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槐木镇诅咒 > 第一章

我叫陆沉,是个被警局辞退的侦探。三年前因追查一桩连环凶案,把顶头上司的侄子送进监狱,从此丢了工作,只能在老城区租间漏雨的破屋,靠接些寻找猫狗、调查婚外情的委托糊口。日子过得像碗馊掉的粥,麻木又浑浊,直到那天傍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撞碎了这份沉寂,也把我拖进了一个永世不得超生的恐怖深渊。
敲门的是个女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黑色旗袍,领口袖口磨出了毛边,却依旧难掩身段的窈窕。她站在门口,背对着昏黄的路灯,脸隐在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浸在血里的玻璃珠。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巴掌大的玉佩,玉佩通体泛红,像是被鲜血浸透,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诡异的光泽,隐约能看到玉面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陆先生,我叫苏清颜。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股潮湿的寒意,像是刚从地下爬出来,我想请你找个人。
我侧身让她进屋,破屋的霉味和她身上淡淡的槐花香混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她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从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边缘卷着毛边,上面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笑容灿烂得有些刺眼,手里举着一块和她掌心一模一样的血玉。
这是我妹妹苏清月,十年前在我们老家槐木镇失踪了。苏清颜的手指反复摩挲着照片上小女孩的脸,指尖泛白,三天前,这玉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姐姐,我在槐木镇等你’。
我接过照片,指尖刚碰到纸面,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照片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再看那块血玉,玉面上的模糊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张小女孩的脸,眼睛是两个黑洞,正死死盯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让我浑身汗毛倒竖。
十年前的失踪案,为什么现在才找我点燃一支烟,试图用烟草的辛辣压下心中的不安。
苏清颜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因为……这十年里,我一直在逃。槐木镇是个不祥之地,十年前那场大火后,就再也没人敢靠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肩膀微微颤抖,可现在她回来了,我不能再逃了。
我盯着她攥着血玉的手,那只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作为侦探,我本不该相信鬼神之说,但这块血玉的诡异,加上苏清颜眼底深藏的恐惧,让我心里泛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可眼下的处境,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她递来的定金,是厚厚一沓崭新的钞票,足够我交三个月房租,还能换一张不漏雨的屋顶。
我接了。我掐灭烟头,明天一早出发。
苏清颜感激地看着我,眼眶泛红,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我伸手想去扶,却发现她的身体轻得像片羽毛,没有一点重量。她转身离开时,旗袍的下摆扫过我的脚踝,带来一阵冰冷的触感,像是被蛇缠了一下。我低头看去,脚踝上竟留下了一道淡红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
那晚我睡得格外不安稳,梦里全是血玉上的那张人脸,它张着没有嘴唇的嘴,不断嘶吼着回来,无数双冰冷的手从床底伸出来,抓住我的脚踝,指甲深深嵌进皮肉里,试图把我拖进无边的黑暗。直到天快亮时,我才在冷汗中惊醒,发现枕头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黑色的长发,而我明明是短发。更诡异的是,脚踝上的淡红色痕迹,竟变成了一道细小的血痕,像是在流血,却没有一丝疼痛。
第二天清晨,苏清颜准时出现在楼下,手里提着一个旧行李箱,脸色比昨晚更白了,眼下泛着青黑,像是一夜没睡。她看到我脚踝上的血痕时,眼神闪过一丝惊恐,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拉开了车门。我们驱车前往槐木镇,车子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四个小时,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柏油路变成了土路,两旁的树木从高大的杨树变成了低矮扭曲的槐树,树枝像干枯的鬼手,在风中疯狂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
