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高烧捅刀
噗——
刀尖扎进肉里的闷响,盖过耳鸣的嗡鸣。纪沉的血顺着刀槽往下淌,滴在我手背上时,混着丝桂花糖的甜——是今早揣在怀里的糖被体温融了,黏在指尖,甜腥缠得人发慌。
我靠,一上来就玩真的
他没嚎疼,反而往前俯身,把刀又往心口送了半寸。喉间滚出的声音低哑发沉,尾音勾着人:晚晚,往这儿扎,才能真杀了我。
我脑子嗡的炸开——谁准他这么叫我我们是宿敌,是战场上见了就拔刀的对手!
刚想拔刀,手腕突然被攥住。细铁链哗啦缠上来,一头扣在我腕骨,另一头绕着他胳膊,内侧的软羊毛掺了晒干的桂花绒,蹭得皮肤又痒又暖。低头时,链身闪过道银亮——是只绣得极小的朱雀,纪家军的徽记。
你高烧四十度,再折腾要烧糊涂了。他单手按住我乱蹬的腿,掌心薄茧蹭过我泛青的筋脉,指腹轻轻按了按,像在确认我没受伤。
我抬膝顶他小腹,却被他早一步扣住脚踝。动作太急,耳后突然刺疼,像细针扎进骨缝。恍惚间,我瞥见他耳后也闪过道朱雀纹,淡得像错觉,却和铁链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三年前你射我一箭,偏了三寸。他指腹擦过我额角的汗,指尖凉意压下皮肤的灼热,今天补刀,我教你准头。
说着,他握我手背往他心口挪。刀尖蹭过皮肤,新血冒出来,红得刺眼。我突然腿软,跪坐在榻沿,铁链跟着哗啦响,像在笑我没出息。
老子怎么...下不去手我咬着牙骂,声音却发颤。
他叹口气,把刀从胸口拔出来,血瞬间染透半边衣襟。转身端来黑药时,碗沿烫得他指节发红,却没松手。我盯着药碗,耳后那枚针又开始疼,没注意到他把铁链钥匙,悄悄挂在我够得着的床头——钥匙串上,坠着颗小小的桂花籽。
喝一口,让我放心。他声音放低,带着哄意。
我刚要接,屋外炸响一声雷,窗棂晃得厉害。他耳后的朱雀纹在雷光里亮了亮——我突然想起什么,却被高烧的昏沉,压得记不起来。
第2章:雪牢碎梦
山洞外天快亮时,松脂烧得只剩小半块,火光弱下去,洞里渐渐透进冷光。
我把纪沉的头轻轻掰到我腿上,他刚要动,被我按住:别动,方便包扎。说着撕下半截裙摆缠他腿伤,指尖碰到结痂的旧疤时,动作下意识放轻——那疤的形状,像极了记忆里雪牢的冰锥。
轻点,他闷哼一声,却没躲,反而往我腿上蹭了蹭,疼。
疼死你活该!我嘴硬,耳根却热了,谁让你乱划腿,当自己是铁做的
他低笑,声音裹着刚睡醒的哑:不划腿,你早被追兵扛走当药引了。
我没接话,手指在他旧疤上顿了顿:雪牢之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以为...我们一直是敌人。
他沉默会儿,才开口:告诉你干嘛让你抱着愧疚跟我走你温晚不是会欠人情的人。
我噎了一下——确实,要是早知道,我大概会别扭到躲着他。他忽然伸手进衣领,摸出枚指甲盖大的瓷坠,递到我面前。瓷面温凉,里面封着滴暗红的东西,映出洞壁的火光,竟晃出雪牢的影子。
这是什么我接过来,指尖碰得瓷面发烫。
你的泪。他声音轻得像松脂烟,雪牢那天你昏迷前,掉了一滴在我袖口,我顺手封进瓷里了。
我手一抖,差点把瓷坠扔了:你有病吧藏我眼泪干什么
想着...他侧过脸,火光映在他睫毛上,以后你再哭,我至少有一滴是提前收好的,不至于看着你掉泪,却什么都做不了。
土味情话来得太突然,我耳根更热,刚想把瓷坠塞回他手心,洞外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咔嚓声——很轻,却在清晨的安静里,格外刺耳。
我们俩同时僵住。我反手摸向纪沉腰间的匕首,他却按住我肩,声音压得极低:别动,听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着压低的说话声:血迹到这儿断了,肯定在洞里!太子有令,女的活捉,男的死了也成!
