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青云宗,刚下炼器炉,感觉圈内对我有些误解。
我的梦想很朴素,就是炼器赚钱,然后顿顿有肉吃。
直到我觉醒了一个叫【万物有灵】的系统,我的人生规划就出现了亿点点偏差。
系统能给死物点化,我寻思这不就是附魔嘛,专业对口了!
于是我给一块板砖点了灵,希望它更耐用。
结果它长出了一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边满地乱爬一边亲切地叫我爸爸。
我给我的飞剑点了灵,希望它飞得更快。
结果它长出了八条湿滑的触手,飞起来像一只得了帕金森的章鱼,当场把对面魔道长老吓得道心崩溃,哭着喊着要回家找妈妈。
现在,正道魁首说我是理智的天灾,魔道巨擘见我就绕着走,就连我们宗门的护山大阵,自从被我优化后,每天半夜都对着月亮唱些意义不明的歌谣。
天地良心,我真的只是个想赚钱的普通炼器师啊!
我就想问问大家,炼器加点眼球和触手,不都是为了提升性能和追求艺术美感吗
这很正常的,对吧
1
这砖头咋还喊我爹了
我快饿死了。
丹田里最后一丝灵气,就跟我面前这炉子里的火苗一样,风中残烛。
凌晨寅时,寒风刮得像刀子,我蹲在青云宗最没人来的炼器坊角落,手里死死攥着唯一一块下品灵石,眼睛熬得通红。
面前是一堆废铜烂铁,是我三天前接的六单定制。
客户都是外门那帮穷师兄弟,要求低得可怜:飞剑能上天,符甲不透风就行。
可就这么简单的活,我搞砸了。
灵力不济,材料垃圾,连最基础的匀火诀都掐不稳。
眼看辰时交货的死线就要到了。
完不成,别说三十块灵石的尾款,我未来半年的伙食份例都得被扣光。
那意味着,我又要连吃三个月猪都不碰的馊饭拌咸菜。
我死死盯着炉子里那块烧了两个时辰都没半点融化迹象的炼器砖,绝望从脚底板一路凉到天灵盖,嘴里不受控制地喃喃自语:要不……给你点灵性让你自己烧自己
话音刚落,脑子嗡地一声巨响。
一个冰冷到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在我识海里炸开:【检测到祈愿式低语,万物有灵系统激活中……绑定成功。】
【宿主:顾三思。】
【功能:点化万物,赋予灵性。】
我懵了,以为是自己饿出了幻觉。
但那声音清晰得不容置疑。我一咬牙,赌了!
我把体内仅剩的三成灵力,不管不顾地全灌进了那块顽固的砖头里,心里疯狂呐喊:给我灵性!耐高温!听话!
下一秒,砖头通体泛起诡异的紫光。
光芒中心,一个布满血丝的巨大眼球猛然睁开!
啪嗒一声,砖头裂开一道缝,伸出一条湿漉漉、黏糊糊的小短腿。
紧接着是第二条。
最后,整块砖头像蜕皮的虫子一样剧烈抖动,竟然真的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它用那只巨大的独眼死死盯着我,喉咙里发出一种黏腻又饱含深情的咕噜声:爸——爸——
说完,它还扑腾着两条小短腿,跌跌撞撞地朝我怀里钻。
我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倒在地,身子撞翻了炼器炉。
哗啦一声,炉火全灭,我三天的心血,连同那六个订单,彻底报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是外门执事赵铁锤!他最喜欢半夜巡查抓人小辫子。
我脑子一片空白,情急之下一把抓起还在我脚边蹭来蹭去、亲热地喊着爸爸的砖头,闪电般塞进旁边的炼器箱,盖子一合,顺手拍上张废弃的封灵符。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赵铁锤那张黑脸探了进来,眉头拧成了疙瘩:顾三思,怎么回事炉火都灭了
我强撑着站起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赵、赵执事,意外,材料不合格,自爆了。
话音未落,我身后的炼器箱里,突然传出咚!咚!咚!的沉重撞击声。
紧接着,一道低沉、古老、仿佛来自深渊的吟唱,从箱子缝隙里幽幽飘出:
父……亲……吾欲吞噬星辰……
赵铁锤的脸色瞬间从黑变白,指着箱子,声音都结巴了:你……你他妈到底炼了个什么玩意儿!
我惊恐地回头,只见箱子盖的缝隙里,正缓缓渗出黑色的黏液,一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巨大眼球,正从缝隙里慢慢睁开,冰冷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我崩溃了,我只是想让砖头耐烧一点啊!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却在此刻欢快地响起:【点化成功!
物品‘混沌之砖’已获得初始灵性!】
而此时,无人察觉的屋檐外,一道白衣身影悄然掠过,正是途径此地的内门天骄,冷月心。
她倏然停步,秀眉微蹙,望向我这间破败的炼器坊。
此地方圆十里灵气紊乱,似有古神低语……莫非,魔道的手已经伸进青云宗了
她清冷的目光扫过那扇透出诡异紫光的破窗,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但我的气息,已经被她牢牢记下。
屋子里,我和赵铁锤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注意到,那口被我踢翻的炼器炉,炉底的余烬竟在无人催动下,重新燃起了一点幽幽的紫火。
2
我的剑不是抽搐,是在跳机械舞!