终于,车子停在了山脚下。远远望去,槐木镇坐落在一片狭长的山谷中,被密密麻麻的槐树林包裹着,雾气缭绕,像是一座漂浮在地狱边缘的孤岛。镇子入口处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刻着槐木镇三个字,字迹模糊不清,碑身上布满了暗红色的斑点,像是干涸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石碑旁边的槐树上,挂着无数白色的布条,像是招魂幡,随风飘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就是这里了。苏清颜的声音带着颤抖,推开车门时,一股浓烈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槐花香,却让人闻之欲呕。更诡异的是,明明是盛夏,这里却冷得像深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我们徒步走进镇子,脚下的石板路凹凸不平,缝隙里长满了杂草和苔藓,每走一步都发出嘎吱的声响,像是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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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镇子两旁的房屋大多已经坍塌,断壁残垣间爬满了藤蔓,像是缠绕着无数条毒蛇。墙上的涂鸦早已褪色,依稀能看到一些诡异的图案,有的像是人脸,有的像是符号,线条扭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狰狞。偶尔能看到一些散落的生活用品,比如掉在地上的破碗、挂在树枝上的破旧衣服,上面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却没有一丝被岁月侵蚀的痕迹,像是昨天才被人丢弃。
十年前的大火,就是从镇子东头烧起来的。苏清颜指着前方,声音低得像耳语,我家就在东头,那天晚上,我和妹妹在家睡觉,突然听到有人喊着火了,我爸带着我往外跑,浓烟呛得我睁不开眼,等我回头的时候,妹妹已经不见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后来我才知道,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半个镇子都变成了灰烬,死了三百多人。
我们沿着石板路往东头走,越往前走,空气中的焦糊味越浓,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刺得鼻腔生疼。地面上的石板路渐渐变成了黑色,像是被大火烧过,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鲜血,踩上去黏糊糊的,发出噗嗤的声响。走到镇子东头,一座相对完整的四合院出现在眼前,院墙斑驳,墙头长着几棵歪歪扭扭的槐树,树枝伸进院子里,像是要把整个院子吞噬。大门虚掩着,门上挂着一块腐朽的木牌,上面写着苏家两个字,字迹模糊,却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门环上缠着几根黑色的头发,像是女人的长发,随风飘动。
苏清颜停下脚步,身体剧烈地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就是我家……十年了,还是老样子。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期待。
我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和霉味混合在一起,猛地冲进鼻腔,让我忍不住干呕起来。院子里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杂草间散落着一些烧焦的木头和布料,黑色的灰烬随风飘动,像是无数只黑色的蝴蝶。墙角的石磨上爬满了青苔,磨盘上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仔细看去,那些痕迹竟组成了一张人脸的形状,眼睛、鼻子、嘴巴清晰可见,正对着我们微笑。
正房的门敞开着,里面一片漆黑,像是一张张开的巨嘴,等着猎物自投罗网。我打开手电筒,光束划破黑暗,照亮了里面的景象:地上散落着烧焦的家具残骸,桌子和椅子都被烧得面目全非,只剩下扭曲的铁架;墙上的黑痕清晰可见,像是一张张狰狞的鬼脸,随着光线的移动,鬼脸仿佛在不断变换形状,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嘶吼;墙角放着一个梳妆台,上面的镜子已经碎裂,镜片散落在地上,反射出无数个扭曲的光影,镜框上还挂着一些烧焦的头发,黑色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像是一条条小蛇,在光束下微微蠕动。
突然,手电筒的光束照到了梳妆台上的一个东西,让我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那是一块血玉,和苏清颜手里的那块一模一样,静静地躺在梳妆台的抽屉上,玉面上浮现出一张清晰的小女孩的脸,眼睛是两个黑洞,正死死盯着我,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更可怕的是,玉面上的小女孩似乎在动,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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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的玉!苏清颜惊呼一声,冲过去一把抓起血玉,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滴落在血玉上,被玉面瞬间吸收,那张小女孩的脸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眼睛里的黑洞也更大了,这是清月的玉,她一定在这里!