我低骂一句:追得真紧,跟屁虫似的。
纪沉迅速解下腰间的铁链,对折成粗鞭,冲我勾了勾手:合作一把我腿伤走不了快,你背我,当移动炮台。
你倒会支使我。我吐槽,却还是蹲下身,上来!重死了我就把你扔下去喂狼!
他笑着趴上来,手臂环住我脖子,气息喷在我耳后:舍不得。
刚把他背稳,洞口晃进两个黑影,举着刀喊:在这儿!我侧身躲开,纪沉手里的铁链哗啦甩出去,精准缠住那人脚踝——他力气大,一拽就把人掀倒,脑袋磕在石头上,晕了。
另一人举刀劈向我后背,我弯腰躲,纪沉顺势抬脚踹他膝盖,那人扑通跪下,我回头一刀柄砸在他后脑勺,也晕了。
喘着气把纪沉放下时,我突然想起梦里的画面——雪牢里,他也是这样,把我护在身后,替我挡下所有伤害。我摸了摸怀里的瓷坠,瓷面还烫着,像他当年的体温。
第3章:蛊血染糖
雪线越来越近,风像掺了冰碴子,往衣领里钻。
我扶着纪沉,他的重量大半靠在我身上,左腿不敢沾地,每走一步都要忍疼,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却从没哼过一声。我把他的胳膊往自己肩上又挪了挪,尽量减轻他腿的负担:要不歇会儿
不用,他喘着气,指了指前面的矮坡,过了那坡,就能看到朱雀台的信号塔了。
我抬头望去,白茫茫的雪地里,果然立着个木塔,顶端飘着朱红的旗——是他说的安全信号。
咬咬牙,我架着他继续走。雪没到脚踝,每一步都陷得深,走了没多远,鞋就湿透了,冰冷的雪水顺着袜子往脚心里渗,冻得脚趾发麻。纪沉大概察觉到了,突然停下,蹲下身解靴带。
你干嘛我按住他的手。
把羊毛垫给你,他抬头看我,睫毛上沾了雪粒,像撒了把碎星,你脚冻坏了,走不动路,我们更慢。
不用!我不冷!我拽着他起来,却没他力气大,他还是抽出靴里的白羊毛——带着他的体温,裹着点淡淡的雪松香。
刚把羊毛垫塞进鞋里,纪沉突然捂住胸口,弯腰咳起来。指缝里渗出血时,我慌了:怎么了
没事,寒毒犯了。他想站直,却晃了晃,一口血吐在雪地上——殷红的血珠滚到我脚边,刚好沾到从怀里掉出来的桂花糖。
糖块裹了血,透出暗甜的红。他盯着那糖,突然开口:子母蛊是赵国太子下的。
我愣住了,他伸手擦掉我嘴角的雪,指尖凉得像冰:母蛊在他心口,我杀他时,子蛊就进了你身子。现在...还剩五天发作。
那你之前说...你的血能冻住蛊
是能冻住,但要渡血。他舔了舔下唇,指腹按在我手腕的铁链扣上,而且...换血得用我的寒毒体当引,我能撑三天,你得在三天内找到冰火莲。
风卷着雪沫子砸在脸上,我突然想起他胸口的伤——那一刀是我捅的,他却从没怪过我。我捡起那块染血的糖,递到他嘴边:要是找不到呢
他咬了口糖,甜意混着血的腥,却没那么苦了。他攥住我的手,按在他心口上——那里的心跳快而有力,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震动:找不到也一起走,反正...你早就下不去手杀我了。
我没说话,只把糖又往他嘴里送了送。雪落在我们发间时,我看见他耳后的朱雀纹,在冷光里亮了亮——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我一个人走。
我们继续往坡上走,他的重量靠在我身上,却没那么沉了。我摸了摸怀里的瓷坠,又摸了摸那块染血的糖,突然觉得,就算只有五天,就算要闯再大的险,只要和他一起,就不怕。他掌心悄悄覆上我的手,我才发现,他掌心刻着个小小的晚字——和铁链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第4章:朱雀台换血
风卷着雪沫子拍在木寨门上,吊桥缓缓放下时,我扶着纪沉踏上木板,每走一步,桥身都晃得厉害。寨里地龙烧得旺,热气裹着药香扑过来,却没驱散他身上的寒气——他嘴唇泛着青,连呼吸都带着颤,耳后的朱雀纹淡得快看不见了。
师父。纪沉从我背上滑下来,单膝跪地,声音里藏着敬惧,指尖却还攥着我的手,没松开,像怕我跑了似的。
轮椅转过来,白发老头抬眼扫我,目光像刀:子母蛊你倒会惹麻烦,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还不够,还要拉个姑娘垫背
前辈,求您拔蛊,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往前走一步,对着他拱手,却被纪沉拽了拽衣角——他怕我吃亏,指尖还在我手背上轻轻按了按。
老头冷笑一声,指了指我的心口:简单,一刀捅进去,子母蛊同穴即死,干净利落。
你疯了纪沉猛地站起来,挡在我前面,肩膀绷得紧,像张拉满的弓,她是无辜的!要捅就捅我!