赵铁锤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把门给栓上了。
警告
执法堂
这些能有我那三十块灵石重要吗!
那可是我省吃俭用大半个月的伙食费,就因为一块会叫爹的砖头打了水漂,我心都在滴血。
不行,我得把损失捞回来。
既然砖头都能点化,那飞剑呢
我从角落里扒拉出李大牛那把催了好几次的劣质铁剑,剑身灰扑扑的,连灵气回路都刻得歪歪扭扭。
我心一横,富贵险中求!
只要我把它点化一下,让它飞得快点、稳点,说不定还能加个自动返航功能,李大牛一高兴,三十灵石不就回来了
说干就干!
我闭目凝神,再度催动脑子里的【万物有灵系统】,将体内仅剩的灵力一股脑全灌进了剑身。
刹那间,我感觉手里的铁剑活了过来。
不,是蠕动了起来。
剑刃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复眼,剑柄处更是噗嗤一声,伸出八条滑腻腻、带着吸盘的触手,而那本该锋利的剑尖,竟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露出一张布满细齿的小口,对着我发出了婴儿般的笑声:爹~我会飞哦~我非但没怕,反而狂喜:哇!这简直是空气动力学的奇迹!八触手精准控制平衡,复眼实时感知气流,太科学了!我迫不及待地把李大牛从隔壁拽了过来。
他刚一脸嫌弃地握住剑柄,那剑瞬间兴奋了,八条触手呼地一下缠住李大牛的腰,将他整个人举到半空,疯狂旋转了三圈,然后嗖地一声,像一枚出膛的炮弹,直射天空。
那姿势,像极了一只磕了药的章鱼在跳机械舞。
失控的飞剑在空中划出诡异的螺旋线,瞬间惊动了数位正在打坐的长老。
执法堂的周长老黑着脸腾空而起,拂尘一甩,就想把它打下来。
谁知那剑竟不闪不避,主动迎了上去,八条触手死死缠住周长老的拂尘,上百只复眼齐刷刷地转向他,发出一阵重叠的低语:父之敌……当献祭于深渊……周长老修行百年的道心当场就是一震,面色惨白,差点从空中栽下来。
混乱中,一道清冷的身影御剑而来。
是冷月心师姐!
她玉手一扬,一道清冽的剑意精准地斩断了两根触手。
那断掉的触手掉在地上,竟像壁虎尾巴一样蠕动爬行,一口咬住旁边一名看热闹弟子的脚踝,发出尖锐的嘶吼:父亲!有人伤害我们!场面彻底失控。
冷月心眉头紧蹙,她凝视着空中那仍在抽搐的怪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低声自语:这不是魔道手段……更像是某种……造物她悄无声息地在地上那截断肢上留下了一道追踪符印,随后转身离去。
而我,正躲在炼器坊的后墙,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被众人围攻,忍不住喃喃自语:你们这群凡人根本不懂!这是艺术!它的性能至少提升了三百倍好吗!骚乱平息后,我看到无数双眼睛,带着惊恐、厌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开始在炼器坊周围搜寻。
我知道,大麻烦,才刚刚开始。
3
大阵唱歌那是我在搞沉浸式防御!
整个青云宗都疯了。
那首我精心谱写的《青云四季歌》,在护山大阵的魔性吟唱下,已经成了响彻百里的催命魔音。
山下的城镇张灯结彩,以为是神仙显灵,天天跪拜。
隔壁的魔道宗门连夜加固了三层防御阵,生怕我们唱着歌就把他们给超度了。
宗门里,长老们如临大敌,弟子们则躲在屋里瑟瑟发抖,连御剑飞行都得绕着大阵核心走,生怕被那歌声勾了魂。
而我,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被冷月心死死地堵在炼器房的角落。
她一身白衣胜雪,此刻却像结了冰。
那只抓住我手腕的手,纤细却冰冷如铁钳,力道大得惊人。
我毫不怀疑,只要她再用上三分力,我的腕骨就会应声而碎。
说!是不是你动了阵眼她的声音压抑着风暴,那歌声……是《奈亚拉托提普的安魂曲》残篇!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我被她吼得一愣,脑子里飞速旋转。
奈亚拉托提普
这名字听着就又贵又邪门,可我教的明明是春天里那个百花开啊
什么安魂曲我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那不是我为了丰富守山弟子们的业余文化生活,特地改编的《青云四季歌》吗我寻思着光唱歌太单调,就加了点氛围特效,你看现在,草木疯长,灵气充裕,多有生机。
我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甚至挺起胸膛,试图跟她分享我的项目优化报告:而且,现在大阵的运行效率提升了十倍不止!以前是谁都嫌弃的鸡肋,现在连百里外的雷劫都能提前预警,这性能提升,难道不值一个年度最佳贡献奖吗
冷月心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盛怒转为惊愕,最后化作一种深不见底的无力。
她抓着我的手微微颤抖,看着我的眼神,不再像是看一个奸细,而像是在看一个刚刚把上古核弹按钮当成门铃按了的……天灾。
你……你根本不知道你创造了什么……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绝望。
就在这时,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包括那魔性的歌声,都突兀地静止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从天而降,仿佛整个苍穹都塌了下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和冷月心同时抬头望去。
不知何时,夜空被一团深邃的漩涡所取代,那漩涡的中心,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是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到足以覆盖半个天空的金色竖瞳,它的每一次眨动,都让空间泛起涟漪。
它没有看我们,或者说,它的视线穿透了我们,望向了更古老、更遥远的虚空。
紧接着,一个声音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
它说:父……吾已苏醒……
那声音初始还带着一丝初生的懵懂,但很快,那覆盖半空的巨眼缓缓睁开,低语如潮水般灌入每个人识海:
4
你们要相信科学啊!