我盯着那块血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十年前的大火,把整个房子都烧得焦黑,木质的梳妆台都被烧得面目全非,这块玉为什么会完好无损地留在这里而且玉面上的人脸,为什么会如此清晰,仿佛有生命一般更诡异的是,苏清颜抓起血玉的瞬间,我看到她的手腕上出现了一道淡红色的印记,和我脚踝上的血痕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杂草中走动,脚步声很轻,却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我立刻握紧手电筒,转身看向门口,光束扫过院子,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风吹过槐树叶的声音,像是女人的哭声,凄厉而哀怨,听得人头皮发麻。
谁谁在那里苏清颜吓得躲到我身后,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她的身体冰冷,像是一块寒冰,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手电筒的光束在院子里来回扫视,突然,我看到杂草丛中闪过一个粉色的身影,速度很快,瞬间就消失在了墙角。那身影很小,像是个孩子,穿着粉色的裙子,扎着羊角辫,和照片上的苏清月一模一样。我心中一动,立刻朝着墙角跑去,拨开齐腰高的杂草,地上的一幕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只小女孩的鞋子,粉色的,上面绣着一朵白色的小花,鞋子上沾满了灰尘,却没有丝毫被烧焦的痕迹,像是刚被人脱下不久。鞋底的花纹清晰可见,鞋里面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槐花香,和苏清颜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鞋子里竟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像是鲜血,顺着鞋口滴落在地上,在杂草间汇成一条细小的血线,蜿蜒着流向院子深处。
这是清月的鞋子!苏清颜也跑了过来,看到鞋子后激动地喊道,她小时候最喜欢穿这双鞋了,我记得这朵小花,是我亲手给她绣的!她蹲下身,想要拿起鞋子,却被我一把拉住。
别碰!我压低声音说道,这鞋子有问题。
就在这时,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滴答滴答的声响,暗红色的液体越渗越多,在地上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像是一个符号,又像是一张人脸。苏清颜吓得后退一步,不小心踩在了一根树枝上,发出咔嚓的声响。紧接着,我们听到了一阵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鼓,又像是有人在走路,声音从院子深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院子深处的杂草丛中,隐约出现了一个黑影,正缓缓朝着我们走来。那黑影很高,瘦得像根竹竿,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黑袍,袍子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他的脸被黑袍的帽子遮住,只能看到一双惨白的手,指甲又长又尖,泛着青黑色的光泽,手里拿着一根槐树枝,树枝上挂着无数白色的布条,随风飘动。
是他……是他回来了……苏清颜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身体剧烈地发抖,十年前,就是他在镇子上喊着火了,可等我们跑出去后,他就不见了……
黑影越来越近,我们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皮肤惨白,像是一张白纸,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却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惧。他走到鞋子旁边,用槐树枝挑起鞋子,然后缓缓抬起头,朝着我们看来,虽然没有眼睛,我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冰冷而恶毒,像是在审视猎物。
快跑!我反应过来,一把拉起苏清颜,转身就往外跑。身后传来黑影诡异的笑声,那笑声不是从喉咙里发出的,而是从身体里传来的,像是无数根骨头在摩擦,刺耳而恐怖。我们跑出四合院,沿着石板路往镇子外跑,可无论怎么跑,都像是在原地打转,周围的景象一模一样,都是坍塌的房屋、扭曲的槐树枝和弥漫在空气中的红色雾气。
我们被困住了!苏清颜绝望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这是鬼打墙,十年前我爸说过,槐木镇的怨气太重,会困住所有进来的人!
