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敖崧,是个普通男人,在一家设计公司做项目主管。我老婆叫郗萦,我们结婚两年了。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就像大多数人一样。白天各自上班,晚上回家一起吃个看视频,偶尔聊聊工作上的烦心事,周末睡个懒觉,或者出去看场电影。我以为生活就会这样细水长流地过下去。
郗萦长得漂亮,是那种温婉柔和的好看,性格也挺好,至少在我面前是这样。她在一家儿童出版社做编辑,每天跟童话和插画打交道,感觉整个人都挺单纯的。我从来没想过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们俩的名字都挺冷门,有时候出去办业务,人家还会念错。我叫敖崧,她叫郗萦。每次别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们俩都会相视一笑,这算是我们之间一个小小的默契。
那天是周五,郗萦下班回来,一边换鞋一边跟我说:敖崧,明天我们高中同学聚会,晚上我就不回来吃饭了。
行啊,去吧,玩得开心点。我正盯着电脑屏幕改设计图,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同学聚会嘛,很正常,我压根没往别处想。
她走过来,从后面搂住我的脖子,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听说好多人都来呢,毕业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大阵仗。
那挺好,你不是总说想念以前的老同学吗正好见见。我拍拍她的胳膊。
嗯。她应了一声,然后犹豫了一下,又说:那个……靳骞可能也会去。
靳骞谁啊这名字我更没听过了。
就……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过一句的那个,高中时候……谈过一阵的。她的声音稍微有点不自然。
我这才有点印象,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郗萦以前是说过高中有个初恋,但具体咋样她没说,我也没细问。谁还没点过去呢我都快忘了这茬了。
哦,去就去呗,都是老同学了。我当时是真觉得没啥,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孩子气的时候谈的恋爱,能有多深刻。
郗萦看我反应平淡,好像也松了口气,亲了我脸颊一下,那我明天打扮漂亮点再去,不能给我老公丢人呀。
你咋打扮都漂亮。我笑着回了一句,注意力又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真是心大得像太平洋一样。所有不对劲的苗头,都被我那种盲目的信任给忽略掉了。我甚至还记得她第二天出门前的样子,挑了一条我从来没见她穿过的亮片裙子,妆容也比平时精致不少。我还傻呵呵地夸她好看,让她玩得尽兴。
她出门时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地响,听起来很轻快。我怎么就没想到,那份轻快里,有多少是因为要见到那个叫靳骞的初恋了呢
我把最后一点设计图收尾,给自己点了份外卖,一个人吃了晚饭。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给郗萦发了条微信,问她啥时候结束,用不用我去接。
她没回。
我想着可能是在吃饭,或者KTV里太吵没听见,也没太在意。又过了一个小时,我再发了一条,还是石沉大海。
心里开始有点犯嘀咕了,但更多的是担心,怕她是不是喝多了,或者遇到啥麻烦了。我试着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通了,但是一直没人接。
这下我有点坐不住了,开始在客厅里踱步。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好的念头,比如是不是出车祸了,或者遇到坏人了。我甚至开始后悔,应该问清楚她在哪个饭店哪个包厢,现在也不至于抓瞎。
就在我焦虑得准备出门去找找看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不是电话,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一连串地响。
我拿起来一看,是我一个很多年没联系的高中同学,叫大刘,他居然也在郗萦的那个同学群里,算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跟我还有郗萦都同校的人。他给我发来了一堆图片和短视频,后面还跟着一连串惊叹号和吃瓜的表情。
崧哥!崧哥!快看!这……这不是嫂子吗!玩得这么嗨吗!大刘的语音消息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我手指有点发颤地点开了那些图片和视频。
第二章
第一张照片是在KTV的大包厢里,光线昏暗,彩灯乱闪。一群人围坐在一起,郗萦就在中间,笑得眼睛都弯了,她旁边坐着一个男人,穿着西装,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应该就是那个靳骞。他俩挨得很近,胳膊都贴在一起了。
我的心往下沉了一点,但还能告诉自己,同学聚会嘛,坐得近点也正常。
接着往下翻。
第二张是他们在玩什么游戏,好像是在转酒瓶。瓶口转到了靳骞,瓶底对着另一个女生。起哄声中,靳骞笑着说了句什么,然后突然伸手,一把揽过坐在他旁边的郗萦,直接亲了上去。不是碰一下那种,是结结实实的接吻。郗萦明显惊了一下,手抵在他胸口,但很快就闭上了眼睛,没有推开。
我的血嗡的一下就冲到了头顶。
第三张,第四张……照片越来越不堪入目。他们好像在玩那种尺度很大的真心话大冒险。有靳骞把衬衫扣子解开好几颗,拉着郗萦的手往他胸膛上贴的;有郗萦被罚坐在靳骞腿上喂他喝酒的;甚至还有两人被起哄着用嘴传递一张纸巾片,最后几乎又吻到一起的……
最后是一段短视频。
画面晃动,噪音很大,但能清晰地听到一群人的尖叫和起哄。抱一个!抱一个!骞哥牛逼!萦姐害羞了哈哈哈!