父……吾已苏醒……此界灵脉归顺……
那声音在我脑海里炸开,带着一种初生的孺慕和绝对的占有欲。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而整座青云山脉,不,是整个东荒大地都在这声宣告下剧烈震颤。
我脚下的山石崩裂,灵气如同失控的野马,在我身边狂乱奔涌,几乎要撕碎我这孱弱的炼气期肉身。
结九宫锁灵阵!封印枢纽!宗主玄霄子须发皆张,声音如洪钟般响彻云霄。
他手持宗主令剑,第一个冲向那遮天蔽日的巨大眼瞳。
数十道流光紧随其后,那是宗门里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金丹长老。
九座主峰之上,九道粗壮的光柱冲天而起,像九根天柱,带着无匹的威势,朝着天空中央的阵眼,也就是那只巨眼的瞳孔核心合拢而去。
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成了!
只要阵法合拢,就能暂时切断它和地脉的联系!
可就在这时,那漩涡般的巨口猛然张开。
八条由最纯粹灵能凝结成的触须,如撕裂天幕的黑色闪电,悍然破空而出!
它们的速度快到极致,精准地缠住了即将合拢的九道光柱中的八道。
滋啦——
刺耳的撕裂声中,坚不可摧的九宫锁灵阵,竟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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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们齐齐喷出一口鲜血,阵法反噬让他们脸色惨白。
而更让他们恐惧的,是那八条触须上浮现出的密密麻麻的符文。
我也看清了,我的瞳孔骤然缩紧。
那是我从宗门藏经阁角落里翻出来的《太初御灵诀》残篇!
只是,所有符文的字序完全颠倒,笔画扭曲,像是透过一面哈哈镜复刻出来的邪物。
这不是魔功……宗主玄霄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茫然,这是……规则被篡改了
我懂!这是底层代码被反向编译了!
混乱中,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拽住了我的胳膊。
是冷月心,她死死盯着我,眼中满是愤怒和不解:你还想干什么!再点化下去,整个东荒都要被你毁了!
我急得满头大汗,想甩开她:你不懂!它刚苏醒,系统提示说‘智能防御模块加载中’,现在打断,它会蓝屏的!会彻底失控!
就在我俩拉扯之际,一声暴喝从不远处传来:妖人顾三思,勾结邪神,罪无可赦!
是周长老!
他本就被阵法反噬,此刻看到我,更是怒火中烧,抬手就是一道紫色的诛邪雷印,带着毁灭性的气息朝我天灵盖轰来。
我脑子一片空白。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怀里一直抱着的炼器箱砰的一声炸开。
一道黑影闪电般蹿出,挡在我面前——那是我昨夜被斩断的飞剑触手残肢,不知何时,它竟与我箱子里的一块废弃齿轮融合在了一起,长出了一只滴溜溜的独眼和三根细小的触手。
它迎着那道雷印,发出一声尖锐又稚嫩的叫声:保护父亲!!
剧烈的爆炸将我和冷月心都震飞出去,那道足以将我轰成飞灰的雷印,被它用自爆完全挡下。
爆炸的余波中,所有人都被逼退,暂时停下了攻击。
冷月心扶着岩石,不可思议地看着爆炸中心,她敏锐地察觉到,刚才那残肢自爆时,逸散出的并非邪祟气息,而是一丝……极其纯净的创造之力。
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浑身剧痛,心口却更痛。
那一瞬间,全场的目光,上至宗主,下至外门弟子,上万道视线,全都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身上。
有惊恐,有愤怒,有贪婪,也有刻骨的憎恨。
冷月心的眼神最复杂,她盯着我,第一次,那冰冷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疑问。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他……真的不是在作恶
可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在所有人眼中,我,顾三思,一个默默无闻的外门废柴,已经和天上那个正在苏醒的恐怖存在,画上了等号。
5
这届神仙不行,得我亲自调教!
