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工地下班路上,心梗。
尸体被拉进黑市,心脏摘给一个富豪,肾卖到地下透析点,眼角膜换了两万块账款抵扣。
老婆不知道,带着孩子改嫁了建材老板,新家墙上挂着我的遗照,底下贴着感恩前夫成全的红字。
现在我附在女儿书包上,看着她跪在地上擦地板,继兄踩着她头发说:穷鬼的女儿,别碰我鞋。
昨天她画了一家四口,灯突然闪了——那是我哭的时候。
她还记着我。
可我记得的,是他们怎么把我活着推进焚尸炉。
01
我醒了。
眼前发黑。
身子轻得像张纸。
妈的,我不是死了吗
工地那头砸下来……
等等——
我家呢
我闺女呢!
我飘起来了。
真飘了。
穿墙过户,像阵风。
我看见饭厅了。
灯亮着。
她在那。
我闺女。
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瘦得肩膀尖尖的,戳得我心口疼。
我想抱她。
就现在。
我必须抱她。
我冲过去——
手伸出去,摸她的头。
可指尖穿过去了。
像摸了一捧灰。
啥也没有。
我愣住。
不行,再来!
我发狠了,集中所有念头——
摸到她!必须摸到她!
就在那一秒。
桌子猛地一震!
哐当——
汤碗翻了。
热汤全泼她胳膊上。
红痕瞬间肿起来。
她疼得一哆嗦,却没吭声。
赵金彪炸了。
跳起来一把拽起她。
蠢货!
他吼得屋顶都在抖。
连碗都端不稳!
是不是又想装可怜博同情!
唾沫星子喷她脸上。
她低头,不敢哭。
默默蹲下去,擦地。
手抖得厉害。
汤渍黏糊糊糊在地上,像擦不掉的疤。
我僵在墙角。
浑身发冷。
原来我能动现实。
但越想温柔,越会搞砸。
执念是刀。
碰她一次,就伤她一次。
我不敢再靠前了。
缩到她的书包后面。
看她一口一口咽冷掉的菜。
嚼得很慢。
像吞沙子。
我拳头攥紧——虽然没拳头了——
恨不得把自己撕碎。
可连哭都哭不出声。
亡魂没眼泪。
只有恨。
烧得魂体滋滋响。
02
我缩在书包后面,看她咽下最后一口冷饭。
那眼神,空得吓人。
夜里,我听见她哭。
小声喊爸爸。
说我梦见你了,你站在我床头哭。
她说,我知道你回来过。
我心口那地方,像被铁钳拧碎了。
我得让她知道!
我真在!
不是梦!
我熬到她睡沉。
呼吸轻轻细细的。
我拼了。
集中所有念头,所有那点破力气。
往墙上抠。
指甲盖都快掀了似的疼——虽然我他妈没指甲了。
墙上灰粉簌簌掉。
划拉出三个歪扭的字:



刚写完。
天边有点泛白。
突然——
客厅供的那佛龛,轰一下自燃了!
火苗窜起半尺高,映得满墙鬼影乱跳。
赵金彪被惊醒了。
骂骂咧咧冲出来。
第二天就请来个风水师。
瘦干干的,穿个道袍,眼睛眯得像毒蛇。
他在我闺女房里撒香灰,摇铜铃。
铃铛响得我头快裂开。
最后,他从墙角扫出一小撮黑灰。
捏起来,冷笑。
看见没横死怨灵附体。
再不驱,这丫头——折寿。
那灰里,躺着一小截烧焦的玩意儿。
弯的,黑乎乎的。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我左手小指!
生前在工地被钢梁压断的那截!
当晚,我魂体钻心地疼。
低头一看——
左手小指,没了。
齐根消失。
像从来没长过。
我懂了。
动一次现实,就残一块。
我这魂,是照着死那天的破身子塑的。
连伤疤都他妈记得清清楚楚。
代价。
全是代价。
03
我少了一指,魂体疼得发虚。
可更疼的是听见她生日那天偷哭。
她缩在被窝里,点燃一小截蜡烛。
轻声说:希望爸爸能回来吃我煮的面。
我他妈忍不了!
