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噼啪爆了个灯花,映着鸳鸯帐上交错的人影。
我身上仅着一件水红色的鸳鸯肚兜,细带子松垮系在颈后,布料少得可怜,勉强遮住胸前丰腴。指尖正慢条斯理地游走,用那柔软丝绸蒙住身下李老爷那双虽染情欲却仍见锐利的眼。
心肝…新嫁娘都如你这般…这般急色李老爷气息不稳,喉结滚动,大手掐着我的腰,粗粝的指腹摩挲着细腻肌肤。
我俯身,呵气如兰,贝齿轻轻咬住他耳垂,含糊低笑:急妾是怕老爷…跑了…
话音未落,砰咚一声巨响,新房的门几乎是被撞开的。
老爷!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管家李福煞白着一张脸,连滚带爬地扑进来,头磕在地上砰砰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前头…前头那三十二位姨娘…集体…集体服毒了!
红帐内,李老爷身体骤然一僵。
我却没停,唇瓣顺着他脖颈线条往下滑,只慵懒地问,声调拖得又软又长,带着点被打断的不耐:死透了吗
李福大概没料到是这般反应,噎住了,半晌才颤声道:还…还有气儿…请了大夫,但是…乱、乱成一团了…
哦,我含糊应道,舌尖舔过一处微凸的血管,感到身下人猛地一颤,没死透就等着。
手指在他紧绷的胸膛画着圈。
没见我跟老爷…正忙着呢没眼头的东西!
李福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红烛光下,能看见他额上沁出的冷汗。
李老爷似乎想动,我指尖稍稍用力,按在他某处穴道上,他便闷哼一声,彻底软了下去。
滚出去。我声音冷了一瞬。
李福连滚带爬地消失了,还贴心(或者说吓破了胆)地关上了门。
喧嚣被隔绝在外。我重新俯身,指尖划过那鸳鸯肚兜的边缘,声音又腻得能滴出水来:老爷,咱们…继续别让旁人扰了正事
2
毒茶风波
……
次日晌午,日头晒得院里的芭蕉叶子都有些蔫。
我慢悠悠踱步到前厅,一身正红洒金裙裳,衬得肌肤胜雪,云鬓间一支金步摇轻晃,熠熠生辉。刚踏进门,一股脂粉味混着隐隐敌意就扑面而来。
满屋子环肥燕瘦,珠翠环绕,正是那据说昨夜集体服毒的三十二位姨娘。此刻一个个面色红润,眼神锐利,哪有半分中毒垂死的模样
为首的是柳姨娘,一身翠绿色衣裙,身段婀娜,容貌最是出挑,此刻端着一盏茶,笑吟吟上前,眼底却没半分温度:妹妹来了。昨日仓促,未能好好欢迎妹妹,姐姐们这心里都过意不去。这是姐姐特意为妹妹沏的‘安神茶’,妹妹快趁热喝了,也好安安神,定定心。
那青瓷茶盏递到我面前,一股极淡的异样甜香钻入鼻腔。
我眉梢微挑,没接,只看着她。
柳姨娘笑容不变,声音更柔:怎么妹妹可是怕姐姐们在这茶里动了手脚咱们既进了李家的门,往后就是一家人,姐姐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会害你呀
话没说完,我骤然出手!
动作快得只余一道残影!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我已扣住柳姨娘的手腕,巧妙一拧一送,那盏茶一滴不洒,全数灌进了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嘴里!
咳咳!你!柳姨娘猝不及防,呛得眼泪直流,慌忙想吐,却被我捏紧了下颌,硬是咽下去大半。
满厅寂静。所有姨娘都惊得瞪大了眼。
我将空茶盏随手往地上一掷,啪嚓一声脆响,惊醒了众人。
既是一家人,有好东西,自然先该姐姐先品尝。我笑靥如花,眼神却瞬间冷冽下来。反手从袖中抽出一本泛黄的旧书册——《黄帝内经》,啪一声重重拍在身旁的花梨木桌上!
声响震得所有人心头一跳。
李家子嗣单薄,老爷年到不惑仍无一儿半女,你们可知为何!我目光如剑,扫过在场每一个花容失色的女人,全因你们平日争风吃醋,暗地里你下寒药我使热毒,互相伤害,早伤了老爷的根本!再这般下去,莫说儿子,老爷的身子都要被你们掏空干净了!
