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现代社畜外卖员,
在雨夜接了个送往太虚幻境隔壁的诡异订单。
一觉醒来,竟成了红楼梦中含玉而生的贾宝玉。
可原著里这个纨绔公子,日后要出家,家族被抄家,姐妹们结局凄惨。
面对即将倾覆的贾府,我开始疯狂改命——
用绩效考核整顿贾府族学,靠现代配方研制爆款商品,
甚至面圣献策:陛下,治国和送外卖一样,要讲究效率!
我还把外卖业务开进了大观园。
谁说千古悲局不能翻盘
我偏要在这红楼里头,送出个圆满结局。
1.
我叫贾玉珂,是个外卖小哥。
一天二十四小时,我起码有十二个小时驮着外卖箱在这座城市里穿梭,
另外十二个小时,则是在我那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昏睡,偶尔做点除了送外卖以外的梦。
对,就是昏睡。
送过外卖的都知道,这活儿耗的不是力气,是魂儿。
风里来雨里去,与红灯绿灯赛跑,跟保安顾客斗智斗勇,一日复一日,路线固定得闭着眼都能摸到。
唯一的慰藉,就是晚上瘫在床上那点时间,看看小说,躲进别人的悲欢离合里喘口气。
我呢,尤其爱看《红楼梦》,那书里的精致和破碎,跟我这糙砺的现实一比,简直像另一个维度的存在。
有时候送餐路过那些灯火通明的高档小区,我也会恍惚一下,想着里面的老爷太太小姐们,过的都是什么神仙日子。
但也只是想想,下一个订单的倒计时滴滴响,能把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都砸个粉碎。
我得跑单,得挣钱,老家爹妈还指着我这点收入呢。
改变谁不想改变。
可改变需要成本,对我来说,成本高昂。
直到那个晚上。
那天的雨下得邪性,细密冰冷的雨丝,黏在人身上,钻骨头缝的凉。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我本来打算收工了,最后一单却突兀地蹦了出来。
配送费高得离谱,几乎是平常的十倍。
地址栏写的——荣宁街甲一号,太虚幻境隔壁。
心里骂了句娘:这啥玩意儿哪个孙子喝高了瞎填地址
刚想点拒单,底下又跳出一条客户留言:小哥辛苦,速送,必有重谢,打赏红包管够。
管够两个字,像钩子,精准地钩住了我,万一呢万一真是个有钱烧包的土豪呢这鬼天气,拼一把!
咬了咬牙,我点了接单。
导航这次也跟抽风似的,导到城西一片我从未踏足过的老城区。
路灯昏暗,大雨让视线更加模糊。
七拐八绕之后,我愣是跟着指示拐进了一条青石板路的小巷子,两边的建筑陡然变成了高门大院、飞檐翘角的古式宅院,安静得可怕。
我心里毛得厉害,捏紧了刹车,电动车轮子压过湿滑的石板,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
荣宁街甲一号……这地儿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一边费力地辨认着门牌号——那些门牌都模糊不清,或者干脆就没有。
终于,在一扇尤为气派、门口还蹲着两个石狮子的大门前,导航提示:您已到达目的地。
朱红的大门紧闭,门上那碗口大的铜钉在雨夜里泛着幽冷的光。
门楣上似乎有匾额,但看不清字迹。
哪家影视基地跑这儿来了
太虚幻境隔壁……
雨好像更大了些。
我掏出手机想给顾客打电话,结果发现信号格空空如也。
妈的,耍我
我猛然想起
TMD!
这不是红楼梦里的地址吗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上个喝醉的操蛋玩意。
一股邪火窜上来,加上被雨淋透的寒冷,让我有点暴躁。
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喂!有人吗!外卖到了!
声音在空荡的巷子里回荡,更添了几分恐怖。
没人回应。
我又喊了两声,几乎确定自己被耍了,心疼那白跑的路程和时间,正准备调转车头走人。
突然,吱呀——
那扇朱红大门,竟然自己打开了一条缝。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一股冷风夹杂着雨丝从门缝里吹出来,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我心里发毛,但想到那管够的打赏,还是硬着头皮凑近了些,朝着门缝里喊:
您好!您的外卖!
门缝里静悄悄的。
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想推开门看看。
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木门时——
一道刺目的闪电猛地劈了下来,瞬间将整条巷子照得白如昼!
几乎同时,轰——!