攒了七天的阴气,全逼出来——
冲那台灯猛撞过去!
灯闪了三下。
昏黄的光映在她脸上,她眼睛一下子亮了。
可同时——
楼上哐当一声巨响!
接着是赵金彪杀猪似的嚎叫!
他端着酒杯滚下楼梯,右腿扭成怪异的弧度。
这房子闹鬼!!他瘫在台阶下吼,肯定是那野种的死鬼爹回来索命了!
结果
结果我闺女被揪出来罚跪。
三天不准吃饭。
我看着她跪在冷地板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不敢抬头。
我彻底明白了——
她想我一次,灾就重一分。
可若她忘了我……我就真没了。
我缩进她书包夹层,把恨咬得咯吱响。
我宁愿她恨我。
也别再为我受苦。
04
但夜里,她又喊我。
爸爸……
就这一声,我魂体猛地一胀——力量居然回来了点!
机会!
我得让她知道我在!
趁她半梦半醒,我猛地扑向台灯开关!
灯啪地灭了。
我又鼓足劲吹向窗帘——
帘子掀开半尺,月光漏进来。
她却吓得缩进被子。
下一秒,她突然伸手摸自己头发。
手指僵住。
她跳下床,冲到镜子前——
一缕头发,从根到梢,全白了。
像雪突然落在黑夜里。
她没声张,悄悄剪下那缕白发,塞进铅笔盒。
而我魂体像被抽走什么似的,剧痛钻心。
原来不止耗我。
还吸她的阳气。
从那晚起,她再哭喊着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只能死死压住冲动。
任无形的眼泪砸下去——
亡魂不会流泪。
那湿漉漉的,只是她枕头上的水渍。
05
赵金彪生意亏了,回家就黑着脸。
看见我闺女擦地慢了两秒,直接抽皮带!
那铜扣闪得我心惊!
我疯了一样扑过去——想掀地毯绊他!
可地毯早钉死了,新装的地暖!
我扭头撞向吊灯!
灯猛地晃起来,影子乱跳!
他吓一跳,皮带甩偏——
却把她直接抡进储藏室!
哐当!反手锁门!
关你一夜反省!
我魂都凉了。
那是冷库!零下十度!存海鲜的!
我撞门,门纹丝不动。
吹电闸,拍窗户,全没用!
听见她在里面冷得牙齿打颤,我急疯了!
最后扑向温控面板——
用尽全部力气压住关机键!
三分钟!机器终于停了!
她蜷在角落快冻僵,迷迷糊糊嘟囔:好像有件大衣盖我身上……好烫……
她不知道。
那烫,是我烧了自己记忆换的!
小时候抱她看烟花的片段——烧了!
魂体焦黑一片,像被雷劈过。
06
她居然偷偷给我烧纸钱!
蹲后院角落,火柴划亮,小声哭:爸爸,给你钱花,别穷得回不来……
纸钱烧起来的暖流涌进我魂里——
真暖啊……像活着时候喝下去的那口热汤。
可赵金彪冲出来一脚踩灭!
谁教你搞这些歪门邪道!
风一吹,纸灰飘进屋里——
正落在佛龛前那张镇魂符上!
符纸轰地自燃!变成黑蝴蝶乱飞!
所有灯啪啦炸裂!
我像被撕碎一样甩出宅子——
那符他妈是死囚骨灰画的!专克我!
我在野地里飘了三天才勉强聚形。
懂了。
这家人早防着我呢。
香火靠不住。
我得找我自己的根——
我的骨灰。我的坟。
我死那天没咽下去的那口气。
07
赵家到处挂满强光灯,照得我魂体发虚。
我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只能眼睁睁看她被罚站,哭得肩膀直抖。
我吸聚她散出的怨气——那苦味钻心!
拼尽全部力气扑向梳妆镜!
镜面开始浮现我的脸——裂口的,灰扑扑的。
就快成了!
她突然抬头!
瞳孔猛地一缩——
下一秒,她右眼啪地炸开一道血丝!
像红裂纹爬过黑玻璃!