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么护着老头的目光落在纪沉身上,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你寒毒未解,又失了心口血,自己都快撑不住了,还想护她
我伸手把纪沉往旁边拨了拨,直视着老头:前辈,除了捅刀,没有别的办法吗
老头捋了捋胡子,慢悠悠吐出两个字:换血。
换血纪沉的脸色更白了,以命换命
不错。老头靠在轮椅上,语气平淡,用你的寒毒体做引,把子蛊引到你身上,再冰封你的心脉——这样能撑三天。三天内,她找到冰火莲,你就能活;找不到,你们俩一起死。
我换!我想都没想就开口,手却被纪沉攥得死紧,他的指尖冰凉,带着点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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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他声音发颤,我活够了,你还没活明白,不能用你的命换我的!
放屁!我甩开他的手,眼眶有点红,我记忆全乱,家仇没报,要是欠你一条命跑路,我一辈子都不安心!大不了一起死,至少我知道你是谁了!
话刚说完,纪沉突然笑了,伸手捧住我的脸,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他的体温很凉,呼吸里带着药味,却让我莫名安心:傻姑娘,记住我,不用换血。我信你,三天内能找到冰火莲。
老头在旁边敲了敲轮椅扶手,不耐烦了:一刻钟,你们自己吵。吵完了,给我个准话。说完,他转着轮椅进了内室,石门咔哒一声关上,把我们俩留在外厅。
火盆里的柴火噼啪响,映得两人的影子忽明忽暗。我盯着纪沉的胸口,那里的伤还没好,又要承受子蛊的折磨——我怎么能让他这么做
我不答应。我攥着他的肩,指节发白,要换也是我换,你不能有事。
这不是冒险,是我们一起活下去的机会。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得让人心疼,温晚,雪牢里我没护好你,这次,换我护你。
我没说话,只把脸埋进他怀里。他身上的药味混着淡淡的桂花糖香,让我突然想起那块染血的糖——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我一个人承担。
一刻钟到了,石门缓缓升起。老头推着一个白玉盘出来,盘子里摆着一把薄刀、两枚空心银针,还有一封火漆信。想好了他问。
纪沉走上前,拿起那把薄刀,递给我:刀给你,我信她。
我们俩被绑在冰玉台上,手腕对着手腕,老头把空心银针刺进我们的血管,针尖相连。他拿起薄刀,在我们俩的掌心各划了一道口子,血珠顺着银针流过去,混在一起——我的血是暖的,他的血是凉的,缠在一起时,竟像极了当年雪地里的那滴泪。
我突然觉得全身发烫,耳后的金针疯狂跳动——子蛊闻到纪沉的寒毒,正顺着血脉往他身上爬。疼得我浑身发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别怕,想着桂花糖,甜一点,就不疼了。纪沉侧过头,在我耳边轻声哄,气息拂过我的耳垂,带着点痒,像羽毛轻轻蹭过。
我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半柱香的时间,子蛊彻底转移到纪沉身上。老头迅速拔下银针,撒上止血的药粉,我们俩的手腕上各留下一枚小红痣——像两滴凝固的血,紧紧挨在一起。
这是生死契。老头解释,三天内,只要一方心跳停了,另一方就会立刻暴毙。
我从冰玉台上下来,腿还有点软,却笑着对纪沉说:现在,你甩不掉我了。
