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悬崖宫殿
北海岸的悬崖高耸入云,浪涛拍打着礁石,发出雷鸣般的轰响。在这险峻的崖顶,一座占地两百亩的豪华庄园巍然矗立,如同一位傲慢的君王俯视着脚下的大海与城市。这就是乤国首富万仁财的私宅,被当地人暗地里称为悬崖宫殿。
高五米的围墙上布满电网和摄像头,每隔十米就有一个安全哨站,配备着精锐的保安人员。但最令人胆寒的不是这些人类守卫,而是那十八只——对外宣称只有八只——训练有素的德国黑背狼狗。它们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绿光,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警告,锋利的牙齿能够轻易撕裂入侵者的喉咙。
2015年9月10日,黄昏时分,悬崖宫殿灯火通明,宛如悬崖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这是万氏家族每月一次的全家宴,118口人从全国各地飞回这处海滨宫殿。十五辆豪华轿车组成的车队沿着蜿蜒的私人公路盘旋而上,每辆车都配有专门的司机和保镖。男人们穿着意大利定制的西装,手腕上的金表价值堪比普通人的房子；女人们佩戴着镶有钻石和稀有宝石的珠宝,丝质长裙随着步伐飘动；孩子们穿着精致的小礼服,在迷宫般的大理石走廊里追逐嬉戏,他们的笑声回荡在挂满名画的走廊中。
厨房里,三十位厨师正忙碌地准备着盛宴——从阿拉斯加空运来的帝王蟹,法国鹅肝,意大利白松露,日本和牛,以及各种珍稀食材被精心烹制成一道道艺术品般的菜肴。侍者们穿着笔挺的制服,托着银质托盘,上面摆放着水晶酒杯和陈年佳酿,在宾客间穿梭往来。
没有人注意到阴影里那双不同寻常的眼睛。
大黑狗潜伏在花园深处的杜鹃花丛中,它左后腿微微蜷缩,那是一年前被万家保镖用铁棍打断的旧伤。此刻,它一动不动,金色的眼睛透过枝叶间隙,冷静地观察着宴会厅内的喧闹场景,计算着最佳行动时机。
宴会厅内,万仁财站在三米高的镀金拱门下,举杯向他的家族致辞。他七十有五,头发染得乌黑,腰杆挺直如年轻人,眼中闪烁着权力和野心交织的光芒。
为我们家族百年不倒干杯！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回荡在镶金嵌玉的大厅里,从我曾祖父在乤北建立第一间赌坊开始,万家人就明白一个道理——控制别人的欲望就能控制他们的钱包！
人群中爆发出掌声和奉承的笑声。万仁财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以及他们的配偶、孩子、孙辈们全都仰望着他,仿佛仰望一尊金铸的神像。万家子弟遍布乤国政府要职——大儿子万天龙是国家安全顾问,二儿子万天虎是警察总局副局长,三儿子万天豹掌管着家族企业乤北网络,大女儿万天凤是最高法院法官,小女儿万天凰则是多家媒体的实际控制人。
现在,我们不仅掌控着乤国所有媒体的喉咙,万仁财继续道,脸上泛起得意的红光,还通过乤北网络让那些蠢货自愿掏空最后一分钱！为我们家族的智慧和团结干杯！
干杯！118只酒杯齐齐举起,水晶碰撞声清脆如铃。
没有人察觉到死亡已经悄然潜入这片奢靡的盛宴。
2
征婚广告
三年前,大黑狗还不是大黑狗,它有一个名字——黑风。
黑风生活在乤国南部的边境小城芒市,是退役警犬与当地土狗的后代。它继承了父亲的智慧和母亲的强壮体魄,能听懂近百个指令,甚至能读懂人类面部细微的表情变化。它在集市上帮老主人阿公看守水果摊,偶尔驱赶小偷,深受市场商贩喜爱。
阿公是个孤寡老人,靠着小水果摊维持生计。他待黑风如亲人,每晚都会给它讲古老的故事,教它分辨善恶。市场里的人们常说,黑风比某些人还要通人性,它会在孩子摔倒时轻轻叼起他们,会在老人提重物时主动帮忙,会在小偷来临时发出警告。
直到那个春天的傍晚,黑风在垃圾堆旁发现半张皱巴巴的报纸。它本来只是想找点吃的,却被报纸上的图像吸引——一只毛发亮丽的母德国黑背,眼神温顺而神秘,背景是一座宏伟的庄园。
黑风虽不能识字,但它能辨认图像和符号。它知道这是一则寻找伴侣的广告,因为右下角有它熟悉的交配符号。这样的广告它见过不少,通常贴在宠物店外或社区的布告栏上。
广告上的母狗美丽非凡,颈上戴着镶有宝石的项圈,身后是豪华的庭院和喷泉。最吸引黑风的是母狗的眼神——它似乎在诉说着孤独和渴望,呼唤着远方能够理解它的伴侣。
那一刻,黑风内心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它想象着与这只优雅的母狗在广阔庄园里奔跑的场景,想象着远离市场喧嚣的生活。它做出了改变它一生的决定。