一声巨雷就在我头顶炸开,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浑身一僵,只觉得一股像是喝醉的麻痹感瞬间窜遍全身,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最后的感觉,是身下的电动车似乎消失了,而我,正朝着那条深不见底的门缝里,无力地坠落下去。
2.
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又沉又闷,还伴随着一阵阵针扎似的抽痛
耳边有嗡嗡的杂音,还有细细碎碎的哭声和说话声。
搞什么我在哪儿医院吗
我猛地睁开眼。
入眼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是一片极其精致的雕花床顶,暗红色的木质,雕刻着繁复的我看不懂的花鸟图案。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从未闻过的甜香,不像消毒水,倒像是某种花香和檀香混合的味道。
我以为我还在做梦呢,掐了自己一下又一下。还是没反应睁开眼还是这个地方。
莫非不是,
我靠……剧组拍摄现场我这是被哪个缺德剧组给捡尸了
哎呀!宝二爷醒了!快,快告诉老太太、太太去!菩萨保佑,可算是醒了!
只见一个穿着淡紫色古装长裙的少女正扑在床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了很久,长得那叫一个水灵俊俏,放在现代绝对是网红级别的。
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狂喜和担忧。
我懵了。彻底懵了。
我又打了自己俩巴掌。
拍戏恶搞综艺我可不会当演员。
她的手温软细腻,但我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一缩!
宝二爷这称呼怎么这么耳熟还有这姑娘的打扮、这房间的布置。
另一个穿着同样古雅、年纪稍大些的姑娘端着一个青瓷碗走过来,眼圈也是红的,
:阿弥陀佛!你可算醒了!不过是淋了场雨,怎么就昏睡了一天一夜吓得我们魂都没了!快,把这碗安神汤喝了。
淋雨一天一夜
我愣愣地看着她们,脑子乱成一锅粥。
我最后的记忆是那个诡异的订单,荣宁街,闪电,雷劈……
等等!荣宁街!太虚幻境隔壁!
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在我脑中出现。
我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柔软光滑的白色中衣,这身体明显变小了一圈,手臂纤细,手掌白皙嫩滑,这绝不是我那双常年握车把、提外卖,带着薄茧的手!
镜子……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自己都陌生的稚嫩,给我镜子!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年纪大些的那个似乎觉得我有些不对劲,但还是从梳妆台上取来一面铜镜,递到我面前。
我颤抖着手接过铜镜,镜子里是一张大约十二三岁少年的脸。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梁挺直,唇色绯然,是一张极其漂亮、堪称惊艳的脸蛋。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特么不认识这张脸!
但这眉眼,这通身的富贵气派。
我脑子里那本翻过无数遍的《红楼梦》猛地炸开!
一个名字砸进我的脑海——贾!宝!玉!
我手一抖,铜镜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把我自己和那丫鬟都吓了一跳。
二爷!您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丫鬟吓得赶紧上前,手忙脚乱地要检查我。
我下意识地往后一缩,扫过这间屋子。
极致奢华的古董摆件、缭绕的熏香、精美的绣品、眼前这穿着古装的俏丫鬟以及我脖子上挂着的那块沉甸甸、温润微凉的——玉!
我一把将那玉捞起来,冰凉触感激得我一哆嗦。
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卧槽!
实锤了!这特么就是那块通灵宝玉!
我……贾玉珂,一个每天风里来雨里去挣命、只为了一口饭吃的外卖小哥,变成了《红楼梦》里含玉出生的国公府少爷贾宝玉!
这不是梦吧!
我还在梦里
宝二爷你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那个年纪大些的丫鬟,她满脸担忧地又想靠过来。
我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别……别叫我宝二爷!我……我外卖呢我电动车呢!
她们茫然地看着我,眼神里全是困惑和惊吓。
二爷……你说什么什么……卖什么车
袭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你是不是魇着了还没清醒
我看着她们完全听不懂的、纯然担忧的表情,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完了。
芭比Q了。
不是做梦,不是拍戏。
那个狗日的打赏红包把我送到《红楼梦》里来了!
我他妈穿书了!还穿成了这个日后要出家、家里还要被抄家的冤种宝玉!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我的神经,让我头晕目眩。
贾家的衰败、大观园的倾覆、黛玉的眼泪、宝钗的守寡、熙凤的短命……
无数我知道的悲剧结局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子里疯狂旋转。
操!这都什么事儿啊!!!
袭人和麝月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粗口和崩溃吓得花容失色,连声叫着:
二爷又魔怔了!快!快去请大夫!