他也笑了,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小红痣传过来,暖得让人心安。老头把那封火漆信扔给我:冰火莲在雪原深处的温泉里,莲花开一夜,日出就谢。能不能找到,看你们的运气。
我拆开信,里面的地图画得歪歪扭扭,终点标着一朵莲花。纪沉凑过来看,突然说:我以前跟师父来过这儿,温泉旁边有片松林,能挡雪,松针上的雪化了,会滴在莲瓣上。
我们跟老头辞行时,他突然喊住我:女娃。我回头,他递过来一个小瓷瓶,这是寒冰草汁,能暂时压制他的寒毒。要是找不到冰火莲……记得给他个痛快。他顿了顿,又扔过来一袋桂花籽,要是活下来,就种在院子里,香得很。
我握紧瓷瓶和花籽,点头:他不会有事的,有我在。
走出朱雀台时,雪又下了起来。纪沉的手很凉,我把他的手揣进我怀里暖着。他低头看我,突然说:等解了蛊,我们就用这袋籽种桂花树,好不好
好啊。我笑着点头,还要做很多很多桂花糖,甜到一辈子都吃不完。
雪落在我们肩上,却没觉得冷。因为我知道,只要和他一起,就算只有三天,就算要闯再大的险,也不怕。
第5章:雪原温泉与冰火莲
雪风像无数把小刀子往领口里钻,我把纪沉的胳膊又往自己肩上揽了揽,他的呼吸越来越轻,每走一步都要靠我撑着,耳后的朱雀纹只剩淡淡的印子。再坚持会儿,我贴着他耳朵说,快到温泉了,松针的味道都闻见了。
他嗯了一声,头靠在我颈窝,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别硬撑,累了就歇。
我没应声,只是把怀里最后一块桂花糖掏出来,掰了小半块塞进他嘴里。糖在他舌尖化开,他眼尾忽然红了点:还是你藏的糖甜,比朱雀台的蜂蜜还甜。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风突然变急,卷着雪沫子迷得人睁不开眼。纪沉突然攥紧我的手,指节发白:小心!是雪崩!
我抬头一看,远处雪山塌了一块,白色雪浪正往我们这边冲过来!快跑!我架着纪沉往旁边的冰岩跑,雪粒砸在背上生疼。他突然推了我一把:前面有冰洞!你先躲进去!
要走一起走!我拽住他的手,死活不松。慌乱间,我看见冰岩下果然有个窄洞,赶紧把纪沉往里塞,自己也跟着钻进去。刚躲好,雪浪就从洞外呼啸而过,冰块砸在冰岩上砰砰响,震得洞顶的雪渣往下掉。
纪沉把我往怀里护,外套全裹在我身上。冷不冷他摸了摸我的脸,指尖冰凉——他自己的衣服早被雪浸透了,还在往我身上凑。
不冷,我把脸埋进他怀里,你别乱动,保存体力。
等雪崩声平息,我们从洞里出来时,两人都成了雪人。我拍掉纪沉头上的雪,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是温泉!
在那边!我拉着他往坡下跑,翻过一道雪坡,果然看到一片冒着热气的温泉。泉中央的冰岩上,开着一朵半透明的花,花心裹着一点红焰,像冰里包着团火——是冰火莲!松针上的雪滴在莲瓣上,亮晶晶的,像撒了把碎钻。
找到了!我激动得声音发颤,扶着纪沉在温泉边坐下,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摘。
他想站起来,却被我按住:你腿伤没好,又中了蛊,不能碰热水。我找了些枯枝,用藤蔓绑成简易浮筏,慢慢往冰岩划。浮筏晃得厉害,我伸手去摘冰火莲时,莲瓣凉得像他当年雪地里的指尖。
莲瓣很凉,碰一下像触电似的,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莲心摘下来——莲心滚烫,像握着一团小火苗。
摘到了!我举起莲心对纪沉笑,刚想往回划,浮筏突然咔嚓一声,藤蔓断了!我身子一歪,差点掉进温泉里。
小心!纪沉急得想跳下来,却被我喊住:别下来!你寒毒碰热水会疼!