只见靳骞笑着,一把将郗萦拦腰抱了起来,还不是普通的公主抱,是那种扛麻袋一样的过肩抱,郗萦的短裙都卷到了大腿根,她惊叫着,手却紧紧搂着靳骞的脖子,脸上是那种又羞又兴奋的潮红。靳骞扛着她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在一片口哨声中把她放下来,放下时两人的身体贴得紧紧的,靳骞的手在她腰臀部位停留了好几秒才松开。
视频到这里结束了。
我拿着手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然后又猛地沸腾起来,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有视频里那群人的哄笑声和郗萦那刺耳的娇笑声在无限循环。
我甚至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昏暗的灯光,躁动的音乐,酒精的气味,还有那种暧昧到极致的气氛。她穿着我夸漂亮的那条裙子,坐在另一个男人腿上,和另一个男人接吻,被另一个男人那样亲密地抱着。
而我,像个傻逼一样在家里担心她是不是出了车祸!
我猛地抓起手机,再次疯狂地拨打郗萦的电话。
这一次,响了很久之后,电话居然被接起来了。
但是那边没有人说话。
只有嘈杂的背景音,音乐声,喧哗声,还有一个男人模糊的说话声,好像是在说谁啊,接着是郗萦痴痴的笑声,带着明显的醉意:不管他……我们继续喝……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忙音嘟嘟嘟地响着,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神经。
我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死死盯着手机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视频。刚才那个被挂断的电话,彻底点燃了我心里那头名为暴怒的野兽。
两年婚姻,我自问对得起她郗萦。我努力工作想着多赚点钱换个大点的房子,她喜欢什么只要不过分我都尽量满足,我甚至很少跟她吵架红脸。
结果呢就换来这个换来她在同学会上和初恋旧情复燃,玩这种下三滥的游戏换来她挂断我的电话,告诉那个野男人不管他
一种冰冷的、极具破坏力的东西在我心里迅速滋生蔓延。刚才的震惊和愤怒慢慢沉淀下去,变成了一种更加可怕的东西——一种冷静的恨意。
我坐回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些照片和视频,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郗萦沉醉的表情,靳骞得意的笑容,周围人起哄的嘴脸……这些画面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脑子里。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窗外天色开始微微发亮。
我终于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郗萦回来了。
第三章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郗萦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大概是以为我还在睡,不想吵醒我。
她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烟酒混合的气味,脸上的妆有些花了,头发也有些乱,但嘴角还带着一丝残留的笑意,那种放纵狂欢后的疲惫和满足感,在她脸上清晰可见。
她一抬头,看见我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眼睛正盯着她,吓了一跳。
敖崧你……你怎么起这么早她有些心虚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裙子,我昨晚玩得太晚了,手机还没电了,怕你担心,就没打电话。
我没说话,只是继续看着她。我的眼神一定很可怕,因为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她放下包,试图用往常一样的语气说话,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把我的手机拿起来,屏幕对着她,上面正是大刘发来的那张她坐在靳骞腿上的照片。
玩得挺开心啊,郗萦。我的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但那是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
郗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丝血色都没有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手机屏幕,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同学聚会嘛,玩点游戏很正常,不是吗我往前走了一步,把手机几乎怼到她脸上,手指滑动着屏幕,一张比一张不堪入目的照片在她眼前闪过,贴胸,接吻,坐大腿,扛起来抱……你们高中同学聚会,都玩得这么开吗嗯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郗萦猛地后退一步,慌乱地摇头,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就是大家起哄……玩游戏……喝多了……
喝多了我冷笑一声,点开那个短视频,靳骞扛着她转圈的画面和她兴奋的尖叫声充斥了整个客厅,喝多了就能让别的男人这么碰你喝多了就能挂我的电话,告诉那个靳骞‘不管他’!
