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闻言,女友宋清雪愣了片刻,似乎没想到自己这次的威胁会不奏效。
半晌,她像是想到什么,冷哼道：
江礼,这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对不对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小霖带着孩子在大城市打拼本就不容易,我作为老板帮衬一下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领证都可以,小霖要是领证晚了,孩子就上不了学,影响了孩子的前途你担得起责任吗
你这样冷血,我怎么放心和你结婚,让你当我未来孩子的爸爸
听着她冠冕堂皇的话,我揉了揉因为挨了巴掌痛到发麻的脸。
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或许是因为类似的事情发生太多次,我早已麻木。
余光瞥到一旁说要撞墙给我赔罪的男助理郑霖,我觉得好笑。
他动作缓慢如蜗牛,额头也只是轻轻磕在墙上,那力度都别说撞死,连豆腐都撞不烂。
表演痕迹拙劣,偏偏宋清雪信了。
这次,我没有再像过去那样窝囊,而是冷声回怼：
郑霖抢了我的领证,我不生气,难道还要笑着感谢他抢得好吗
郑霖红了眼圈,又要朝墙上撞去。
清雪姐,都是我的错,我这就以死谢罪！
宋清雪一脸心疼地赶忙拦下郑霖,转头呵斥我。
江礼,你有完没完！还不赶紧给小霖道歉,再把一半工资拿出来给他当补偿这都是你欠小霖的！
宋清雪平日里就偏宠郑霖。
郑霖稍有不如意,她都会要我给郑霖道歉赔罪。
曾经,郑霖因为写错合同单位,导致公司损失千万,可闯了如此大祸,一向视钱如命的宋清雪却没有追究责任。
反倒让我背锅说是我作为上司监管不利,不仅要我承担全部责任,还趁机将我几百万的期权也尽数剥夺。
过去,因为爱她,我一次次选择妥协忍耐。
如今,我却不想再让步。
我没做错,为何道歉要道歉也是郑霖向我道歉。
宋清雪顿时气红了脸。
江礼,你——
不等她发作,我已经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从民政局出来后,天色已晚,看着路上来往的情侣,我不免心下发涩。
说来可笑,我和宋清雪恋爱六年,却迟迟没有领证。
起初她说结婚不利于发展事业,要以事业为重。
为了助力她的事业,我果断辞掉稳定高薪的工作,陪她到大城市创业。
我拼了命地喝酒应酬,终于帮她坐上总裁的位置。
可事业稳定后,她又要考验我的真心,说我只有通过郑霖设立的52个婚前考验她才同意和我领证。
于是,郑霖便打着考验的名号让我收集9999条陌生人的手写祝福,在我进公司的时候故意往我头上泼冰水,往我的水杯里加泻药,让我在谈合作时倾泄千里,当众丢脸。
不仅如此,他还经常在我和宋清雪约会的时候以各种理由支走宋清雪,都说是对我的考验。
为了早日和宋清雪结婚,我都忍了。
直到昨天,我刚把设计方案做好,郑霖就要我让给他,说是最后一个考验。
这个方案耗费我一整年的心血,见我不是很愿意,郑霖就拿我犹豫就是不爱宋清雪说事。
我只能让了,宋清雪也终于松口答应领证。
我激动得一晚没睡,更是早起来到民政局取号排队。
眼看结婚证就要到手,郑霖却跳出来和宋清雪领了证。
我只是过问两句,宋清雪却帮他说话,骂我心思龌龊,才会看什么都脏。
可若她真的对郑霖没有心思,为什么不帮公司其他的单亲父母,偏偏只对郑霖格外关心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宋清雪的心早就偏了。
什么考验,不过是她不想和我领证的借口。
直到胃里泛空,我才想起自己一天没吃饭了。
为了能早点领证我早饭都没吃就来排队取号,最后却给别人做了嫁衣。
挺不值的。
我摇摇头,不再想这些烦心事,找了餐厅吃饭。
刚吃了几口,就看到宋清雪在朋友圈里晒了她和郑霖的结婚证。
同事们都在评论区里发99,当然,也没忘了嘲讽我。
【江礼是总裁男友又如何,宋总还不是和郑助理领了证】
【他一个老腊肉拿什么和年轻帅气的郑助理比】
……
我知道宋清雪是为了刺激我。
毕竟这招她之前百试百灵,只要我不顺着她的意思,她总是和郑霖故意秀恩爱让我觉得有危机感,主动向她低头认错服软。
过往,为了维系这段感情早日步入婚姻,我总是不断忍耐妥协。
可这次,我却只是冷笑点赞。
很快,爸妈也刷到了这个朋友圈,给我打来了电话。
儿啊,清雪的朋友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和别人领证了
爸妈年事已高,总是不免操心我的终生大事,就盼着我和宋清雪能早日结婚。
宋清雪却一拖再拖,她心疼郑霖的不容易却没想过我的不易。
我刚要开口,宋清雪就给我发来了消息。
【江礼,这次的朋友圈我特意没屏蔽你爸妈,他们二老肯定急疯了吧】
【如果你给小霖道歉,我可以和他们解释都是误会,不然,后果自负！】
明明之前宋清雪都很尊重我的决定,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
之前去她家吃饭,我鸡蛋过敏,她妈非逼我吃。
宋清雪一气之下直接把桌子掀了。
如今,她却为了逼我给郑霖道歉不惜发朋友圈刺激我父母。
曾经那个爱我如命的宋清雪到底是死了。
我没理会她。
只是平静地回复爸妈：
爸妈,我和宋清雪掰了,我会听你们的回老家相亲。
之前父母就不看好我和宋清雪,觉得她太好高骛远,不是踏实过日子的姑娘,我却不惜背井离乡也要和她在一起。
现在看来,爸妈是对的。
好,爸妈这就给你安排相亲！
挂断电话后,我买了明天的大巴票,而后打车回家,准备收拾东西。
刚到门口,却听见一阵欢声笑语。
2.
我推门进去,发现玄关处摆着三双鞋子,还是亲子款的。
我认出其中一双是宋清雪的,是郑霖送她的生日礼物,8.8一双的地摊货。
做工粗糙,用料也廉价,偏偏宋清雪珍爱无比。
而我之前送她的上万元的高定鞋子却被她放着生灰,还说我审美上不得台面,穿出去都丢人。
我曾一度以为自己的审美真的出了问题,还卑微向郑霖请教怎么提高审美。
现在想来,宋清雪只是单纯看不上我送的鞋。
我将三双鞋踢到一边,朝屋里走去。
抬眼便见郑霖穿着我的睡衣,慵懒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副男主人的模样。
而他儿子郑浩则拿着大剪刀在客厅的地毯上胡乱剪切。
这个地毯是我妈熬红了眼专门给我织的,如今却被郑浩剪成了一团碎布条,随意地扔在客厅的角落。
更让我血压飙升的是,他还把我早已去世的奶奶留下的照片,当作自己的画板用水彩笔随意涂鸦。
我气得将照片从郑浩手里夺回来,质问：
你们怎么会在我家！
郑浩眼看自己的玩具被夺走,顿时梗着脖子道：
是妈妈同意的！
下一秒,听到声响的宋清雪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有鼻炎闻不了油烟味,相处这些年她一向不下厨,可此刻,她却拿着锅铲在厨房给郑霖父子做饭。
浩浩,叫妈妈什么事
宋清雪正要将郑浩抱在怀里安慰,看到是我后动作一滞。
宋清雪,你喜当妈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面对我的质问,宋清雪只愣了片刻,便不以为然道：
瞧你小心眼的,浩浩从小就没有感受过母爱,让他叫两声又不会少块肉。
话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却觉得好笑。
这是我家,我还不能回来了
倒是你,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把他们带进来的
宋清雪一脸理直气壮：
小霖住的地方离浩浩要上的学校太远了,来回不方便,久了也影响浩浩的学习。
刚好我们家离浩浩学校近,我就把他们接来了,反正房子够大,在小霖找到合适的房子前,足够他们父子住了。
那若是郑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呢
宋清雪宠溺地看了郑霖父子一眼。
那就一直住着呗,无非是多添两副碗筷的事。
可之前我想把我爸妈接来家里住一段时间,宋清雪却不同意。
她说这里是大城市不是乡下,叫我别把乡下的臭规矩带到城里来,说城里人都说这样,不习惯家里有外人。
现在她却主动提出让郑霖父子住家里,甚至心甘情愿给对方做保姆,伺候他们父子的衣食住行。
原来,只有我爸妈是她眼里的外人啊。
想到这儿,我沉声道：我不同意他们住家里。
宋清雪顿时黑了脸。
江礼,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冷笑回怼：
我确实比不上你善良,善良到不仅和助理领证,还把助理父子接回家住。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郑霖突然开了口。
只见他眼圈红红地把身上的睡衣脱下,一脸柔弱道：
江哥,清雪姐,你们别再为我吵架了！
既然江哥不想我们留下,我这就带浩浩走,就是以后浩浩上学辛苦点而已。清雪姐,你帮浩浩落户我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再奢求别的了……
说话间,他和郑浩交换了眼神,下一秒,郑浩突然冲上前,对着我的小腿就是狠狠一咬。
我的小腿顿时被咬出血印。
郑浩却还不解气,攥着拳头就朝我打来。
你个坏人,凭什么赶我和爸爸走这是我家,要走也是你走！
等郑浩把我身上打红了,郑霖才出面将他抱走。
江哥,小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
不等我开口,宋清雪却抢先道：
小霖,你和浩浩安心住下。
江礼,小霖因为抢了你领证的事过意不去,专门买了礼物给你赔罪,你却这般计较,我看,真正不懂事的人是你才对！
抬眼看去,她嘴里专程买的礼物,却是吃剩的半个舒芙蕾。
我冷声道：
我鸡蛋过敏,吃不了,而且我也不是垃圾桶,可没有回收垃圾的习惯。
郑霖眼泪涟涟。
清雪姐,我知道江哥嫌我送的礼物廉价,可这已经是我最能拿得出手的了。江哥不喜欢可以直说,何必这么阴阳人呢
宋清雪表情不悦,拿起那半个舒芙蕾就往我嘴里塞。
小霖好心送你,你还嫌弃上了
连鸡蛋过敏这么离谱的借口都能说出来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过敏！
我躲闪不及,被糊了一嘴舒芙蕾,蛋腥味直冲脑门。
我一阵作呕,好半天才把嘴里的舒芙蕾吐干净。
等我缓过神后,身上已经布满红疹。
直到事实摆在面前,宋清雪才想起我的确是对鸡蛋过敏,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阿礼,我……
我却懒得再听,转身回屋就要收拾行李。
宋清雪也跟了进来,软声道：
阿礼,我也是气急了才忘了你鸡蛋过敏一事,对不起啊。
我正疑惑,宋清雪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居然会主动跟我道歉。
可下一秒,她便图穷匕见。
但你能不能暂时收留小霖他们
等小霖找到房子,我就让他们搬出去,之后再和你领证结婚当补偿,好吗
原来,还是为了郑霖。
我冷笑一声,甩开宋清雪的手：
没这个必要,我这就搬出去成全你们一家三口。
3.