房间里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而我,贾玉珂,曾经的外卖小哥,现在的贾宝玉,只想原地再死一次。
这他妈比送一百单超时外卖还要命啊!
3.
又在床上躺了两天,骨头都快生锈了。
那参汤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但袭人盯着,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灌下去。
我知道她是好心,但这玩意儿效果怎么样说不准,心理安慰可能更大。
脑子渐渐清醒。我不能这么躺着,得尽快搞清楚状况。
信息就是生命线,送外卖的时候,熟悉路线和客户偏好是基本功,现在这道理一样通用。
我继续靠着病后脑子有点迷糊,好多事记不清这个借口,开始从袭人嘴里套话。
她是最贴身伺候的,知道的事情多,而且心细,问她最合适。
我不直接问,装作无意地提起。
袭人,我总觉得忘了好多事。最近府里没什么特别的事吧我好像听谁提过一嘴什么省亲
袭人正在给我整理衣带
:二爷真是病糊涂了,这样大的事都忘了。是宫里的大小姐,咱们家大姑娘,封了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天大的恩典呢!
府里正紧着预备省亲的事,琏二奶奶忙得脚不沾地。
元春省亲,这可是烧钱的大工程。
省亲……那得花不少银子吧
咱们府里……银子够使吗
袭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有点意外我会问这个。
她笑了笑,语气依旧温和:这些事自有老爷、太太和琏二奶奶操心,咱们府里这样的大人家,自然是有章程的。二爷好生养着就是,不必忧心这些。
她这话说得圆滑。
恐怕不像她说的那么轻松。
不然王熙凤也不会忙到脚不沾地,而且原著里贾府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财政窟窿越来越大的。
我又换了个方向:
哦……那我是不是还有几个亲戚
好像……有个姑妈家姓林还有别的吗
脑子浑浑噩噩的,怕见了面都不认得,失了礼数。
袭人耐心解释:
林姑娘是姑苏林姑老爷家的,早就来了,二爷平日最是亲近的,怎么连这个也忘了
再有就是京里的姨太太家,就是太太的亲妹妹薛家,前几日递了信来,说不日就要举家进京了,到时候宝姑娘也会来。
薛宝钗要来了。
金玉良缘,这剧情推得还挺快。
薛家是皇商,有钱。
但原著里薛家后来也败落了。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得自己手里有东西。
我记得贾政在工部当员外郎,是个闲职,
贾赦袭着一等将军的爵位,但似乎也不管什么事。
外面看起来花团锦簇,但下人之间偶尔会抱怨月钱发放不如以前及时爽利了。
拼凑起来,那就是贾府底子已经开始虚了。
元春省亲是荣耀,也是巨大的负担。
薛家进京会带来金玉良缘的麻烦。
不能再躺着了。
我得有点自己的钱。
贾府公中的钱以后靠不住,没银子寸步难行。
怎么搞钱我那些现代知识,哪怕是最基础的,应该也能找到机会。
还得找靠山。
贾政是指望不上的,他自身难保。
最终极的靠山就是皇帝。怎么能接触到那个层面或者先接触到皇帝信重的实权人物。
北静王好像是个口碑不错的王爷,也许是个突破口。
最后,就是身边这些人。
林黛玉的身体得想办法,不能让她真哭死。薛宝钗,尽量别搅和到那滩浑水里去。
探春有本事,或许可以拉拢一下。
贾琏好像有点管事的权力,但怕老婆,能力也一般……
事情很多,得一件件来。
当务之急是赶紧好起来,能自由活动,才能开展我的计划。
袭人,我放下揉额头的手,
我觉得好多了,老躺着反而头晕。我想起来走走,出去透口气。
二爷,这才刚好一点……
没事,我就在屋里转转,再去廊下站站,不走远。
我得先熟悉一下这个怡红院的环境,看看我这个据点的实际情况。
4.
