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雨,总是下得猝不及防。
林晚站在便利店窄小的屋檐下,看着密集的雨线将眼前的世界切割得模糊不清。
刚下晚班,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她拢了拢单薄的外套,叹了口气。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推送的天气预警,提示这场雨将持续到后半夜。
她正犹豫着是冲进雨幕还是再等一会儿,一把黑色的伞忽然在她头顶撑开,隔绝了冰冷的雨水。
没带伞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猛地转头。
伞下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深邃的眼眸正看着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是苏言。
十年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压缩,又急速膨胀。那个她以为早已埋葬在青春岁月里的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一个南城再普通不过的雨夜。
苏…言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微微颔首,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好久不见,林晚。
确实是好久。久到足以让一个少年褪去青涩,变得成熟稳重,周身散发着一种陌生的距离感。
可他眼神里某些东西没变,那种专注的、仿佛能看进人心底的目光,一瞬间就将林晚拉回了十年前那个分别的夏天。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有些语无伦次,下意识地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鬓角,感觉自己狼狈得像只被淋湿的猫。
公司有个项目在这边,刚结束会议。他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语气自然得像他们昨天才见过,而不是横亘了十年的空白。
林晚想拒绝,但冰冷的语气和她早已酸胀的小腿让她开不了口。她轻轻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他的车就停在路边,是一辆低调但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他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手掌细心地护在车门顶上。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香和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温暖干燥的空气包裹住她,与车外的湿冷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林晚报出一个地址,是她租住的老小区。
车子平稳地驶入雨幕,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车内一片寂静,只有雨点敲击车窗的细碎声响。
尴尬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你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最终还是苏言先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看着前方,语气听不出情绪。
林晚扯了扯嘴角：变了,老了。她试图用玩笑掩饰内心的波澜。
在我眼里,没变。他轻声道,声音几乎被雨声盖过,但林晚还是听到了。
她的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加速。
她想起十年前,他也是用这样一种平静却坚定的语气对她说：林晚,等我回来。
那时他们高中刚毕业,他被保送北方的名校,而她选择留在南城。
少年意气,总觉得未来漫长,山海皆可平。他们约定好,等他学成归来,就在一起。
起初,联系是频繁的。电话、短信、QQ视频…距离似乎并未冲淡什么。但渐渐地,不同的圈子,不同的节奏,不同的压力,让共同语言变得越来越少。
他的世界越来越广阔,充斥着各种她听不懂的术语和见识；她的生活却按部就班,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
她开始害怕打扰他,害怕自己乏善可陈的生活会让他觉得无趣。他的回应也从及时变得延迟,从热情变得简短。
那年冬天,南城罕见地下了雪。她兴奋地给他打电话,想告诉他这里的雪像盐一样细碎,不像他那里是鹅毛大雪。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背景音嘈杂,他似乎在参加一个很重要的聚会,语气匆忙：晚晚,我这边有点事,晚点打给你。
那个晚点,再也没有到来。
她等了一夜,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最终彻底沉寂。
后来,她给他发过几次信息,都石沉大海。再后来,她从同学那里听说,他在大学里很出色,拿到了顶尖学府的交换生名额,前途无量。
她明白了。那段青涩的感情,终究没能抵过时间和距离的消磨。
她是他精彩人生中一个无足轻重的注脚,而她小心翼翼的喜欢,对他来说或许早已成为一种负担。
她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删除他的联系方式,只是默默地将他移出了特别关心。
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成了她心底一个结了痂的伤口,不常想起,却从未真正忘记。
她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你…过得怎么样林晚垂下眼睫,盯着自己交握的、有些冰凉的手指。
还好。忙忙碌碌,按部就班。他回答得简短,顿了顿,反问道：你呢
我也还好,