说罢,我低头收拾起行李。
眼看这次对我撒娇居然没了作用,宋清雪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江礼,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欲擒故纵,想要激我吗
我好心跟你商量你不听,那你就自己一个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说罢,宋清雪就气呼呼地摔门离去。
直到现在,她还以为我是在闹脾气,以为我只是用网上学来的小手段在争风吃醋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她不知道,这次,我是认真的。
为了这段感情,这个家,我已经付出了太多代价,牺牲了太多自我。
现在,我只想为自己好好生活。
想到这,我摇摇头,转身继续收拾起行李。
而卧室内,我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我积累了多年的客户资料和设计方案,说是我这辈子的安身立命之本也丝毫不为过。
可当我打开文件夹,却发现原本我精心整理的资料,此刻却被五颜六色的颜料涂鸦的看不清字迹。
有的资料背面,甚至还列着一堆小学级别的十位数加减乘除的草稿。
显然,这又是郑霖父子的手笔。
即使郑浩年纪小不懂事,可郑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资料对我的重要性。
这明显是故意而为之！
我当即打开门,直奔客厅而去,将文件夹摔在郑霖面前。
郑霖,这是不是你指使你儿子干的好事！
闻言,郑霖看了眼还在厨房洗碗的宋清雪,随即轻蔑一笑：
是啊,那又怎么样
我儿子缺草稿纸,反正你那么多资料闲着也是积灰,还不如废物利用一下。
怎么,你还要向我索赔不成
还不等我开口,郑霖却远远地跟他儿子郑浩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上一秒还在悠闲玩着游戏的郑浩,突然就将手机重重摔在地上,整个人也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妈妈,坏叔叔欺负我,妈妈呜呜呜！
听到动静,宋清雪连洗碗的手套都没来得及摘下,就急忙冲到客厅。
看到浩浩摔倒在地,宋清雪立马心疼地将他扶起来,而后恶狠狠地看向我,二话不说甩了我一巴掌。
江礼,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这么大一个人,居然对一个小孩动手！
就连手机都被摔碎了,可见你用了多大劲,你是打算杀了他吗
我捂着自己发麻的脸,却觉得好笑：
你什么都不问,就笃定是我干的
宋清雪愣了一下,随即嘴硬道：
不是你有,还有谁
你不就是觉得浩浩用了你的资料当草稿纸,要跟他算帐吗
人家浩浩也是一片好心替你着想,不想乱花钱,就想着废物利用节约一点,你怎么一点也不理解浩浩的良苦用心
可我却听的冷笑连连。
原来,宋清雪知道这件事。
就算郑霖父子不学无术,她作为公司总裁也应该知道这些资料对我工作的重要性。
可她还是默许了郑浩的行为,甚至还要我感谢他们父子的良苦用心。
真是可笑！
还不等我开口,郑霖却假惺惺地凑了上来,在郑浩摔倒的角落捡起一块碎成两半的玉符,长叹一声：
清雪,这件事不怪江哥,都是我教子无方,我这个当父亲的难辞其咎。
就是可惜了这块祖上传下来给浩浩的护身玉符……就当是我和浩浩的报应吧。
此话一出,宋清雪这才注意到那块玉符,愣了一下,随即怒目圆睁地看向我：
江礼,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不仅对一个小孩子动手,还把郑霖他们家祖上传来的玉符给毁了,你必须十倍赔偿郑霖的损失！
闻言,郑霖偷笑一声,而后假惺惺道：
清雪,我怎么敢向江哥要赔偿呢,真要赔偿,也应该是我向江哥赔偿才对。
说着,郑霖就假惺惺地拿出手机要给我转账。
可我分明看到他输入的金额是0.01,压根没有要赔偿我的意思。
宋清雪却再也看不下,一把合上手机,坚决道：
这可是你们郑家的传家宝,也是你对亲人唯一的念想了,怎么能算了
说着,宋清雪就看向我：
江礼,看在郑霖替你说话的份上,我可以不要求十倍赔偿。
但你现在就把你的存折拿出来,全部交给郑霖,再跟郑霖父子好好道歉,求他们原谅你！
我却觉得好笑。
还传家宝。
郑霖手上那块玉符一看就是十块钱都嫌贵的地摊染色玻璃,她却要我上交全部积蓄还要跟他们父子道歉。
我当即拒绝：
不可能。
我就是死,也不会赔偿他一分钱,也不会向他们道歉。
宋清雪见状却彻底恼了。
江礼,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我和郑霖都已经让步了,你还要怎样
你再继续无理取闹,信不信我和你分手
对此,我只是冷冷一笑：
刚好,我也正有此意,分了吧。
4.
我话音刚落,宋清雪却傻眼了。
她本来还想通过分手让我像过去那样服软,没想到我却直接同意了。
江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却淡然地点了点头。
不是你说要分手吗,我同意了,有什么问题
宋清雪顿时语塞,气得面色涨红。
一直在一旁憋笑看戏的郑霖,此刻也凑上来假惺惺装起了好人：
江哥,没想到你这么讨厌我们父子俩,为了逼走我们,甚至不惜和清雪姐提分手。
是我太不识抬举了,我这就带浩浩走,免得惹人厌烦。
说罢,郑霖抱起郑浩夺门离去。
宋清雪犹豫片刻后,最后也追了出去。
临走前,她还不忘放狠话：
江礼,分就分！还有,你要走就走,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能赌气多久！
宋清雪以为我闹出走是一如既往地赌气。
还记得宋清雪为了郑霖让我背锅那次,我们吵得很凶,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打算彻底跟宋清雪划清界限。
宋清雪找了好久才找到我,一见面,她就抱着我一通哭。
阿礼,我只是担心小霖出事孩子没人照顾,才让你背锅的。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对,但我真做不到见死不救,你原谅我好不好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再加上同事和周围朋友的劝说,看在多年情分的份上,我还是原谅了她。
所以宋清雪误以为这次我也只是赌气,只要她哭一哭,我就会回到她身边。
可她失算了,这次我是真的决定离开,不要她了。
宋清雪走后,我继续收拾起了行李。
看着墙上,我们曾经在世界各地拍的999张合照,我顿时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那是我和宋清雪在一起第三年的事情了。
当时正是公司刚刚步入正轨的时候,宋清雪和我虽然每天都要加班到凌晨三四点,可日子却明显有了奔头。
直到某天加班时,宋清雪突然感觉太阳穴一阵绞痛,随后便失去了意识直接昏了过去。
等我将她送去医院抢救后,虽然身体暂时没有什么大碍,可检查的结果却不容乐观。
疑似脑癌晚期,虽然正在做筛查还有转机,但……
你们还是早点做好两手准备吧。
我至今忘不了,医生告诉我病情的那晚,我是怎么在医院走廊熬过去的。
明明两个人好不容易撑过了那么多危机,结果日子刚刚好起来,生命却突然就要凋零。
而宋清雪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后,抱着我哭了很久。
最后,她死死拽着我,说这些年她都忙着和我打拼,都没有陪我一起出去转转,她想在死前尽可能和我留下更多的回忆。
就这样,我们暂时托管了公司,两个人在国内国外各种著名的景点打卡旅游。
平日里一向不喜欢拍照的她,每到一个地方都要主动拉着我拍合照,说这样她死后,把这些合照都烧掉,她在下面也有个念想不会太寂寞。
那时,我真的以为我们要阴阳两隔。
直到三个月后,大医院的复诊结果出来,宋清雪脑子里的是良性肿瘤,只要做一场小的切除手术即可。
我们当即喜极而泣,抱着对方说永远不会离开对方。
可现在,她却有了郑霖。
甚至还为了郑霖,一次又一次地纵容他伤害我,抢走我的一切。
她终究还是忘记了自己的承诺。
回神,我深吸一口气,直接将照片撕下都扔进了垃圾桶。
可等到我将全部的行李打包收拾好,看着依旧绰绰有余的行李箱,不由自嘲一笑。
我和宋清雪在一起生活了六年,偌大的屋子,属于我的东西却连一个行李箱都填不满。
可郑霖父子只是搬进来不到一天,属于他们父子俩的东西,却堆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甚至后院到现在,都还堆着他们两大箱的行李和快递。
在这个家,仿佛我这个男主人,才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客人。
我摇摇头,看了眼存折,这才安心了不少。
好在,感情会背叛我,存折里的金额却不仅骗我。
这些年,即使公司已经走上正轨,每年都至少有几百万利润,宋清雪却还是老抱怨公司经营压力大,唠叨我花钱大手大脚,丝毫不为我们的未来考虑。
结婚生子,孩子奶粉,上学。
到处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
我信以为真,对自己是能省就省,身为公司高管,每天却雷打不动只吃食堂最便宜的青菜面,上下班不论刮风下雨也都坚持坐公交出行。
所以这几年下来,自己也攒了不少钱,足够自己在老家重新开始。
我摇摇头,拖着行李箱正要走出家门,院子里却突然飘来一阵果香。
我脚步不由一顿,看着身后的葡萄藤出神。
5.