我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镇子上空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红色雾气,雾气中隐约浮现出一些人影,都是些穿着破旧衣服的人,有的衣衫褴褛,有的浑身焦黑,有的甚至只剩下半截身体,肠子拖在地上,在石板路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他们的脸模糊不清,却能看到他们的眼睛都是黑洞洞的,没有瞳孔,像是一个个空洞的漩涡,正死死盯着我们。
他们是……十年前在大火中死去的人。苏清颜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手指着那些人影,我认得他们,那个是王大爷,他以前总给我和清月糖吃;那个是李婶,她会做槐花糕;那个是张铁匠,他还帮我修过玩具……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些人影缓缓朝着我们走来,脚步缓慢而沉重,像是提线木偶,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像是被烧焦的痕迹。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我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的焦糊味,像是有无数具烧焦的尸体在我身边腐烂。他们的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呼吸,又像是在求救,声音凄厉而哀怨,听得人心脏狂跳。
突然,一个浑身焦黑的人影猛地冲到我面前,我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皮肤皱巴巴的,像是一块烧焦的树皮,五官扭曲在一起,眼睛里冒着暗红色的光芒,像是燃烧的炭火。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我,他的手像是枯树枝,指甲又长又尖,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污垢,散发着一股恶臭。我立刻侧身躲开,却被他的指甲划到了胳膊,一阵刺痛传来,胳膊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血痕,血珠顺着伤口渗出,滴落在地上。
快走!我拉起苏清颜继续跑,胳膊上的伤口越来越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我们跑过一条又一条小巷,那些人影始终跟在我们身后,不离不弃,他们的嘶吼声、哭喊声在耳边回荡,像是无数个冤魂在索命。就在我们快要绝望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座破旧的寺庙,寺庙的门敞开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像是黑暗中的一点希望。
快进去!我大喊一声,拉着苏清颜冲进寺庙。寺庙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道,与外面的腐朽气息截然不同,让人稍微安心了一些。正中央供奉着一尊佛像,佛像已经破旧不堪,身上的金漆脱落殆尽,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却依旧散发着一股庄严而神圣的气息。佛像的眼睛是用黑色的石头做的,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是在盯着我们。我们躲到佛像后面,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些人影似乎也追了进来,寺庙里的烛光开始剧烈摇晃,墙上的影子扭曲变形,像是无数个鬼魅在跳舞。我握紧手电筒,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突然,烛光猛地熄灭,寺庙里陷入一片漆黑,只剩下手电筒微弱的光芒。就在这时,我感觉佛像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像是在盯着我们,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头顶窜到脚底,让我浑身汗毛倒竖。
南无阿弥陀佛。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诡异的寂静。从佛像后面走出一个老和尚,他穿着一件破旧的僧袍,上面打满了补丁,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佛珠已经发黑,却被打磨得光滑发亮。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像是沟壑纵横的土地,眼神却很清澈,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平静。他的左手少了一根手指,断口处已经结痂,像是很久以前受的伤。
大师,救救我们!苏清颜立刻跪了下来,对着老和尚连连磕头,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很快就渗出血迹。那些血迹顺着地面的缝隙蔓延,竟在佛像前汇成了一道细小的血线,朝着老和尚的脚边蠕动。
老和尚扶起苏清颜,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悲悯,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施主,你们不该来这里。槐木镇的怨气,十年前就该消散,是你们的到来,再次唤醒了沉睡的诅咒。他的目光落在苏清颜手中的血玉上,瞳孔微微收缩,这块血玉,本就是诅咒的源头,你带着它踏入槐木镇,便是自投罗网。
我心中一沉,上前一步问道:大师,您既然知道血玉的秘密,一定有破解之法对不对我们只想找到苏清月,让她安息。说话间,我注意到老和尚的僧袍袖口下,露出了一道淡红色的印记,那印记的形状,竟和我脚踝、苏清颜手腕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老和尚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身走向寺庙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堆破旧的经书,书页泛黄,边缘残缺,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像是被血水泡过。他从经书堆里翻出一本黑色封面的册子,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用血绘制的诡异符号,和我们在苏家院子里看到的血线图案一模一样。
这是《槐木镇纪事》,记载了百年前的往事。老和尚缓缓翻开册子,书页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里面爬行,苏家祖上曾是盗墓贼,百年前挖开了一座上古古墓,从里面盗出了这块血玉。传说血玉是用活人的精血炼制而成,每吸收一个人的魂魄,玉面就会浮现出一张人脸,集齐百张人脸,血玉就能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苏清颜的身体猛地一颤,手里的血玉掉落在地,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却没有丝毫破损。玉面上的小女孩脸似乎变得更加狰狞,眼睛里的黑洞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在流泪。不……不可能……我爸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个普通的木匠,怎么会是盗墓贼的后代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老和尚弯腰捡起血玉,指尖刚碰到玉面,就传来一阵滋滋的声响,像是烙铁碰到了冰块。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却依旧死死攥着血玉:十年前的大火,根本不是意外。苏振海——也就是你的父亲,发现了血玉的秘密,想要用全镇人的性命来滋养血玉,让它集齐百张人脸。他假意听信偏方,说要用血玉救你母亲,实则是为了引镇上的人前来,然后一把火烧了半个镇子,三百多人的魂魄,都成了血玉的养料。
你说谎!苏清颜激动地喊道,冲过去想要抢夺老和尚手中的血玉,我爸不是那样的人!他那么爱我和清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一定是在骗我!