姨娘们被我吼得一愣一愣,面面相觑,有人不服,低声嘟囔:胡说八道…
哼!我冷笑,骤然拔高声音,还不信!
话音未落,我手腕一翻,指尖已夹住三根寒光闪闪的银针!看也不看,猛地朝厅外甩去!
嗖嗖嗖——!
三缕银光破空,疾如闪电!
窗外廊下正窜过一只野猫,凄厉喵呜一声惨叫,竟被三根银针齐齐钉死在了朱红廊柱之上!四肢抽搐了一下,便没了声息。
厅内死寂。落针可闻。有胆小的姨娘已吓得软倒在地,瑟瑟发抖。
我甩袖负手,目光森然掠过一张张煞白的脸。
从今日起,都给我收起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谁再敢暗地里给老爷用那些虎狼之药、寒凉之物…
我抬手,直指窗外那死透的野猫,一字一顿:
这、就是下场!不信你们就试试
……
3
后院争锋
日子就这么鸡飞狗跳地过了起来。
李府的后宅,风向彻底变了。
每日清晨,我院子里准时响起娇叱声兼或哎哟惨叫。三十二位姨娘,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我拎起来,不是扎着马步背诵《女诫》《内经》混搭篇,就是苦着脸互相对练我改良过的推拿活络手。
柳姨娘!你那是揉面团呢找准穴道!用力!
张姨娘!腿抖什么抖站稳了!肾气不足晚上加练一套五禽戏!
哎哟!轻点!妹妹…好妹妹饶命!求放过啊
李老爷起初还偷偷摸摸想来我院里寻求刺激,结果每次不是被一群香汗淋漓、眼神发绿光的姨娘们团团围住,争先恐后地在他身上试验新学的手法,就是被我逮住,银针闪闪,逼他喝下十全大补汤。
不过半年,李老爷眼窝深陷,脚步虚浮,见了我们全院女人就跟见了鬼一样。某日清晨,竟被发现哭着扶住书房门框,试图翻墙逃出府去,被家丁劝了回来。自此更是常常躲在书房,借口生意繁忙,不敢轻易踏入后院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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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各位姨娘,经过我一番调教,一个个气血红润,身强体健,眉宇间那点争风吃醋的捏酸样下去了些,反倒多了几分勃勃生气。后院时常传来笑闹声,虽然依旧吵吵闹闹,却莫名和谐了不少。
又过数月,惊人的消息接连传出。
先是柳姨娘胃口不佳,喜酸呕吐,诊出了喜脉。
接着是赵姨娘、钱姨娘、孙姨娘……短短一月内,李家后宅三十二位姨娘,连同我这位新晋的三十三姨太,全部确诊有孕!
而且府医诊脉后,连连称奇,竟多半都是双生之象!
李府上下轰动全城。李老爷先是狂喜,挨个院子探望,看着一屋子一屋子挺着肚子的美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可笑着笑着,那笑容就慢慢僵在了脸上。
他独自一人默默踱步到库房,拿着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夜。
天明时分,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望着窗外初升的日头,长长叹了口气,那声音里满是甜蜜的忧愁:唉……家产不够分啊……
得继续搞钱!
他眼中重新燃起斗志,仿佛回到了年轻时节拼杀商场的岁月。
……
4
铁骑破城
安稳富足的日子流水般过着,直到一年后的某个秋日。
边关急报如同晴天霹雳,炸响了京城的宁静。
敌军铁骑连破三关,兵锋直指京城!城破就在旦夕之间!
府外杀声震天,火光隐约可见,浓烟熏黑了半壁天空。府内丫鬟小厮乱作一团,哭喊声、奔跑声不绝于耳。
李老爷脸色惨白,强作镇定指挥家丁搬运重物堵门,自己却手抖得厉害,回头对我们喊道:快!你们都从后门密道走!躲起来!快啊!