她捂眼惨叫!
赵金彪冲进来骂:装什么装!眼药水滴多了是吧!
医生查不出毛病,只说情绪太激动。
可我魂体嘴角火辣辣地疼——多了一道新裂口!
原来她每看我一眼,就折一寸命光!
那之后,我再不敢碰镜子。
夜里她梦游到镜前,我疯了一样吹灭蜡烛!
宁可让她摸黑哭回床上,也不能再害她!
08
可她开始画我。
画看不见的爸爸。
我心想机会来了——
附上她的铅笔,想写个家字。
告诉她我还惦记咱那破出租屋。
笔尖却根本不受控!
疯狂乱划——
电动车歪倒,手机摔出去,胸口塌陷……
那是我死时的样子!
画纸从尸体心口开始烧焦,变成黑洞!
她盯着画尖叫,当晚高烧三十九度!
嘟囔着:爸爸躺在地上……好冷……
我缩在书包夹层发抖。
原来我越拼命说我还活着,
就越暴露我早已死了。
亡魂碰过的东西,全都会变成遗言。
我只能看着她继续画。
画那些温暖的假象——
爸爸笑着,牵她的手,太阳明晃晃的。
她一笔一笔涂颜色,涂得那么认真。
我咬碎牙往肚里咽。
那不是我。
那只是她梦里不敢醒的谎。
09
她不知从哪弄来一支红蜡烛。
偷偷藏在床底,每晚熄灯后点亮。
轻声说:爸爸怕黑,我给你光。
我明知光会灼魂,却忍不住靠近。
那一点暖意,像钝刀子割我——可我愿意挨!
直到一滴蜡油溅下来。
嗤——
地板瞬间腐蚀出个小坑!
那油沾到我脚边,整只脚顷刻融化!雪落热锅似的!
我惨叫着退开,看见地上蜡油缓缓拼出两个字:滚开。
后来她换白蜡烛,换香薰,我一概躲远。
直到那夜,她把蜡烛捏碎埋进花盆。
种下一株夜来香。
她说:这花晚上开,不靠光。
花香漫开的刹那,我魂体第一次没痛。
静静陪她到天亮。
10
我听见妻子开始怀疑赵金彪。
我趁她睡着潜入梦境——
想让她看见我死那晚:手机滑落,胸口剧痛,最后那条今晚炖了排骨汤。
让她明白我不是白死!
可梦境猛地扭曲!
她不在路边,而在产床!
浑身是血,抱着个青紫死婴!
医生摇头:没心跳了……你丈夫死那天,孩子就停了发育。
她嘶喊: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我僵在原地。
原来我们有过儿子……
七个月早产,没了。
她从来没告诉我。
我的阴气挖出了她最痛的记忆!
她醒来就连吐三天,精神恍惚。
赵金彪带她体检,医生说应激性内分泌紊乱。
我缩在墙角发抖。
亡魂入梦,从来播不了真相。
只会撕开活人结痂的伤疤。
我再不敢随便进她梦里——
哪怕是为了救闺女。
11
妻子蹲在后院烧纸。
火光映着她发抖的手。
老陈,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改嫁……你走好。
我心头一酸,想谢谢她还记得。
轻轻托起纸灰——让它们在空中转了三圈。
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可一阵邪风猛地卷起灰烬!
直扑进屋——她正喝水,纸灰呛进喉咙!
当晚她就哑了。
嗓子像被烙铁烫过,发不出一点声音。
医生说是癔症性失语。
更糟的是,女儿那夜开始做噩梦。
说梦见妈妈跪在坟前,被人从背后捂住嘴拖进土里。
我这才嗅出来——
那堆纸钱里掺了赵金彪的净业香灰!
本是用来镇我的,我却借它显形……毒全转嫁给了她!
从此我每夜守在她床头。
墙缝里钻出黑影——细长如舌,专缠人喉咙。
那是张城玮布的吞言鬼,专收背叛者的声音。
我用魂体硬扛,拦着它们往她嘴里钻。
12
可我没忍住。
看见她偷偷留着全家福——藏在枕头底下,半夜摸出来看。
眼泪滴在相纸上。
我想让她知道我没怪她……
魂气轻轻拂过照片——三个人的笑容好像动了一下。
第二天照片就开始渗血!