老和尚猛地甩开苏清颜的手,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了佛像上。佛像晃动了一下,从底座下掉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一块烧焦的骨头,上面刻着一个苏字,骨头的一端还缠着几根黑色的长发,和苏清颜的头发一模一样。
这是你父亲的骨头。老和尚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十年前,他没能控制住血玉的力量,被反噬的怨气烧成了灰烬,只剩下这一块骨头。而你妹妹苏清月,根本不是失踪,是被你父亲当作‘活祭’,献祭给了血玉。她的魂魄被困在玉中,成了血玉的‘守门人’,日复一日地引诱外人前来,为血玉提供新的魂魄。
我浑身一僵,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难怪苏清颜说十年里一直在逃,难怪血玉会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原来这一切都是苏清月的阴谋,是血玉的诅咒在作祟。而我们,从踏入槐木镇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就在这时,寺庙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寺庙的大门,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随时都可能坍塌。那些被困在镇子里的冤魂,似乎已经冲破了寺庙的结界,正朝着我们涌来。
老和尚脸色大变,将手中的血玉塞进苏清颜的手里:想要破解诅咒,只有一个办法——用‘血亲’的魂魄,替换出血玉中被困的魂魄。你和苏清月是双胞胎,你的魂魄和她的最为相似,只要你自愿献祭,就能让清月的魂魄得以安息,也能平息血玉的怨气。他的眼神变得狂热,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这是你欠清月的,十年前你逃了,现在,该还债了。
苏清颜看着手中的血玉,玉面上的小女孩脸正对着她微笑,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姐姐,快来陪我。她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滴落在血玉上,被瞬间吸收。突然,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举起血玉,朝着自己的额头砸去。
不要!我大喊一声,冲过去想要阻止她,却被老和尚死死拦住。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指像铁钳一样掐住我的胳膊,指甲深深嵌进皮肉里,我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指尖,钻进我的血管里,让我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让她去。老和尚的声音变得沙哑,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他喉咙里蠕动,这是她的宿命,也是所有踏入槐木镇的人的宿命。说话间,他的脸开始发生变化,皮肤逐渐变得惨白,五官慢慢模糊,最后竟变成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和我们在苏家院子里看到的黑影一模一样!
我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终于明白过来。这个老和尚,根本不是什么得道高僧,他就是十年前引导苏振海献祭的人,是血玉诅咒的帮凶!他一直在伪装,等着有人踏入槐木镇,等着下一个血亲献祭,好让血玉的力量更加强大。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挣扎着喊道,胳膊上的伤口越来越疼,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老和尚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黑袍下的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高大消瘦的黑影,手里的佛珠变成了一根槐树枝,树枝上挂着无数白色的布条,每一条布条上,都写着一个名字——那些都是十年前在大火中死去的人,还有这些年误入槐木镇,再也没有出去的人。
苏清颜已经举起了血玉,就在血玉即将碰到她额头的那一刻,寺庙的大门突然轰的一声被撞开,无数人影涌了进来。那些人影都是些浑身焦黑的鬼魂,有的没有头,有的没有手,他们发出凄厉的嘶吼声,朝着我们扑来。其中一个鬼魂格外显眼,她穿着粉色的裙子,扎着羊角辫,正是苏清月!
姐姐,不要相信他!苏清月的声音稚嫩却充满了愤怒,她冲到苏清颜面前,一把打掉她手中的血玉,他是百年前炼制血玉的巫师,他一直在利用我们苏家的人,利用镇上的人,为他提供魂魄,好让他长生不老!
