身后书房的方向,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抬头,警惕地死死盯住我身后的方向,声音瞬间变得沙哑。
他是谁
我没有回答微微挑眉。
我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让他疯狂。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姜莞尔!我们还在离婚冷静期!我们还没离婚!
哦我语调轻飘飘的,那你就当我出轨吧。
我看着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缓缓勾起唇角。
你能做的事,我为什么不能
秦幸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胸口那里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疼,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话到嘴边,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他僵硬地掏出手机,屏幕上筱筱两个字,在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他看着屏幕,又抬头看看我,眼神里是挣扎,是痛苦。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言不语。
最终,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白筱筱娇弱的哭泣声。
他犹豫了片刻,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他决然转身,离开了我的公寓。
门在我面前合上。
我紧绷的脊背骤然松懈。
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笼罩。
秦聿声音低沉,在我耳边响起:
别再为他难过了,选了我,就不许再后悔。
我浑身一僵,回头。
秦聿,秦幸川的哥哥。
我从小就喜欢你,姜莞尔,只是你的眼睛,从来都只看得到他。
7
我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秦幸川为了白筱筱一次次抛下我,是秦聿不动声色地安排司机送我回家。
我流产后高烧不退,秦幸川在陪白筱筱,是秦聿在国外开着视频会议,却让秘书每半小时向他汇报一次我的体温。
在我被全网谩骂时,是他动用关系压下热搜,并匿名将秦幸川出轨的证据发给了我的律师。
原来那些我以为的巧合,全都是他的安排。
我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照出我此刻狼狈的倒影。
报复也好,寻求一个出口也罢。
我累了。
我点头,声音很轻,好,我们试试看。
秦聿动作比我想象的更快。
三天后,秦氏集团的临时股东大会上,他以第二大股东的身份,全权代表我出席。
面对董事会的质疑,他只用一份完美的季度盈利预测报告,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会议结束,他走到我身边,自然地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
白筱筱被辞退后,申请了劳动仲裁,被驳回了。他低声说,我怕她会报复你。
我皱眉:她还敢
被逼到绝路的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秦聿眼神冷了下来,我已经安排了人,你出入小心。
这几天,是我难得的清静。
我窝在公寓的沙发里,电视开着,声音被我调得很小,只是充当一个聊胜于无的背景音。
本地新闻频道正在插播一则社会快讯:本市警方于今日凌晨成功捣毁一特大人口拐卖组织,解救被拐妇女儿童十余名……
又是这些沉重的社会新闻。
我拿起遥控器,指尖刚要按下换台键,画面却倏地一转,切到了混乱的案发现场。
镜头剧烈晃动,警笛声和人群的嘈杂声混在一起,一辆急救车在画面中一闪而过。
就在那不到一秒的镜头里,车门边,一件眼熟的外套被随意搭在担架的一角,上面浸透了暗红的血污,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我换台的动作,顿住了。
那件外套,是秦幸川的。
是他去年生日时,我亲手给他挑的限量款风衣,袖口有他名字的缩写刺绣。
大脑像被瞬间抽空,嗡的一声,电视里主播的播报声变得遥远而模糊。
……一名热心市民在协助警方追捕歹徒时不幸受伤,现已送医,目前情况不明……
我盯着屏幕,想从那转瞬即逝的画面里,再找出一点信息,证明是我看错了。
可画面已经切回了演播室,女主播面色沉重地继续着后续报道。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
秦聿回来了。
他换鞋的动作停在了一半,视线先是落在我身上,随即又扫过电视屏幕。
他的眉心蹙了一下,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电视。
他什么也没问。
只是弯腰,捡起我脚边的遥控器,然后轻轻按下了关机键。
屏幕骤然暗下,客厅陷入一片死寂。
静得只剩下我紊乱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粗重。
他沉默地站在我面前,目光沉静又复杂,像是在组织语言。
半晌,他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还是被你看到了。
他拉过一张单人椅,在我面前坐下,目光直视着我的眼睛,莞尔,关于幸川,有些事,我想你必须知道。
你在电视上看到的,是真的。
8
幸川参与了警方的卧底行动,目标就是那个拐卖组织。
我心脏猛地一沉,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秦聿的视线落在我攥紧的手上,继续说:这个案子,一年前就开始了。
一年前。
正是秦幸川开始出轨的时间点。
白筱筱,她不是什么贫困生,她是被拐卖到大山里的受害者。找到亲生父母后,却又被他们当成耻辱,再次抛弃。
所以她心理扭曲,加入了曾经的拐卖组织,报复社会。她利用市立医院护士的身份,专门偷刚出生的婴儿。
警方早就盯上了她,但一直找不到突破口。直到他们发现,白筱筱是幸川资助名单上的人。
所以……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所以警方找到幸川,希望他能配合。秦聿看着我,他们需要幸川假装被白筱筱吸引,假装和她亲近,引她吐露出更多的组织线索。
那……那些转账,酒店的记录……
都是演给组织看的戏,是获取信任的筹码。他顿了顿,幸川怕你受牵连,怕那些亡命之徒会伤害你,才拜托我。让我找个理由守在你身边,确保你的安全。
我流产……他陪着白筱筱……我的声音在抖。
那天,他不能走。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我以为的背叛,是他的负重前行。
我以为的决绝,是他的拼死保护。
每一个我用来定他罪的证据,此刻都变成了一把插向我自己的刀,刀刀见血,凌迟着我的心脏。
我再也听不进秦聿后面的话。
我疯了一样冲向玄关,手抖得连鞋都穿不上。
莞尔!秦聿想拉住我。
我一把甩开他,赤着脚就冲了出去,用尽全身力气按着电梯下行键。
他不是死了!他只是受伤了对不对新闻上说只是受伤了!我对着电梯门里自己惨白的脸,喃喃自语。
我冲进医院。
急诊室门口,一片混乱。
我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秦幸川呢今天送来的那个伤员,秦幸川呢!