女眷们聚在前院,一个个抱着自己的娃,面色惊惶无助。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
突然——
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锐响划破混乱。
站在最前面的柳姨娘猛地撕开了自己的裙摆!裙裳之下,竟是一身利落的黑色夜行衣,紧束的腰封勾勒出她依旧苗条却充满力量的身段!
她反手从廊下装饰用的兵器架上一把抽出一柄装饰用的长剑——那剑竟是真的开过刃的,寒光凛冽!
她回首,目光锐利如刀,早已不是昔日后宅那个只会拈酸吃醋的柔弱姨娘。她冲我扬眉一笑,带着几分昔日的挑衅,却更添万丈豪情:真当我们姐妹是那等只知争宠吃醋、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点心
紧接着,嗤啦之声不绝于耳!
另外三十一位姨娘,动作整齐划一,纷纷撕去外罩的华丽裙衫,露出其下早已穿戴整齐的各色劲装!她们迅速从花盆底、宽袖中、甚至假山石后,摸出隐藏的匕首、短剑、长鞭、峨眉刺……寒光闪闪,杀气腾腾!
方才的惊惶无助瞬间从她们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沙场的冷冽与悍勇。
柳娘手腕一抖,挽了个凌厉的剑花,一剑将冲入院内的一名敌兵探子刺了个对穿!鲜血溅上她冷艳的面颊,她眼都没眨。
她振臂一呼,声音穿云裂石:
姐妹们!抄家伙!
跟我一起冲啊!!
我低头,轻笑一声,也一把扯碎繁复的嫁衣,露出其下一身烈焰般的红色劲装。
手腕一翻,银针在指间闪烁着比刀锋更冷的光。
还有我
等等我。
我那一身红装,在一片黑灰劲装里扎眼得如同雪地里泼出去的一碗鸡血。柳姨娘回头瞥见我,嘴角那抹惯常的、带着点儿讥诮的弧度又扬起来了:哟,三十三姨太总算舍得挪窝了我还以为您要留在房里给老爷绣战袍呢。
我指尖银光一闪,三根银针擦着她耳际飞过,精准钉死了她身后三个刚冒头的敌兵,连惨叫都只发出半声。废话真多,我甩甩手,冲她挑眉,柳姐姐有这磨牙的功夫,不如多砍几个脑袋,回头给咱娃当球踢。
她哼了一声,却没再还嘴,手腕一翻,长剑挽出个凌厉的剑花,率先撞开摇摇欲坠的府门,杀了出去。姐妹们!跟紧了!别掉队!为了咱们娃娃有个不用颠沛流离的家,冲啊!干死那些贼人!
好家伙!这哪是去打仗这分明是组团去野外拉练顺便收割人头!
街面早已乱成一锅滚粥。溃散的守军、烧杀抢掠的敌兵、哭嚎奔逃的百姓。我们这一支……呃,女子特攻队,一冲出来,就把所有人都干懵了。
敌兵大概没见过这阵仗——一群样貌娇媚、却个个手持利刃、眼神凶得能止小儿夜啼的女人。有个小头目模样的,举着刀,嘴里叽里呱啦喊着鸟语,大概是想吓唬我们。
钱姨娘,平时在后宅嗓门最大、最爱撒泼打滚那位,此刻抡起一把不知道从哪个摊位上顺来的厚背剁骨刀,虎虎生风地就扑了上去:呱噪你个锤子!吵得老娘月事都不规律了!手起刀落,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比剁排骨还爽快。
孙姨娘,以前最爱装病博同情,风一吹就倒的林黛玉款,此刻身形飘忽得像鬼魅,手里两根峨眉刺专往下三路和眼睛招呼,狠辣刁钻,边打还边细声细气地抱怨:哎呀,血溅到裙子上了呢,真讨厌,不好洗!回去让老爷给我买一箱好看裙子,姐姐们可以不许抢嗷。
我算是开了眼。这群女人,平日里为了李老爷多看了谁一眼、多赏了谁一匹布,能掐得你死我活,指甲盖都是武器。现在好了,武器升级了,目标统一了,战斗力呈指数级飙升。
敌军一开始是轻敌,接着是震惊,然后是恐惧。
谁他妈能想到,一座眼看就要拿下的富庶城池里,会突然杀出这么一群母夜叉还他妈是一群长的赛天仙的母夜叉!打又打不过,跑……跑不过她们那些神出鬼没的轻功和专门绊马腿的阴招。
柳姨娘一剑削飞一个骑兵的马头,血喷了她一身,她抹把脸,冲我喊:三十三!别光看热闹!你的针呢给那几个放冷箭的来一下!