袭人一天到晚都在盯着我,好在地形熟悉的差不多了,我琢磨着不能总窝在房里,得出去露个脸,听听风声。
更重要的是,得让他们慢慢习惯我的不一样。
这天早上,感觉精神头还行,我就让袭人帮着收拾利索,去给贾母请安。
进了贾母的上房,里头暖烘烘的。
贾母歪在榻上,王熙凤站在旁边,正拿着个账本跟贾母说着。
邢夫人、王夫人也在下首坐着。
我上前规规矩矩行了礼。
data-fanqie-type=pay_tag>
贾母看见我,脸上立刻露出慈祥的笑,招手让我过去:
我的心肝,可算大好了快过来让老祖宗瞧瞧,瘦了没有
我走过去,任由她拉着我的手打量,
劳老祖宗挂心,孙儿已经好利索了。
王熙凤笑着打趣:宝兄弟这一病,倒是显得稳重了些。
我笑了笑,没接话,转眼发现她手里的账本。
贾母又问我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叮嘱了好一通。
我一一应了,乖巧地站在一旁,耳朵却竖着听王熙凤继续刚才的话。
老祖宗,您是知道的,省亲这是天大的体面,各处都要用最好的,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光是采买戏班、置办器皿、修缮园子这几项,账面上的数目就有些吃紧了。庄子上今年的收成报了上来,比往年还略差了些,说是雨水不调
贾母叹口气:宫里娘娘的事,是头等大事,便是艰难些,也不能省俭,失了体面。家里再紧一紧,总还是能支撑的。
王熙凤忙笑道:那是自然,便是砸锅卖铁,也不能委屈了娘娘。只是孙媳想着,这银子还得花在刀刃上,有些开销能省则省,有些地方或许能想想别的法子
她话说得漂亮,但眉宇间那点愁色没散。
果然是钱不够用了。
这时,王熙凤又提到一个庄子,说那里的管事抱怨收成不好,佃户也不够勤快,年年如此。
我觉着机会来了。
趁着她们话音稍顿的空隙,我好奇插了一句:
凤姐姐,那个庄子,为什么收成总不好呢是地不好,还是种子不行或者活的人偷懒
贾母是诧异,王夫人蹙眉,邢夫人则事不关己地端着茶。
哎哟,我的宝兄弟,如今也关心起这些来了庄户上的事,复杂着呢,哪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
我又接着说
我也说不清,就是瞎想。既然收成不好,老是罚那些人也没用吧
比如,跟他们说好,今年多打下来的粮食,可以自己多留一点。
谁负责的地块收成最好,年底就多给些赏钱。
他们为了自己多得,干活会不会更卖力些
我尽量把激励机制和绩效考核这些词包装成大白话,听起来像是小孩子异想天开的想法。
说完,我又赶紧补充了一句,看向贾母,:老祖宗,我就是胡乱说的,是不是不对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
王熙凤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同。
贾母也愣了愣,随即拍着我的手笑道:
哎哟,我的宝玉儿,病了这一场,倒是长出点不一样的心思来了
这话听着虽孩子气,细想起来,竟有几分道理。凤丫头,你说呢
王熙凤回过神来,立刻笑道:可不是嘛!老祖宗,宝兄弟这话,虽是孩提之言,却点醒了我。
以往只想着弹压催促,倒忘了这‘以利驱之’的法子。若是许他们些好处,说不定真能调动起积极性来,这倒是个新思路!
她半真半假地夸道:宝兄弟这莫非是病中开了窍了竟能想到这上头去!
王夫人也微微点头。
邢夫人撇撇嘴,没吭声。
这话起效果了。
它不像一个整天吟风弄月的公子哥能说出来的,但又没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只是提供了一个他们平时不会去想的视角。
我就是随口胡说,凤姐姐别笑话我。
这怎么是胡说!王熙凤笑道,
赶明儿我就试试宝兄弟这法子去!
贾母更是高兴,把我搂在怀里心肝肉地叫:好好好,我孙儿长大了,知道想事了!
我又坐了一会儿,听她们又说了会儿话,
直到我觉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告辞。
第一步,算是卖出去了。
没引起怀疑,反而留下了个病后开了点窍,偶尔能说点有用的话的印象。
这很好。
有了这个开头,以后我再做点出格的事,说点出格的话,他们接受起来就容易多了。
搞钱,找靠山,改变命运这些事,得一步一步来。
5.
