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阴雨绵绵的老城区,空气中的湿气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
无数生锈的防盗窗,像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将整个城区弄成了一座监城。
雨滴如针,细细密密地扎在人们的脸上,丝丝寒意直入心脾。
可那雨滴却像个顽皮的孩子般,偏爱上了一张斑驳的招牌。
招牌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但却因雨水的不断冲刷,慢慢润显出了四个底字,仁爱公寓。
那清脆的噼啪声,让所有初到这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
看着那散发出无限诡异的四个字,仿佛预知到了某种很不好的未知命运。眉头一皱间,那四个字也变得得格外清晰起来。
最让人内心不爽的,恰恰就是四楼窗口那正随风兀自狂摆的脏污窗帘。
那窗帘上的污渍,就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号般,观之便欲罢不能。
再加上那隐约间透窗而乌黑霉斑,就像是无数双眼睛般,在黑暗之中窥探出了你内心深处的一切。
李丽薇站在仁爱公寓那锈迹斑斑的铸铁大门前,抬头凝眉,直勾勾地望着那座始建于七十年代的筒子楼。
纵容着楼体上的霉味混杂着各种中药与铁锈的气息,直冲天灵盖。
感受着因三天前被房东赶出时不小心磕破膝盖而带来一阵阵隐痛。
李丽薇的胸口终于不由自主地剧烈波动起来！
就在这时,一颗水珠顺着招牌上那爱字缺失的一划,不偏不倚地滴在了她的脖梗之上。
一阵刺骨的寒意袭遍全身,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身心与注意力瞬间就集中在了那漆黑的楼门洞中。
烦恼与怨怼不是消失了,而是完全被一股莫名涌起的恐惧感所取代支配！
李丽薇摇头痴笑,与生活的压力相比,这些根本就无人在意且不值钱的情感,又算得了什么！
李丽薇终于做出了选择,伴随着一声满是无奈的叹息,她抬腿便冲进了那扑面而来的霉味之中。
长长的楼道里昏暗无光,只有偶尔传来的滴水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啪嗒一声,一道昏黄的光线直直照在了李丽薇的脸上,吓得她当场就捂紧了嘴巴,差点儿没叫出声来！
过了好一会,李丽薇才缓过神儿来,渐渐适应了这黑暗之中的一抹倔强的昏黄。
可这抹看似有了指引的光线,却让她后背的黑暗变得更加瘆人起来。
李丽薇大声地喘了一口气,提腿便奔跑起来。
但就在到达【404】门前的一瞬,那声控灯却突然地哑火,无论她怎么跺脚,都无法再唤醒这灯泡的灵魂。
巨大的恐怖感袭遍全身,冷汗爬满后背,李丽薇猛地将后背靠在门上,双眼圆睁,惊恐地扫视着一片毫无尽头的黑暗。
咔哒一声脆响,一道昏黄的光线再次划破了这无尽的黑暗。
好在她还有一个老旧的手电筒,不仅勉强照亮了那脱落了漆面的门牌。还将她从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拯救了出来。
门牌上的数字404,在昏黄的手电光下显得格外诡异,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正一步步临近。
可就在李丽薇刚要拧动这老式黄铜门锁的一霎那,某种粘稠液体的流动声突然漫过了她的耳膜。
那声音,像是某种生物在黑暗中蠕动,又像是血液在血管中流淌。
与此同时,一幅画面也清晰地呈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暗红色的液体从门缝里渗出,轻轻滴落于斑驳的水泥地面,再慢慢汇聚成流,蜿蜒曲折地流淌在了台阶之上。
低频的嗡鸣声渐强,直到变成了一种规律的鼓动之声,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倒计时。
彻底陷入了幻境之中的李丽薇,突然就被这个她异常熟悉的声音给拉回了现实。
她猛地摇了摇头,终于摆脱了这诡异的幻觉。
咔啦一声轻响,李丽薇顺势就拉开了房门。