从我眼睛的位置,暗红液体一滴接一滴流!
流了三天!
阿珍吓瘫在地,赵金彪撕碎照片冲进马桶!
逼她喝符水清心,骂她被死人缠上了。
当晚她尿液变红,查出急性肾炎。
我彻底醒了。
凡我碰过的家的痕迹,全变成凶物。
我的爱不是祝福,是诅咒。
我缩回书包最深处,咬碎无声的恨。
如果我是灾星——
那就让我一个人扛。
13
女儿跪在地上,肩膀缩着。
赵金彪一脚踹在她背上:表呢偷了还敢不认!
那小子站在旁边偷笑——表明明是他藏起来的!
我怒火攻心,盯上那小子宠的杜宾犬。
附上狗链,逼它发狂扑过去!
狗猛地窜起,龇牙低吼——
可刚扑出两步,脖颈咔一声脆响!
整条狗瘫软在地,抽搐两下就没了气。
兽医说颈椎像被无形手拧断。
赵金彪冷笑:死狗晦气,炖了补身子。
当晚一锅黑狗肉端上桌。
他夹起一块塞进女儿碗里:吃!你爸穷得连狗都不如,你还想供着他
我看着她低头吞咽,牙关直抖。
这宅子早布了阴噬阵——被我碰过的活物,瞬间就得死。
14
我转而去掀那小子的床垫!
用尽阴力一抬——手表咕噜滚出来,正掉在赵金彪脚边!
证据确凿!我看你怎么狡辩!
可他捡起表,脸色铁青却不出声。
当晚召集全家,逼女儿张嘴:不是偷了吗吃下去!
他剪断表带,硬往她嘴里塞!
塑料边角割得她满嘴血,呛得眼泪直流也不停:吃干净才配坐这桌子!
妻子想拦,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我疯了一样撞墙!吹灯!掀茶几!
全没用。
最后只能扑到她鼻尖,用魂体温着她呼吸——
不能窒息!不能睡!
那夜她吐了三次,血丝里混着塑料碎屑。
我懂了。
在这地方,真相算个屁。
强权才是理。
15
她腹痛两天,缩在床上冒冷汗。
医生说表带卡在肠子里,要开刀。
我清楚——赵金彪就等着送她去精神病院!
我咬牙潜入她梦境。
眼前是巨大肠道迷宫,血肉模糊。
表带化成铁蛇,死死缠住肠壁!
我徒手去撕,每扯一下,她现实身体就抽搐一次!
护士尖叫:血压骤降!
更可怕的是——
赵金彪竟在病床边烧符念咒!
梦中顿时黑风狂卷,无数纸人扑来撕我魂体!
我拼死拽出最后一段铁蛇,肠壁豁开血口——
梦崩醒时,她大汗淋漓却舒口气:爸爸……我出来了。
医生震惊:X光显示表带已移到肛门,自然排出。
而我左臂彻底消失。
用记忆之躯换她一条命道。
16
可我还贪心。
被铜铃盐灰锁在门外,听见她夜夜哭:爸爸不要我了……
我发誓要让她看见我!哪怕一瞬!
潜伏三日,攒足阴气——
在她放学路过老电线杆时,猛撞电路接头!
路灯齐闪三下!光浪炸开!
可不止她看见。
整条街监控全录下了!
附近小学教室灯管疯狂频闪,几十个孩子同时尖叫:墙上有个叔叔在哭!
视频里——粉笔灰凝成我的脸:裂口,凹眼,哭相狰狞。
她吓呆了,回家蜷在床角喃喃:是我害了爸爸……
我这才惊醒——
越想显形,波及越广。
本想只为她亮一盏灯,却让全街区看见我的痛。
现在她是招邪的孩子。
我是人人唾骂的野鬼。
17
视频在网上炸了。
论坛里吵翻天——有人说见鬼了,更多人骂她装神弄鬼博同情。
我看见她躲在厕所隔间哭,校服袖子全擦湿了。
我忍不了。
趁升旗仪式人群聚集,阳气最旺——
猛冲进广播室,用阴风掀开开关!
