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然而,一连过去了整整二十日,东宫里都没有宋如晚的任何消息。
到了第二十九日,凌淮舟开始有些心神不宁,他干脆连早朝也不去了,时不时地徘徊在东宫大门前头,等着宋如晚回来时可以第一时间与她相见。
东宫上下都瞧出凌淮舟的心思,知晓他是在惦记着太子妃,毕竟太子吃惯了太子妃做的羹食,连宫里御厨的手艺都不能与宋如晚比较。
这日早上,沈香环亲自泡了一杯茶端给凌淮舟,可凌淮舟喝了一口就全部吐了,冷眼瞪向沈香环:“你在茶里放了什么东西?”
沈香环一脸无辜:“我都是放了殿下喜欢的花底啊,你从前只喜欢喝我泡的茶的!”
凌淮舟紧皱眉头,只交代沈香环“你现在有孕,回屋休息吧”便起身出了房去。
不知何时起,凌淮舟只喝得惯宋如晚沏的茶。
自打她离开之后,凌淮舟的面色憔悴了许多,他吃不好,睡不下,饭菜总是只尝了一口就觉得不对心意。
宫女们端进来的佳肴总是被他掀翻,还怒斥她们把莲池里的鲤鱼都养死了。
从前,这些事情都是宋如晚在做,她打理花草、喂养鱼儿、洗衣做饭,样样在行。
如今她走了,偌大的东宫里竟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这令凌淮舟越发心慌。
甚至有一次,一个宫女不小心送错了糕点,被凌淮舟当场责骂时,她委屈地说道:“殿下,奴婢只是个小宫女,无法和宋国长公主那样的人物比较,自然不可能事事做到让太子满意”
这话激怒了凌淮舟,当即要侍卫痛打宫女一百个耳光。
从那之后,东宫再无人敢提宋如晚的名字。
可凌淮舟无论走到东宫哪里,好像都能看见宋如晚的身影。
葡萄藤下,她在将成熟的葡萄一串串摘下
假山处,她捧着刚刚做好的糕点走下小桥
就连凌淮舟躲进自己的书房,也仿佛看到宋如晚在为他研墨时的姿容。
她抬起头,对他露出笑脸,轻声说道:“淮舟,快来试试我为你调的墨。”
凌淮舟下意识地伸出手,本以为能触碰到宋如晚的脸颊,可只碰了一下,她的身影便散去了。
凌淮舟猛地收起手掌,他心中恼火烦躁,匆匆出了东宫,想要骑马散心。
然而来到一片农田,眼前闪现的又是宋如晚背着竹篓在田间穿梭的模样。
她总是在鬓发上系着一条翠绿色的头巾,清风吹来,她的鬓发随着头巾的青绿一起拂过凌淮舟的脸庞
他忽然就觉得心里空落落一片,有什么东西像是被从心口处剜走了似的。
直到他踉跄着回了东宫,太后已经带着几个皇子等候已久,他们都很担心凌淮舟,看见他这样六神无主,太后无奈地叹道:“孙儿,你当初真不该瞒我,宋如晚可是堂堂的宋国长公主,你竟骗我她是个青楼女子,唉,你父皇都要气坏了!”
凌淮舟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九皇子说了句:“唉,我在太子和太子妃大婚当天见过她一面,就一眼,我便知道她绝不会是个村妇,是太子识人不清。”
凌淮舟猛地抬起眼,他冷冷地看着九皇子,“听你这话,好像是喜欢她了?”
九皇子却觉得好笑,“太子,天下男子谁不喜欢那样的美人?你不也很是喜欢她吗?我看,比起沈香环,你分明是更爱宋如晚,不然又怎会在她假扮村妇时还让她做太子妃呢?”
这话令凌淮舟如遭雷劈似的愣在原地。
他,更爱宋如晚吗?
凌淮舟不由地闭上眼,曾经与宋如晚一同度过的日夜像是潮水一般扑面而来。
他们一起在村庄里迎接日出与日落,夏时在溪流中戏水,春时去采摘最新鲜的莲藕,到了冬时,他会为宋如晚生起暖洋洋的火炉,若她还是觉得冷,他就会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躺在同一张被褥里
每当那个时候,他和宋如晚的身体总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
她的眼里,满满地全部都是他。
凌淮舟是在这一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曾经很爱宋如晚。
爱到,他从未想起过沈香环。
紧接着,身后忽然传来那一声熟悉的呼喊——
“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