它告别了老主人阿公和市场里熟悉的人们,踏上了向北的旅程。800公里,它徒步行走,躲过车辆和捕狗队,穿越城市和荒野,饿了捕猎野兔田鼠,渴了喝溪水雨水。夜晚,它望着星空,思考着未来的生活。
途中,黑风遭遇了许多危险。有一次,它差点被狗肉店的贩子捕获；另一次,它在暴雨中险些滑落悬崖；还有一次,它被一群野狗围攻,身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疤。但这些都没有动摇它的决心。
三个月后,疲惫不堪但眼神坚定的黑风站在了万家豪宅的铁门外。它毛发凌乱,瘦骨嶙峋,但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通过栅栏,它看到了广告上的那只母狗——贝拉。它比图片上更加美丽,正在草坪上与一只公狗嬉戏。但当贝拉注意到门外的黑风时,它眼神中的欢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冷漠。
一只体型更大的公狗——万家的头犬凯撒——注意到了黑风,它咆哮着冲向铁门。
滚开,杂种！凯撒透过铁栅栏呲牙道,声音中充满威胁。
我是应征而来的,黑风平静地回答,尽管它已经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它想象的那样简单,我看到了广告。
凯撒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短促的嘲笑声：又一个傻瓜上钩了。
这时,贝拉缓步走来,它的眼神变得柔和而诱人：别听凯撒胡说,亲爱的。我们确实在寻找新伴侣,特别是像你这样...强壮的
outsider。
黑风警惕地看着它们：广告上说会有舒适的生活,美味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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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当然,贝拉打断它,声音甜腻如蜜,只要你通过一个小小的测试,证明你对主人的忠诚。
测试
凯撒接过话头,它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很简单。后院有些‘不听话的工人’,我们需要你帮忙...教训他们一下。
黑风被带进庄园,它注意到这里的奢华超乎想象——大理石喷泉,精心修剪的花园,甚至还有为狗专门建造的豪华犬舍,里面有柔软的地毯和精致的食盆。但它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恐惧和绝望的气息,虽然被浓郁的花香和清洁剂味道所掩盖。
黑风后来才知道,那些不听话的工人实际上是试图逃离万家电诈窝点的受害者。他们被囚禁在豪宅地下深处的秘密监狱里,被迫进行网络诈骗活动,如果有人反抗或试图逃跑,就会遭到狼狗的撕咬。
那天,当黑风被带入地下室,看到那些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人类时,它拒绝了。眼前的景象让它震惊——男女老少被关在铁笼子里,眼神空洞,身上带着被虐待的痕迹。一些人的手指残缺不全,显然是遭受过酷刑。
我不会伤害无助的人,它对凯撒说,这不是狗该做的事。
凯撒的回应是一声怒吼和一次猛扑。但黑风敏捷地躲开了。
冲突引来了万家的保安。万仁财的二儿子万天龙亲自到场,他是个高大冷酷的中年人,手里总是把玩着两根铁棍。
怎么回事万天龙问凯撒,仿佛狗能回答人类语言。
凯撒吠叫着,指向黑风,然后做出攻击姿势向着囚犯方向。
万天龙明白了：这杂种不听话
凯撒点头——万家训练出的狗甚至学会了这种人类式的交流。
万天龙没有再多问一句。他挥手让保安围住黑风,铁棍如雨点般落下。黑风奋力反抗,咬伤了两名保安的手臂,但最终还是被打倒在地。
最重的一击来自万天龙本人,他精准地击中了黑风的左后腿,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密闭的地下室格外清晰。
扔出去,让它自生自灭。万天龙冷漠地说,仿佛只是丢弃一件垃圾。
黑风被扔到了豪宅外的垃圾堆旁,距离那扇它满怀希望走进的铁门只有百米,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它的左后腿剧烈疼痛,心中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痛苦。