喇叭爆出一声嘶吼:她没撒谎!
声音像铁刮水泥,刺耳炸裂!
全场哗然!
可校长立马怒吼:设备故障!胡闹!
罚她当众扫操场。
同学围着她笑:你爸是破喇叭成精
她突然暴起,一拳砸过去!
被人推倒在地,鼻梁磕破,血糊了满脸。
她站在风里,血滴进领口:你们打骂都没用……我知道他在。
我魂体裂开一道缝——不是疼,是滚烫的骄傲。
去他妈的世人信不信!
我只要守着她一个!
18
直到王建国出现。
那个退休电工,论坛留言有东西在推电。
他夜里蹲在赵家巷口,看风绕灯柱打转。
低声说:老哥,电工出身吧这手法像咱修线的。
我激动得发颤——终于有人懂!
用落叶拼出个谢字。
他却突然捂胸跪地,喘着粗气:三年前……我换了颗心……无名捐献者……死的那天……正好是你第二天。
他掏出病历卡,donor编号和我器官登记码一字不差!
我愣在原地。
原来世上不止女儿记得我。
还有一个人——正用我的心跳,追查我的死因!
我托起他的手按在灯杆上。
电流微颤,灯亮三下。
他泪流满面:老哥……是你啊。
从此——
他用人心证人言。
我用鬼电掀黑幕。
这笔穷鬼的债,该清了。
19
女儿被锁在阁楼,彻底断了联系。
我只能盯上保姆阿珍——她夜里总对着老家照片哭。
我趁她睡着,用风卷起落叶,在她手心拼出救孩子。
她第二天偷偷写纸条,塞进买菜袋。
却被眼线逮个正着!
当晚赵金彪逼风水师端来一碗黑符水,硬灌进她喉咙!
吃我家饭还敢通外鬼割了舌头当哑巴!
刀光一闪——
她满嘴是血,挣扎时吐出的血沫里,竟有半片烧焦的纸灰!
那是我昨夜附在落叶上的残迹!
我魂体剧痛,像自己的舌头被剜掉!
原来凡我碰过的人,背叛赵家就会遭反噬!
从此我只用暗号——
夜间风向转变,蚊香燃速忽快忽慢,米粒在桌上排成箭头。
连阿珍都以为是自己做梦得启示。
20
她被割舌后装疯卖傻,扫地时用拖把划符号:
三点是逃,画圈是夜,十字是门。
我读懂了——三更天走后门。
立刻传信给王建国接应!
可赵金彪突然要重排全家生辰八字!
阿珍被迫交出女儿户口本,她故意把生日写错一天——少写一岁。
谁知风水师掐指一算,惊呼:这丫头命带煞,阳寿尽于本月廿七!
偏偏就是她真实生日!
赵金彪当场决定:提前送精神病院冲喜!
我看见日历上廿七被红圈标记,暴怒撞墙!
改不了纸,就改时间!
附身老鼠啃掉那页日历,又推动挂钟倒转两小时!
赵家顿时乱成一团——
风水师惊恐大喊:阴灵篡命!不可妄动!
送医暂缓,我喘了口气。
但我知道,这拖延换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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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精神病院的车已经开到门口。
我疯了一样扑向书房保险柜——
那本病历!烧了它才能救她!
阴火刚燃起,赵金彪突然打开紫外线消毒灯!
强光如刀,瞬间劈散我的火焰!
更可怕的是——
火势反噬,猛地蹿到她正在抄写的手指上!
嗤一声,她整节小指焦黑蜷缩,像段枯枝!
医生冷眼旁观:自残行为,病情严重。
我跪在灰烬里发抖。
懂了,这宅子邪得很——我动不了死物,却专害活人!
从此每夜附在她伤口上,用魂体温着溃烂的皮肉。
她痛得抽气,但至少没烂穿。
我咬碎牙发誓:哪怕只剩一根手指,我也要教你写下真相!