因为我喜欢吃葡萄,宋清雪就在院里给我种了一棵葡萄树,甚至还专门打了秋千架。
每到夏天,我们就在上面荡秋千,吃着新鲜的葡萄,吹着晚风赏月。
如今,又是葡萄熟了的季节。
我伸手摘下,尝了一口。
葡萄依旧很甜。
可我和宋清雪,却早已物是人非。
这两年的葡萄藤,也只剩下我照顾。
好不容易成熟的葡萄,宋清雪也不再第一时间分享给我,而是摘下最饱满的那一串送给郑霖父子。
想到这,我索性拿来斧头,把葡萄树和秋千都给砍了。
连同我和宋清雪六年的感情,一并斩断。
做完这些,我径直离开了生活了六年的家,拨通了一个许久没联系的号码。
老陈,你那儿还缺人吗
电话那头,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发小陈舟。
和选择陪宋清雪在大城市闯荡的我不同,一毕业,陈舟就选择回了老家建设家乡。
而这两年,他在老家的服装厂也越做越大,在行业内也渐渐有了名气。
这一年来,陈舟给我打过无数次电话,希望我能跟他一起回去建设家乡,给我开出的待遇也远超宋清雪的公司。
可我却因为放不下宋清雪,多次婉拒了机会。
听到我这次主动提及返乡,陈舟不免有些意外,沉默片刻,他才好奇道：
当然可以,你可是业内数一数二的设计师,我高兴都来不及。
可是你不是说宋清雪只愿意待在大城市,想要跟她留在大城市结婚生子吗
嫂子她能同意你跟她两地分居
我却摇摇头,自嘲道：
哪有什么嫂子,已经分手了。
我打算回老家相亲。
闻言,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安慰道：
没事,老陈以你的魅力,多的是好姑娘跟你在一起。
再说了,现在跟之前不一样了,咱们老家现在发展的不比大城市差,而且在我这也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和加班压榨。
只要你来,你就是厂里的总设计师,每年按比例分红,每个月三万基础工资打底。
听着发小给我的待遇,我不由一惊。
之前在宋清雪公司,我的基础工资永远是所有员工里最低的那一档,宋清雪煤美其名曰是让我起带头作用,替公司开源节流。
还说现在大环境差,这个工资也已经很良心了。
我一直信以为真从没考虑过跳槽,没想到,她却压榨的我这么狠。
自己这六年青春,当真是错付了。
回神,我和发小简单聊了几句近况,便相约等我处理完所有事情,回到老家再聚。
这之后,我带上房产证,就来到房产中介卖房。
房子是父母全款出资的,当初本想着给我和宋清雪结婚用。
曾几何时,宋清雪也想过把房产卖了,当作公司扩大建设的资金。
好在当时我母亲生病住院没法办理手续,这才一直拖到现在。
中介在核实身份后,很快办好手续,将我的房子挂到网上售卖。
离开房产中介,我又顺便去了公司一趟,找人事办理离职。
人事却说离职要宋清雪同意才能办理,要我打电话知会送清雪一声。
可我连打了十几个她都没接。
无奈,人事只能自己给她打去电话,这次秒接通。
宋总,江主管他……
公章在抽屉,我很忙,这点小事你自己处理就行,就别打来烦我了。
不等人事反应过来,宋清雪已然挂断电话。
宋清雪都同意了,人事也不好说什么,给我办理了离职。
下一秒,我却收到了郑霖发来的挑衅私信。
照片里,一向恐高的宋清雪却陪郑霖父子在游乐园玩过山车。
配文：【聪明的人,都懂得知难而退。】
怪不得宋清雪说自己很忙,问都不问就同意,原来是忙着陪郑霖父子。
不过这次倒是多亏了他,我才能这么顺利离职。
不然以宋清雪视钱如命的性子,不把我扒了三层皮,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我离开公司。
回神,我冷笑回复：
【有人就喜欢捡垃圾,我成全他。】
我刚发完消息,下一刻宋清雪就打来了电话。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郑霖卖惨惹得宋清雪心疼来找我说理。
可这次,我却看都没看,直接挂断拉黑了她。
等人事办完离职手续做完工作交接后,我正准备从公司离开。
可刚出来,面前却围了一堆同事。。
江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就离职了
是不是郑霖那个小助理又说了你什么坏话,我们这就帮你说理去,你要是不干,我们也不干了！
替我说话的人里,不少都是我这些年一手带出来的徒弟。
曾经,整个公司所有人都一口一个江哥,殷勤的像是一家人般。
可在看到郑霖得势后,不少人都选择踩我一脚,换取郑霖的青睐。
如今,却还有这么多人相信我,我不由心里一暖。
没事,是我自己要离职的,我有了更好的去处不用担心。
可直到送我离开公司时,不少人还是替我鸣不平。
其中不少都是部门的核心骨干。
回头,我最后看了眼高耸入云的办公大楼。
曾经,我以为公司会越做越大,直到全国闻名。
可如今看来,宋清雪的公司已然根基不稳,人心动摇。
大厦崩塌,不过是时间问题。
6.
刚走出公司,中介就给我发来消息。
【江先生,买家已经找到,麻烦您整理下房子,明天就可以签合同了。】
【好,麻烦了。】
这之后我打车回了家,直接找来搬家公司,将郑霖父子和宋清雪的行李全都打包扔了出来。
这期间,郑霖疯狂给我发宋清雪陪他们父子的行程。
【清雪姐陪我和浩浩坐摩天轮,别人都说我们是一家三口呢！】
【清雪姐还专门买下了游乐园写了我们的名字,这种待遇你没有过吧】
我却没理会。
晚上,宋清雪没回来,我也不在意,美美睡觉。
次日,我和买家签订了合同后就拉上行李奔赴汽车站。
路上,却恰好遇见刚陪郑浩办完入学,从幼儿园出来的宋清雪和郑霖。
郑霖抱着郑浩,宋清雪一脸幸福地挽着郑霖的胳膊,宛若一家三口,连路人都不免感叹。
这一家可真幸福！
父母恩爱又般配,这小孩命真好！
宋清雪笑而不语,明显乐在其中。
直到看到我的身影后,她顿时一愣,做贼心虚般立马松开了郑霖的胳膊,脸上闪过几分慌张。
江礼,你怎么在这儿
可很快,她便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
不对！
现在可是上班时间,你这是旷工,按规定得扣钱的！
为了跟踪我,连工作都不做了,江礼,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却觉得好笑。
我都辞职一整天了,宋清雪居然不知道
看来,她不仅不是个合格的女友,更不是一个合格的老板。
宋清雪,我已经辞职了。
宋清雪却不信,柳眉簇起：
辞职怎么,昨天闹分手,今天就闹上辞职了
江礼,差不多得了,再闹就过了。
一旁的郑霖眼珠直转,假惺惺道：
清雪姐,你消消气,我看江哥肯定是知道错了,特地跟着过来求原谅的。
他只是不好意思跟你直说,你千万别在意。
宋清雪心情明显好了不少,眼尾上挑：
想让我原谅你也可以,但你得和小霖道歉,还有,小霖睡眠不好,你得把主卧让出来给他和孩子住,你去睡书房。
此外,浩浩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外面那些外卖都不干净,你之后记得承包小霖父子的一日三餐当作赔罪,少一个条件都不行。
我却觉得好笑,她这是把我当保姆呢。
本来我还想之后再和她说卖房的事情,既然遇到了,那正好说了。
宋清雪,你说的这些我都答应不了,因为我已经把房子卖了。
你们的行李我都扔到后院了,不想被捡垃圾的卖了,我劝你们还是趁早回去。
宋清雪却瞳孔一缩：
你把房子卖了这么重要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冷声道：
我的房子我想卖就卖,不需要你的同意。
郑霖嘴角的笑都憋不住了,却还在疯狂拱火。
江哥,没想到你为了逼走我们父子不惜把房子卖了,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我这就和清雪姐去领离婚证,一会儿就搬走,免得留下碍你的眼！
宋清雪却满脸担心：
可你不是刚把房子退了,把退来的房租给浩浩交学费吗你搬走了住哪儿
郑霖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
谁让江哥不待见我们呢大不了我和浩浩睡桥洞就是,虽然冷了点,但起码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郑浩更是冲我吐口水,朝我做鬼脸：
你个欺负爸爸的大坏蛋！妈妈,你快教训他！
宋清雪也来了脾气,冷声道：
江礼,你无理取闹也得有个度！赶紧把房子给我要回来,那可是我们的婚房！不然,这辈子你都别想再和我领证了！
面对宋清雪第101次的威胁,我却当场笑出了声：
宋清雪,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早就分手了。
都分手了,还领什么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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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闻言,宋清雪瞪圆了眼睛,呼吸不由一滞。
江礼,我什么时候和你分手了
我不免出声好心提醒：
宋清雪,昨天在家可是你亲口提出的分手,我也同意了,你这么快就忘了
宋清雪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讶然道：
你昨天难道不是在说气话
宋清雪,我一直都很认真。
听我这么说,宋清雪整张脸耷拉了下去,再开口时语气带上了几分薄怒。
江礼,就因为我和小霖领证这么点小事你就要和我闹分手
我这不也是为了帮浩浩落户上学吗,你有必要计较到现在
郑霖也捶胸顿足,做作地挤出两滴泪,在一旁疯狂附和。
江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抢了你和清雪姐的领证是我不对,但我也是为了孩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有气冲我来就是,何必拿分手说笑呢
清雪姐平时赚钱养家已经很累了,你身为男友,不帮她分担,整天躺在家里靠她养就算了,现在怎么可以提分手气她呢
郑霖声音很大,幼儿园门口的家长都停下吃瓜。
他们都先入为主地觉得我是斤斤计较的软饭男,朝我投来鄙夷不屑的目光,议论四起。
好手好脚的偏要花女人的钱,真给我们男人丢脸！
哥们,你女朋友也是做好事,你没必要这么小心眼吧
就是,何况你还靠人家养,你一个软饭男有什么资格甩脸色
这些人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而宋清雪明明清楚这些年我出钱又出力,根本就不是郑霖所说的靠她养的软饭男,反而是她和公司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我的付出。
她明知道郑霖这是在造谣我,却不出声阻止,反而纵容郑霖的造谣。
在众人议论指责我的时候也不曾为我辩解半句。
我知道她是在气我和她提分手,想用舆论让我受点教训。
毕竟之前每次宋清雪生气,都会给我教训,不是闹失踪让我急到发疯,就是和郑霖故作亲密,发些似是而非的朋友圈来气我。
放在过去,我会失望悲伤。
但现在,我只恨自己当初脑抽找了宋清雪这么个渣女,还为了这样一个女人牺牲前途,浪费青春。
我抬眼看了宋清雪一眼,她丝毫没有出手帮我的意思。
她不帮我,那我就自己出手。
我冷冷扫了围观群众一眼,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你们说我小心眼,斤斤计较,那要是哪天你们的对象和别人领证了希望你们也能如你们所说的大度,不要计较！
还有,我从来就不是你们口中的什么软饭男,这些年我没有花过宋清雪一分钱,反而是她一直在花我的钱！
下一刻,我掏出手机,反手调出了一张截图。
看清截图后,宋清雪和郑霖瞬间脸色铁青,愣在原地。
8.