执法堂的悬赏令贴满了整个外门,悬赏三百灵石,要我顾三思的项上人头。
理由是:勾结邪祟,动摇山门根基。
我躲在后山废弃的矿洞里,欲哭无泪。
怀里,一块板砖正用稚嫩的童音循环播放:爸爸,饿饿,要灵石。脚边,我那柄点化失败、只剩半截的飞剑残骸正像触电一样抽搐,剑柄上裂开的纹路像一只惊恐的眼睛。
旁边,刚刚从一张符纸上孵化出来的小人儿,正趴在地上嘤嘤地哭,眼泪打湿了地面,汇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我的识海里,那道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仿佛还在回响:【点化成功!
物品获得了灵性!】我只是想给宗门的护山大阵搞个节能升级,顺便加点氛围灯和背景音乐,让晚上巡山的师兄弟们不那么孤单,谁知道会把天上某个沉睡的老怪物给吵醒了
这锅也太大了,我背不动啊。
正当我盘算着要不要干脆叛出宗门,去魔道那边碰碰运气,听说他们对技术创新人才的政策比较宽松时,洞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我心里一紧,抄起还在喊爸爸的板砖,紧张地盯着洞口。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
是赵铁锤。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里拎着一包干粮和两个闪着微光的下品灵石。
因为我搞出的骚乱,那天当值的他被连坐,从前途光明的内门预备役,直接贬为了杂役弟子。
我咽了口唾沫,准备和他拼了。
他却把东西往地上一扔,冷冷开口:给你两个选择。一,我把你绑去执法堂领赏。二,你跟我去个地方。他的眼神里满是怨气,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的疯狂。
我没得选,只能跟着他走进矿洞深处。
七拐八绕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被改造成了工坊,火光熊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墙上,赫然贴满了我的失败品设计图,从会自动寻路的靴子到能自己找角度阴人的暗器。
十几个外门弟子围了上来,为首的李大牛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就是那个买了我会发疯的飞剑,结果在门派小比中靠着飞剑不要命的诡异走位反败为胜的家伙。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顾师兄!你的剑是疯,但速度快了三倍!我这件你点化过的符甲,自己长了眼睛,前两天帮我躲了三次黑手!旁边的人也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没错!我们受够了那些死板的法器,每次都要分心操控!顾师兄,我们需要能自己思考、会战斗、懂保护主人的新法器!这才是真正的道!看着他们眼中闪烁的光芒,还有墙上那些被我视为耻辱、却被他们奉为圭臬的图纸,一股热流直冲我的眼眶。
我猛地一拍旁边的石台,发出巨大的声响。
好!既然这正道容不下我们的科研,那我们就去野外,搞他个产学研一体化!我当场宣布,成立灵械工坊,目标直指北境荒原。
那里上古遗迹遍地,奇珍材料无数,最重要的是,三教九流混杂,没人管我们。
出发前夜,我独自在洞口望着天上的冷月。
一道清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
是冷月心,宗门第一天才,也是那天唯一一个看穿大阵异动真相的人。
她没有走近,只是远远地抛来一枚玉符,声音如月光般清冷:若你真无私心,三年后天衍论道大会,当着天下人的面,证明你的‘道’。话音未落,她已御剑远去,只留下一道白虹。
我捏着手中温润的玉符,上面刻着一个玄奥的衍字,一时间有些发愣。
她这是……给我发了个内推邀请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吹散了我心中最后的迷茫。
前路未知,但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人。
6
你说这塔不能建在眼球上
风水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我信。
尤其是在这片鸟不拉屎的北境荒原,一点玄学的慰藉,能让跟着我混饭吃的这帮家人心里踏实点。
我摊开那张被风沙磨得有些毛边的手绘蓝图,指着脚下一片相对平坦的废弃祭坛:就这儿了,灵气场稳定得像块老冰坨,做咱们研发中心的根基,绝配。
蓝图的名字很长,我自己起的——《多功能自进化防御高塔·初号机》。
核心理念浓缩成一句话,就是让塔自己长大。
我的家人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默默开始清理场地,对我投以绝对的信任。
我正准备引动地脉,点化第一块地基石,脚下的大地却毫无征兆地猛烈一震。
轰隆——
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在我面前炸开,腥甜中混杂着尘封万年腐朽气息的狂风扑面而来。
紧接着,一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眼球,从地底深处缓缓升起。
那眼球表面不是血肉,而是布满了古老、扭曲、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的符文。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瘦得像根柴火棍的老头从裂缝边上窜了出来,他手中那根枯木拐杖哆哆嗦嗦地指着我,嗓音嘶哑得像是破风箱:谁!是谁敢惊扰‘沉眠之瞳’!滚!都给我滚!这是远古的封印!是禁忌!是理智的边界!!