血玉掉落在地,发出一阵刺眼的红光,玉面上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每张脸都在嘶吼、哭泣,像是在控诉着无尽的痛苦。老和尚——不,应该说是巫师,见状大怒,举起槐树枝朝着苏清月打去:孽障!竟敢坏我的好事!
苏清月侧身躲开,槐树枝打在了佛像上,佛像瞬间碎裂,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具完整的骨架,骨架上穿着一件破旧的黑袍,手里拿着一块血玉,和我们手中的一模一样。原来,这尊佛像,竟是百年前巫师的肉身所化!
百年前,我被苏家祖上封印在这里,只能靠着血玉的力量苟延残喘。巫师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沙哑,身体开始燃烧起来,冒出黑色的火焰,十年前,我诱导苏振海献祭,本想集齐百张人脸冲破封印,却没想到被血玉反噬。现在,有你们两个双胞胎的魂魄,加上这满镇的冤魂,足够我冲破封印,统治三界了!
黑色的火焰越来越旺,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寺庙。那些鬼魂被火焰碰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体瞬间化为灰烬,只剩下一缕缕黑色的雾气,被巫师吸入体内。他的身体越来越大,皮肤变成了青黑色,眼睛里冒着暗红色的光芒,像是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苏清颜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明白了所有的真相。她捡起地上的血玉,眼神变得坚定:陆沉,你快走!这里的一切,都该结束了。她的手腕上,那道淡红色的印记开始发光,与血玉的红光交相辉映。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我挣扎着想要挣脱巫师的束缚,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黑色的火焰包围,动弹不得。
苏清颜笑了笑,笑容凄美而决绝:十年前,我逃了,让清月一个人承受了所有的痛苦。现在,我不能再逃了。血玉是用苏家的人炼制的,只有苏家的血脉,才能彻底毁掉它。她举起血玉,对准自己的心脏,猛地刺了下去。
不要!我撕心裂肺地喊道,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玉刺入苏清颜的心脏。一股刺眼的红光从她的胸口爆发出来,瞬间照亮了整个寺庙。红光中,苏清颜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她的魂魄从身体里飘了出来,与苏清月的魂魄融为一体,变成了一道耀眼的白光。
白光冲向血玉,血玉发出一阵刺耳的滋滋声,开始碎裂。巫师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身体在白光中逐渐融化,化为一缕缕黑色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那些被困在镇子里的冤魂,在白光的照耀下,脸上的痛苦渐渐消失,化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升向天空。
黑色的火焰渐渐熄灭,寺庙恢复了平静。我瘫坐在地上,看着苏清颜消失的地方,泪水不停地往下掉。血玉已经碎裂成了无数块,散落在地上,再也没有了一丝诡异的光泽。槐木镇的雾气开始消散,阳光透过寺庙的窗户照进来,温暖而明亮。
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诅咒已经被破解,冤魂得以安息。可当我站起身,准备离开槐木镇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淡红色的印记——那道印记的形状,和血玉上的诡异符号一模一样。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指上竟沾着一丝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玉的碎屑。突然,我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笑声,那笑声稚嫩而诡异,像是苏清月的声音,又像是无数张人脸的笑声,在我耳边回荡:陆沉,你以为诅咒结束了吗只要还有人记得血玉,只要还有人带着苏家的血脉,诅咒就永远不会结束。你已经被血玉选中,成为了新的‘守门人’,永远困在槐木镇,等着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我惊恐地抬头,发现寺庙外的槐树林里,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我,那些眼睛都是黑洞洞的,没有瞳孔,像是血玉上的人脸。而我的身体,正逐渐变得透明,像是苏清颜和苏清月一样,慢慢融入这片充满怨气的土地。
槐木镇的雾气再次弥漫开来,将整个镇子笼罩。入口处的石碑上,槐木镇三个字变得鲜红,像是用鲜血写上去的。而我,站在镇子的中央,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黑色旗袍,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破碎的血玉,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等着下一个敲门声的响起。
诅咒从未结束,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轮回。而我,也成了槐木镇的一部分,成了血玉咒中,永远无法逃脱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