这截图正是我上交工资给宋清雪的转账记录,以及共同卡里宋清雪的日常开销。
这些年,因为宋清雪说结婚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我的工资都按时上交给她保管,用作是我们的结婚基金。
我体恤宋清雪赚钱的不容易,平时也都是能省则省,牙刷用炸毛了继续用,3.8两双的袜子穿破洞了也不舍得扔,打上补丁接着穿。
结果我省下来的钱都被宋清雪拿给郑霖父子花了。
起初,我以为是宋清雪花销大,便也没往心里去。
直到宋清雪和郑霖领证那天后,我越想越不对劲,直接去银行查了具体的流水,一查我才知道里面大半的钱都被宋清雪拿给郑霖父子花了。
三十万的手表,一百万的超跑,随随便便上千的玩具,宋清雪眼都不眨就给他们买了。
而我却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块用,现在想想,太蠢了。
截图放出来后,舆论瞬间迎来了反转,之前抨击我的路人此刻纷纷调转矛头,抨击起了宋清雪他们。
这女的真牛,花对象的钱养别的男人和别的男人的孩子
这哥们太惨了,辛苦付出却没捞到半点好,还被造谣。
渣女配狗,天长地久！麻烦锁死,免得流入市场祸害其他人！
……
面对众人的议论,宋清雪尴尬得脸红到了脖子根。
她冷眼朝我看来,埋怨道：
江礼,你还真是小肚鸡肠,这点小钱也好和我计较
小钱这些年她给郑霖父子前后一共花了一百五十万,而这些钱都是我一分一角辛苦攒下来的,她却说这是小钱
我平时只是让她顺路帮我买个泡面,她都要和我计较这三块钱。
之前我还以为这是情侣间的情趣,直到现在才明白,正是因为不爱,才会和我算得这么清楚明白。
想到这儿,我深吸了一口气,冷漠道：
宋清雪,我们已经分手了,现在就是陌生人,自然是要算清的。
宋清雪这才知道我动了真格,也沉了面色,试图拿工作威胁我。
江礼,别忘了你的工作还捏在我手上,如果你执意要和我分手,那也别怪我不讲情分将你开除。
郑霖满眼得意,却偏偏装好人道：
江哥,这年头工作可不好找,要不你还是和清雪姐服个软吧
我懒得搭理他,只是冷笑看向宋清雪。
宋清雪,我昨天就辞职了,你不知道吗
9.
我话音刚落,宋清雪顿时愣了片刻,可很快她便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蔑一笑后立马否认道：
离职需要我盖章同意,我昨天既没有收到你的辞呈,也不曾给你盖过章签字,你怎么可能离职！
江礼,这又是你欲擒故纵的新手段
我却勾唇轻笑,反手拿出已经盖了章的辞呈。
是吗看来宋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你看看这个再说呢
宋清雪只是瞥了一眼,随即瞳孔顿时一缩。
下一刻,宋清雪像是活见鬼般,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直接从我手里强行夺走了那份离职证明。
看着白纸黑字上明晃晃的鲜红印章,宋清雪不禁咽了下口水。
不……不可能！
你怎么会有这个,我明明没收到过你要离职的文件！
不等我开口,一旁,郑霖却眼底闪过一丝戏谑,随后有意无意提醒道：
江哥,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对我一直都有怨气。
可你再怎么生气,也犯不着拿自己的前途和人生开玩笑啊,为了气清雪姐还故意在辞呈上造假！
一旦被人发现,后果……
郑霖的话没有说完,宋清雪却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双眼喷火地看向我,厉声道：
原来这辞呈是造假的,这么说上面的公章也是假的了
江礼,你知不知道伪造公章是犯法的！
说着,宋清雪扶了扶额头,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不过,念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只要你乖乖回来上班配合郑霖做出成绩,你造假公章和辞呈这件事我可以当没发生。
之前分手的事我也可以既往不咎,不然,你就等着被我起诉吧！
宋清雪一向如此,对认识一年都不到的郑霖信任有加,信任到连手机密码和公司的大小机密都如实相告。
却总是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我这个相恋六年的男友。
我递交上去的每一份文件她都恨不得用放大镜来看,生怕我包藏祸心,危及到她在公司的地位。
回神,我轻蔑一笑：
随便你。
见我软硬不吃,宋清雪一气之下直接给人事打去电话。
人事,你现在立马联系律师,江礼伪造公章,辞职造假,我要起诉他！
可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人事才一脸疑惑道：
辞职造假
宋总,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江主管昨天就已经离职了啊。
10.
什么离职了这么说他的辞呈是真的,上面的公章也是真的
这下轮到宋清雪震惊了。
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通过他的离职还有,谁让你私自给他盖章的！
面对宋清雪的质问,人事却支支吾吾道：
宋总,我请示过您的,您不是也同意了吗
宋清雪愣了一下,当即一口否认。
一派胡言,我从来就没同意过！
我知道了,是不是江礼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才这么帮他
人事一听脸都白了,整个人都快哭了。
宋总,我没有收什么好处啊,昨天傍晚我特意给您打过电话,是您让我赶紧把事情处理了别打扰您,还说公章在抽屉,让我自己去拿……
宋清雪这才猛然将事情的始末串联了起来,脸色惨白一片,却嘴硬不肯承认错误,呵斥人事。
就算我这么说了,这么重要的事你就不会多问几句吗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着你还有什么用！你被开了！
挂断电话后,宋清雪小心翼翼看向我：
阿礼,这都是误会,我以为是不重要的事才让人事处理的,要是早知道你想辞职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都怪人事没说清楚,才闹出这样的笑话。阿礼,我都没想让你辞职,这个辞呈不能作数。
我心中冷笑,在她眼里,哪怕我有天大的事情那都是不重要的事情。
之前我喝酒应酬喝到醉倒在马路边,有人给宋清雪打电话让她来接,她却不上心,挂断电话就忘了。
可郑霖只是剪指甲不小心剪破皮,宋清雪就暂停重要会议,开车送郑霖去医院,更是包下整个医院的专家给郑霖医治。
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我冷冷扫了宋清雪一眼。
宋清雪,作不作数的,你说了不算,我的离职手续合法合规,从法律上来说,我已经离职了。
见我一再不下台阶,宋清雪也恼了。
江礼,你有完没完我都放低身段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了,你怎么还不识好歹！
你离了我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何况只要我想,一声令下就可以将你封杀！
郑霖也假惺惺地拉着我的手劝道：
江哥,你三思啊,为了赌气搭上前途不值当啊！
我却很清楚郑霖只是因为舍不得我这个工具人才千方百计地挽留我。
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正要回怼,手机却响了。
我摁接通的时候不小心开了免提。
手机里传来一道爽朗又熟悉的声音。
阿礼,磨蹭什么呢出发没
给你腾出来的办公室都收拾干净了,等你来了直接当主管,可别让我等太久啊。
11.
电话那头,是我的发小陈舟的声音。
他的话音刚落,全场却死寂一片。
尤其是宋清雪,整个人愣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我。
但她毕竟是在商界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人。
只是失神了一瞬间,宋清雪眼底的错愕就变成了冷意。
她冷哼一声,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不悦。
呵。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这么有底气,原来是早就找好了下家！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旁的郑霖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刻抓住了表现的机会,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痛心疾首地装起了理中客：
江哥！你怎么能这么做
清雪姐现在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你怎么能为了一时的利益背叛她！
你知不知道,清雪姐培养你花了多少心血这里面的时间成本和机会成本,你算过吗你这是背信弃义！
他演得声情并茂,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宋清雪听到这话,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瞬间又得意起来。
她抱着臂,居高临下地睨着我。
郑霖说得对。
江礼,你想走,也不是不可以。
但走之前,我们得好好算一笔账。
说罢,她朝身后的人事一抬下巴。
去,拿纸笔来。
很快,人事就将纸笔恭敬地递上。
宋清雪接过笔,看也不看我,便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等她写完,将那张纸啪地一声甩在我面前。
想要走可以,先把这些年你欠公司的钱都付了！
只是扫了一眼,我便气笑了。
纸上杂七杂八,罗列了一堆根本站不住脚的费用。
【业务培训费：通过本公司平台,员工江礼学会了项目管理、市场分析、客户谈判……折算价值一百万。】
【秩序管理费：员工江礼擅自离职,破坏公司威信,扰乱员工情绪,造成管理混乱,赔偿一百万。】
【精神损失费：员工江礼辜负了我六年的感情与期待,对我造成了巨大的精神伤害,赔偿两百万。】
最后,林林总总加起来,不多不少,正好八百万。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年,我在她公司拿着最低的薪水,干着最累的活,包揽了所有郑霖不愿意碰的脏活累活,我都没计较。
现在,她跟我算八百万
我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银行卡里的存款连这个数字的零头都不到。
敢情我这几年班,是倒贴钱上的
宋清雪见我脸色难看,一副吃定我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江礼,你想走随时都可以,只要付清这八百万,我们就两不相欠。
12.
这个天文数字,宋清雪显然是故意在刁难我,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我缓缓抬起头,皱眉看着她。
如果,我不给呢
要知道你写的这些,根本是毫无根据。
如果你觉得法官会支持你,大可以去起诉我。
闻言,宋清雪却不屑地轻蔑一笑,仿佛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
呵。
看来阿霖提醒的果然没错,你果然早就有了二心,辛亏让我早就准备了后手。
下一刻,一份协议被她狠狠甩在我面前的桌上。
我垂下眼,目光落在那份被甩到桌上的协议。
白纸黑字,标题刺眼。
【离职补充协议】
我心头一跳,不由得一愣。
协议内容极尽苛刻,字字句句都在说,一旦我主动离职,公司不仅无需支付任何补偿,反而有权向我索赔巨额的损失。
简直是现代版的卖身契。
荒谬至极。
可看到落款处那个签名时,我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龙飞凤舞的字迹,潇洒不羁,化成灰我都认得。
是我的。
可这么不平等的协议,我怎么可能签
而且我还没有任何印象。
下一刻,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涌、碰撞。
最终,一个被我忽略已久的画面猛地清晰起来。
那是半年前。
那天宋清雪难得没有加班,拉着我去看电影,回来的路上,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阿礼,你之前的劳动合同快到期了,这是份补充协议,正常续签一下。
我爱了她六年,信任早已刻入骨髓。
我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接过来,在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在算计我了。
一时间,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缓缓收紧,密不透风的疼。
六年感情,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
我还未从这巨大的背叛中回过神来,郑霖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一脸真诚,假惺惺地按住我的肩膀。
江哥,你别当真,清雪姐说的都是气话。
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心里比谁都在乎你。
他转过头,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对宋清雪说：
清雪姐,你看江哥也知道错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次嘛。
只要江哥跟你服个软,道个歉,你肯定舍不得他走的,对不对
13.