我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积压了一晚上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
郗萦被我的吼声吓得浑身一抖,眼泪流得更凶了,你……你打电话了我不知道……太吵了……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
probably
弄疼了她,那我帮你好好回忆回忆!这些照片和视频,现在就在你们同学群里疯传!所有人都看着呢!看着我敖崧的老婆,是怎么在她老公在家担心她安全的时候,跟她初恋男友当众上演活春宫的!
没有!我们没有!郗萦哭喊着挣扎,就是游戏而已!真的只是游戏!我跟靳骞早就过去了!
游戏我甩开她的手,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什么样的游戏需要把舌头伸进去什么样的游戏需要摸来摸去郗萦,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我指着地上的包:你现在,立刻,马上,把你的手机拿出来,开机。
郗萦被我吓得止住了哭声,抽噎着,颤抖着从包里拿出手机,开了机。
手机一开机,微信的消息提示音就像爆炸一样响个不停,密密麻麻的红点布满了屏幕。基本都是那个同学群的@消息和私聊。
我抢过她的手机,直接点开群。群里果然炸了锅,消息已经刷了几百条。还在不断有人发昨晚的照片和视频,各种调侃、起哄、羡慕、看热闹的言论层出不穷。
@郗萦
@靳骞
你俩啥情况啊旧情复燃了
昨晚也太劲爆了吧!骞哥威武!
萦姐还是那么放得开啊哈哈哈!
郗萦老公没意见吗[坏笑]
听说她老公就是个普通上班族,哪比得上靳骞现在是大老板啊。
我面无表情地翻看着这些言论,然后把手机扔回给郗萦。
你自己看看,在别人眼里,你是个什么样子在我眼里,你又是个什么样子
郗萦看着那些群消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愧、难堪、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站不稳。她扑过来想抱我,敖崧,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喝多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猛地推开她,力气之大让她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别碰我。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我嫌你脏。
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穿了郗萦,她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但我心里没有丝毫怜悯。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和屈辱感,已经烧掉了所有过往的情分。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我甚至感到一阵快意。
痛苦吗这才刚刚开始。
你,郗萦,和那个靳骞,一个都跑不了。
我要让你们为昨晚的狂欢,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我的报复,开始了。
第四章
那天之后,我没有再跟郗萦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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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地上的自己捡起来,哭累了,也不敢回卧室,就在客厅沙发上蜷着。我直接进了书房,反锁了门。
家还是那个家,但空气已经彻底变了质,冰冷,凝滞,充满了猜忌和恨意。
我没有提离婚,至少当时没有。离婚太便宜他们了。我要的是报复,是让他们切身地体会到什么是绝望,什么是悔不当初。
郗萦试图道歉,做饭,打扫卫生,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色说话。但我完全无视她,当她是一团空气。我的冷漠比争吵和殴打更让她恐惧。她迅速地憔悴下去,眼窝深陷,整天惶惶不可终日。
但我没空理会她的情绪。我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另一件事上——调查靳骞。
通过大刘,以及一些其他旁敲侧击的手段,我很快摸清了靳骞的底细。
他开了一家不大的建材公司,靠着能说会道和几分运气,这几年确实赚了点钱,人模狗样地开上了宝马,在我们这个城市里算是混得还不错的。他结婚了,有个三岁的儿子。照片上看,他老婆是个看起来很温顺的女人。
靳骞这人吧,生意场上手脚不算干净,偷税漏税是常事,好像还经常用些次品料以次充好,反正口碑一般,但挺会来事。大刘在电话里跟我透露,而且,听说他挺怕他老婆的,他老婆家里有点背景。
怕老婆有家室有儿子
好啊,太好了。
我对着电脑屏幕上靳公司的信息和他家的地址,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冰冷而残酷。
一个计划在我脑中迅速成形。我要一点一点地,剥掉他赖以生存的一切。
第一步,我先匿名向税务部门举报了他公司偷税漏税的问题,并附上了一些大刘提供的模糊但足以引起调查的线索。这种公司,根本经不起查。
第二步,我找到了一个可靠的私家侦探,付了一笔不小的费用,让他全天候地盯着靳骞。我要掌握他所有的行踪,所有的污点。生意人,应酬多,我就不信他干干净净。
第三步,我注册了一个新的电话号码和一个虚拟的网络身份。
做完这一切,我才在几天后,第一次正眼看了郗萦。她正在厨房洗碗,背影单薄,肩膀微微耸动着,可能在哭。
我走过去,靠在厨房门框上。
她感觉到我的存在,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盘子差点滑落。她慌乱地转过身,低着头不敢看我,手指紧张地绞着围裙。
收拾一下你自己。我冷冷地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明天晚上,跟我出去一趟。
郗萦猛地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微弱的希望,去……去哪里
靳骞给我打电话了。我面无表情地撒谎,他说想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当面道个歉,请我们吃个饭。地点定在了景轩酒店的中餐厅。