没过几天,府里果然热闹起来。
下人们都在传,姨太太一家子从金陵来了,车马行李一大堆,真是气派。
当天晚上,贾母就设了家宴,给薛姨妈接风。
我跟着贾母过去,一进屋子,就看见一个穿着体面、面容富态的中年妇人,正拉着王夫人的手说话,想必就是薛姨妈了。
旁边站着个少年应该是薛蟠。
再旁边,是个穿着淡雅的姑娘,低眉顺眼,模样周正,不用说,肯定是薛宝钗。
一番见礼,热闹寒暄。
薛姨妈果然如书中写的,说话周到,透着生意人的精明和亲戚间的热络。
薛蟠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眼神乱瞟。
宝钗倒是落落大方,言行得体,挑不出一点错处。
我按着礼数叫了姨妈,
对宝钗点了点头,叫了声宝姐姐。
我能感觉到,王夫人和薛姨妈的目光,时不时地在我和宝钗之间打转,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宴席上,气氛热络。
薛姨妈开始夸宝钗,什么懂事、稳重、针线女红样样拿手,然后又叹气,说就是这孩子心思重,为她哥哥操心,为家里操心,云云。
王夫人也是夸我,虽说还是那些聪明、孝顺的老话,但特意加了一句:就是如今病了这一场,倒像是开了窍似的,前儿还跟他凤姐姐说起庄子上的事,竟说了几句在理的话。
贾母听了也高兴,跟着夸了两句。
我心里门儿清,这是开始为金玉良缘造势了。
正好,她们的话题又引到宝钗身上,说她也读了些书,识文断字。
薛姨妈笑着对贾政说:姨老爷是读书人,学问大,以后还要多指点指点你这外甥女。
贾政捻着胡须,客气地笑了笑。
我看准这个机会,接话
。
父亲说,读书明理是极好的。我前几日病中胡思乱想,觉得男儿家此时更该想着如何上进,如何为家里分忧,光耀门楣,才不负皇恩和祖辈期望。若是沉溺于一些微末小事,只怕虚度光阴,也怕惹人闲话,说咱们家只顾着自家热闹,忘了本分。
这话一出,桌上瞬间安静了不少。
贾政本来只是敷衍地听着家常,我这话直接戳到了他最在意的地方——上进、光耀门楣、皇恩、本分。
嗯,宝玉这话……倒还懂得些道理了。男儿志在四方,确该如此。赞许地看了我一眼。
王夫人和薛姨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贾母愣了一下,随即打圆场笑道:哎哟,好好吃个饭,怎么又说起这些大道理了。宝玉能这么想是好的,但饭也要好好吃。
我立刻顺势低下头,乖巧道:是,老祖宗,孙儿知错了。
经我这么一打岔,那金玉的话题是彻底进行不下去了。
王夫人和薛姨妈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悻悻然,但也没法再说什么。
偶尔抬头,对上宝钗的目光,她很快垂下眼去,她是个聪明人,我心里想,应该明白我的态度。
散席后,众人各自回去。我故意慢走了几步,等黛玉过来。
她看起来气色还是不太好,微微蹙着眉。
林妹妹
晚上吃了些油腻的,回去让紫鹃用山楂和陈皮泡点水喝,助消化,对睡眠也好。
黛玉抬眼看了看我,眼神里有点意外,轻轻嗯了一声。
总在屋里闷着也不好,明儿天气若好,我让丫头们把沁芳亭那边打扫一下,那边开阔,你去走走,透透气,比总坐着强。
我这关心说得直白又务实,没有一点扭捏暧昧。
黛玉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半晌才低声道:多谢宝二哥关心。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但也没拒绝。
我知道她心思细,容易多想,所以特意把关心放在明处,理由也给得正当,避免任何误会。
看着她和紫鹃走远,我才转身回怡红院。
心里盘算着,薛家这就算住下了。
金玉良缘这根弦,我今天算是轻轻拨了一下,没让它响起来。但王夫人和薛姨妈肯定不会死心,还得防着。
至于黛玉,身体底子太差,得慢慢调养。急不得。
路还长着呢。
6.