一唱一和,演得真好。
宋清雪果然很吃这一套,她高傲地抬起下巴,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行吧。
她施舍般地看着我。
看在阿霖替你求情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现在,立刻,去跟你那个什么发小打电话,说清楚你不干了。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贪婪而急切。
然后把你手头上所有的客户资料、项目方案,全部整理好,交接给阿霖。
我就当今天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果然。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又是八百万赔偿,又是补充协议。
到头来,图穷匕见,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我这几年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人脉和资源。
想得真美。
我缓缓抬起头,眼中的震惊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
我看着他们,并没有直接揭穿,而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轻轻吐出。
宋清雪和郑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悦。
她以为我认怂了,彻底被拿捏住了。
这还差不多。
宋清雪的笑容重新变得灿烂,语气也轻快起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江礼,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她迫不及待地朝我伸出手。
快,把资料都交上来吧。
我看着她理所当然的模样,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
想要
可以。
不过,我不能白给。
宋清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皱起眉,眼神不悦地盯着我。
你什么意思
我轻蔑一笑,将那份补充协议推到一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你刚才不是把账算得很清楚吗
现在,轮到我了。
你已经算完了你的账,那就该我,来跟你好好算算我们的账了。
宋清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愣了一瞬,随即不以为然地嗤笑出声。
你
瞧你那斤斤计较的样子,真叫人恶心。
我倒要看看,你那点鸡毛蒜皮的破事,能算出多少钱来
我却没有理会她的嘲讽。
只是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我从容地掏出手机,解锁屏幕。
下一刻,我熟练地点开一个用了六年的记账APP,在一番草后,直接将手机屏幕转向她。
可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宋清雪,此刻在屏幕的荧光下,却映亮了她那张满是错愕的脸。
14.
屏幕上面,是一份密密麻麻、长到几乎没有尽头的电子账单。
【2019年2月31日,清雪生日,爱马仕铂金包,138888元。】
【2019年3月24日,情人节,卡地亚手镯,56000元。】
【2020年5月6日,纪念日晚餐,Marea餐厅,8890元。】
【……】
我抬起眼,迎上她陡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缓缓开口。
宋总,我们一项一项,慢慢算。
我看着宋清雪那张由错愕转为难堪的脸,心中没有丝毫波动。
甚至,还想笑。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宋总。
我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与我无关的事。
谢谢我
宋清雪满脸疑惑。
你什么意思
我却点点头,滑动着手机屏幕,将那长长的账单往上翻动。
当然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所谓的花钱大手大脚,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我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直直地刺向她。
你总说,公司资金压力大,让我省着点花。
可你转身,就给自己买最新款的包,给郑霖换最高配的手机。
而我呢
我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自嘲。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为了留住一个大客户,陪他喝到半夜。
客户醉得不省人事,我怕他出事,自费给他叫了个代驾。
三百块钱,连票都没来得及开。
就因为这个,你对我发了多大的火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一下下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宋清雪的脸色更是一寸寸变得惨白。
江礼,那是我们的私事,你快闭嘴,是想要公司所有人都看我们的笑话吗！
可我却没有停。
你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假借应酬的名义,自己出去花天酒地了。
说我根本没把你的辛苦,没把公司的未来放在心上。
我怎么解释你都不听。
你直接跟我冷战了一周,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
最后,还是那个客户过意不去,亲自跑到公司来替我解释,你才终于原谅我。
高高在上宛如皇帝开恩般从黑名单里,把我加了回来。
那时候我真傻啊。
我摇了摇头,像是在对过去的自己告别。
我以为你只是创业压力太大了,需要一个情绪发泄的出口。
我默默忍了。
也是从那天起,为了让你放心,我但凡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留了票据,记了账。
我将手机屏幕在空中晃了晃,那刺眼的账单,像一面镜子,照出她此刻的丑陋。
15.
所以,你看。
我每一笔开销,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打着你的钱要投资生钱的旗号,让我负责我们两个人的全部开销。
给你买的香奈儿口红,迪奥套装。
给你妈买的燕窝,给你爸换的鱼竿。
甚至……
我的视线,缓缓移向一旁脸色铁青的郑霖。
你给郑霖先生买的生日礼物,那块五万多的欧米茄手表。
你们俩去高级餐厅吃饭,说要谈工作,刷掉我一万多的那顿饭。
所有的钱,都是从我这张卡里走的。
宋总,我没说错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
郑霖的表情像是吞了苍蝇一样,尴尬又难堪。
宋清雪更是胸口剧烈起伏。
但她毕竟是宋清雪。
几秒钟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竟然镇定了下来,甚至扯出了一个冰冷的笑。
哦,原来是这个。
行啊,江礼。
她抱着手臂,重新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六年感情,你就算得这么清楚,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这几百万,算我借你的,行了吧
从那八百万里扣！我给你减免掉！
她语气里的施舍意味,浓得化不开。
剩下的钱,你还得起吗
郑霖也连忙上前,再次扮演起他的和事佬角色。
江哥,你这是干什么啊
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把场面弄得这么难看
清雪姐都说给你减免了,你就别再白费口舌,激化矛盾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赶紧给清雪姐道个歉,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他一脸痛心疾首,仿佛真的是在为我考虑一般。
我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就过去了
我收起手机,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宋清雪那张势在必得的脸上。
宋总,郑助理。
谁告诉你们,账……算完了
宋清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郑霖那副语重心长的表情,也凝固在脸上。
你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就算你再翻出那些陈年芝麻烂谷子的账单,又能如何
宋清雪的声音透着一股不耐烦。
我却没理她,径直走到会议桌的主位前。
那个曾经属于我的位置。
曾几何时,我才是这家公司最核心的主心骨。
下一刻,我伸出手,轻轻拂过桌面,仿佛在掸去灰尘。
也仿佛,在掸去这六年来的屈辱。
刚才我们算的,是私账。
现在,就让我们好好来算算公帐。
16.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们,也面对着所有前同事。
六年前,我进公司的时候,公司是什么样子,在座的老员工,应该都还记得吧
我声音一提,几个老员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飞快地看了一眼宋清雪,赶忙把头低了下去。
没有像样的业务体系,没有成型的管理制度,客户名单上只有小猫两三只。
是我,江礼,花了三年时间,熬了无数个通宵,喝了数不清的酒,一个客户一个客户地谈,一套制度一套制度地建。
才有了今天这个蒸蒸日上的公司。
我为公司,从无到有,搭建了现在这套完整的业务体系和管理体系。
这套体系的价值,我要一百万的构建费,很合理吧
你！
宋清雪刚要发作,我又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她。
别急,还有。
我的目光扫过公司墙上挂着的几个专利证书。
我在职期间,为公司独立设计并成功申请了三项核心业务的流程专利。
现在,这些专利,你们公司还想继续使用,对吗
闻言,郑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质问：
江哥,你怎么说也是公司的元老,公司不只是宋总的,更是你的心血啊。
而且公司上下几百号人还都靠着这些技术吃饭,你难道真的忍心为了争口气,让我们所有人都失去养家糊口的根本吗
此话一出,公司上下不少人都立马向我投来视线。
不得不说,郑霖这招祸水东引很绝。
可惜,我早就料到了。
下一刻,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怎么会呢,这些专利公司当然可以继续使用。
不过,总要按照市场价吧,一项专利的授权使用费,我不多要。
就算两百万吧。
三项,一共六百万,宋总,为了大家的幸福,你看怎么支付
下一刻,我看着宋清雪早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加上刚才的体系构建费一百万。
宋总,这七百万,是我为公司创造的无形资产。
如今我要些费用,也很合理吧
七百万。
这三个字像三座大山,轰然压下,砸在了会议室的死寂里。
宋清雪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在欣赏一幅即将崩坏的画。
私账,你所谓的借款,就算三百万吧,虽然远远不止。
公账,你欠我的无形资产,七百万。
我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轻轻晃了晃。
七百万,减去你要我还的八百万里,扣掉那三百万之后剩下的五百万。
宋总,算明白了吗
你,还欠我,两百万。
17.
随着我话音落下,一时间,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而宋清雪,那个高高在上,永远运筹帷幄的宋总,此刻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不稳。
郑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半晌,宋清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尖利得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你……你胡说八道！
江礼,我们……我们毕竟相爱过一场！
六年！整整六年！
你就为了这点钱,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你还有没有心！
她抓着郑霖的手臂,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痛心疾首的控诉。
我气笑了。
真的,是发自肺腑地笑了出来。
我的笑声在偌大的会议室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宋总,你现在跟我谈感情了
我止住笑,眼神冷得像冰。
你拿着那份狗屁协议,朝我要八百万的时候,怎么不谈感情
你伙同你的宝贝男助理,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抢走我结婚证的时候,怎么不谈感情
你把我六年心血榨干,还想让我净身出户,背一身债滚蛋的时候,怎么不谈感情
我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
宋清雪被我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椅子上。
现在你发现自己不占理了,玩不过我了,就想起来我们曾经相爱一场了
宋清雪,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替你觉得恶心！
一旁的郑霖见状,立刻跳了出来,义正言辞地挡在宋清雪身前。
江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清雪姐！
一个女人,把她最宝贵的六年青春都给了你！你现在一个大男人,居然反过来跟她要钱
这像话吗
他一脸的悲愤,仿佛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下一刻,郑霖环视一圈,慷慨激昂地继续说道：
要是我的话,别说这两百万,我恨不得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她！
只为了报答她这份情意！
说得真好。
我都想为他鼓掌了。
我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动动嘴皮子谁不会
那这两百万的费用,你来替宋清雪出如何
郑霖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我懒得再跟这个跳梁小丑废话。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宋清雪身上,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宋总,废话少说。
给你一周时间,筹钱。
一周后,这两百万,我一分都不会少要。
不然,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18.