这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我要亲自带着郗萦,去赴这场鸿门宴。我要亲眼看着靳骞在他试图染指的女人面前,是怎么开始一步步走向毁灭的。我要让郗萦亲眼看着,她那个威风凛凛的初恋,是怎么像个可怜虫一样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郗萦的脸一下子又白了,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抗拒,不……我不去……敖崧,我知道错了,我不想再见到他……
由不得你选择。我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你不是说只是游戏吗不是喝醉了吗那正好,去听听他打算怎么道歉。还是说,你心虚
我盯着她,目光像刀子一样。
郗萦在我逼视下瑟瑟发抖,最终屈服了,眼泪无声地流下来,点了点头。
很好。我扯出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笑容,打扮得体点,别给我丢人。
说完,我转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冰冷的厨房里。
第二天晚上,景轩酒店包厢。
我和郗萦到的时候,靳骞已经在了。他果然人模狗样,穿着一身名牌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看到我们进来,立刻站起身,脸上堆着热情而略显尴尬的笑容。
敖先生,郗萦,你们来了,快请坐请坐。他走过来想跟我握手。
我无视了他伸过来的手,直接拉开椅子坐下。郗萦低着头,像个木偶一样在我旁边坐下,自始至终不敢看靳骞一眼。
靳骞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又被笑容掩盖。他大概觉得我只是个没什么本事的普通男人,碍于面子摆摆架子而已。
菜很快上齐了。靳骞开始滔滔不绝,先是夸郗萦一点没变还是那么漂亮,然后又炫耀自己的生意做得多么成功,吹嘘自己认识多少权贵,言语之间充满了优越感。他绝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仿佛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动一下筷子,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郗萦则坐立难安,头几乎要埋进胸口,面前的菜一动没动。
酒过三巡,靳骞似乎放松了些,眼神开始不时地瞟向郗萦,带着某种令人作呕的暧昧和试探。
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我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看向靳骞。
靳总生意做得这么大,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下来,就是不知道,经不经得起税务局的查呢
靳骞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了。他瞳孔猛地一缩,震惊地看着我。
敖先生,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身体微微前倾,盯着他的眼睛,你公司去年那笔走私人账户的二百多万货款,以及前年虚开的那几十万发票,税务局的同志,应该会很感兴趣。
靳骞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显然想不通,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秘密。
哦,对了,我仿佛刚想起来似的,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尊夫人好像还不知道那天同学聚会上的精彩片段吧需不需要我打包一份,发给她欣赏一下还有你那个宝贝儿子上的国际幼儿园,环境真不错,就是不知道如果家里出了事,还能不能继续读下去。
你……你调查我!靳骞猛地站起来,手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但更多的恐惧,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也站起身,逼视着他,眼神阴冷,我想让你搞清楚,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碰了,就得付出代价。
我拿起桌上的红酒杯,将里面剩余的酒,缓缓地、侮辱性地从他头顶淋了下去。
暗红色的酒液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流下来,弄脏了他昂贵的西装。他僵在原地,狼狈不堪,满脸的惊恐和屈辱,却连动都不敢动。
旁边的郗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我扔下杯子,拉住郗萦的胳膊,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
走吧,老婆。我对着面如死灰的靳骞,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看来靳总需要一点时间,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说完,我拉着几乎走不动路的郗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仿佛能听到身后靳骞崩溃的喘息声。
这只是第一道开胃菜而已。
靳骞,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五章
从酒店回来的一路上,郗萦都在发抖,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她几次想开口问我些什么,但看到我冰冷的侧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看我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愧疚和害怕,而是掺杂了一种更深的东西——一种源自未知的恐惧。她突然发现,她好像从来都不真正了解和她同床共枕了两年的丈夫。
我任由她恐惧。这种无声的精神折磨,是她应得的惩罚的一部分。
回到家,我依旧无视她,直接进了书房。我知道,今晚的鸿门宴,已经像一颗种子,种在了她和靳骞的心里,很快就会生根发芽,长出名为恐惧的荆棘,将他们刺得遍体鳞伤。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好戏连台。
先是靳骞的公司真的被税务局盯上了,突击检查,账目被封,听说焦头烂额,罚金恐怕不是个小数目。大刘第一时间给我发来了消息,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紧接着,私家侦探给我发来了更劲爆的东西——靳骞果然不止郗萦一个暧昧对象。他在外面还包养了一个女大学生,经常去一个高档公寓私会。照片、视频,时间地点,清清楚楚。
我冷笑。就这点能耐,也敢出来沾花惹草