标准的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客套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
车子驶入老旧的街区,路灯昏暗,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晕。
就在前面那栋楼停下吧,谢谢。林晚指了一下方向。
车停稳。苏言解开车锁,却没有立刻让她下车。他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看向她：林晚,这些年…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微蹙,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接了起来。
嗯,是我…方案我看过了,第三部分的数据需要重新核对…我现在有点事,半小时后回酒店处理…
他打电话的时候,语气是林晚完全陌生的果断和强势,带着商场精英特有的冷静和效率。
林晚安静地坐在一旁,刚刚因为他未尽的话语而提起的心,慢慢沉了下去。看,他们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的世界是跨国项目、数据方案、高级酒店；她的世界是朝九晚五、柴米油盐、老破小区。
他那句没说完的话,或许只是一句普通的寒暄,比如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又或者是你结婚了吗,还能是什么呢难道还能是别的什么吗
她不该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等他挂了电话,林晚已经调整好表情,拉开车门：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林晚！他叫住她,递过来那把黑色的伞,雨还在下,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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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就几步路…
拿着,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目光坚定。
林晚迟疑了一下,接过了伞：那…谢谢。
她撑开伞,走进雨里,没有回头。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进单元门。
楼道里感应灯应声而亮,光线昏黄。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窗外汽车引擎发动、逐渐远去的声音,心里空落落的。
重逢,原来并不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美好。更多的是物是人非的怅惘和横亘其间的巨大的陌生感。
她收起伞,看着这把质地精良的男式雨伞,苦笑了一下。
明天,该怎么还给他呢她甚至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或者说,她不敢再去要。
那一夜,林晚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反反复复都是十年前的光景。香樟树郁郁葱葱的校园,午后炙热的阳光,篮球场上奔跑的身影,还有那个总是安静地坐在她身旁,帮她讲解数学题的少年。
苏言那时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成绩好,长得帅,偏偏性格还冷淡,对谁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只有在她面前,他会露出些许不同。
他会耐心地给她讲题,会在她跑步摔倒时第一个冲过来,会默默记住她喜欢喝的奶茶口味。
少女的心事,就像三月的春草,悄无声息地疯长。
她以为那份小心翼翼的喜欢藏得很好,直到毕业聚会那天,在同学们起哄声中,他把她拉到走廊尽头。
夏夜的风带着温热的气息,远处是城市的霓虹。他看着她,眼睛亮得像星辰。
林晚,他的声音有些紧,我要去北京了。
我知道,
她低下头,心里酸酸的。
你…会不会等我他问得直接,耳根却悄悄红了。
林晚猛地抬头,撞进他紧张又期待的目光里。那一刻,所有的矜持和犹豫都被抛到了脑后。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少年眼底迸发出璀璨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等我回来。一定。
那个夏天,因为一句承诺,而变得无比甜蜜和充满期待。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梦境的色彩开始变得灰暗。
是大一那年冬天,她生病发烧,一个人在医院挂水,给他打电话,他却因为参加一个重要的竞赛封闭训练,手机被没收,整整一周毫无音讯。
等她病好了,他只收到一条迟来的、干巴巴的抱歉,刚拿到手机。你好点了吗所有的委屈和脆弱,在那一刻变得无处安放。
是他兴奋地跟她讲述在国外的见闻,她却只能附和着,完全无法想象他描述的那个广阔世界,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是她的信息发过去,石沉大海,而他的朋友圈却更新了和同学聚餐的照片。照片里笑容灿烂的陌生女孩,无意间搭在他肩上的手,都让她心口发闷。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不安堆积起来,让她逐渐失去了勇气。她开始觉得,自己的等待或许只是一厢情愿。他走得那么快,飞得那么高,而她根本追不上。
那个下雪的夜晚,她看着窗外细碎的雪花,最终没有再拨出那个电话。
青春年少的爱恋,纯粹又脆弱,它敌不过猜疑,敌不过自卑,更敌不过遥遥无期的等待和缺乏沟通的渐行渐远。
醒来时,枕边有些湿润。
窗外天光微亮,雨已经停了。那把黑色的雨伞安静地立在门边,提醒着她昨晚的重逢并非梦境。
她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早已沉寂的QQ头像。他的空间很久没有更新了,最后一条动态还停留在七八年前,是一张北京雪景的照片。