它在垃圾堆里躺了三天三夜,靠吃腐食和雨水维持生命。第四天,它拖着断腿,艰难地爬进了附近的树林。每移动一寸,都是钻心的疼痛；每呼吸一次,都带着屈辱的回忆。
在那片树林里,黑风发誓要报仇。它不仅恨万家的人类,更恨那些为虎作伥的狗——它们本是同类,却甘心成为恶人的爪牙,欺骗、伤害无辜,甚至引诱同类落入陷阱。
他家的狗都是骗子。黑风在痛苦中喃喃自语,这句话成了它余生的信条和精神支柱。
3
森林中的幽灵
接下来的三年,黑风像幽灵一样生活在万家豪宅周围的森林和海岸洞穴中。
最初的几个月是最艰难的。它的腿伤严重感染,多次高烧濒死。但它凭借顽强的意志活了下来,利用森林中的草药治疗伤口。腿虽然愈合了,但却留下了永久的残疾,走路时微微跛行。
黑风开始系统地观察万家的一切。它记下了巡逻犬的路线和换岗时间,发现了保安系统的盲点。它学会了避开
motion
sensor
和摄像头,利用风声掩盖自己的行动声。
最令人惊讶的是,黑风学会了阅读人类文字。
这一能力源于它发现的一处垃圾倾倒点——万家会定期焚烧垃圾,但总有部分纸制品被风吹到森林边缘。黑风收集这些碎片,对照图像和符号,逐渐理解了文字的意义。
它特别找到了一本被丢弃的儿童识字书,上面有字母和对应图片。通过对比广告上的文字和这本书,黑风破解了语言的密码。它每天花费数小时练习,用爪子在沙地上描画字母,逐渐能够理解简单的句子。
它现在明白了那则征婚广告上的全部内容：纯种德国黑背寻求优良血统伴侣,提供奢华生活,须通过忠诚测试。地址：北海岸悬崖宫殿,联系人：万先生。
忠诚测试,黑风冷笑,好一个委婉的说法。
通过阅读万家的垃圾,黑风逐渐了解到这个家族的可怕真相。乤北网络表面上是一家合法的互联网企业,实际上经营着黄赌毒、高利贷、电诈等黑色产业。万家通过贿赂和威胁,控制了乤国的政府机构和媒体,使其罪恶行径从未被曝光。
黑风还发现,万家经常举办豪华派对,邀请政商名流,在这些派对上进行非法交易和淫乱活动。而那些试图揭露他们的人,最终都会消失在豪宅深处。
三年里,黑风的复仇计划逐渐成形。它不会简单地攻击——那样太便宜他们了。它要让万家人体验被最信任的东西背叛的滋味；要让那些骗人的狗也尝尝被欺骗的结局。
它知道万家狗粮是由专门厨师制作,每天下午四点准时送到犬舍。它知道每只狗的口味偏好——凯撒喜欢多加肉汁,贝拉喜欢混合奶酪。
最重要的是,它发现了一种生长在悬崖边的紫色浆果——乤国人称之为沉默果,这种浆果少量可镇痛,过量则会导致肌肉麻痹和窒息死亡。
黑风花了数月时间测试浆果的效果。它抓来老鼠和野兔,精确计算着不同剂量带来的效果。它需要既能瘫痪目标又不立即致死的浓度,特别是对人类——它要让他们清醒地经历恐惧,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计划很简单：在全家宴当天,潜入厨房,将浆果汁液混入狗粮,先解决那些助纣为虐的狗；然后利用豪宅的通风系统,将浆果烟雾送入宴会厅。
黑风还准备了第二个方案：如果烟雾计划失败,它将直接潜入宴会厅,利用混乱各个击破。它训练了自己的扑咬能力,专门针对人类的颈动脉部位,力求一击致命。
2015年9月10日,时机终于成熟。
4
复仇之日
下午三点半,黑风从海岸洞穴中钻出。它嘴里叼着一个用海藻和树脂制成的简陋袋子,里面装满了浓缩的紫色浆果汁。
经过三年的潜伏和观察,黑风对万家庄园了如指掌。它知道今天全家宴,保安力量主要集中在主建筑周围,后厨区域相对松懈。
黑风沿着早已摸透的路径悄无声息地接近豪宅后院。它选择了一条排水沟作为入口——这是它花了两个月时间挖通的通道,隐藏在茂密的藤蔓之后。
厨房里人声鼎沸,二十多名厨师和助手正在为晚宴做准备。黑风潜伏在阴影中,等待时机。它的眼睛紧盯着狗粮厨师——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总是边工作边哼着小调。
四点整,狗粮厨师准时推着小车来到专用区域,开始为狼狗准备晚餐。这是黑风等待的时刻。
当厨师转身取食材时,黑风闪电般跃上台面,将浆果汁均匀挤入每份狗粮中,尤其多在凯撒和贝拉的那两份加了额外剂量。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它随即消失在通风管道中。
四点半,狗粮被送到犬舍。黑风通过通风口观察,看到那些它恨之入骨的狼狗欢快地吞食着最后的晚餐。
今天的味道有点特别,贝拉吃完后说道,不过还挺美味。
凯撒已经躺下：我有点困了,今晚还要巡逻呢...