22
突然一阵心悸——
我的骨灰!赵金彪要把它扔进江里!
亡魂靠遗骸存世,灰散了我就真没了!
我冲进殡仪馆冷藏室,找到写我名字的骨灰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块焦黑颅骨,刻着陌生名字!
调包了!
赵金彪早防着我,用流浪汉的头骨顶替!
真骨灰早被张城玮拿去炼镇魂引了!
我怒到极致,掀翻整排冰柜!
几十具尸体猛地坐起睁眼!
守夜人吓疯尖叫逃窜。
我在混乱中搜出一张转运单——
清心禅院。
真正的战场不在坟前。
在那个吃鬼的地方。
23
我掀翻殡仪馆后魂体快散了。
赶回家却看见她高烧抽搐,嘴唇干裂。
反复念着:好烫……爸爸你也在里面吗
原来张城玮下了替身引——
拿她八字和我的骨灰一起烧!
她每痛一分钟,我就弱一分,她折一年阳寿!
我撕开梦境冲进去,抱住那个正在融化的她。
火焰舔上我的背,魂体嗤嗤作响。
我用自己当盾牌硬扛!
醒来时她退烧了,枕边多了一缕焦发——
那是我替她烧掉的命光。
24
阿珍偷偷帮我。
她从转运车暗格抠出半盒骨灰,混进香灰埋在后院桂花树下。
地气微弱共鸣,我终于能喘口气。
可几天后我靠近赵金彪——
他胸前黑玉吊坠灼得我剧痛!
里面封着一小撮灰,是我骨灰的精华!
张城玮把它炼成克阴符,专压我这横死鬼!
他每晚戴着睡,等于用我的尸骨镇我的魂!
我碰不了他,就借天势!
暴雨夜引雷劈向桂花树——
树身炸裂倾倒,轰隆压塌车库!
混乱中吊坠链子断裂,滚进泥水沟。
我附在蚯蚓身上钻入地下,把符咒拖进鼠洞最深处。
不急,让它慢慢烂。
像我这辈子一样——
被这世道吞没,无声无息。
25
我听见录音机里传出自己的声音——
我想……回家……
嘶哑,断气前的挣扎。
张城玮居然拿它当魂药引,灌给赵金彪老爹续命!
我扑向那台老式录音机,想砸烂这亵渎!
可狗血布包裹的机身烫得我魂裂!
内嵌铜线像蛇缠紧,反而抽走我一段记忆——
女儿五岁生日,我蹲着给她系鞋带:爸爸明年一定回来。
这声音正被录进磁带,循环播放着榨取执念!
我不抢了。
附身老鼠咬断电源线,在停电瞬间——
把我最恨的记忆灌进去!
工头克扣工资时的狂笑:穷鬼的命值几个钱
第二天张城玮听回放脸色大变:这怨气有毒!
富人喝下孝心汤当场呕血,梦里尖叫:我不孝……别索命!
26
我跟踪他们到香坊。
看见工人把我的呢喃声导入香料,制成归家香。
富豪点燃时说替亡亲还愿延寿。
可香一点燃,烟雾成旋涡吸我魂!
每烧一支,我存世的痕迹就淡一分——
女儿床头我写的铅笔字消失,她忘了我爱吃辣。
我改用反香计。
收集厕所秽物、死鼠腐气、坟地湿泥——
从通风口吹进香料库!
三天后香一点燃,富豪们集体呕吐昏厥!
香灰落地竟拼出二字:还债。
27
我撬开录音机一角,用阴风拨动磁头。
想听听张城玮到底录了多少脏东西——
结果涌出的是一整片哭嚎!
我想回家!孩子还没长大!老婆怎么办!
几十个男人的临终嘶吼交织成网,撞得我魂体发颤!
磁带最后响起张城玮冰冷的声音:
第七十三例‘归心源’采集完成。
穷人的执念最纯,因为他们一辈子只爱一个地方。
原来从摘器官、录遗言到炼香卖命,是条完整产业链!
我没砸机器。
用尽魂力把磁带倒转十万圈!
所有哭喊揉成一团尖啸!