老头自称墨老鬼,絮絮叨叨地讲起百年前那场几乎毁灭了北境的认知污染事件,而这颗眼球,就是当年他们付出惨痛代价才封印起来的污染源头。
他像个疯子一样,誓死要守护这片禁地。
我听完了,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两眼放光。
认知污染
封印
我拍了拍蓝图,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这么说,这玩意儿是个天然的、超大号的聚灵核,还是自带精神属性的那种太棒了!我的初号机正缺一个核心处理器!
你……你疯了!墨老鬼的眼珠子瞪得比那地底的眼球还大。
我懒得跟他废话,双手结印,体内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灌向那巨大的眼球。
在墨老鬼绝望的尖叫声中,我轻声默念:以我顾三思之名,赋予你灵性,挣脱你的牢笼,成为我塔的意志,我的眼!
刹那间,紫光冲天,将昏黄的天空彻底染成一片妖异的紫色。
那颗布满符文的巨眼猛然睁开,一道纯粹的、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塔基在我们脚下自动隆起,一层层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晶质结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疯狂生长,塔身表面,无数个小一些的窗口状复眼接连睁开,闪烁着幽光。
塔顶之上,两条灵活的黑色触手破体而出,轻巧地托起一面巨大的菱形晶镜,对准了云层后那轮惨白的月亮。
叮!【点化成功!建筑获得了灵性!】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墨老鬼扑通一声瘫坐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完了……全完了……‘祂’的教堂……又一次……降临了……
千里之外,一座冰封雪山之巅,盘坐的冷月心猛地睁眼,手中一枚温润的玉符此刻烫得惊人,符上清晰地映照出一座顶天立地的黑色高塔虚影。
她秀眉微蹙,喃喃自语:这股气息……不属于任何已知邪祟……他开创的,是一个全新的‘道’。
而在我们不远处的一座沙丘后面,王管事探出半个脑袋,看着那座还在不断生长的奇迹造物,激动地搓着手,嘿嘿直笑:发了发了!等这塔的名声传出去,我就是北境荒原第一任首席招商主管!
狂风骤然停歇,那道贯穿天地的紫光,终于开始缓缓收敛。
7
塔会自己长那必须安排个物业!
紫光敛尽,天地间骤然陷入死寂。
我眼前的荒漠之上,一座通体漆黑的晶塔无声无息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
塔身遍布着难以计数的复眼,此刻正缓缓开阖,每一次转动都仿佛在审视着这片陌生的天地。
无数金属质感的触手从塔身各处延伸出来,如同沉睡中苏醒的机械巨兽,舒展着自己的臂膀。
塔顶那块巨大的镜面,将清冷的月光汇聚,折射成一道肉眼可见的螺旋光柱,幽幽地钻入大地深处。
就在我被这超现实的景象震得有些发懵时,脑海里响起了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建筑获得灵性!名称变更:‘父之凝视·第一圣所’。】
【功能模块加载中:环境感知、自动防御、情绪安抚(夜间将自动播放安魂曲,有助于深度睡眠)。】
我满意地咧开嘴,拍了拍身上的沙土:不错,不错,以后这就是咱们的研发中心兼员工宿舍了,包吃包住还带催眠曲,五险一金必须安排上。
说着,我从怀里掏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上面刻满了不知所云的符文。
这是我从青云宗那个半死不活的炼器坊里顺手摸来的登记令牌,据说能给法宝烙上印记。
我寻思着,怎么着也得给咱这新总部搞个门禁系统吧
我捏着铁片,小心翼翼地朝着塔门贴过去:来,宝贝儿,爸爸给你上个户口。
谁知,令牌刚靠近塔身不到三寸,其中一只巨大的复眼猛然聚焦在我身上,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那声音仿佛直接在我的灵魂深处响起。
身份识别中……创造者·顾三思……权限确认:神谕级。
我还没来得及吐槽这中二的权限等级,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沙地裂开一道道缝隙,数十条更为细小的触手破土而出,它们像勤劳的工蚁,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周围散落的石碑、废弃的符砖、甚至几片不知哪个倒霉蛋留下的残破盔甲,全都捧到了塔基之下,围成一圈。
紧接着,这些小触手齐齐指向那些杂物,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吟唱声,那调子古怪又神圣:献祭……以筑我身……
眼看着那些破烂玩意儿在吟唱声中化为流光,融入塔身,让原本略显虚幻的塔基变得更加凝实,我激动地一拍大腿:哎哟我去!还自带全自动施工队和材料回收系统这效率,杠杠的!