我抓着浮筏碎片,慢慢往岸边划。温泉水很暖,却也滑得很,划了好一会儿才靠近岸边。纪沉伸手一把把我拉上来,紧紧抱住我,声音都在抖:吓死我了,以后不准一个人冒险。他的后背烫得厉害,我才知道,他还是沾了热水,寒毒又犯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把莲心递给他,快吃了吧,解蛊要紧。
他接过莲心,却分成了两半,一半递给我:一起吃,子蛊还有点残留在你身上,吃了才彻底安全。
我接过莲心放进嘴里,有点苦,却带着点清甜,像混了桂花糖的味道。吃完没多久,浑身就暖洋洋的,耳后的刺痛彻底消失了,纪沉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血色,耳后的朱雀纹彻底淡了下去。
他握着我的手,按在他心口:不疼了,蛊解了。
我靠在他肩上,看着温泉的热气袅袅升起,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以后再也不用怕了。
嗯,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以后我们就种桂花树,做桂花糖,再也不闯这些险了。
雪还在下,却没那么冷了。我摸了摸怀里的瓷坠,又看了看纪沉手腕上的小红痣——生死契还在,但这次,我们终于能一起活下去了。
第6章:京城退婚与旧人释怀
从雪原回京城的路,雪渐渐小了,太阳偶尔会从云层里探出头,把雪地里的光反射得晃眼。我扶着纪沉,他的腿伤好了些,能慢慢走,但还是习惯把重量靠在我身上,像只黏人的大型犬,指尖总在我手背上轻轻蹭。
路过一个小镇时,我们找了家客栈歇脚。我去后厨借热水,想给他泡个脚消肿,刚端着水盆回来,就看见他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个油纸包,正往嘴里塞东西,嘴角还沾着点糖霜。
偷吃什么呢我走过去,一把抢过油纸包——里面是桂花糖,还带着点热乎气,显然是刚在楼下买的,糖纸上印着小小的桂花图案。
他从嘴里拿出半块糖,递到我嘴边,眼神带着点讨好,像犯了错的小孩:给你留的。刚看见楼下有卖,就买了点,比你之前藏的还甜,加了芝麻。
我张嘴咬住糖,甜意漫开,刚好压下早上喝的解余毒药的苦味。算你有良心。我哼了一声,把水盆放在他脚边,快泡脚,消肿了好赶路,别耽误我种桂花树。
他乖乖把脚放进水里,我蹲在旁边,帮他揉着脚踝上的淤青。他的脚很凉,我用掌心裹着他的脚踝,慢慢搓热。疼吗我问。
不疼,他低头看着我,眼神软得像化了的糖,有你揉,比吃十副药还管用。他的指尖悄悄勾了勾我的头发,把落在我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
油嘴滑舌。我吐槽,耳根却热了——这人明明之前还跟我刀光剑影,现在却学会说情话了,还会偷偷撩我头发。
歇了一夜,第二天继续赶路。刚出小镇,就看见一队人马堵在路口,为首的女子穿着红衣,骑着白马,不是林昭昭是谁她的红衣在雪地里,像一团烧得旺的火。
她拍马过来,眼神先落在纪沉身上,又扫到我,带着点复杂的情绪:纪沉,你终于肯露面了。
让开,我们要回京城。纪沉把我往身后护了护,语气冷得像冰,没多余的话,手却在我腰后悄悄按了按,让我别慌。
林昭昭却没动,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展开:陛下亲赐的婚约,你想退就能退纪沉,你别忘了,你纪家的兵权,还靠着我们林家呢!