当夜,所有点归家香的富豪耳边炸开怒吼:
老子不回家!老子要你们偿命!
香坊轰然起火,黑烟吞没半边天。
28
可我闺女却烧到41度,浑身抽搐。
我急得贴在她额头想降温——
却见她手臂皮下凸起游走!
缓缓拼出王建国三个字!
是我那换心兄弟的名字!
字迹消失后又浮现李守义张秀兰……全是磁带里那些苦命魂!
我猛然惊醒——
她成了接引体!
因思念我阳气最弱,被张城玮布阵做成阴媒!
专门吸聚亡魂怨气供富人炼化!
从此我每夜吹风封死窗户。
拦着那些哭嚎的鬼魂往她屋里钻。
哪怕她烧糊涂了哭着喊:爸爸别走……
我也只敢缩在门缝外,用身子堵住阴风。
29
我撬开保险柜,找到那份《自愿捐献协议》。
上面伪造我的签名,墨迹像干涸的血。
怒火烧得我魂体发烫,扑上去就想撕碎——
可纸面突然卷起,像活物咬住我的脸!
我拼命挣扎,半张脸被硬生生扯进纸里!
嵌在签名旁,成了扭曲的鬼面插画。
纸上墨迹蠕动,浮现新字:陈大山自愿献魂,永镇家宅。
我惨叫着退开,魂体撕裂般剧痛。
这他妈是阴纹纸——专吃横死鬼的残魄当封印!
我不硬抢了,转而引阿珍夜里擦柜子。
她汗湿的抹布一遍遍蹭过纸角,字迹慢慢晕开模糊……
30
女儿昏迷中一直呓语:不要摘我眼睛……
我咬牙潜入她梦境,想带她逃离。
却撞见骇人场景——地下手术室排满尸体,胸腔大开,器官被机械臂摘取。
轮到她时,主刀医生转身——
竟顶着我裂口狰狞的脸!
说:爸爸也这么被拿走,现在轮到你了。
她尖叫惊醒,瞳孔涣散,吐出一片干枯玫瑰花瓣。
是张城玮布的冥婚花,镇魂用。
我魂体痛到抽搐。
原来他早把我扭曲成女儿的噩梦源头!
从此我不再以真容入梦。
化形成她小时候的旧棉鞋——
那双总让我弯腰系带的红绒鞋。
默默蹲在梦的角落,不吭声,只守着她睡。
鞋带松了,我就用魂尖轻轻勾个结。
31
我潜入禅院密室,看见那面魂鼓。
鼓面颤动,抽吸着无数亡魂的执念。
我积蓄全部阴气,准备撞向鼓心自爆——
刚要冲,魂鼓突然发出我女儿的哭喊:
爸爸!别过来!你再动我会死!
鼓面浮现她的脸——血迹斑斑,手腕锁着铁链。
张城玮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她在我手里。你动鼓,她就断气。
我跪地嘶吼,硬生生刹住!
父女羁绊竟被炼成控魂索,我拼命就是杀她!
转而附身排水管老鼠,咬断供能铜线。
阵法只破了一角,但我宁可慢熬,不敢赌她性命。
32
躲进墙缝喘息时,我想联合其他冤魂。
低声喊:我是老陈,一起毁了这鬼地方!
可夜里七十二个穷鬼围上来,不是帮我,是骂我!
你送死你女儿死了谁管!
我们孩子还指望活着的人救!你毁了希望他们怎么办!
原来他们都曾是被摘器官的苦主,宁自己永困,也要留一线生机给儿女。
他们吼我自私:你想当英雄,谁替你守家!
我愣在墙缝里,魂体发冷。
原来我不是救世主,是差点断送希望的蠢货。
我不再喊人起义。
找到墙内一根桃木钉——镇魂桩的碎片。
开始用牙啃噬,魂体每啃一口就溃散一分。
疼得钻心,但越疼越清醒。
我要咬断这连线,放她自由。
哪怕我自己碎成灰。
33
我贴近魂核名单墙,想记下受害者编号。
却见一张新纸浮现——墨迹渗血般晕开:
赵金彪妻子,阳寿余3年,适配度87%,可作续命容器。
下面小字更骇人:采集方式:借继子之手弑母,怨气最纯。
我魂体骤冷!