我挑了几张最露骨但没露脸的亲密照片,用那个新注册的号码,发到了靳骞妻子的手机上。同时附送了一段语音,用了变声器:管好你的老公,下次发的,就是能上新闻头条的了。
据说,靳骞家里当天就爆发了惊天动地的战争。他老婆直接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扬言要离婚,让他净身出户。靳骞公司的危机本就让他资金链紧张,如果这时候离婚被分走财产,他立刻就会破产。
这一切,我都没有瞒着郗萦。我故意把大刘发来的关于靳骞公司被查的消息放在茶几上,让她无意中看到。我甚至在接私家侦探电话时,故意不关紧书房门,让她隐约听到照片、老婆、离婚之类的只言片语。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郗萦的恐惧与日俱增。她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惊弓之鸟。她不敢问我任何事,只是每天用那种惊恐的、探究的眼神偷偷看我。她主动包揽了所有家务,做得小心翼翼,生怕一点声响都会惹怒我。
她开始失眠,半夜我偶尔起来去洗手间,能看到她睁着眼睛躺在那里,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或者偷偷地哭。她迅速消瘦下去,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
但我没有丝毫心软。每当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我就会想起那些照片和视频,想起电话被挂断前她那句不管他,心肠就会重新变得硬如铁石。
这天晚上,我正在书房看资料,郗萦端着一杯牛奶敲门进来。她的手抖得厉害,杯子碰着托盘叮当响。
敖崧……喝点牛奶吧,助眠……她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把牛奶放在桌上,转身就想逃。
站住。我叫住她。
她身体一僵,背对着我,停住了脚步。
我慢慢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她吓得闭上了眼睛,肩膀缩紧,似乎在等待承受我的怒火或者殴打。
但我只是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她的皮肤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看到靳骞的下场了吗我盯着她恐惧的眼睛,轻声问,语气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郗萦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拼命点头,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你说,我凑近她,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吐信,如果我把那些精彩的照片和视频,也发一份给你的出版社领导,发给你所有的同事,发给你爸妈和亲戚……会怎么样
郗萦猛地睁大眼睛,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疯狂地摇头,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种身败名裂、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的前景,显然比打她骂她更让她感到可怕。
不……不要……敖崧……求求你……她终于挤出破碎的哀求,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
我松开了手,任由她瘫软在地上哭泣。
求我我俯视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波动,那天晚上,我给过你机会。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去接你回家。
我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是你自己选择了‘不管他’。
说完,我不再看她,坐回电脑前,继续做我的事。
郗萦瘫在地上,哭了很久,最后自己默默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离开了书房。她的背影,充满了绝望和死寂。
我知道,她的精神防线,正在一步步崩溃。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肉体的伤害会愈合,但这种无处不在、缓慢施加的精神恐惧和压迫,才会真正摧毁一个人。
对靳骞如此,对郗萦,也是如此。
这场凌迟,还远未结束。
第六章
靳骞显然比我预想的还要撑不住。
在我把那些暧昧照片发给他老婆之后没多久,他就彻底陷入了内外交困的绝境。公司面临重罚和信誉危机,家庭濒临破裂,那个女大学生大概也听到了风声,闹着要他给一笔分手费,否则就把他那些破事都抖出去。
他走投无路了。
他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郗萦这里。
那天我下班回家,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郗萦压低的、带着哭腔的通话声。
……靳骞你够了!不要再打来了!我求你了!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
我老公他……他不会放过我的……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
然后是一阵急促的忙音,大概是郗萦惊慌失措地挂断了电话。
我面无表情地用钥匙开了门。
郗萦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脸色惨白,眼神慌乱地看着我,嘴唇颤抖着想解释什么:是……是推销电话……
我懒得拆穿她这种拙劣的谎言,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换鞋走进了客厅。
我的无视比责骂更让她恐惧。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整个人被巨大的不安笼罩着。
果然,第二天是周末,我故意没有出门。靳骞的电话又打来了,这一次,打的是家里的座机。
电话铃声响起的瞬间,郗萦吓得几乎跳起来,惊恐地看着电话,又看看我,不敢去接。
我慢悠悠地走过去,在她惊恐万分的注视下,按下了免提键。
喂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显然是靳骞没料到会是我接电话。他呼吸粗重,声音嘶哑疲惫,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疯狂和哀求:敖……敖崧让郗萦接电话!我找她有事!