护士被我吓了一跳,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抢救室。
我冲过去,抢救室的门却在此时从里面打开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疲惫地摘下口罩。
我扑上去抓住他的胳膊,眼里是最后的乞求:医生,他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医生看着我,摇了摇头。
伤在要害,失血过多。
我们……尽力了。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我看着医生开合的嘴,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眼前一黑,我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意识回笼的瞬间,医生的话在我脑中反复回响。
我躺在床上,眼神涣散,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我曾对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说:因为孩子他爸死了。
一语成谶。
我把他的真心当成垃圾,把他的保护当成背叛,然后用最恶毒的言语,把他仅存的希望碾得粉碎。
连同我们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一起。
那个我亲手放弃的孩子。
9
莞尔。
秦奶奶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看着我,眼睛里蓄满了泪。
奶奶,我错了……我呜咽出声,我把他弄丢了……我把他弄丢了……
愧疚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痛苦地攥紧床单。
秦奶奶没有说话,只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到我面前。
信封没有署名,边角有些褶皱。
这是幸川留给你的。
秦奶奶红着眼眶,他说……让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接过那封信。
撕开信封。
【莞尔,对不起。】
开头的五个字,瞬间击溃了我所有的防线。
泪水砸在纸上,迅速晕开墨迹。
【没能告诉你真相,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是我没用。每一次看你因为我而痛苦,我都想立刻冲过去抱住你,告诉你一切。可我不能。我身后是几十个家庭的希望,我脚下是万丈深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推开,推得远远的。】
【我知道我欠你太多,欠我们的孩子太多。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不再做英雄,只想做你的丈夫,做笑笑的爸爸。】
【我唯一的请求是,你别为我放弃自己。答应我,替我好好活下去,去看我们没一起看过的风景,去走我们没走完的路。】
【别哭,我的莞尔。】
【忘了我。】
我再也看不清后面的字。
我攥紧信纸,眼泪彻底决了堤。
秦幸川,你怎么能……
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一辈子。
出院那天,是离婚冷静期的最后一天。
我手里捏着那份早就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深吸一口气,当着秦奶奶的面,毫不犹豫地将它撕成了碎片。
奶奶,我不离婚了。
这辈子,我都是秦家的人。
监狱那边传来消息。
秦聿来接我,路上,他接了个电话,眉心微蹙,挂断电话后看向我。
白筱筱在里面闹得很凶,指名要见你。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秦聿补充道:她说,要跟你解释。
解释
我心里冷笑一声。
她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孩子,也亲手毁了我和幸川。我收回视线,看着秦聿,我没什么好跟她谈的。
她需要是法律的审判,不是我的原谅,我也不会原谅。
我转头,语气平静:交给警方处理吧。
秦聿眼底点了点头,好。
秦幸川葬礼那天,阳光好得不像话,刺得人眼睛生疼。
我穿着一身黑色长裙,抱着一束向日葵,站在他的墓碑前。
照片上,他眉眼带笑,英气逼人。
我亲手将那束花放下。
恍惚间,阳光下仿佛走来一个少年。
二十岁的秦幸川,穿着白衬衫,逆着光,笑着朝我伸出手。
他说:姜莞尔,以后你有我。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
一只手递过一张纸巾,是秦聿。
他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声音很轻。
他看到你好好的,会放心的。
我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擦脸,却怎么也擦不干。
我抬头,看向那片万里无云的蓝天,阳光温暖,一如他当年的笑。
我轻声开口:幸川,我会好好活着,带着你的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