张城玮连她都不放过!
要让她亲儿子杀她,榨取最毒的怨气!
我咬碎最后那点魂核记忆,化作黑风扑向佛堂!
必须烧了《生死签簿》!现在!立刻!
34
但走前我得见她最后一面。
潜入她梦境,想带她回出租屋吃泡面。
面刚端上桌,四周猛地扭曲——
墙壁渗黑血,电视播着我死时的惨状!
她笑脸裂成空洞:爸爸,你又要消失了对吗
是陷阱!张城玮布了困魂阵,专锁深入梦境的亡灵!
我明知该逃,却一把抱住她!
在她耳边吼出真话:我不是回家——我是去烧了那些吃人的心!
随即用头撞向梦壁!魂体自爆撕裂!
炸开的瞬间,我带出一团燃烧的记忆灰烬——
那是她五岁生日时,我背着她看烟花的片段。
烧了就没了。
但够我换一条裂口冲出去。
35
我冲回后院,一头撞向桂花树下的骨灰盒!
想引爆三年积怨,炸翻这吃人的宅子!
可骨灰纹丝不动,反而浮出一张泛黄纸片——
工资单复印件,红笔圈着还欠17万。
火苗只舔这张纸,不肯蔓延。
原来我最深的执念不是恨,是愧!
我没挣到钱……才让你们受苦……
我跪在灰前第一次吼出声:但我不是废物!
撕开魂体,剜出最后那点父爱——
压在那张欠条上点燃!
火终于腾起,烧的不是罪,是证!
穷鬼的怒也能燎原!
36
黑风瞬间卷过全宅!
灯管炸裂,铜铃粉碎,盐灰扬成雾!
镇魂阵彻底崩解!
风扫过赵金彪时,他突然跪地惨叫——
看见当年他妈被债主推进河里,而他自己冷眼旁观!
原来他今日所作所为,全是害死亲母的翻版!
我借风贴到他耳边,轻声说:
现在知道了报应从不认错人。
风止时,他疯了,抱着马桶哭喊妈我错了。
再不敢提一个鬼字。
37
她挖出我的骨灰,在坟前烧画祭我。
火光腾起时,我想最后感受一次她的温度。
可灰烬突然扭动,爬出另一个我——
满脸裂痕,眼神空洞,嘶吼着扑向骨灰盒:我是真魂!你散了!不配受祭!
是张城玮造的傀儡灵!用我骨灰和怨念克隆的,专等今天借体重生!
我残魂冲进火里,死死抱住那假身撕咬!
像野狗抢食,绞缠翻滚!
最终双双化灰的瞬间,我把她的红发绳卷进风中——
那根她小时候系辫子的塑料绳,磨得发白。
38
她以为我彻底散了,抱着我的旧棉袄哭到发抖。
我想让她知道我还剩一丝气息,可刚靠近魂就溃散。
直到她拿起针线,开始缝我生前那件工装——
针尖穿过布料时,我忽然感到微弱牵引!
活人用亡者旧物缝补,是在织阴阳引路!
我将最后半缕魂压进红线头,随针脚缝入衣角。
从此她每穿上这件衣服,耳边就有极轻的声音:
暖和了么
她总愣一下,把衣服裹得更紧。
不知是幻觉,还是真的。
39
张城玮以为他赢了。
搬进无窗密室,焚符净宅,宣称已断阴缘。
可某天清晨,门口悄无声息多了个布包。
里面是双粗布鞋垫——针脚歪斜却绣着七个字:
穷人的债,鬼记得。
鞋垫浸满暗红液体,检测结果骇人:
人血,DNA与七十三名器官捐献者完全匹配。
是阿珍活了下来。
她把我的故事,讲给了所有受害者的家属。
七十多个母亲——
用儿子穿烂的袜子抽线,女儿剪下的指甲碾粉,丈夫饭盒里的锈渣调色。
一针一线,绣成这双鞋垫。
她们不懂玄术,不会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