薛家进京带来的那点波澜,很快就被府里日常的琐碎淹没了。
但我心里清楚,那只是表面平静。
没钱,说什么都是虚的。
贾府这艘大船已经开始漏水,我得赶紧给自己造个小救生艇。
搞钱,成了眼前最要紧的事。
大动作肯定不行,太扎眼。
最好是从身边不起眼的地方下手。
我首先盯上的,就是怡红院的小厨房。
这小厨房平时也就给我熬熬药、热点宵夜,工具材料都现成。
柳嫂子手艺还行,但也就是府里常见的做法,没什么新意。
我开始琢磨,有什么东西是成本低、做法简单、效果好,而且拿出去卖不会太惹人注意的。
这时代的牙粉要么贵,要么效果一般,我用着实在不习惯。
记得以前看科普,最简单的牙膏可以用盐、薄荷和一些香料来做。
我找了个由头,让袭人去要了些精细的盐粉、晒干的薄荷叶,还有厨房常用的几种香料粉末。
关起门来,自己在小厨房里鼓捣。柳嫂子在一旁看着,一脸好奇又不敢多问。
试了几次比例,总算调出一种淡绿色的膏体,闻着有股清凉的薄荷味,蘸一点试试,清洁效果比牙粉强,口感也还行。
二爷,您这是做的什么香膏
漱口用的。我含糊道,
柳嫂子,这事别往外说。
她连忙点头。
光有牙膏还不够。
我又想起以前跑外卖时,常看到那些小吃摊秘制的酱料,家家味道不同,有的确实能让人印象深刻。
府里的饭菜好吃,但酱料似乎没什么特别出彩的。
我又让柳嫂子找来豆酱、面酱、芝麻、饴糖、还有各种香料。
凭着记忆和感觉,尝试着炒制了几种不同风味的酱料。
有的偏咸香,有的带点微辣(用茱萸粉代替辣椒),有的加了坚果碎增香。
成品出来,让柳嫂子拿了点蒸饼蘸着尝了尝,她眼睛都亮了:
二爷,这酱……可真香!比外头买的好吃多了!
我心里有点底了。东西是做出来了,怎么卖出去是个问题。
我不能自己出面,得找个可靠的人。
想来想去,想到了我的小厮,茗烟。
这小子机灵,腿脚勤快,经常跑出府去玩,外面门路熟,而且对原主贾宝玉还算忠心。
我找了个机会,把茗烟叫到僻静处。
他笑嘻嘻地给我请安:二爷,您有什么吩咐
我没绕圈子,直接拿出我鼓捣出来的牙膏和小罐酱料:
茗烟,这两样东西,你悄悄拿出去,找相熟的杂货铺或者小饭馆掌柜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买,或者愿意代卖。
茗烟愣住了,看着手里的东西,又看看我,一脸不可思议:二……二爷您这是……
别问那么多。
就说……就说家里老方子做的,数量不多。
价钱你看着谈,别太低就行。
卖来的钱,你留两成,剩下的悄悄拿回来给我。
我盯着他: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府里的老爷太太们。明白吗
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又闻了闻那酱料,眼睛转了转,猛地点头:二爷放心!奴才明白了!保准给您办得妥妥的!
机灵点,安全第一。我又叮嘱了一句。
嗐!二爷您就瞧好吧!茗烟把东西小心揣进怀里,一溜烟跑了。
第三天晚上,茗烟才鬼鬼祟祟地溜进我房里,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喜色。
二爷!二爷!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钱袋,哗啦一声倒在桌上,竟是些散碎银子和铜钱!
那酱料,东街口王掌柜尝了直说好!全要了!说明有多少他都要!
牙膏……牙膏稍微难卖点,但也被济生堂的伙计看上了一点,说先试试看!这是卖来的钱,扣掉奴才那两成,都在这儿了!
干得不错。
以后就这样,东西我让柳嫂子定期做一点,你负责送出去卖。规矩照旧。
是!二爷!
王掌柜还问,咱们这酱能不能多供点他说好多客人吃了都问呢!
暂时就这么多,物以稀为贵。
我不能一下子搞太大,容易暴露。
细水长流,先建立起这条秘密的小小供应链再说。
有了这笔启动资金,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感觉,比当年收到第一个五星好评加上打赏还让人得劲。
7.
我清楚,光有钱不够,得有势护着。贾家这棵大树内部已空,我得另找靠山。
翻遍记忆,朝中几位王爷,北静王水溶口碑最好,不涉党争,爱才,是理想目标。
但直接攀附太扎眼。
机会很快来了。
元春省亲在即,府里忙得人仰马翻,各种采买。
我故意在贾政面前,摆弄一个改良的省力滑轮组模型,说是给娘娘运送器物时能轻省些。
贾政难得没骂我玩物丧志,反倒多看了两眼。
过了几日,他竟真带我去了北静王府,说是王爷想见识下这巧思。
王府书房里,我恭敬献上模型。
北静王果然感兴趣,问了几句。
我趁机把省力即是省时省银,民力可用于更多生产那套现代效率观念,包装成孩童稚语说了。
北静王捻着模型,眼神亮了:哦小公子还懂这些
瞎想的。只是觉得东西做得巧,人就能少受累,多干活,府里、庄子上都能宽裕点。
若依你看,如今民生之艰,首要何在
我心一跳,知道考题来了。
不能说得太深,得切中要害又显得单纯。
小子愚见…地里产出就那些,缴的却好像越来越多。人累了,肚子却吃不饱。或许不是人懒,是法子旧了,或者管的人没找对路子
我故意说得磕拌。
书房里静了片刻。
北静王忽然大笑,对贾政道:存周兄,贵府麒麟儿,果真不凡!此言虽稚,却切中时弊啊!