用你说!我足尖一点,跃上旁边一处断墙,袖中银针如雨般泼洒出去。专找敌方弓手和指挥官的穴道下手,一针下去,不是僵直就是瘫软,等着被其他姨娘补刀。
我们配合得竟然该死的默契。
谁负责正面强攻,谁侧翼骚扰,谁远程支援,甚至谁负责骂阵吸引火力(主要是钱姨娘),根本不用商量,仿佛过去俩年在后宅一起扎马步、背医书、抢补汤培养出的诡异情谊,全在这一刻化成了战斗本能。
我们从城东杀到城西,从街巷打到城墙。所过之处,敌兵人仰马翻,屁滚尿流。不少溃散的守军和青壮百姓见状,也壮起胆子,捡起武器跟在我们后面打顺风仗。
我滴个亲娘嘞……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兵看着孙姨娘用峨眉刺把一个彪形大汉捅成了筛子,喃喃道,这些娘们儿……是观音菩萨派来的罗汉吗
钱姨娘听见了,回头吼了一嗓子:放你娘的屁!是你李家奶奶们!
战局,就这么被我们这群奶奶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但毕竟人少,持久战不是办法。柳姨娘格开一把弯刀,喘着气靠近我:不行,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擒贼先擒王!我看见他们的帅旗在那边鼓楼底下!
我顺着她目光看去,果然,一群精锐敌兵簇拥着一个穿金甲的大胡子,正在指挥。
怎么搞我问。
柳姨娘眼神一闪,露出一个我熟悉无比的笑容——就是当初她给我递绝子茶时那种笑,但此刻,里面没了阴毒,全是狠厉的算计:老规矩,你左我右,声东击西。赵姨娘!孙姨娘!别抠抠搜搜的了!给你们半盏茶时间,把前面那群拦路的蠢货清干净!
好嘞!赵姨娘应了一声,和她那对双胞胎妹妹(对,李老爷的二十八、二十九姨太,是一对姐妹花)同时甩出长鞭,缠住前方几名敌兵的脖子,狠狠一拽!
缺口打开!
我和柳姨娘如同两支离弦的箭,一左一右,直扑那金甲主帅!
那主帅显然也发现了我们,怒吼着指挥亲兵拦截。刀枪剑戟密密麻麻招呼过来。
柳姨娘剑光舞得密不透风,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我紧跟其后,银针专门照顾她剑光缝隙里的漏网之鱼,或是干扰远处想放冷箭的。
十丈、五丈、三丈!
眼看就要近身,那主帅身边突然闪出两个身材异常高大、手持巨斧的壮汉,狞笑着劈砍下来!势大力沉,硬接不得!
低头!我厉喝一声。
柳姨娘想都没想猛地一矮身。
我袖中最后一把银针全力射出,不是射人,而是射向他们挥下的巨斧柄部连接处和手腕穴道!
叮叮几声脆响,夹杂着两声闷哼。巨斧下劈的势头微微一滞,轨迹也偏了半分。
就这半分偏差,够了!
柳姨娘如同泥鳅般从斧影下钻过,长剑毒蛇般向上疾刺!
噗嗤!
剑尖精准地从那主帅金盔的下沿缝隙里捅了进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所有敌兵的动作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的主帅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金甲上迅速洇开一大片暗红,然后轰然倒地。
主帅死了!!!
不知谁凄厉地喊了一声。
剩余的敌军瞬间崩溃了。
树倒猢狲散。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敌兵,此刻哭爹喊娘,只想逃命。
我们站在原地,拄着兵器,大口喘气。汗水、血水混在一起,从额角淌下。
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和脱力后的空虚。
妈的……柳姨娘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抹了把脸,总算……搞定了。
……
5
家国同归
仗打完了,剩下的清扫战场、安抚百姓、收拢溃兵的事情,自然有闻讯赶回来的残存官府人员和自发组织的百姓去做。
我们这群功臣,哦不,功妾,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李府走。
一路上,所遇之人无不侧目,眼神里充满了敬畏、感激,还有那么一丁点儿难以置信的惊恐。
钱姨娘还在那嘚瑟:看见没!老娘一刀一个!比切瓜还痛快!