说完,我不再看她那张扭曲的脸,转身向公司门口走去。
就在我手刚要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我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
老妈
我赶忙接起电话。
喂,妈,出什么事了吗
儿子！你走到哪儿啦
电话那头,传来我妈中气十足又充满喜悦的声音。
你爸刚从市场回来,妈专门给你包了你最爱吃的韭菜猪肉饺子,就等你回家开饭呢！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
一直死死盯着我的宋清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睛骤然一亮！
她听到了电话那头是我妈！
江礼,你等等！
她尖叫一声,猛地从椅子上窜起来,疯了一样朝我扑过来。
我猝不及防,手里的手机被她一把抢了过去。
她将手机紧紧攥在手里,脸上露出一种洋洋得意的笑。
阿姨！是我！我是清雪啊！
她对着电话,用一种委屈到了极点,仿佛受了天大冤屈的哭腔喊道。
阿姨,你快管管江礼吧！
他……他要跟我分手！他不要我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领证,下个月就办婚礼吗你不是一直盼着我们结婚吗
你快劝劝他！阿姨！
说罢,宋清雪冷笑一声,直勾勾看向我：
现在你妈知道了分手的事情,你就等着阿姨和叔叔教训你吧！
她胜券在握地看着我,等着电话那头我父母的雷霆之怒。
毕竟,她知道,我爸妈有多喜欢她,有多盼着我们结婚。
这是她的王牌。
是她拿捏我的,最后一张底牌。
就连郑霖也装出一副释怀的模样,开口劝道：
是啊,江哥,你就是太冲动了。
分手和离职这种大事,你怎么能不提前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呢
都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就算听不进去我和宋清雪的,阿姨的画你总听得进去了吧
然而,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我妈那熟悉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出来：
哦,我早就知道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下一刻,不等宋清雪反应过来,我妈便再次开口道：
对了,儿子。
相亲对象妈都给你物色好了,是妈妈闺蜜的女儿,人品长相绝对靠谱！
我们刚通完电话,人家姑娘收拾一下,等会儿就到咱们家了。
你可别让人家一直等你啊！
19.
我妈说完后电话便直接挂断。
宋清雪却美目圆瞪,怔愣了片刻。
江礼,你要回老家
回神的瞬间,她似乎才注意到我身后的行李包。
或许是因为行李太少了,她都没发觉我是收拾东西要回家。
宋清雪的心脏不由漏了一拍。
你怎么连行李都收拾好了,你来真的
而且相亲对象又是怎么回事你都有我了,还要回去相亲
我心中冷笑。
明明那么大的一个行李箱,宋清雪现在才注意到,自从郑霖出现后,她总是会习惯性的忽视我的一切。
习惯性地忽视我的付出,忽视我的喜好,忽视郑霖对我挑衅和伤害,也忽视了我曾经一次又一次给她的机会。
放在过去,被宋清雪这么忽视,我肯定会难受。
但现在,我却心如止水,淡漠道：
宋清雪,我一直很认真。
我都离职了,自然是要回老家发展的,至于相亲,都分手了,我相亲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宋清雪眼里陡然闪过一抹慌张。
她快步跑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
江礼,我不许你走！我也不同意你和我分手！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经过我们两个人的同意,现在凭什么你说分就分
我觉得挺搞笑的。
之前我阻止她和郑霖约会亲密,她骂我争风吃醋,占有欲强。
现在我成全他们,她不应该高兴怎么反倒千方百计地阻拦我
我冷冷甩开宋清雪的手,一字一顿道：
不管你同意与否,我们都已经分手了。
让开,别挡着我赶大巴。
郑霖趁机造谣道：
江哥,你怎么这么着急走,该不会是早就有相亲的中意对象了吧
你都有清雪姐了,怎么可以想别的女人呢你这是精神越轨！
若是以往,宋清雪肯定被他挑拨地要跟着骂我了。
可这次,宋清雪却厉声喝止道：
郑霖,你别乱说！我相信阿礼,他不是这种人！
一时间,我和郑霖都有些意外,怎么都没想到宋清雪会帮我说话。
不等我想明白,宋清雪已经来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一脸深情道：
阿礼,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我不该和郑霖没有边界感的相处,不该不顾你的反对和郑霖领证,还把他们父子带回家,更不该对他们父子关心过头,是我没有把握好分寸。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生我的气,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向你保证以后会改的,你能不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复合好不好
我一愣,我一直以为宋清雪神经大条,并不知道她的行为很过分。
却没想到她都知道。
饶是对宋清雪死心,我的心却还是不住地泛着寒意。
我嫌弃地将手抽了回来。
宋清雪,我不会原谅你,你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在此之前,我一共给了你101次机会,可你一次都没珍惜,最后的机会也在你和郑霖领证那天消失殆尽。
我拉上行李,绕开宋清雪就朝汽车站走去。
宋清雪眼里闪过慌乱,抬脚就要追过来。
阿礼,你等等我,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下一秒,身后却传来一声哀嚎。
转头看去,便见郑霖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蹲在地上。
清雪姐,我肠炎好像犯了,肚子好痛,你能送我去医院吗
20.
又是这招！
过去郑霖经常靠着装病在宋清雪面前卖惨诬陷我,以此挑拨离间我们的感情。
每次他和宋清雪约会后都会找到我当面挑衅,还不等我发火,他就给了自己肚子一拳,而后捂着肚子躺倒在地,设计让宋清雪目睹这一幕。
而后颠倒黑白,说他只是想和我解释一下,我却动手欺负他。
哪怕演技拙劣,宋清雪却每次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他,不分青红皂白惩罚我,心疼他的同时对我越发厌恶。
我以为这次宋清雪也会一如既往地撇下我送他去医院。
可让我意外的是,宋清雪这次只是淡淡地瞥了郑霖一眼。
郑霖,我现在很忙,你自己打车去医院吧。
她转头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我,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再次传来郑霖的声音。
只见他脸色发白,咬紧了唇瓣,装出一副倔强坚强的模样：
没事,清雪姐,你去哄江哥吧,毕竟江哥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我一个人去医院也是可以的……
下一秒,郑霖却双腿发软,直接摔倒在地。
一旁的郑浩吓坏了,哇哇大哭了起来。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浩浩啊！
妈妈,快送爸爸去医院,爸爸要死了！
宋清雪眼里闪过一抹心疼,手指不由紧了几分。
她还是心疼了,吐出一口气,冲我歉疚道：
阿礼,那毕竟是一条人命,我不能见死不救。我先送郑霖去医院,马上就回来,你在这里等等我好吗
不等我回复,她已经带上郑霖父子朝医院赶去。
看着她匆匆的背影,我毫不意外。
果然,她又一次选择了郑霖父子。
可这次,我不会再等她了。
收回目光,我头也不回地朝汽车站赶去。
路上,郑霖给我发来挑衅私信。
视频里,宋清雪豪掷千金给他办理了VIP病房,还给他安排了十几个护工精心伺候。
【看到了吧,江礼,在你和我之间,清雪的第一选择只会是我！】
面对他的挑衅,我不为所动,摁灭手机后,检票上车。
刚坐上车,宋清雪就疯狂给我打来电话。
我没接。
她又给我发来99+的短信。
【阿礼,我回来了,你怎么不见了不是说了让你在原地等我吗】
【你现在是不是上车了】
【你老家在哪儿,告诉我,我这就去找你。】
【……】
说来可笑,宋清雪和我回老家也有几次了,却连我老家在哪都不知道。
她对我真的是有够忽视敷衍的。
我没有回复宋清雪,只是将她拉黑删除。
21.
连续做了四个小时大巴后,终于回到了老家。
爸妈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我下车,立马迎上来,接过我的行李。
儿啊,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和你妈这些年有多想你！
许久不见,爸妈头上多了许多白发,脸上也长出皱纹,布满岁月的痕迹。
看着已经老去的爸妈,我鼻头一酸。
这些年因为宋清雪总是以公司的发展道德绑架我,让我在节假日无偿加班,导致逢年过节我都没空回来,一年到头都没怎么回来看过爸妈。
又因为宋清雪嫌弃爸妈是农村人,不许我把爸妈接来一起住,我提出要给爸妈在我们周边买房她又说太费钱不乐意,导致这么久了我也没让爸妈享过福。
想到这儿,我心里越发愧疚,打定主意以后要好好补偿爸妈。
和爸妈回到老家后,我吃光了我妈包的韭菜猪肉睡觉,美美饱餐了一顿。
没有宋清雪的骚扰,这一晚,我睡得格外安稳,香甜。
第二天,是被我妈从被窝里拖出来的。
儿子,快起来,妈给你约了王阿姨家的闺女,今天下午两点,就在镇上的老树咖啡厅。
我妈喜气洋洋,眼里闪着八卦的光。
王阿姨,我妈几十年的老闺蜜。
至于她闺女……
或许是过去了太久,我脑子里就只记得对方是小时候经常跟在我身边的玩伴。
对这种所谓的相亲,我本能地抗拒,也没抱任何期待。
或许是被宋清雪伤得太深,我对感情这事,已经彻底心如死灰。
但看着我妈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罢了,就当是去完成任务,让她老人家安心。
我胡乱套了件T恤牛仔裤,踩着一双运动鞋就准备出门。
我妈却一把将我拉住,上下打量,眉头拧成了疙瘩。
你就穿这个去江礼,你能不能上点心人家姑娘可是个大美女！
我心中失笑。
在我妈眼里,全天下的姑娘都是大美女。
敷衍地点点头：知道了妈,我一定好好表现。
下午两点,我准时出现在老树咖啡厅。
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
发小陈舟的消息弹了出来。
【老江,到了没主管的位置给你留着呢,随时来上任。】
我回了个【到了,在应付相亲】,便将手机锁屏。
现在还不是时候。
宋清雪欠我的那两百万,我必须一分不少地拿回来。
等处理完这些烂摊子,再考虑结婚的事也不迟。
可下一刻,一道清悦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请问,是江礼先生吗
我下意识抬头。
只一眼,我便愣在了原地。
22.