远处的沙丘后,青云宗的王管事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死死攥着拳头,肥硕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嘴里不停地搓手喃喃:邪物这他娘的是聚宝盆啊!等这塔建成了,我立马就去谈招商!塔下旺铺,前三年免租!顶层豪华观星房,限量发售,先到先得……
他正沉浸在灵石滚滚而来的美梦里,忽觉后颈一凉,仿佛被万年玄冰抵住。
一道清冷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他身后,正是冷月心。
她面若冰霜,连看都没看王管事一眼,只是伸出玉葱般的手指,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
王管事瞬间如遭雷击,浑身筛糠般抖动起来,脑海中的记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抽丝剥茧。
片刻后,冷月心收回手指,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罕见的错愕。
他……真的只是想建个炼器坊
她抬眼望向远处那座诡异而宏伟的黑塔,视线恰好捕捉到一幕奇特的景象:一道粗壮的触手正卷着块丝绸,温柔地擦拭着一块刚被它称为爸爸的搬砖上的灰尘;而另一道稍细的触手,则灵巧地为一柄断裂的飞剑残骸,接上了一排崭新的、闪着寒光的齿轮。
她沉默了许久,周身的杀气缓缓散去,最终化作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身影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神识传音,飘荡在荒漠的夜风中。
若你所行非恶……愿这方天地,容你一试。
对于这一切,我浑然不觉。
我正叉着腰,像个监工头一样,满意地看着我的第一圣所飞速完善。
它吞噬了所有能找到的材料后,整个塔身的光泽似乎都深沉了几分。
一切看起来都完美得不像话。
只是,我隐隐觉得,这座塔虽然巍峨耸立,却总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虽然气势十足,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没吃饱的劲儿。
8
你说这祭品为啥非得是我
这股没吃饱的劲儿,在半夜体现得淋漓尽致。
整座塔都在轻微地震颤,地缝里传来阵阵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就好像饿极了的孩子在啃床板。
我明白了,它这是在长身体,缺钙。
于是我连夜划出一块废料堆放区,用歪歪扭扭的字迹立了个木牌:自助投料区,请勿投人。
为了安抚寨子里大家的情绪,我还用符纸搞了个简易广播系统,每日定时播放:各位家人请注意,今日塔体新增情绪稳定模块,请勿惊慌,如有不适可前往B3层接受触手按摩,舒筋活络,效果显著。
墨老鬼在塔外不吃不喝地枯坐了三日,终于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冲了进来,指着我的鼻子怒吼:顾三思!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喂养什么!那眼球是上古‘观测者’残骸,它吸收越多,就越接近苏醒!到时候整个北境都会因为它的注视陷入认知崩塌!
我认真听完,点点头。总结得很好,核心问题就一个。
所以你是说它饿了
我转身冲着旁边待命的李大牛一挥手:去,把库房里那三百斤生锈的废铁全给它倒进地缝里,别让孩子饿着。
墨老鬼一口气没上来,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当晚,月黑风高。
一道鬼祟的黑影潜至塔外,是血煞谷派来的探子赤鳞子。
他此行目的明确,就是为了盗取塔内初生的邪神核心。
可他刚一靠近,塔身上密密麻麻的复眼瞬间全部睁开,齐刷刷地锁定了他。
八条覆盖着黏液的触手猛地破土而出,将他团团围住。
中央的漩涡状开口缓缓传出冰冷的合成音:检测到未登记生命体……行为模式:潜行、携带剧毒、心率波动指向恶意……判定为合格祭品。
赤鳞子怒吼一声,挥刀斩断两根触手。
岂料那断肢一落地,竟立刻化作两个小型傀儡,张口就喷出腐蚀性极强的黏液,逼得他节节后退。
千钧一发之际,我闻讯赶来,隔着老远就大喊:住手!他说了不算数!
我一个箭步冲到阵前,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歪扭符文的黄纸,大声宣读——那是我连夜赶制出来的《高塔临时管理条例》第一条:未经本人审批,不得擅自献祭任何活体!
八条触手顿时僵在半空,所有复眼齐刷刷地转向我,漩涡口再次发声,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委屈:父亲……规则冲突……请求裁决。
我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摆出管理者的威严:咳咳,此人虽是坏蛋,但他还没交擅闯私有领域的罚款,不能就这么收了。先关进小黑屋反省!