随着门轴的转动,李丽薇就在这吱呀吱呀的酸涩声中,就着外面那昏暗的光芒,以及手电筒的辅助,将这仅有二十平米的房间布局,看了个明明白白。
墙纸起翘处,露出了一张文革时期的劳动奖状,奖状上的字迹已经泛黄,但依旧能辨认出先进工作者几个大字。
浴室的门把上还缠绕着褪了色的红毛线,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
尤其那东墙上的水渍,居然勾勒出了一个人形的轮廓,就像是曾有一具尸体长久倚靠在那里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唉！算了吧！这算啥！这些东西对于你李丽薇来说啥都不算！早就习惯于独居生活的你,用不了多久,便能将这里变成一个美丽温暖的家！
伴随着又一声如释重负般的长叹,一身背包客打扮的李丽薇,直接半坐在了那满是灰尘的木椅之上。
她认真地点刷起租房APP,手机屏幕的亮光也映出了她那张满是疲惫的脸。
她看着屏幕上月租600还包水电的字样,心中五味杂陈。
这漏雨声、这诡异的环境,让她几乎就要放弃。但生活的压力,却让她不得不做出妥协。
月租500,还包水包电这漏雨声、这诡……唉！李丽薇,你忍了吧！
她自我安慰着,仿佛越来越不在乎眼前那揪心的一切似的。
自我PUA并没有持续太久,右拳紧攥的李丽薇便猛地伸出食指,果断且决绝地点在了确认签约的选项之上。
也不知是这个APP开发者的恶趣味,还是她太过心有戚戚,回想着APP的界面之上,那瞬时闪过的血红色加载进度条,就像是看到了某种不祥的预兆一般。
很快便收到了签约成功的提示,李丽薇决绝地摒弃掉了所有的胡思乱想,全身心地投入到对这个破旧诡异房间的清理和改造之中。
她真的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所有该有不该有的工具与防护措施,一应俱全。
防护服、护目镜、防尘口罩、橡胶手套与鞋套,全部穿戴熨贴。
抬手就将所有破败的窗帘全部拽下,以便获得最大限度的光明。所有窗户大开,以获得最好的空气流通。
给门轴与门锁上油润滑,彻底消除那诡异恼人的异响。
在大门上加装手动锁扣,咔啦上锁,瞬间就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心。
擦去墙上的霉斑,贴上亮粉色壁纸。擦扫掉目之所及的一切灰尘,自然包括厨房、阳台与卫生间这三个重灾区。李丽薇就是想让这个房间变得像家一样。
数日之后,随着地板革整齐地铺满了全屋,当初的那个破房子,已焕然一新。尽管主体布局未变,但皆已一尘不染。似乎还散发出了一丝丝淡淡的生机。
搭力气没问题,搭金钱,根本就不可能。她看着这个自己亲手打造的小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至于刚来时的那诡异幻象,也再没有感受到半点儿。
李丽薇早已忘记了不快,心安理得地进入了这看似美好快乐的新生活。
她每天上班下班,过着平凡而充实的日子。但该来的,永远都不会缺席。
凌晨三点,卫生间内突然就那么凭空响起了滴水声。
在这静谧的夜里,那一下下极其规律的啪啪声,就如同一记记闷锤,直接炸响在了李丽薇的脑海里。
她猛地睁开眼睛,盯着那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心中早已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烦躁。
那哒哒哒的滴水声,就像某种时钟的倒计时,预示着一个不祥即将到来。
忍无可忍的李丽薇一脚踢开被子,径直来到卫生间,顺手便拿起挂在木门上毛巾,精准地仍搭在了水龙头之上。
那让人抓狂的滴答声消失了,整个世界,也在这瞬息间恢复了平静。
但李丽薇却并不知道,这只是一个暂停。那滴水声,就像是一个来自于古老部落的诅咒,永远都无法摆脱。
一股难以言状的困乏之感,瞬间就袭遍了她的全身。
李丽薇强撑着精神与眼皮再次确认了一下已无滴水声之后,转身便奔向了她寄托灵魂的港湾。
只是秒睡的李丽薇并不知道,她那洁白柔软的毛巾已渗出了点点腥红。那颜色,像是血液,又像是某种未知的液体……
接下来的三天,日日如此。那滴水声,就像是一只潜藏在地狱深处的恶魔般,不停地低语,不断在她的耳边回响。
被逼无奈之下,李丽薇只好亲自下场,用她那鲜嫩修长的手指攥紧劣质的扳手,用力一拧之下,嘎吱一声,软管齐根断裂。
无数暗红色的液体,喷溅而出。头、脸、全身,整个卫生间内的一切,都被染成了暗红。