他留下我,又聊了许久。
我问什么,都答得深入浅出。
我则在好奇追问中,不经意点出分工协作、激励奖惩几个关键词。
临走时,北静王亲自送我出门,拍我肩道:日后若有所得,可常来与本王说说。
我知道,这根线,算是搭上了。
8.
与北静王搭上线只是第一步。
要在贾府真正站稳脚跟,还需要实实在在的功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就在我思忖着该如何进一步展露头角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主动送上门来。
族学里闹出了丑事。
贾代儒年迈管不动,他那孙子贾瑞竟勾结外人,克扣学子笔墨银两,还放任底下人赌钱吃酒,乌烟瘴气。
几个旁支族老闹到贾政跟前,话里话外指责本家失察。
贾政气得头疼,这等琐事他向来不耐处理,只想呵斥一番压下去。
王熙凤忙着省亲大事,无暇他顾。
我瞅准时机,在贾政焦头烂额时,无意路过书房,听到几句,便探头怯生生道:
父亲,先生们是气族学乱了规矩,寒了心。
若有个明白章程,人人照章办事,是不是就没这些纠纷了
贾政正烦,瞪我一眼:
说得轻巧!什么章程!
我立刻递上几张早写好的纸:儿子胡乱写过几条。
比如,笔墨银子每月公示,学子按功课表现分等,优者可得额外纸笔激励设学长督查纪律。
再请一位稳重长辈不定时巡查或许能有点用。
贾政将信将疑接过,看着看着,眉头稍展。
条理清晰,责罚分明,竟颇像回事。
你从何处想来
就是自己上学时觉得哪里不便,就瞎想的。
死马当活马医。
贾政稍作修改,便将章程发了下去,责令贾代儒照办。
一月后,族学风氣陡然一清。
贪墨止住了,学子们因有激励,功课也勤勉了些。
几位族老再次上门,竟是来道谢的。
贾政难得对我露出点笑意:此事你办得妥当。
消息传开,府中下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些。连邢夫人遇上我,都罕见地点头打了招呼。
这倒是有点聪明的第一印象,算是留下了。
9.
解决了族学之事,我在贾府总算初步站稳了脚跟。
但在这深宅大院中,光有治事之才还远远不够,人情世故往往比实务更难应对。
就在我思索如何周旋于各方之间时,最让我头疼的问题已然浮现——那就是如何处理与林黛玉、薛宝钗之间微妙的关系。
怎么样才能让这个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悲剧不再发生呢
我真是有点手足无措。
随便吧,现在我搞着一心搞事业。
无暇顾及其他。
对黛玉,我不像以前的贾宝玉那么扭捏。
劝她少哭,多食,拉着她散步,送些调养的药膳方子。
起初她疑我戏弄,见我神色认真,眼底的冰霜渐融。虽仍嘴硬,却肯听劝了。
蹙眉的时候少了,偶尔还能见她嘴角一点笑影。
紫鹃偷偷告诉我,姑娘夜里咳得轻了些。
宝钗那边,我就态度明确点。
她送来劝学的话,我恭敬听完,转头就拿出正在核算的庄上账目(假的)请教,显得忙于正事。
她是个聪明人,见我无意风月,便也渐渐收了那份心思,只维持着客气周到的表妹本分。
薛姨妈的热络,碰了几次软钉子后,也淡了些。
王熙凤最先察觉我不对劲。
宝兄弟,你这病了一场,倒像是换了副心肠
我打着哈哈:被雷劈过,可能开了点窍。
她不信,但看我弄出的族学新规确实省心,便只哼笑:但愿你这窍开得是地方。
探春则不同,她主动来找我讨论账目细则:二哥哥这算法倒是新奇,从哪里学来
我推说杂书上看来的,她也不深究,只道:有用便是好法子。
我们之间有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有些悲剧,我得拦着。
晴雯性子傲,我寻由头赏她些好料子,说是老太太赏的,全她脸面。
并悄悄调开了晴雯,让她去管一个偏僻的藏书阁,远离我身边的是非地。
又找借口把芳官要到了怡红院小厨房,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芳官闹腾,我提前跟袭人说了,别动不动就回太太,小事化了。
能护一个是一个。
至于外头的路子,北静王那儿搭上了线。
一次薛蟠惹祸,我出面周旋,意外结识了柳湘莲。
几人喝酒,我不论风月,只谈市井见闻、各地物产,他觉着新鲜,倒与我颇聊得来。
我依旧顶着宝玉的皮,内里却慢慢织就一张新的网。
不求翻天覆地,只愿能护住眼前一二,徐徐图之。
10.