找她有事我冷笑一声,有什么事是我这个做丈夫的不能听的吗
敖崧!我知道是你搞的鬼!靳骞在电话那头吼了起来,失去了所有风度,税务局是你举报的!照片是你发给我老婆的!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逼死我吗!
逼死你我语气依旧平淡,靳总言重了。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提醒你遵守游戏规则。别人的老婆,不是你能碰的。
我错了!敖崧!我他妈错了行不行!靳骞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给你道歉!我给你跪下道歉都行!求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公司快完了!我老婆要跟我离婚!我儿子都快见不到了!你再搞下去,我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听着他声嘶力竭的哀求,心里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死路我淡淡地说,那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从你把手伸向郗萦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想到有今天。
是郗萦!是她!是她先勾引我的!靳骞突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开始口不择言地撕咬,那天晚上是她主动坐到我旁边的!是她暗示我可以……敖崧你相信我!都是这个贱女人的错!你去找她!你放过我!
站在一旁的郗萦听到这句话,猛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极大,泪水汹涌而出,脸上是彻底的难以置信和绝望。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前一天还在电话里对她软语哀求的男人,转眼就能为了自保如此恶毒地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她。
我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惨无人色的脸,心里冷笑更甚。
狗咬狗,真是精彩。
你们之间谁主动谁被动,我没兴趣知道。我对电话那头冷冷地说,我只知道,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你的代价,还没付完。
敖崧!你他妈就是个疯子!变态!靳骞彻底崩溃了,在电话里破口大骂,你不得好死!你……
我没等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郗萦压抑不住的、绝望的抽泣声。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哀求,还有一丝彻底破碎的光芒。她或许还在奢望,我看到靳骞如此不堪的一面,会对她产生一丝怜悯。
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
听到吗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残酷的戏谑,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初恋。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把所有脏水都泼给你,让你一个人下地狱。
郗萦浑身一颤,再也支撑不住,沿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发出了像受伤野兽一样的呜咽声。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爱情(或许她以为那是爱情)的幻灭,初恋形象的彻底粉碎,以及对我这个冷酷复仇者的极致恐惧,将她完全吞噬。
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让她好好品尝这绝望的滋味吧。
而靳骞的绝望,显然才刚刚开始。他以为低声下气的哀求或者气急败坏的辱骂能有什么用真是太天真了。
我回到书房,打开电脑。私家侦探发来了最新的消息,靳骞为了凑够可能面临的巨额罚金和安抚那个女大学生,竟然鋌而走险,私下联系了一批明显不符合标准的劣质建材,准备冒充正品出售给一个大型房地产项目。
真是自寻死路。
我冷静地将相关的交易记录、通话录音、以及对方公司信息整理好。
这一次,我不再匿名。
我直接用了真实邮箱,将这份足以让他彻底身败名裂、甚至面临牢狱之灾的材料,同时发送给了那个房地产项目的质检部门负责人、工商管理部门、以及几家本地最有影响力的媒体记者。
邮件标题很简单——实名举报骞建材有限公司负责人靳骞以次充好,严重危害建筑安全。
做完这一切,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能做的,我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就等着看正义(或者说,我主导的这场报复)如何收网了。
靳骞,你的死路,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而我,只是帮你加快了进度而已。
至于郗萦……
我睁开眼,听着门外那微弱而绝望的哭泣声。
她的地狱,还远没有看到尽头。
第七章
接下来的几天,事情的发展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迅速且剧烈。
靳骞那边彻底炸了锅。
我那封实名举报信效果惊人。房地产项目方震怒,立刻终止了与靳骞公司的所有合作,并追究其违约责任,索赔金额巨大。工商和质监部门迅速介入调查,证据确凿,靳骞的公司被勒令停业整顿,等待进一步的行政处罚,甚至可能移交司法机关。媒体更是闻风而动,几篇报道一出,黑心建材商靳骞的名字算是臭大街了。
与此同时,他老婆那边看到了这些报道,更是铁了心要离婚,并且以他品行不端、危害家庭为由,要求他净身出户,并且放弃儿子的抚养权。
靳骞彻底完了。公司破产,债务缠身,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听说他像疯了一样四处求人借钱填补窟窿,但这个时候,谁还敢沾他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他试图跑去纠缠那个女大学生要回之前给的钱,结果被对方叫来的新金主带人狠狠揍了一顿,像条死狗一样扔在了路边。
他的人生,在短短时间内,从所谓的成功人士彻底沦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和悲剧。而这一切的起点,不过是他在一场同学会上,精虫上脑,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我得知这些消息时,心里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没有多少快感。仿佛只是看着一个蹩脚演员演完了一场闹剧,然后冷漠地拉上了帷幕。他罪有应得,仅此而已。