不到十分钟,八只狼狗全部陷入瘫痪状态,呼吸逐渐微弱。黑风冷漠地看着,心中没有一丝怜悯：骗子的结局。
五点,晚宴开始。黑风沿着通风系统向主宴会厅移动。它嘴里现在叼着另一种工具——用干燥浆果和易燃植物混合制成的烟球,以及从垃圾堆里找到的打火机。
它选择了一个通风管道的交汇处,正下方就是宴会厅的主餐桌。通过栅栏,它可以看到万家人正在享用人间美味,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万仁财正在讲述他家如何操纵乤国政府通过有利于自家产业的法律：那些傻瓜议员,只要给足够的钱和女人,什么法案都会通过！
他的子女们奉承地笑着,互相敬酒。万天龙炫耀着自己新买的金表,万天虎讲述着如何处理不合作的警察同僚,万天凤笑着谈论如何颠倒黑白地判案。
黑风点燃了烟球,浓烟开始涌入通风系统。它迅速转移到另一个出口,确保自己不会被烟雾波及。
几分钟后,宴会厅里有人开始咳嗽。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烟万天龙站起身喊道。
侍者们慌乱地寻找烟雾来源,宾客们开始惊慌失措。
通风系统突然传出低沉的声音——黑风改变了音调,模仿它记忆中被害者的哀嚎：
偿还的时候到了...万家人...骗子们...
万仁财脸色煞白：谁在装神弄鬼保安！保安！
但保安们没有回应——他们大多在犬舍附近巡逻,已经发现了瘫痪的狼狗,正陷入混乱中。
烟雾越来越浓,宴会厅里的人开始一个个倒下,肌肉麻痹,呼吸困难,但意识仍然清醒。
黑风通过通风口跳下,稳健地落在主餐桌上,打翻了镀金餐具和珍贵美食。
118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这只突然出现的黑狗,它左后腿微微蜷缩,但姿态如王者般威严。
你...你是...万仁财艰难地发声,他认出了这条三年前被他儿子打断腿的狗。
黑风直视他的眼睛：你家的狗都是骗子,现在,你们也要为欺骗付出代价。
它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用早已准备好的尖利石块结束每一个万家人的生命。过程快速而精准,没有不必要的痛苦,但也没有丝毫怜悯。它首先解决了成年男性,然后是女性,最后是那些已经长大的万家第三代。孩子们被暂时放过,但它确保他们都看到了这一切。
最后只剩下万仁财和他的五个子女。黑风看着他们,眼中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完成使命的坚定。
为什么...万仁财喘息着问。
为那些被你们欺骗、伤害、杀害的无辜者。黑风回答,尽管它知道人类听不懂它的语言,但它相信眼神能传递一切。
当最后一丝生命迹象从宴会厅消失,黑风静静地坐在血泊中,望着窗外的月亮。它没有逃离,而是等待黎明和即将到来的一切。
那些万家的小孩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但黑风没有伤害他们。它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离去,留下了一屋子的死亡和一群吓坏的孩子。
5
十八年迷案
乤国警方对这起惊天大案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118条人命,包括首富家族和多名政府要职人员,全国震动,国际媒体纷纷报道。
最初的调查方向指向黑帮仇杀或政治阴谋。万家的商业对手、政治敌人、甚至是被害者家属都被列为嫌疑人。但所有线索都指向死路：监控系统神秘失效,保安们声称当晚没发现任何入侵者,八只训练有素的狼狗莫名其妙地全部死亡。