她犹豫了很久,点开了对话框。上一次聊天记录,停留在十年前那个夏天,他的一句等我,和她的一句好。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片刻,她最终什么也没发出去。
算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她收拾心情,准备上班。今天有个重要的客户会议,不能出错。
一整天,林晚都强迫自己投入工作,试图将那个身影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但总有瞬间的晃神,比如看到同事桌上黑色的保温杯,比如听到有人提到北京两个字。
下班时,她特意磨蹭了一会儿,等大部分同事都走了,才慢吞吞地下楼。
刚走出办公楼,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
苏言倚在车边,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他换了一身休闲装,少了些昨天的精英感,多了几分随和。夕阳的余晖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暖色。
他看到林晚,径直走了过来。
下班了他很自然地打招呼,仿佛他们是每天都会见面的老朋友。
你…你怎么来了林晚有些错愕。
来拿我的伞。他眼里带着一丝笑意,顺便,请你吃个饭。
不…不用了。林晚下意识地拒绝,伞我还给你,吃饭就算了…
林晚,他打断她,语气认真起来,十年没见,一顿饭的时间都不肯赏脸吗还是说,你怕我
激将法。很低级,但对林晚莫名有效。
谁怕你了！她瞪他一眼,吃饭就吃饭。
他笑了,是那种很舒展的笑容,眼角有了细微的纹路,却依旧好看得晃眼：那就走吧。想吃什么
随便。
那就我做主了。
他带她去了一家安静的私房菜馆,环境雅致,菜品精致。
他熟练地点了几道菜,都是偏清淡的口味,其中还有一道桂花糖藕,是她以前很喜欢吃的甜点。
林晚心里微微一动。
吃饭的气氛比昨晚在车里自然了许多。他们聊起一些高中时代的趣事,共同的老师和同学,那些尘封的记忆碎片被一点点拾起,拼凑出一段泛黄却温暖的旧时光。
他们都默契地避开了大学之后的那段空白,以及那个无疾而终的约定。
你后来…怎么回南城发展了林晚斟酌着问道。以他的能力和机遇,留在北京或者去更大的平台似乎是更顺理成章的选择。
苏言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她：因为…南城有我想找回的东西。
他的目光深邃,带着某种林晚看不懂的情绪。
她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是吗…南城这几年发展确实挺快的。
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南城的变化。苏言从善如流,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
饭后,他送她回家。
这次,车里的气氛不再尴尬。他们偶尔交谈几句,大部分时间安静地听着舒缓的音乐。
快到小区时,苏言突然开口：昨天没说完的话…
林晚的心提了起来。
我是想说,这些年,我其实…
他的话再次被中断。这次不是电话,而是林晚的手机响了。
是她母亲打来的,询问她周末回不回家吃饭,絮絮叨叨地说家里做了她爱吃的酱排骨。
等她接完电话,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刚才那个被打断的话题,似乎失去了继续的契机。
谢谢你今晚的晚餐。林晚解开安全带,伞…我明天带到公司还给你你还在南城吧
还在。项目还要一段时间。苏言看着她,明天周末。
哦对…林晚有些懊恼地拍了拍额头,那…周一
林晚,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有除了还伞之外的联系
我不是那个意思…
明天有空吗他直接问道,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美术馆,有个不错的展。
林晚愣住了。这…是在约她吗
见她迟疑,苏言补充道：就当是老朋友一起逛逛。
还是说,你明天有约会了最后那句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没有。林晚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明天上午十点,我来接你
他的步步紧逼,让她几乎没有招架之力。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
周末的美术馆人并不多。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落,空气里弥漫着艺术特有的宁静气息。
林晚和苏言并肩走在空旷的展厅里,看着墙上一幅幅色彩浓烈或淡雅的作品。
他们偶尔交谈,对某幅画发表一点简单的看法,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欣赏。这种安静并不让人难受,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和。
林晚偷偷侧目看身边的男人。他看画的时候很专注,侧脸线条清晰冷峻,但眼神是柔和的。
她发现,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和昨晚重逢时的商业精英气场,此刻的他,呈现出一种更接近本真的状态——沉稳、内敛,却又不失温和。
他们走到一幅油画前。画的是雨夜的城市街景,昏黄的路灯,湿漉漉的地面,一个模糊的背影撑伞独行。氛围孤寂又带着点希冀。
很像我们重逢那晚。苏言轻声说。
林晚的心轻轻一颤。
他转过头,目光沉静地看向她：林晚,我们能不能…坦诚地聊一聊关于过去。
该来的总会来。林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们走到展厅角落的休息区坐下。
窗外绿树成荫,阳光正好。
苏言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缓缓开口：首先,我要为十年前的不告而别,郑重地向你道歉。对不起,林晚。
林晚攥紧了手指,没有说话。
那年冬天,我参加了一个封闭式的国际竞赛集训,强度很大,时间很紧,手机确实被统一收走了。