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连衣裙,却衬得肌肤胜雪,乌黑的长发如海藻般披散在肩头,发质好得惊人。
她五官精致,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整个人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画报女郎,与这间朴素的小镇咖啡厅格格不入。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姑娘,分明就是精心养护出来的大明星。
我记忆里那个扎着羊角辫、脸上挂着泥点子、成天跟在我身后玩泥巴爬树抓虫子的小丫头。
和眼前这个明艳动人的大美女,怎么都无法重叠在一起。
察觉到我毫不掩饰的打量,对面的女人非但没有半分不悦,反而捂着嘴,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怎么,江礼,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没看够啊
这调侃的语气,这熟悉的眉眼……
我瞳孔微缩,试探着开口：
你是……苏悦
总算认出我了。
苏悦在我对面坐下,熟稔地给自己点了杯拿铁。
我还以为你早把我这个跟屁虫给忘了呢。
我心中巨震。
真的是她！
小时候,苏悦家境拮据,她爸在外欠了一屁股债,她妈只好带着她躲到我们这个小镇。
我妈心善,看她们母女俩可怜,时常接济,三天两头就喊她们来我家吃饭。
苏悦也就成了我的小尾巴,整天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丝毫没有女孩子的模样。
可现在……
我看着她腕上那块看似低调却价值不菲的手表,再看看她那身行头,怎么看都不像是家境拮据的样子。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疑惑,苏悦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我爸那会儿是生意失败,欠了债,才让我妈带我回来躲一阵子。
后来他东山再起,就把我们接去海外了。
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怪不得,我说怎么几年不见,她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那你这次回来是……
苏悦搅动着咖啡,抬眼看我,眸光里像是有星星在闪。
听王阿姨说你回来了,我就特地从国外飞回来的。
我心头顿时一跳。
专程为我
苏悦脸颊微红,却还是坦然地点了点头。
嗯,我想见你。
她的话直白又坦诚,像一颗石子投入我沉寂已久的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我和宋清雪在一起六年,她连我老家在哪都记不清。
而苏悦,一个我快要遗忘的童年玩伴,却会为了见我一面,专程从海外赶来。
在不在乎一个人,未免也太大了。
或许是气氛太好,或许是她眼里的光太真诚,我和苏悦相谈甚欢。
从童年的糗事,聊到这些年的各自经历,再到对未来的规划。
我发现,我们惊人地合拍。
临走前,苏悦主动拿出手机。
江礼,加个微信吧,以后常联系。
23.
我愣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扫了她的好友二维码。
好。
之后就请多关照了。
看着手机上那个崭新的头像,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之后,我在老家过了一段清净安宁的日子。
而在发小的帮助下,我也顺利入职了他在本地开办的服装厂。
原本我以为至多只是个小作坊厂房。
可直到我入职那天,看着现代化的高楼和布满自动化流水线的厂房,还是不由被家乡的变化所震惊。
似乎是早就料到我的反应,发小陈舟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老江,你该不会还以为家乡还和之前一样吧
我们公司在业内的声誉可一点也不比一线大城市的那些大公司差,而且有了你的加入,我很有信心越做越大。
走吧,先带你看看你的工作间,我可是找人特意布置了一番。
可到了工作间,只是一眼,我便径直愣在原地。
上百平的工作间内,不仅各种各样的工具,布料一应俱全,甚至还配备了让人放松的按摩椅和价值好几万的顶级电脑设备。
比起世界上最顶尖的设计大师的工作间也丝毫不差。
而之前在宋清雪的公司,别说是自己的专属工作间,就连工位都是最差的大通铺。
我只是提出换个好一点显卡提高办公效率,宋清雪就说我是打着工作的名义贪图享乐只想打游戏,不仅当众驳回还扣了我三个月的绩效。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把大把的青春都浪费了。
有这种工作间,自己完全可以浸心于设计,产出更好的作品。
……
而在这期间,爸妈还经常撮合我和相亲对象苏悦。
这天,爸妈又一次邀请苏悦来家里吃饭,饭后,我照例送她回家。
路上,苏悦突然停下了脚步,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道：
江礼,我喜欢你！其实,大学毕业后我本来想联系你,向你告白的,却得知你已经有了对象,我才一直将这份爱意埋藏心底。
这次我也是得知你和前任分了,决定回老家发展,才求着我妈安排我们相亲的……
江礼,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你愿意回应我的感情,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吗
苏悦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却像星星一样格外闪亮。
突然被告白,我也有些意外,心跳骤然加快,脸颊发烫,面对少女真挚的告白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气氛逐渐升温,苏悦踮脚朝我逼近,我也没躲开,我们就这样越靠越近。
这时,一道尖利的女声却赫然打破了气氛。
你们在干什么！
24.
下一秒,一道人影已经冲到我面前,将我和苏悦分开。
定睛看去,我愣住。
宋清雪,怎么是你！
一段时间不见,宋清雪整个人都变得狼狈了不少,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沾满了灰土,再无往日精致,我差点没认出来。
看到是我,宋清雪红了眼圈,一脸委屈道：
阿礼,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多久才找到的你
阿礼,我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将郑霖开除了,也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更是和他领了离婚证,我保证以后不会都再和他们父子有联系。
你也别生我气了,和我回去领证吧,好不好你忘了吗,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你纪念日啊。
我婚礼现场都看好了,婚服也订好了,就差你这个新郎了……
苏悦见宋清雪来了,失落地低下头,侧身就要给宋清雪让路。
我却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冲宋清雪道：
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我女朋友也不会同意我回去的。
苏悦瞪大了双眼,受宠若惊。
宋清雪却很意外,一脸不信。
女朋友
阿礼,你明明说过只爱我一人,你怎么可以和别人谈恋爱！
突然,宋清雪像是想到什么,冷哼道：
我知道了,这也是你专门找来气我的演员对吧
阿礼,我没骗你,我真的把郑霖的联系方式都删了,合照也删了,你就别生我气了,这段时间你不在我身边,我真的快疯了！
说着,宋清雪拿出手机向我证明,里面确实再也找不到郑霖的半点痕迹。
过去我让宋清雪删,她找各种理由不肯删,现在却说删就删。
可惜,我已经不稀罕了。
我反手和苏悦十指紧扣。
苏悦可不是什么演员,她是我女朋友,我们也是真的在恋爱。
宋清雪,从你和郑霖领证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宋清雪怔在原地,眼神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
她死死盯着我和苏悦十指相扣的手,嗓音发紧：
江礼,你什么意思你跑这么远,不就是为了跟我庆祝纪念日吗你……你居然都不记得了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
心里却觉得好笑。
她还有脸质问我
当初她和郑霖在一起第100天,全公司放假一天,包下市中心最贵的宴会厅,还花几百万全城放烟花庆祝。
全城的媒体记者都以为是哪家豪门结婚现场,纷纷刨根问底。
而那天,我却还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被通知自愿留下值守,她连句解释都没有。
她双标得也太理直气壮了点吧。
宋清雪见我沉默,还以为我是做贼心虚,声音一下子拔高：
江礼,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就因为一次意外,你就要把我们六年的感情全盘否定吗
还是说……你早就想甩掉我,好光明正大地跟别人在一起
25.
苏悦站在旁边,有些局促,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却又被我的手拉住。
她轻声道：
江礼,要不我先回去,你们先……
不用。
我的语气很平静：
有些账,是时候算清楚了。
眼看我紧紧握着苏悦的手,宋清雪顿时急了眼。
她咬牙瞪着我们,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行啊,那你告诉我,这个女人到底哪点比得上我！
论学历、论能力、论长相,她一个乡下的土妹子能比吗！
可惜,宋清雪事先并没有调查清楚。
苏悦并不是什么乡下的土妹子,而是货真价值是豪门大小姐,家里的资产少说也有上百亿。
回神,我看向宋清雪,目光淡然：
你还是老样子,依旧那么鼠目寸光。
且不说苏悦身份并不比你差,而且就算她真是乡下的土妹子,至少也你要真诚纯粹,不会和别的男人藕断丝连。
如果你今天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说罢,我拉着苏悦就要离开,可宋清雪愣了一下后,却急忙拽住了我的胳膊。
不能走！
还有好多事情你还没有跟我解释清楚！
拉扯中,我兜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叮的一声,很清脆。
是一枚戒指。
在昏黄灯光下闪出一道银亮弧线。
空气瞬间凝固了两秒钟。
宋清雪愣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扑过来,把戒指抢起来攥进掌心,像捡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激动：
怪不得你今天这么奇怪！原来是欲擒故纵对吧！
江礼,你是不是打算趁机向我求婚,所以才演这一出戏逗我的
她笑容灿烂,仿佛已经预见自己穿上婚纱走进教堂的一刻：
那好吧,我承认这次是我输了,我愿意愿赌服输。
虽然这里偏僻了一点,既没有记者也不够浪漫,但现在,你完全有资格向我求婚了。
真讽刺啊……
曾经多少次,我拿着买来的玫瑰和蛋糕,在楼下等一个彻夜未归的人。
多少次,为了给她惊喜,把工资全部存下来换成钻石首饰,却只换来一句冷冰冰的不需要。
如今,她竟然以为,一切还能重头再来
呵……
我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直接伸手把戒指夺回来,在灯下转了一圈：
宋清雪,麻烦你看清楚。
戒指上刻的是谁的名字
宋清雪凑近仔细看,本来满脸期待,可下一秒整个人僵住。
26.
只因上面刻着的并非是SQX,而是SY。
宋清雪慌乱起来,把戒指翻过来看,又翻回来,再三确认。
可苏悦的缩写永远变不成她的。
宋清雪折腾了半天,
泪水终于涌上眼眶,她哑着嗓子质问：
为什么！江礼,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凭什么要娶这个女人！难道只是为了报复,为了气我是吗！
而此刻,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看着昔日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女王,如今狼狈又绝望,无力挣扎,只剩最后一点自尊苦苦支撑。
我突然觉得,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就在宋清雪的世界天崩地裂时,一直沉默的苏悦却忽然不屑地轻笑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宋清雪最后的尊严。
宋小姐。
他和我走到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过是一个爱上了别人的前任而已,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宋清雪猛地转头,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死死盯住苏悦。
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积攒的所有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找到了宣泄口。
你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他的！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我要杀了你！
话音未落。
却传来啪的一声。
我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看着脸上迅速浮现出五道指印的宋清雪。
嘴巴放干净点。
不要侮辱我的未婚妻。
她的表情从错愕,到难以置信,再到滔天的怨恨。
未婚妻
宋清雪一个字一个字地咀嚼着这三个字,眼神里的光彻底碎了。
我却懒得再跟她废话：
我和苏悦从小就认识,我们是青梅竹马。
还有,宋小姐,麻烦你认清现实。
我们,早就分手了。
最后几个字,我咬得极重,像是在给她,也给我自己这荒唐的六年画上句号。
宋清雪彻底破防了。
她捂着脸,眼泪混杂着屈辱决堤而下。
江礼！你混蛋！
以前别人说我一句不好,你都要跟人拼命！现在你居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你这个大猪蹄子！你变心了！
她哭喊着,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撒泼打滚,毫无形象可言。
我心底却没有半分波澜,甚至连最后一丝怜悯都消失殆尽。
真是看腻了。
我懒得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牵起苏悦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别走！
宋清雪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从后面死死拉住我的胳膊。
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江礼,你告诉我……
这么多年,你难道……真的不爱我吗
我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
忽然,她的视线死死定格在了我的手腕上。
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她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不！你在撒谎！
你要是真的不爱我了,为什么还戴着我当初送你的礼物！
27.