我从纪沉身后走出来,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坚定:婚约是陛下赐的,自然也能由陛下废。至于兵权,纪家军靠的是纪家世代的威望,靠的是将士们的忠心,不是你们林家的施舍。
她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你一个外人,也敢插手我们纪林两家的事
我是纪沉的未婚妻,不是外人。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林姑娘,强扭的瓜不甜。你对纪沉,或许不是喜欢,只是不甘心被人抢走。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不好吗我顿了顿,又说,你值得更好的,不是吗
林昭昭沉默了,看着我和纪沉紧握的手,突然笑了,笑得有点释然,眼底的敌意慢慢散了:你们...是真的很在乎彼此。她把圣旨收起来,婚约的事,我会亲自进宫跟陛下说,不用你们为难。
我有点意外,刚想说话,她又补充道:以前是我太执着了,现在想通了,看着你们幸福,也挺好的。说完,她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人说:我们走。临走前,她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像在告别,也像在和解。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松了口气。纪沉握住我的手,轻声说:谢谢你。
谢我干嘛我挑眉,我只是不想有人再打扰我们种桂花树。
他低笑,把我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我发顶:好,不打扰,我们赶紧回京城,早点把树种种上,用老头给的那袋籽。
第7章:宫宴定亲与桂花树苗
马车走了两天,终于到了京城。刚进城门,就看见宫里的太监在等我们,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宫服,手里捧着明黄色的牌子:三殿下,温姑娘,太后娘娘请您二位即刻进宫。
我们跟着太监进了宫,到了慈宁宫。太后坐在主位上,穿着绣着凤凰的明黄宫装,脸色不太好,旁边还坐着几个大臣,显然是为了婚约的事。殿里很静,只有香炉里的烟轻轻飘着,带着点淡淡的檀香。
纪沉,你可知罪太后开口,语气很重,带着皇家的威严。
儿臣不知。纪沉站在我身边,腰杆挺得直,像棵雪松,儿臣只想退了与林家的婚约,娶温晚为妻。
放肆!太后拍了拍桌子,玉板发出清脆的响声,林家是功臣之家,林昭昭更是陛下亲赐的三皇妃,你说退就退你眼里还有没有皇家规矩
皇家规矩也讲情理。我往前走了一步,对着太后行屈膝礼,声音平稳:太后娘娘,我与纪沉两情相悦,历经生死。林姑娘已亲自进宫,说愿意解除婚约。强扭的婚姻不会幸福,还请太后娘娘成全。我顿了顿,又说,您也希望纪沉能过得开心,不是吗
太后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林昭昭会主动退婚,眼神里闪过点意外。旁边的大臣也议论起来,有的说两情相悦最是难得,有的说三殿下与温姑娘共过生死,情谊深厚,该成全。
纪沉握住我的手,指尖用力,给我打气,对着太后说:皇祖母,儿臣心意已决,非温晚不娶。若是皇祖母不同意,儿臣愿意放弃兵权,带着温晚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他的语气很坚定,没有丝毫退让。
太后看着纪沉,眼神复杂,有威严,有不舍,还有点无奈。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罢了,哀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既然林昭昭也同意退婚,哀家就帮你们求陛下,准了你们的婚事。她顿了顿,又看向我,温晚,你要记住,纪沉是哀家疼爱的孙儿,你以后要好好待他,不许欺负他。
我和纪沉都松了口气,对着太后行礼:谢太后娘娘。
从慈宁宫出来,阳光正好,洒在宫道的石板上,亮得晃眼。纪沉拉着我的手,在宫里的小路上走,脚步很轻,带着点雀跃: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带你走了。
是啊,我笑了,以后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不用怕有人追杀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紫檀木的,上面刻着小小的桂花图案。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金戒指,上面刻着晚字,字的周围还錾了圈细小的花纹,像桂花的花瓣。这是我之前让工匠做的,他把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好,贴合我的指形,虽然简单,但我以后会给你更好的。
我看着戒指,眼眶有点红:我很喜欢,不用更好的,这个就够了。这枚戒指,比任何贵重的珠宝都让我心动。
喜欢就好。他低头,吻了吻我的手,指尖在戒指上轻轻蹭了蹭,我们现在就去买桂花树的树苗,好不好再买些花肥,把老头给的那袋籽也种上。
好啊!我拉着他,往宫外跑,还要买很多很多桂花糖,甜到一辈子都吃不完!