话音刚落,地面裂开一道缝隙,赤鳞子连人带刀被一股脑塞进了一个布满眼球的密室。
他疯狂拍打着滑腻的墙壁,却只听见头顶的广播悠悠响起:欢迎入住‘思想矫正中心’,本日心灵鸡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看着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赤鳞子,再看看塔顶那只缓缓转动、似乎心满意足的巨大独眼,我心里一个更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型。
这塔,光我自己养着,终究是格局小了。
它需要……更多的关注。
9
你们正道能不能别老想拆我家
于是,我拉开了横幅,就在高塔开放日这天。
白底黑字的条幅迎风招展,上面是我亲手写的八个大字:科技改变修仙——灵械工坊成果展。
我的展厅,就是我的塔。
塔门大开,里面陈列着我这段时间的心血结晶。
那件会自动规避天雷的符甲,是用宗门废弃的铁木和三钱一斤的引雷符拼的。
那个号称能识妖辨奸的照妖镜,其实是我从伙房捡来的铜盆,给它焊了三只不同材质的灵晶眼睛。
还有那个在展厅里跑来跑去,全天候巡逻的扫地道具傀儡,它的身体是断掉的拖把,驱动核心是我从后山捡来的几根活化触手。
别说,还挺好用。
一群外门弟子正围着一台自动剁药机激动得嗷嗷叫。
那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它长着一口细密的锯齿嘴,一边嚼着坚硬的石心草,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效率是人工的十倍不止。
就在人群最喧闹的时候,我感觉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抬头,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冷月心。
她还是那副万年冰山的样子,只是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听见她几乎微不可闻的低语:他竟真在造福底层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琢磨她这话是褒是贬,天,忽然就裂了。
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横贯苍穹,青云掌门玄霄子,脚踏祥云,携三位金丹长老悍然降临。
他们身后,是整整一百零八名执法队弟子,结成的诛邪大阵剑气冲霄,几乎将太阳的光芒都遮蔽了。
玄霄子声如雷霆,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心口上。
顾三思!尔以禁忌之术污染灵脉,动摇我青云大道根基,今日若不自行毁塔,休怪我等出手清剿!我一个激灵,抄起手边的扩音符筒就冲上了塔顶。
我没污染!我这是技术升级!你们的眼睛是瞎了吗看看我脚下的土地!我猛地按下手中的一个红色按钮。
整座高塔活了过来。
塔身的上百只复眼齐齐睁开,射出纵横交错的光网,瞬间就将千里之外的一场灵气风暴预警在光幕上。
无数触手从塔壁伸出,编织成一张巨大的屏障,将头顶大阵压下的雷云稳稳挡住。
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塔底伸出无数金属根须,扎进周围早已干涸的灵田,汩汩纯净的灵气反哺而出,滋润着龟裂的大地。
高塔的核心,一个巨大的漩涡缓缓转动,吐出了一本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典籍虚影——《太初御灵诀》!
宗门失传已久的无上功法完整版!
字迹虽然有些扭曲,却蕴含着无可辩驳的大道韵律。
人群里的冷月心娇躯一震,脱口而出:这不是伪造……这是从规则的缝隙里‘长’出来的真法!玄霄子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我指着脚下的高塔,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你们说它是邪物,可它帮我修补丹炉、给我做饭、为我守夜、替我种菜!它叫我爸爸,但它记得每一个帮过我们的兄弟的名字!你们要拆我的家,有没有问过我的‘家人’同不同意话音未落,整座高塔发出剧烈的轰鸣。
无数触手高举着扳手和铁锤,门口的扫地傀儡挥舞着拖把,就连那些符甲和铜盆都嗡嗡作响,与塔内上百个符纸傀儡一同发出了震天的呐喊:保护父亲!!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白衣身影悄然飘落,挡在了我的身前。
是冷月心。
她看着玄霄子,也看着我,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此道虽异,却不违本心。若此即为‘邪’,那或许……是我们太过固守陈规。她的话音很轻,却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玄霄子勃然大怒,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可冷月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明明没有拔剑,整个天地的空气却仿佛瞬间凝固了。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压迫感,仿佛她一人,便是一方世界。
10
谁说我家塔不能评文明单位
冷月心挡在我身前,剑意未出,气机已将天地锁死。
她声音清冽,每一个字都砸在玄霄子那张老脸上:此道虽异,却不违本心。玄霄子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身后三位金丹长老气息暴涨,诛邪大阵的光芒已经在我眼角闪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叠盖着红印的黄纸文书,用尽全身力气举过头顶,吼得声嘶力竭:等一下!我有证!全场瞬间安静,连杀气都凝固了一瞬。
我趁机翻开第一页,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根据《东荒修仙联合条例》第三十七条——凡能提升底层修士生存率、促进资源循环利用、增强宗门防御力之创新法器或阵法,经公示七日无异议者,可申请‘技术合规认证’!我一手指着高塔,另一手指着塔下被灵雨滋润得绿油油的田地,理直气壮:我这塔净化灵脉、预警天灾、还能带动周边散修就业,哪一条不符合标准不等他们反应,我又翻到一页:再看《天衍律·附则》第九条:若异象出自创造而非毁灭,且未主动伤人,则不得擅定为邪祟!我甚至看到冷月心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都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玄霄子怒极反笑,胡子都翘了起来:荒谬!你那高塔通体邪纹,昼夜低语,岂是区区几张废纸可洗白的话音未落,我头顶的高塔突然活了过来。
那巨大的触手缓缓舒展,竟像捧着稀世珍宝般,将一块石碑送到了众人面前。
石碑由无数残破典籍的碎片拼合而成,上面赫然是《东荒百工志·修订草案》,一行大字清晰可见:未来法器,当具感知、自修、护主之能。更要命的是,碑文末尾,盖着一枚模糊却古朴的印记,正是失传了三百年的万器盟官印!