那液体,像是血液,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李丽薇被惊吓得踉跄后退,脚下一滑,后脑便磕在了色彩斑斓的马赛克之上！
伴随着一阵不可抗拒的眩晕感袭来,李丽薇昏迷了过去。
在昏迷前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一个诡异的身影,紧贴在浴室的角落,死死地窥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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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李丽薇被凉水冲醒。她赶紧起身关闭阀门,低头看时,那自来水儿已是一片清澈,但却弥漫了整个房间。
而记忆中的那腥红液体,却踪影皆无！
伴随着一声叹息,李丽薇开始收拾残局。她真的没注意到,角落那裂开的瓷砖缝隙里,居然流出了一丝丝毛发。
若不仔细看,还真像是人类的青丝。但若仔细观瞧,却又像是某种未知生物,不小心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整整一天,李丽薇终于收拾好了一切。看着再次焕然一新的房间,心中不由得又涌起那股熟悉的成就感。
但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楼下的房门怎么都没有敲开。
为此,李丽薇还不由得一阵阵窃喜。用不了两三天,水渍就干了,她又可以省下不算少的一笔钱。
李丽薇就在这种成就感和窃喜感的包围中沉沉睡去,但凌晨三点,那滴答声再次响起。
就像是某种恶魔的召唤,让紧闭双眼的她欲哭无泪！
重度失眠的李丽薇一脚踢开被子,起身开灯。
啪的一声,那昏黄的灯泡瞬间炸裂。玻璃碎片四溅,就像提示她噩运已然降临一般！
李丽薇被吓得惊跳而起,内心的防线瞬间崩溃,她双手揉搓起秀发,直接抱头呐喊起来。
那呐喊声,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荡漾,显得格外凄厉瘆人。
直到发泄完毕渐渐平静,那滴水声,依然未消。
恶魔那满是诅咒的低语,已显现出效果。在这漆黑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就那么凭空出现了一团淡淡的白雾。
没用太久,一丝满是嘲讽与不屑的笑容便浮现在李丽薇眼底。而她的双眼,则满是平静与冰冷。
因为李丽薇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满是诡异的环境,更是早早就学会了该如何面对这种内心恐惧的聚现。
打开抽屉,抓起手电筒,直接光着双脚,满脸淡漠且从容地走进了浴室。
看着很勇,但内心还是十分忐忑。双眼更是极力避开了浴镜中那倒影的目光。
那是她的倒影,却像极了某种未知的存在,让她内心颤动,感到十分的不安。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水龙头上下,一切完好如初。
李丽薇如释重负般长叹一声,那手电筒也好巧不巧地扫过旁边那满是裂纹的瓷砖,然后她便呆愣在了那里。
因为那块儿瓷砖正在渗水。
伴随着一声满是自嘲的冷笑,李丽薇直接拿起她的白毛巾,在那块儿瓷砖之上胡乱地擦拭了几下。
那滴水声居然诡异地消失！
像是某种恶魔的戏弄,让她感到既无奈又不解。
说来也巧,刚刚直起腰的李丽薇,不偏不倚,正好一脚就踢在了那块被她撞松动的瓷砖之上。
手电筒一晃,一张泛黄的老旧纸张,便出现在了角落里。
一段被时间遗忘的古老秘密,一件被尘封在土墙内的往事,距离大白于天下,从来都没有这么近过。
李丽薇眉头轻皱,俯身将其拿起,一行很有时代气息的话语直接映入眼帘：
1978年3月,张晓芸同志因违反计划生育政策,暂调后勤部学习。
尤其是纸页边缘附着一个琥珀状凝块,在手电筒的晃照下居然泛起了脏器特有的粉光。
那粉光,就像是某种未知的存在特意给她留下的痕迹,让她感到既熟悉又不安。
困意突然再次袭来,不敢耽搁和错过这千载难逢之机遇的李丽薇,甩手便将毛巾扔到了墙角。
转身快步回到床前,顺手便将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回抽屉,倒头便进入了心心念念的梦乡。