家里的气氛依旧冰封。
郗萦似乎也通过某些渠道知道了靳骞的最终下场。她变得更加沉默,更加行尸走肉。她不再哭了,眼神空洞得吓人,每天只是机械地做着家务,然后就像个幽灵一样缩在客厅的角落里发呆。她不敢看我,不敢跟我说话,甚至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我们不像夫妻,更像同一个屋檐下的囚徒和狱卒。
我知道,对她的精神折磨,也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是时候了结了。
这天晚上,我吃完她做的、几乎没动几口的晚饭,放下筷子。
我们谈谈。我开口,打破了持续许久的死寂。
郗萦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她
slowly
地抬起头,眼睛里是一片死灰,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恐惧,等待着我最后的审判。
我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份文件,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一份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名字。财产分割很简单,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婚后存款我对半分割,算是仁至义尽。我什么都不要她的,只要求她净身出户。
另一份,是一个视频文件,存放在一个U盘里。
签了它。我指着离婚协议,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签了字,明天就去办手续。
郗萦的目光落在离婚协议书那几个大字上,瞳孔收缩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她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她颤抖着手,拿起笔,甚至没有看协议内容,就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迹歪歪扭扭,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写完最后一个笔画,笔从她手中滑落,掉在桌上。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椅子里。
我把协议拿回来,检查了一下签名,收好。
然后,我把那个U盘推到她面前。
这里面,我看着她说,是所有原件。包括那天晚上的所有照片和视频,以及我后来收集的,能证明你婚内与他人存在不正当暧昧关系的所有证据。
郗萦猛地抬起头,死灰般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置信的光芒。她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给她这个。
copy在我这里,还有很多份,存放在不同的地方,很安全。我继续冷冷地说,签了离婚协议,只是法律关系的结束。而这个,
我点了点那个U盘,决定了你以后的人生,是能勉强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还是彻底社会性死亡。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微弱光芒瞬间熄灭,被更大的恐惧吞噬。
只要你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安分守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也别再搞任何幺蛾子,这些东西就会永远封存。我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清晰,但是,如果以后我听到任何一点关于我的风言风语,或者在任何我不想看到的地方看到你,哪怕只是无意中遇到……
我停顿了一下,看着她恐惧到极点的眼睛,说出了最后的话:这些精彩的东西,就会出现在你所有的亲戚、朋友、同事,以及你未来可能遇到的每一个男人面前。我说到做到。
这不是威胁,这是陈述。一个她绝对不敢怀疑的陈述。
郗萦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那是一种彻底的死寂。她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来的恶魔。她终于彻底明白,我放过靳骞的肉体,却将更沉重的枷锁,永远地套在了她的灵魂上。
她这辈子,都活在这个U盘的阴影之下,活在我的凝视之下,永无翻身之日。
这比任何肉体的报复,都更加残忍和彻底。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漏风一样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她伸出颤抖得无法自控的手,抓住了那个小小的U盘,像抓住一枚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浑身剧烈一颤。
我站起身,不再看她一眼。
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餐厅,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门外,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是从灵魂最深处撕裂出来的呜咽,短促而绝望,随即又陷入了无边的死寂。
我知道,我和郗萦之间,一切都结束了。
以一种,她永生永世都无法挣脱的方式。
第八章
第二天早上,天气阴沉沉的。
我准时到了民政局门口。等了不到五分钟,看到郗萦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
她穿了一身最简单的灰色运动服,头发随意扎着,脸上没有任何妆容,憔悴得仿佛老了十岁。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很小的行李袋,看来是昨晚就收拾好了自己仅剩的一点东西。
她低着头走过来,不敢看我,身体在微凉的晨风中微微发抖。
我们没有任何交流,像两个陌生人一样,一前一后走进了民政局。
