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六月份,但夜里风凉,裴越喝了几杯酒,吹了点冷风后有点头疼。
坐上后座,许铭问:“去医院看南小姐还是去老宅?”
“回家。”裴越揉了揉眉心阖眼道。
许铭透过中央后视镜看了眼闭目养神的男人,一时有点吃惊,但他没敢问,开着车回云山别墅。
十一二点,庞姨已经睡下了,听到车响,还以为沈枝意回来了,骂骂咧咧地起身开门。
“我就知道,你沈小姐多半又要回来的,每次都闹这么一出,你也不嫌烦?”
话落,一个高大的人影便挡在面前。
庞姨吓了一大跳,惨白着一张脸往后退,语气没了刚才的盛气凌人:“裴……二少爷……”
她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我……”
“你什么?”裴越一进门就听到这话,拧着眉脱了身上的外套。
庞姨连忙接过:“我这不是也是为了二少爷着想吗?太太隔几个月就要闹这么一出,尽给你添麻烦,我也是……”
“庞姨,这个家,轮不到你做主吧?”裴越挽着袖子,语气冷冽。
庞姨听得心惊肉跳,不敢多言。
裴越墨色的双眸没有一点情绪:“收拾你的东西,哪来的回哪去。”
庞姨没想到他一回来就要赶她走,当即摊手哎哟一声:“二少爷,我在裴家干了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我好歹也是老太太指过来伺候太太的,平时受太太的冷眼就算了,您一回来,就要赶我走,我是犯了什么天大的罪啊!”
她哭起来,满脸皱纹堆在一起,活像个泼皮无赖。
裴越本来就有点头疼,此刻更是耐心耗尽:“你被辞退了。”
他说完就往楼上走,懒得再听庞姨的八百字小作文。
云山别墅是买来做婚房的,四处的装修都用了心,恒温系统常年处在二十六度。
主卧很大,比他走之前空了很多。
裴越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玩偶摆件没了,梳妆台上那些瓶瓶罐罐也没了,连衣柜里的衣服全都不见了。
他又进浴室看了眼,空无一物。
裴越觉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在沙发上坐下。
他的目光正对着床头柜和梳妆台。
脑子里蓦地想起来些什么,裴越大步下了楼,问拎着行李箱要走的庞姨:“戒指呢?”
庞姨吓了一跳,回过头:“什么戒指?”
“你说呢?”裴越从台阶上走下来,气场低得要压死人。
庞姨眼神飘忽,结结巴巴半天才从口袋里翻出一枚用纸巾包好的戒指。
女戒在玄关灯下泛着熠熠光辉,她把戒指放在柜台上,灰溜溜地扭头走了。
裴越拿起那枚戒指,收拢进掌心。
戒指坚硬的边缘硌得手心里的软肉隐隐作痛。
离婚,她也真敢想。
……
沈枝意从商场回家没多久就收到了裴老太太的电话。
她不是很想接,放任电话响了一遍,结果铃声又响了一遍。
沈枝意从女儿身边离开,接起电话,老太太兴奋地说:“枝枝啊,裴越回来了!”
“嗯,我知道。”沈枝意声音淡淡地。
裴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裴越是你老公,你该多关注他的行程,你们俩大半年没见,明天回老宅吃饭,把然然也带过来。”
“奶奶,我明天……”
沈枝意刚想拒绝,裴老太太便道:“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你明天打扮得漂亮一点,跟裴越啊培养培养感情,小夫妻聚少离多的,也需要点空间,奶奶是过来人,我懂的。”
“记得带着奶奶的乖孙回来啊!”
裴老太太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生怕她会拒绝,说完就挂。
沈枝意放下手机,沉默了半晌才起身去看女儿。
婴儿床上绑了二三串短短的风铃,风铃一晃,小家伙就笑得眼睛弯弯的。
她那双眼睛又大又漂亮,才两个多月的小姑娘,就已经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了。
沈枝意看着她的笑脸,自言自语道:“然然,我们不要爸爸了好不好?”
女儿不懂她在说什么,看见她拨弄风铃,咿咿呀呀地笑出声来,甚至还试图伸手去抓。
沈枝意被她逗笑:“咱们不需要爸爸也可以过得很好。”
沈乐然挥舞着小手呀了一声,怎么看怎么可爱。
正逗着女儿,保姆敲门进来说该喂奶了。
沈枝意把位置让给她,问:“再喂段时间是不是该停了?”
保姆小心翼翼地抱起沈乐然,掀开衣服:“母乳通常要喂六到十二个月,小小姐这才吃了快两个多月,还早着呢,小姐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沈枝意点点头,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保姆见她有些愧疚的神色,笑道:“小姐平时吃得少,营养不足,没有奶水是正常的,你也别太自责。沈大少都跟我说了,让我盯着你平时多吃点饭。”
沈枝意笑了笑没说话。
刚生完孩子,她就得了厌食症,稍微吃一点就想吐,要不是沈延舟那段时间抽空盯着她,她现在估计瘦得不成样子了。
“为了然然,也为了自己,身体很重要。”保姆道。
沈枝意轻应了声:“我明天有事出去一趟,然然就拜托你了。”
……
翌日,天气很好。
沈枝意出发前老太太又特意打来电话叮嘱她,让她打扮得漂亮点。
她没有讨好裴越的心思,随便穿了套浅色的休闲装,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裴家老宅在京北最好的地段,前靠清江,后靠枫山。
地段最好,也意味着人少、清静、环境好。
老宅融合了现代风的装修,走过四处开着花的抄手游廊,沈枝意才听到些说笑声。
老太太大概是在跟人说话,笑声爽朗得很。
佣人刚说一句“二少奶奶来了”,客厅里的目光便朝她汇集。
沈枝意很久没回来了,愣了下,随后道:“奶奶。”
老太太坐在轮椅上,打量着她,夸赞一句:“我们枝枝这么漂亮的身段和脸蛋,稍微收拾一下,颜值直接吊打那些千金小姐!也不知道他裴越这兔崽子是怎么想的,留下个这么漂亮的老婆,也不怕别人惦记。”
沈枝意走到她身边,老太太牵起她的手:“再画点妆就好了,提气色。梅朵,你把我卧室里的口红拿出来,给枝枝抹点。”
梅朵是老太太的贴身佣人,小姑娘才二十多岁,嘴甜得很。
“我这就去。”梅朵道。
“不用了奶奶。”沈枝意无奈道,“就这样挺好的。”
老太太唉了一声:“枝枝啊,那是你老公,你要学会拿捏男人的心。这拿捏男人啊……”
“奶奶,大半年不见,你又在乱教些什么?”
倏地,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男人迈着长腿跨进门槛,白衬衣被穿堂风吹得紧贴肌肤,露出男人紧实的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