这栋建于七十年代的老公寓,哪哪都是坏的,就算墙里的水管,也同样经受不住岁月的摧残。嗯,对！这就是答案！
自认为找到了答案的李丽薇,却并不知道,那墙面上滴答而下的透明液体,已再次变成了诡异的暗红之色。
滴答声不停,那暗红色的水滴,就像是某种恶魔的血液般,不断释放着一股刺鼻的腥味,最后彻底将斑斑点点的白毛巾染成了血红之色！
整整过去了一周,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都没有被解决。不,并不是没解决好,而是根本就没有人来解决。
那每天都跟打卡上班一样的水滴声,也再次于凌晨三点,准时响起。
像是某种恶魔的召唤般,让人无法摆脱。
早已习惯了这一切的李丽薇,面带愠怒地一骨碌爬起,快步冲入浴室,捡起那条她心爱却早已斑驳的白毛巾,怼在瓷砖之上,囫囵擦拭起来。
但这一次,李丽薇却鬼使神差地陷入了一种疯狂擦拭的状态里。
可能是卫生间里的灯光太过昏黄,以至于那水滴的颜色再次发生了改变,她都没放在眼里。
渐渐的,白毛巾被染红,哪怕血水已从她的指缝中渗出,她都没有注意到分毫。
直到那滴水声突然变成指甲抓挠金属管刺耳声扎入她的耳膜,她才猛地抬起头,看向了那声音的来源。
李丽薇就那么呆愣愣地看着那土黄色的吊顶,直到一大片猩红的液体从上面兜头盖脸地裹满了她的全身,李丽薇才如梦方醒地瘫坐在了地上。
那猩红的液体,就像是某种恶魔的血液,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终于让她再次陷入到了无比的恐惧之中。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没有什么腥红的液体,没有什么刺耳的声音,就连那一个个怎么都擦不净的水滴都已消失不见。
巨大的困意再次袭来,李丽薇不管不顾地回到床上,沉沉睡去。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那滴水声,那诡异的幻象,随时都可能再次出现。
翌日日上三竿,李丽薇昏昏转醒。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阳光,她就那么呆愣愣地坐在床上,瞪视着那嘀嗒作响的老式挂钟。
日落月升,老挂钟的大针在临近3的下一刻,那滴答声,就像要预示着某种不祥即将发生的倒计时般,准确地响起。
只是那目光呆滞的李丽薇手里,已多了一把只有半米长的螺丝刀。外加她那把一直陪伴着她的破旧手电筒。
这世上本就无鬼。我只是为了吃口饭,哪里做了亏心事！
五百块钱包水电,我肯定不走！
既然真遇到了这种灵异事件,无非就是……
李丽薇知道,她必须得鼓起勇气,去直面这诡异的幻象,更要找到那滴水声的来源,彻底解决这个诡异的事件。
水滴声终于盖住了挂钟声,李丽薇的瞳孔瞬间放大,举起武器,再次如同疯魔般冲进了卫生间。
伴随着一阵阵令人闻之牙酸的咯吱声后,卫生间吊顶上的天花板夹层,终于被李丽薇敲开！
厚重的灰尘伴随着一大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她捂住鼻子,试图摆脱这刺鼻的气味。
但隐约之中,她看见那受潮的板材之上,凝胶着一种暗红色的黏液,而在最里面的角落里,还堆叠着几只不大不小的玻璃罐。
手电光射入,灰尘中的玻璃罐反射着暗黄的寒光。凝眉细瞧间,罐内的福尔马林液体中,似乎浸泡着蜷缩的胎儿标本。
恐惧吗并没有！因为李丽薇早已习惯了目睹这一切。甚至比这还要恐怖的场景,她都不止一次地观看过……
一滴滴红色的液体凭空出现,滴落在李丽薇的头上,划过她脸颊,最后再准确无误地滴落在她那破旧的手电筒之上。
昏黄的光线中不仅呈现出一片暗红,还显现出了一排排螺旋状的DNA轨迹。
那DNA轨迹,像是某种未知存在留下的密码,让她感到无比的好奇,与一丝丝内心的刺痛。
这房子…可会吃人哦……
脑后冷风突起,标本的突然抬头,再加上这突兀的一句女声,就算一向神经大条且见过大世面的李丽薇,也不由得心神大乱起来。
她猛地回过头,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浴镜中的那个自己。
她那早已被汗水浸透的睡衣,变成了一件70年代护士服。
这一刻,恐惧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种深深的厌恶与无奈。