孙姨娘看着自己染血的衣襟,又开始愁眉苦脸:这料子可是苏绣,完了完了,洗不掉了……
赵家姐妹花互相检查有没有受伤,小声嘀咕着:刚才那个,我应该直接勒断省事……
我听着,只想翻白眼。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快走到李府那条街时,就看见府门大开,李老爷跟个望妻石似的,扒着门框,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一张脸白得跟纸一样,眼圈通红,估计是吓的,也可能是哭的。后面站的丫鬟们,怀里都抱着各自的小主子。
一看到我们这群血葫芦似的女人回来,他嗷一嗓子就扑了过来,完全没了平日那副富家老爷的稳重派头。
心肝!宝贝!祖宗!你们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啊!他挨个摸,挨个看,手抖得厉害,想抱又不敢碰,生怕碰碎了哪个,伤着没有啊你们没事吧我的老天爷啊……你们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活啊……
他语无伦次,眼泪鼻涕一起流,看起来可怜又可笑。
柳姨娘大概嫌他碍事,用没持剑的手把他扒拉开一点:起开,挡道了。死不了。
李老爷被推得一踉跄,也不生气,又凑上来,看着我们一身的血和狼狈,嘴一瘪,眼看又要哭。
我赶紧打断他:行了行了,老爷,赶紧的,烧热水,准备吃食,请大夫!姐妹们都快累瘫了,饿死了!
哦!对对对!李老爷如梦初醒,慌忙指挥身后那些吓傻了的家丁丫鬟,快!快按三十三姨太说的办!不!按夫人说的办!全都听夫人的!
家丁丫鬟们轰然应声,看我们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活神仙,手脚麻利地动了起来。
热水、吃食、干净衣物、大夫诊脉……一阵鸡飞狗跳的忙乱之后,我们总算各自清理干净,换了衣裳,齐齐聚在了大厅里。
大夫挨个给我们请脉,眉头皱了又舒,舒了又皱,最后对着紧张得搓手的李老爷拱手:奇哉!奇哉!各位夫人虽是劳累过度,但母体底子极好,真是吉人天相!吉人天相啊!
李老爷听完,长长舒出一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地上,被管家赶紧扶住了。
他看着我们,我们也都看着他。
大厅里一时安静下来。
经过这一场同生共死,之前那点争风吃醋、拈酸吃醋的小心思,好像真的被血与火冲刷得干干净净了。一种古怪的、难以言喻的平静和默契流淌在每个人之间。
我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那个……仗打完了,也该各找各娃了。我看向李老爷,挑眉,老爷,未来这些娃娃们的奶粉钱、教书先生的束脩、娶媳妇嫁女儿的聘礼嫁妆……您那算盘,可得打得更响些才行。
李老爷先是一愣,随即看着满屋子虽然疲惫却眼神亮晶晶、并且都揣着他老李家种的女人们,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畅快淋漓的大笑,笑着笑着,眼角又渗出了泪花。
他摇着头,走到大厅中央,目光在我们每一个人脸上缓缓扫过,从前最得宠的柳姨娘,到最爱闹的钱姨娘,到最矫情的孙姨娘,到沉默的赵家姐妹,再到我……这个差点把他身体掏空又差点把他吓死、最后还带着他全家女眷出去打江山的第三十三房。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感叹,又像是承诺,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豪气:
有众卿在此,夫复何求!
搞钱!必须搞钱!往死了搞!老子要赚下够一百个娃挥霍的家业!
满屋子的女人,包括我,都忍不住笑了声。
窗外,天色将晚,霞光万丈,映得厅内一片暖融融的金红。
鸡飞狗跳的日子肯定还没完,养娃的路上指不定还有多少幺蛾子。
但,管他呢。
至少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
真真正正,打过仗、流过血、一起骂过街、一起护过崽的一家人。
这感觉,还不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