到了花市,满街的桂花香飘过来,浓郁却不腻人,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比宫里的檀香还好闻。纪沉拉着我,停在一排桂花树苗前,摊主笑着迎上来:姑娘,公子,要买树苗啊这可是上好的金桂,开花香,做糖甜!
我蹲下来,摸了摸一棵矮点的树苗叶子,叶片厚实,绿油油的:这个吧,长得敦实,以后好修剪,开花也多。
纪沉回头跟摊主说:老板,这棵,还有旁边那两棵,都包起来。再给我来点花肥,要最好的。
买完树苗,我们又去了点心铺,买了好几斤桂花糖,装了满满一匣子,有芝麻的、有杏仁的,还有我最喜欢的纯糖味。走在回家的路上,纪沉拎着树苗和糖匣子,我跟在他身边,手里攥着那枚刻着晚字的戒指,心里甜滋滋的——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有喜欢的人,有惦记的味道,还有一起规划的未来。风吹过,带着点桂花的香,像在为我们祝福。
第8章:终章·桂花树下的一辈子
后来,那三棵桂花树长得越来越高,老头给的那袋桂花籽也发了芽,长成了小树,每年秋天都开得满树金黄。风一吹,细碎的花瓣就像金雨似的往下落,铺得院子里的青石板都泛着甜香,连空气里都裹着桂花的味道。
我和纪沉成婚了,婚礼不算隆重,却很热闹。太后送了很多贺礼,有珠宝、有布料,还有一对玉如意;林昭昭也派人送了贺礼,是一对绣着桂花的枕套,上面绣着岁岁平安,针脚很细,看得出来很用心。
婚后的日子很平淡,却很温馨。纪沉不再管兵权,只陪着我种桂花树、做桂花糖,偶尔会陪我去街上逛逛,买些我喜欢的小玩意儿。我们的女儿糖糖出生后,院子里更热闹了——糖糖像个小跟屁虫,总跟着我捡桂花,还会偷偷往嘴里塞花瓣,小脸沾得满是金黄,像只偷糖的小松鼠,眼睛亮得像纪沉。
娘!你看我捡了好多桂花!糖糖举着竹篮跑过来,小短腿跑得飞快,花瓣从篮子缝里漏出来,撒了一路,像条小小的金地毯。
我笑着帮她拂掉脸上的花瓣,指尖蹭过她软乎乎的脸颊:慢点跑,别摔了。今天的桂花够做两罐子糖了,给你留一罐,加你喜欢的核桃碎。
纪沉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两碗桂花羹,瓷碗是白瓷描金的,上面印着小小的朱雀纹——是他特意让人做的。他把羹递给我们:先喝点羹垫垫,等会儿再做糖,刚熬好的,还热着。
糖糖接过羹,小口小口地喝着,小嘴巴抿着,突然抬起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爹,娘真的捅过你吗你不疼吗
纪沉把糖糖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胳膊上,指着胸口的疤——那道疤还很明显,却没那么狰狞了:疼啊,但你娘后来用桂花糖把我哄好了,比任何药都管用。他低头看我,眼神里满是笑意,带着点调侃。
我瞪了他一眼:就知道跟女儿说这个!小心我以后不给你熬糖了!
他却笑着把我也搂进怀里,我们仨靠在一起,桂花花瓣落在我们身上,落在糖糖的头发上,像撒了把碎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当年你捅我一刀,我就知道,你这辈子都跑不了了。
风又吹过桂花树,花瓣落得更密了,飘进屋里,落在桌上的糖罐上。我靠在纪沉怀里,看着女儿的笑脸,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样子——高烧醒来,我把刀插进他胸口,他却问我解气没。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走到今天,有这么可爱的女儿,有满院的桂花树,有吃不完的桂花糖。
以后每年秋天,我们都一起做桂花糖,好不好我抬头问纪沉,指尖碰了碰他胸口的疤。
好,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一辈子都一起做,每年都种新的桂花树,让我们的院子里,永远都是桂花的香。
阳光正好,桂花香浓,糖糖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清脆得像风铃。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一辈子——有爱的人,有可爱的孩子,有满院的桂花,还有永远吃不完的甜。花瓣落在纪沉心口的疤上,像当年那滴没干的血,也像此刻我们心里,满满的、化不开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