厌恶这满满邪恶的工作！无奈于向生活低头的无奈！
伴随着一滴滴血水从她的指缝中涌出,那滴水声突然密集如暴雨般彻底将她包裹。
隐约中,她还看见一双腐烂的双手穿透镜面,死死抓住了她的脖颈。
这种窒息感,让她无法呼吸。但这种死亡将至窒息感却让她拼命地挣扎起来。
她想活下去,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甚至她还没有尝试过爱情的味道。
她的挣扎越来越无力,她猛地抬起双手,似乎抓到了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抓到……
弥留之际,她看见那顶棚被她薅了下来,无数承载着福尔马林的玻璃罐子接二连三从夹墙上坠落。
她又回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床上,眼看着【404】室开始了逆向生长。
70年代的搪瓷痰盂吞噬了她的塑料水杯；亮粉墙纸迅速脱落,露出墙皮,然后被一段段计生标语所取代；浴室瓷砖缝隙溢出了越来越多的胎盘组织,那胎盘组织,就像是某种未知的存在拼命要留下一些痕迹,让她感到了无比的内疚与恐惧。
房间中那将近半个多世纪的古董收音机突兀响起,里面字正腔圆地播放着一段话：
…严打非法引产…。
随着那声音逐渐地扭曲变调,一张租约也从卫生间那破口的天棚处缓缓飘落。
租约的背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大堆看不清的字迹。
但那妇产科手术记录单的名头、1978年,以及一个血红的盖章,却看得分明。
终于,这泛黄的租约飘落于地,瞬间撕裂成无数碎末,在拼凑成一段模糊的字迹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1978年,妇产科护士张晓芸,因在自家内非法引产,造成一尸两命的悲剧。
患者家属悲愤交加,一怒之下,将其肢解在卫生间内。
疑犯在逃,望知情者提供线索！
……
阴雨绵绵的仁爱公寓前,一个新租客拖着他的行李箱,悠然地走进了楼门洞。
他的手机屏幕上,还推送着一条新闻,医生李某某神秘失联案,近日告破。
当【404】的房门开启再关闭的一瞬,其行李箱的缝隙里居然渗出了一滴暗红色的液体。
血滴滴落在水泥地面,又滚动到了台阶之上……
你听到的每一声滴答,可都是你生命的倒计时哦！
……
五年后,越发破败不堪且已滋生出无数细菌的仁爱公寓,终于迎来了大拆迁。
伴随着定向爆破的一声巨响,无数烟尘冲天而起。
但关于这仁爱公寓的故事却并没有结束！
一铲子下去,一具完整的人类幼崽标本,就那么明晃晃地出现在铲车司机的眼前。
早就见过大世面的司机,一个急停,便掏出手机悠然地报了案。
道理很简单,只要捕快叔叔们不收工,他们就可以一直带薪休假。哪怕工房内热如蒸锅,也总比顶着大太阳和站在烫板上干活强！
但工期却并没有拖的太久,仅仅半个月不到,便再次动工。
可动工还没到一天,这工期便不得不再次陷入了停滞。
铲车司机都很给力,胆量还够大,众人一起努力,就在那同一个地方,向下两米,又挖出了三个胚胎标本,外加一具骨头仅被腐烂肉丝儿勉强连接的尸体。
但是,建筑工人的愿望依然没能成真,开工的命令再次下达。
哪怕建筑工人们从这被强拆的废墟中,硬生生挖出了七具呈蜷缩状的骸骨,外加数十个被破碎玻璃所环绕的胚胎标本。
最完整的那具左手腕挂着苹果手表,右手指骨深陷墙内,其头骨下方还压着一本2010年出版的《城市异闻录》——作者署名李丽薇。
最关键的是,从李丽薇的指甲缝隙里,提取到了一个完全不属于任何人的DNA片段！
……
又是一个十年,当初那个只能听令行事的小捕快,终于成长为能掌控自我命运的提刑巡按。
他毅然决然地重启了这个悬了足足将近五十年的悬案,但经过一年的折腾后,结果就是从起点又回到了起点。
五十年了,一切都已物是人非,能留存下来的线索,不能说没有,但真的是几近于无。
毫无起色之下,也只能选择搁置。但他却并没有放弃。
皇天不负有心人,该来的,绝不会缺席！
仅仅只是一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交通事故伤情鉴定,DNA录入鉴定甄别仪,便发出了能令所有捕快都兴奋不已的滴答声。
一如那水滴拍击在水泥地上一般！
这世上哪有鬼皆以讹传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