离婚手续办得异常顺利。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问了几句,我们都沉默地点头。当那两个暗红色的本子递到我们手里时,我注意到郗萦接过本子的手抖得厉害,指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站在台阶上。外面的天依旧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郗萦停住脚步,背对着我,肩膀微微耸动。她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意外的平静。没有恨,也没有任何留恋,就像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敖崧……她忽然极其小声地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过木头,……对不起。
我没有回应。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
她等了几秒钟,没有等到我的任何话,似乎也明白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背(那姿态显得异常艰难和脆弱),然后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没有再回头。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子发动,汇入车流,很快消失不见。
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就像我要求的那样。
我站在原地,点了一支烟,慢慢地吸完。心里空了一块,但并不是空虚,而是一种暴风雨过后,废墟被清理干净的沉寂感。
一支烟抽完,我把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盖的沙子里,然后拿出手机,拉黑删除了郗萦所有的联系方式。包括那个存着copy的云端文件夹,我也设置了永久隐藏和加密,除非必要,永不开启。
我不是靳骞那种人渣,我说到做到。只要她永远消失,那些东西就会成为一段被埋葬的过去。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肮脏的包袱。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老大电话那头是我团队里一个得力干将的声音。
嗯,是我。之前搁置的那个新区商业中心的设计项目,资料发我一下,我下午回公司开会。我的声音恢复了往常工作时的冷静和条理。
啊老大您……您没事了对方显然有些意外,前段时间我状态不对,公司的事基本都放手了。
没事了。我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平淡却坚定,都过去了。通知大家,下午三点,会议室集合。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生活还要继续。工作,事业,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不能,也不会让那两个烂人毁掉我的人生。
这场疯狂而残酷的报复,耗尽了我所有的恨意和负面情绪。如今恩怨已清,惩罚已毕。
是时候翻篇了。
我走下台阶,走向我停在不远处的车。脚步沉稳,目标明确。
我不是从这场噩梦里走了出来,我是直接把那场噩梦连同里面的人,一起彻底摧毁了。
而现在,我需要去构建我的新世界了。
一个没有背叛,没有欺骗,也不再需要如此极端恨意的世界。
引擎发动,车子平稳地驶离。后视镜里,民政局那栋建筑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一切都结束了。
新的生活,开始了。
第九章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大半年过去了。
我的生活逐渐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之前更加忙碌和充实。那个新区的商业中心项目拿下来了,我带着团队没日没夜地干,做得非常漂亮,甲方很满意,公司在业内的名声也更响了一些。
我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冷静、专注、有点工作狂的敖崧。
偶尔,在极度疲惫的深夜,或者不经意看到某些熟悉场景的瞬间,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碎片还是会跳出来一下。但它们不再能掀起我内心的波澜,就像看一场别人的无声电影,画面闪过,然后就被我随手关掉。恨意是需要巨大能量的,而我已经耗尽了对那两个人的所有能量。他们不配再占用我现在的任何一丝情绪。
从共同的朋友那里,我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关于郗萦和靳骞的消息,像耳边风一样,听过就算了。
靳骞最终没能翻身。公司破产清算,还背了一屁股债。他老婆最终还是跟他离了婚,带着儿子去了国外,彻底跟他断了联系。他因为那批劣质建材的事,虽然没坐牢,但也赔得倾家荡产,名声彻底臭了。听说后来灰溜溜地离开了这个城市,不知道去了哪个小地方躲债,再也没人见过他。他的人生,算是彻底烂掉了。
至于郗萦,她似乎真的害怕了。她辞掉了出版社的工作,换了个城市生活。听说在一个小公司找了个文员的活儿,租了个小房子,深居简出,几乎断绝了和所有过去朋友的联系。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鸟,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了起来,活在那个U盘的阴影之下。这大概就是她为自己那晚的疯狂和糊涂所支付的,漫长的代价。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是不是做得太绝了。但每次这个念头冒出来,我都会立刻想起那些照片和视频,想起电话被挂断的忙音,然后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怜悯就会瞬间消散。
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们选择了放纵和背叛,就要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而我,选择了报复和捍卫我破碎的尊严,我也承担了我的选择带来的一切。很公平。
生活没有那么多温情脉脉的谅解和重逢。有些伤口,即使愈合了,下面的骨头也曾经断过。有些人,一旦走散,就最好永不相见。
我现在挺好的。专注于我的工作,偶尔和朋友聚聚,也开始尝试接受家人安排的相亲。对方是个小学老师,性格温和,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我们处得还不错,慢慢来,不着急。
过去的已经过去,它留下的痕迹无法抹去,但也无法再阻挡我向前走了。
我把所有的疯狂和狠戾都留在了那场报复里,然后获得了此刻内心冰冷的平静。
这就够了。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我的设计图上,一片明亮。
我拿起笔,继续工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