他解释道,语气诚恳,等我拿到手机,看到你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时,已经过去快一周了。
我立刻给你回电话,但你那边一直无法接通。后来我才知道你那段时间生病了。
林晚想起来了,那时她手机确实坏了,拿去修了好几天。
我之前给你发过信息,也打过电话,但你的回应越来越冷淡。
我那时太年轻,也太笨拙,学业压力又大,不知道该怎么缓和这种局面,只会更急切地想跟你分享我的世界,想让你看到我在努力,想证明我们的未来有希望。
他苦笑了一下,但现在看来,方法用错了,反而给了你更大的压力和不安全感。
林晚安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原来,他并非毫无察觉,也并非毫无作为。只是阴差阳错,加上年少笨拙,让误会越来越深。
后来,你几乎不再主动联系我。我发的信息你也回得很慢,很简单。我那时候想,或许你是真的厌倦了,觉得和我在一起太累,想要放弃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那个交换生的机会来得突然,导师极力推荐,机会难得。我想告诉你,但又怕听到你更冷淡的回应,或者…听到你说分手。
我很懦弱,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方式——不告而别。我想等我变得更好,更有底气的时候再回来找你。
那你后来…为什么没回来林晚听到自己的声音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去了国外,课业很重,适应新环境也需要时间。等我稍微安定下来,想联系你时,却发现你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换了。
他看着她,眼里有无奈也有懊悔,我问过以前的同学,他们都说和你失去了联系。我只知道你留在了南城。
那几年,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只知道埋头学习、工作,想着快点做出成绩,然后回来找你。我以为…时间还很多。
直到去年,我因为工作原因回了一趟国,参加了高中的校庆。他顿了顿,我遇到了班长,聊起你。
她告诉我,你一直单身。她还告诉我…你曾经等了我很久。
林晚猛地抬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班长是她的闺蜜,知道他们所有的事。当年她失恋买醉,抱着班长哭得稀里哗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自以为是的为你好和等待,错过了什么。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意,我弄丢了我最珍贵的宝贝。人生根本没有那么多来日方长。
所以…你回来了林晚的声音有些颤抖。
项目是我主动争取的。南城的这个项目,规模并不算大,本来不需要我亲自过来。
他凝视着她,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深情和坚定,我回来,是为了找回我弄丢的女孩。林晚,我从未停止过爱你。
巨大的冲击让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她慌忙低下头。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不是她一个人的耿耿于怀。
那些年的猜测、不安、委屈和遗憾,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出口,也找到了答案。
对不起,晚晚。他轻声唤她当年的昵称,递过来一张纸巾,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很突然,也可能太晚了。
我不奢求你能立刻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重新追求你、弥补过去所有遗憾的机会。
他看着她,眼神紧张而期待,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孩子。
林晚擦干眼泪,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悸动和酸楚。
十年了。他们错过了整整十年。
因为误会,因为年轻的自尊和笨拙,因为缺乏沟通的勇气。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她想起雨夜那把及时出现的伞,想起那顿他记得她口味的晚餐,想起他小心翼翼又步步紧逼的试探。
最重要的是,她看清了自己的心。十年过去,她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可当他重新出现,那些被深藏的情感瞬间复苏,汹涌澎湃。她从未真正忘记过他。
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还在他们手中。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露出了重逢后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带着泪,却明亮动人。
苏言,她轻声说,美术馆看完了。接下来,你想去哪儿
苏言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他的眼底。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站起身,向她伸出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接下来的地方有很多。我想带你去吃遍南城新开的美食店,想带你去看最近很火的电影,想每天接你下班,想和你一起度过每一个周末,想参与你未来的所有生活…林晚,你愿意吗
阳光透过玻璃,温暖地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一刻镀上了永恒的金边。
林晚将手放入他的掌心,温暖而坚定的触感瞬间包裹住她。
愿意。她说。
这一次,没有犹豫,没有等待。
因为最美好的不是相遇,是失而复得的重逢。
而最难得的重逢,是彼此还爱着,并且拥有不再错过彼此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