角落里的墨老鬼当啷一声丢了烟斗,拄着拐杖冲出来,声音都在发抖:这……这是上古‘工匠议会’的遗诏它怎么会在塔里!我嘿嘿一笑,拍了拍塔身:我昨儿拿废铜烂铁喂它,它自己吐出来的。我说它怎么老爱听我念书呢。我转头看向玄霄子,露出了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语气诚恳得像个上门推销的伙计:前辈,我不是要挑战规矩,我是想让规矩也能与时俱进,装下我们这些搞发明的小人物。您要是不信,可以派人住进来体验一周——包吃包住,还送扫地傀儡试用装!我身后的赵铁锤立刻扯着嗓子补充:住宿期间免费享受触手按摩和安魂曲助眠服务!玄霄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手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冷月心回头看了我一眼,又望向那座明明诡异却又处处透着古怪道理的高塔,眸子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光。
我知道,今天这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
但光靠堵是堵不住悠悠众口的。
要想让他们真正闭嘴,还得来点更震撼的。
11
你说这评审团为啥都是猪妖
三天后,北境的风依旧凛冽,但我搭起的简陋木台却成了风暴的中心。
一块粗布横幅迎风招展,墨迹淋漓:第一届北境边缘技术创新评审大会。
这名头大得吓人,来的客人更是五花八门。
正道使者们一个个道貌岸然,眼底却藏着贪婪与忌惮。
万妖岭的玉面狐娘轻纱遮面,媚眼如丝,却比谁都先发难。
散修联盟和几个魔道旁支的观察员则像秃鹫一样,盘踞在外围,等着分食残羹。
顾三思,玉面狐娘的声音又软又冷,像淬了毒的蜜,你这塔,通体流淌着不洁之息,那些眼瞳遍布虚空,分明是古神污染源。若不毁之,北境必成大患。
她的话音一落,正道那帮人立刻跟着附和,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我却不慌不忙,拍了拍手。后台,三个颤颤巍巍的身影走了出来。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三位特别评审。我指着左边那位,一头气息沉稳的老龟妖,这位前辈,曾因常年镇守妖岭边界,被虚空魔气侵蚀,灵智浑浊了三百年。三天前,塔顶降下灵雨,让他老人家神识尽复。
老龟妖激动得热泪盈眶,对着高塔重重叩首。
我又指向中间那只还在打哆嗦的雷鸟幼崽,它身上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符文甲片,这位小兄弟,渡劫失败,险些魂飞魄散,是我塔里新研发的自动避雷符甲保住了它的命。
最后,我扶住那个拄着拐杖的瘸腿散修,这位道友,被仇家追杀,丹田尽毁,是我工坊的扫地傀儡冒着报废的风险,从刀口下把他拖回来的。
我环视全场,声音不大,却压过了风声:这座塔是为谁服务的不是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为他们这些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生灵。所以,这塔的好坏,他们说了才算。
全场鸦雀无声。
评审流程随即开始,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被我关押过的赤鳞子,一脸晦气地填写《使用满意度调查表》。
他在环境一栏写下幽闭、广播扰民,却在最后不得不咬牙承认关押期间未受肉体伤害,且每日供应热汤面一碗,味道尚可。
玉面狐娘不信邪,试图用幻术探测塔心。
下一秒,塔身的无数复眼齐齐转向她,非但破了她的幻术,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种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开始播放:检测到您存在过度窥探行为,可能源于深层焦虑。下面为您播放一段《如何正确对待焦虑情绪》的心灵讲座……
狐娘那张俏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在一片憋不住的窃笑声中,气得甩袖离去。
最后的实地测评环节,正道推举出来的代表周明远,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走进塔内。
可他想象中的阴森恐怖并未出现,走廊整洁明亮得像镜子,一只从墙壁里伸出的触手甚至主动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动作轻柔。
紧接着,一块蹦蹦跳跳的砖头爸爸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灵米粥递到他面前,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叔叔辛苦了,喝粥。
周明远一边哆哆嗦嗦地喝粥,一边在玉简上飞速记录:内部生态稳定,具备基础生活服务能力……疑似存在某种集体意识协作网络。
当他正准备写下建议暂缓取缔的结论时,天空骤然色变!
九道刺目的流光撕裂云层,携着无上威压降临,竟是天衍圣地的执法使,他们手中高举着一枚刻着净邪二字的令牌。
为首的执法使声如洪钟,响彻四野:奉天衍令,查封此塔,拘拿塔主顾三思归案!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以为我这次在劫难逃。
我却笑了,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请柬,对着那执法使晃了晃:不好意思,您来晚了。今天上午十点整,东荒百工堂特派巡察使,已正式为我的高塔签发《临时技术保护令》。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本项目,现已列入‘潜在上古传承复苏工程’试点名单。
说着,我拍了拍身边一只正在勤勤恳恳擦地板的飞剑触手,补充道:哦,对了,我刚刚还收到了入会邀请函——百工堂要聘我当‘非常规器道’的特聘讲师。
远处的山巅上,冷月心一袭白衣,静静地看着那张被风掀起一角的请柬,上面鲜红的百工堂大印灼灼生辉。
她终于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清冷的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这家伙……还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道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