只有一条线索：多处通风管道发现了大型犬类的毛发和足迹。
警方困惑不已,直到他们在厨房地下室发现了那个隐藏的入口和部分残留的浆果痕迹,才逐渐拼凑出难以置信的真相——凶手可能是一只狗。
但狗怎么会如此精密地策划和执行这样复杂的复仇警方无法解释,也无法向公众交代。调查陷入僵局,成为乤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悬案之一。
专案组组长林明峰警官拒绝接受狗是凶手的说法,他认为这是有人故意制造的假象。他追踪了所有与万家有仇怨的人,甚至找到了黑风的老主人阿公。老人已经八十高龄,听到黑风的可能遭遇后老泪纵横。
黑风是只好狗,通人性,明事理。阿公哽咽着说,如果它真的做了那些事,一定是万家对它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林明峰不以为然,他认为老人只是因为失去爱犬而伤心过度。调查继续进行了数年,最终因为缺乏进展而逐渐冷处理。
十八年过去了,当年的探长林明峰退休前最后一次翻阅案卷,他注意到一个从未被重视的细节：在万家垃圾场发现的一本破旧儿童识字书,上面有非人类的咬痕和爪印,书页停在一课关于正义与复仇的区别上。
老探长追踪到当年市场里认识黑风的人们,他们哭着讲述黑风如何失踪,如何善良聪明。一位老心理学家提出了大胆假设：黑风可能患有超常动物综合征,具备接近人类的智慧和学习能力。
最终,所有证据指向黑风就是凶手。警方在海岸洞穴里找到了它的巢穴,里面有详细规划复仇计划的图表——用树枝和石块排列出的豪宅布局,以及不同颜色的浆果表示攻击路线。
最令人震惊的是,他们找到了黑风的日记——一系列刻在软木片上的符号记录,详细描述了它的心路历程和复仇动机。通过专家的解读,这些符号讲述了完整的故事。
6
审判
审判在乤国引起空前关注。黑风被关在特制的笼子里,由动物行为学家和语言专家尝试与它沟通。
通过一系列符号板和训练,黑风竟然能够陈述它的作案动机和过程。它承认了一切,但拒绝道歉。
他家的狗都是骗子,黑风通过符号板表示,他们欺骗我,欺骗无数受害者。人类法律不制裁他们,我只能自己实现正义。
检察官问：你知道
killing
是错误的吗
黑风沉默片刻,然后指向符号板上的一个词：必要。
法庭辩论激烈异常。动物是否有意识能否为行为负责乤国没有死刑,但如何判决一只狗
最终,法官裁定黑风具有高等智慧,应当为行为承担法律责任。但由于物种特殊性和案情特殊性,判处终身监禁——相当于人类500年刑期——在乤国海岛监狱执行。
7
雕像
在海岛监狱,黑风成为了传奇。
囚犯们称它为狗爷,认为它实现了他们不敢想象的复仇——对抗嗜血的权贵阶级。监狱里甚至立起了一座黑狗雕像,象征着反抗与正义。
黑风独居一室,每天有户外活动时间。它继续阅读书籍,特别是法律和哲学类著作。有时它会通过符号与狱警交流,讨论正义与复仇的界限。
一个年轻的狱警曾问它：你后悔吗毕竟118条人命。
黑风沉思良久,然后指向符号板上的句子：我只后悔善良必须通过暴力才能实现。
多年后,乤国通过了《动物权利法》和《反诈骗法》,严厉打击了类似乤北网络的非法产业。许多人相信,这是黑风的故事带来的社会改变。
黑风在海岛监狱老去,但它眼神中的火焰从未熄灭。每年9月10日,它会面朝北方站立良久,没有人知道它在想什么。
也许在回忆那个南方的市场,和它曾经简单善良的时光。
也许在思考骗子为何存在和伸张正义的代价。
也许只是望着大海,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原谅。
但所有见过它的人都会记住：骗子家的狗都是骗子,而骗子的结局,早已写在命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