我这才停下脚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块有些陈旧的机械表。
表盘已经有了些许划痕,皮质的表带也早已磨损。
那是毕业找工作那年,她抽出自己第一个月一半的实习工资,给我买的。
她说,商场如战场,男人有一块好表,才不会被客户看扁。
当时的我,感激涕零,攥着那块表,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让她风风光光地坐进总裁办公室,实现她所有的梦想。
见我愣住,宋清雪以为我动摇了。
她踉跄着上前一步,语气瞬间软了下来：
阿礼,你忘不了的,对不对我们这十年的感情,我也忘不掉。
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把郑霖,把这个女人,都忘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那双眼睛,曾经我为之痴迷,愿意付出一切。
现在,我只觉得无比厌恶。
我反手摘下那块表。
冰冷的金属触感离腕的瞬间,我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多年的镣铐。
然后,在宋清雪期待的目光中,我手一扬,将那块表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金属撞击桶壁,发出一声沉闷的哐当。
你提醒我了。
我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扯了扯嘴角。
差点忘记扔了。
说完,我不再看她一眼,转头望向身边的苏悦,莞尔一笑。
苏悦,你之后可得帮我重新挑一块。
好啊。
你喜欢什么牌子,我都买给你。
以后你的所有东西,都由我来置办。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对宋清雪宣示主权。
宋清雪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死死地盯着我们交握的手,那眼神,像是要将我们灼穿。
持续了十几秒的死寂后,她忽然笑了。
那笑声,没有半分温度,阴冷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江礼。
你确定,要为了这个女人,跟我撕破脸
我懒得回答,拉着苏悦就要走。
站住！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江礼,你可想清楚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宋家在行业里是什么地位,你比谁都清楚。
你今天要是敢带着这个狐狸精走出这个门,我保证,你和你发小的那个破厂子,明天就接不到一张订单！
我会让你,还有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为此付出代价！
28.
看着宋清雪的眸子,我知道,她是认真的。
她以为,这是我的软肋。
可惜,她威胁错了人。
她居然天真的以为,她的公司离了我就能转
没有我的核心设计专利,没有我这三年搭建起来的营销渠道,光靠她那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郑霖
更别提她刚刚那通卸磨杀驴的操作,人心,早就散了。
她手里握着的,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罢了。
是吗
我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给了她一个怜悯的眼神。
那我等着。
哦,对了。
我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你最好快点,毕竟……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我不会她那张因错愕的脸,牵着苏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
安顿好苏悦后,我直接开车回了发小陈舟的厂里。
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大本营。
我刚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屁股还没坐热。
砰——！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我的助理小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汗水,眼神里全是惊恐。
江总！不好了！出大事了！
陈舟闻声从里间冲出来,一把扶住他。
小王,慢点说,天塌不下来！
塌了！陈哥！天真的要塌了！
小王喘着粗气,声音都在发抖。
宋清雪那个疯女人,她……她动用宋家所有的关系,给圈子里所有合作方都放了话！
说谁敢接我们的单,就是跟宋氏集团作对！
已经有好几个谈好的客户,刚刚打电话来,说要终止合作了！
砰！
陈舟一拳砸在桌子上,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妈的！这个毒妇！她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江子,这可怎么办我们的生产线刚铺开,要是订单断了,每天的亏损都是天文数字！
我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我轻轻吹了吹气,呷了一口。
然后,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下午六点整。
时间,差不多了。
我对上陈舟和助理焦急的视线,淡淡一笑。
不用管她。
让她闹。
毕竟,这是她最后的疯狂了。
我放下茶杯,语气笃定。
明天天亮之前,宋氏集团,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29.
与此同时,宋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宋清雪挂断最后一通电话,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端起桌上的红酒,轻轻摇晃着：
江礼啊江礼……
跟我斗你终究还是太嫩了。
没了订单,我看你拿什么养活你的新欢,拿什么东山再起！
你很快就会回来求我的,像一条狗一样！
她轻声自语,声音里满是快意。
然而,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
砰！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撞开。
宋总！
人事部经理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如纸。
宋清雪的笑意瞬间凝固,她不悦地皱起眉头。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人事经理像是没听到她的训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宋总,不好了！
技术部……还有营销部……刚刚……全都递交了辞职报告,说他们替江礼觉得不公,觉得寒心！
现在一个不剩！全走了！
什么！
宋清雪猛地站起身,手里的高脚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红酒溅了她一身。
她愣了足足有十几秒,才像是回过神来。
滔天的怒火瞬间将她吞噬！
反了！都反了天了！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
是我给他们发的工资！是我！不是他江礼！
一群白眼狼！我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他们居然护着一个外人！
她胸口剧烈起伏,指着人事经理的鼻子怒吼：
告诉他们！想走可以！一分钱的离职赔偿都别想拿到！
还有！把他们所有人的档案都给我记上浓重的一笔！我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要他们！
人事经理的脸上,却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他绝望地摇了摇头。
宋总……
这些……我都说了。
可他们说……
他们说,钱一分不要,也要跟着江总干。
他们还说良禽择木而栖,劝您好自为之,多行不义……必自毙。
30.
人事经理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宋清雪的心口上。
技术部,是江礼一手带出来的,核心专利都在他手上。
营销部,是江礼六年里跑遍全国,一杯杯酒喝出来的渠道。
她一直以为,这些人,这家公司,是宋家的。
现在她才明白。
不。
它们只姓江。
她猛然想起郑霖那张总是带着讨好笑容的脸。
想起他信誓旦旦地说,江礼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仔,核心资源都握在宋家手里。
她竟然信了。
她竟然为了那么一个货色,亲手推开了自己真正的宝藏。
巨大的悔恨,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良久,宋清雪深吸一口气,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抬起下巴,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离职就离职！
天底下想进宋氏的人多了去了！走了这批,我再招一批更好的！
大不了,我出双倍的薪水！
她就不信,钱砸下去,还换不来忠诚。
人事经理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近乎麻木。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艰难地开了口。
可是宋总……
公司的账上……已经没有钱了。
别说双倍薪水,就连这个月的工资,都……都发不出来了。
轰！
宋清雪的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绷断。
她死死地瞪着人事经理,像是要在他脸上盯出个洞来。
够了！
资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来想办法！
我……我还认识一个投资人！
郑霖之前一直在跟他接洽,对方很看好我们！
只要……只要能拿到新的投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喙。
你现在就去,帮我推掉今天下午所有的会议！
我要亲自去见那位投资人！
人事经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麻木地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
宋清雪脸上的所有伪装,瞬间崩塌。
她双腿一软,狼狈地跌坐在地毯上。
投资人
她哪有什么投资人。
那不过是她和郑霖为了套取公司资金,编造出来的谎言。
她只是……想跑。
趁着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跑路,毕竟她可不想背上这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务。
下一刻,宋清雪打开总裁办公室的内门,闪身进了消防通道。
高跟鞋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像是催命的钟声。
快了。
马上就到地下车库了。
只要能离开这里……
宋清雪用力推开最后一扇沉重的防火门。
然而,此刻门外却站着几个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男人。
是警察。
下一刻,为首的警察亮出了手中的证件。
宋清雪,是吧
你涉嫌商业欺诈、偷税漏税,以及非法挪用公款。
跟我们走一趟吧。
31.
我再次见到宋清雪,是在派出所。
警方叫我来,是协助调查,做一份关于宋氏集团先前运营状况的笔录。
也是在这里,我才知道。
郑霖,那个宋清雪曾经最为信任的助理,早在昨天下午,就已经卷走了公司账面上所有的流动资金,带着他的情人,潜逃去了国外。
他留给宋清雪的,只有一个被彻底掏空的烂摊子,和一屁股永远也还不清的烂账。
如今宋清雪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我平静地做完笔录,签好字。
我准备离开时,正巧看到宋清雪被两名警员押着,从另一间审讯室里走出来。
她卸了妆,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头发凌乱,眼窝深陷,再没有了往日半分骄傲跋扈的模样。
她也看见了我。
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我和苏悦紧紧扣在一起的手上。
那一瞬间,她一直死死压抑的情绪,终于决堤。
宋清雪的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她的嘴唇翕动着,像是想对我说些什么。
可最终,她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低下头,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
而我转过身,牵着苏悦,头也不回地走出派出所。
门外,阳光正好。
……
之后,宋清雪的公司强制破产,负债累累。
这期间,她用新号给我发来短信,句句忏悔：
【阿礼,我后悔了,要是我没有偏宠郑霖,今天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要是能重来,我肯定会好好对你,我的一生都被郑霖害惨了……】
我没理会,只当垃圾短信处理了。
再次得知她的消息是在半年后的新闻上。
原来,宋清雪一无所有,被众叛亲离后,顿时觉得人生无望,开始疯了般寻找郑霖。
她将所有的错都归咎于郑霖,最后找了半年,才在靠海的城市找到正在泡妞度假的郑霖捅死了他。
听说死状极其惨烈,被捅了十几刀,尸体还被浇了汽油。
至于郑霖的儿子郑浩,也因无人抚养被送往孤儿院,结果因为在孤儿院里因为霸凌别人抢别人东西吃,不小心吃到耗子药被毒死了。
他们死讯传来的时候,我和苏悦刚好领完证。
至此,过去笼罩我的阴霾彻底消散。
下一刻,我看着远处的苏悦,大步朝着美好的未来走去。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