这张关系网越织越密,我渐渐意识到单打独斗终究难以成事。
既然要在这深宅大院里站稳脚跟,就必须组建自己的班底。
好在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我发现府中可用之才远不止明面上那些,只是需要用心发掘罢了。
我第一个找上探春。她正为府中奢靡浪费忧心,与我想法不谋而合。
我直言需她帮手,她只略一沉吟,便应下了:宝哥哥既肯做实事,我必尽力。
小管家林之孝,管着库房,眼见账目窟窿日日变大,愁得不行。
我寻个由头,私下点破几句关窍,又许他放手去清厘旧账,有事我担着。
他眼神复杂地看我良久,重重一揖:但凭二爷吩咐。
连那看似只知钻营的贾芸,我也没放过。
他脑子活,门路清,外头三教九流认识不少。
我丢给他几样新奇小玩意儿去探市价,利润分他三成。
他拍胸脯保证:叔父放心,包在我身上!
我将这几人暗暗拢在一起。
探春掌总纲,定章程;林之孝理清内部账目、物资;贾芸负责在外探听消息、试行些小买卖;茗烟仍是秘密通道。
我们不定时在怡红院僻静处闲聊,实则如同一个小内阁,交换信息,分配任务。效率竟出奇地高。
11.
就在我们这个小内阁初具规模,开始在贾府内部悄然运作之时,外界的风云变幻却不容我偏安一隅。
这日偶然听得贾政与清客谈及边境军务,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在我心中萌生——或许,是时候将这张网撒向更广阔的天地了。
朝堂上正在为如何剿一股流窜的悍匪争论不休,主战主抚,吵得不可开交。
我在府里听贾政和清客闲聊提及,心里一动。
我不能露面。
便让茗烟找来市面最普通的纸张笔墨,我口述,让他那读过年书的表哥歪歪扭扭抄下。
内容极简:一曰粮道重于刀兵,详陈如何保障补给线;二曰攻心为上,建议散布谣言分化匪众;三曰火器可精,附了个增大火药威力的粗糙配比方子。
末了只写野人献曝,聊备一格,未留名姓。
让贾芸通过他那三教九流的关系,将这封信混入一堆公文里,递进了兵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本以为石沉大海。
不料两月后,竟传来捷报!
主将依仗稳固后勤,耗得匪众疲乏,又用谣言令其内讧,最后以改良的火药一举破寨,伤亡极小。
龙颜大悦,追问献策者。
兵部翻了个底朝天,也只找到那封无名信。
朝野都在猜测是哪位高人,我让茗烟给他表哥又多塞了十两银子,叮嘱把嘴闭紧。
这意外之功,像一枚暗棋,悄然落在了棋盘上。
12.
这封无名信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朝堂上激起层层涟漪。
正当我暗自揣测这步险棋的后果时,却不料这涟漪竟一路荡进了九重宫阙——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将我和父亲召入了紫禁城。
说是关心老臣,考校子弟。
养心殿里,气氛肃穆。
我紧张得直冒汗。
这可是皇上呀,不是现代的领导,还可以硬碰硬。
这可是说错几句话,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皇帝先问了几句贾政的公务,话头一转,落在我身上:贾宝玉,朕听闻你病后颇知上进,于经济庶务也有些见解。今日朕倒想听听,你一少年郎,对如今国事,有何看法
贾政吓得就要替我请罪。
我颤颤巍巍
回陛下,小子狂妄,略陈浅见。国事如治家,首在‘人’与‘财’。
哦细细说来。
‘人’,在于吏治。小子以为,察吏须重实绩而非虚文。
可设明确章程,定期考核,优者擢升,劣者汰换,则贪惰之风或可稍抑。我避开一些敏感词,只提框架。
‘财’,在于开源。农为本,然商亦可活国。或可择地试行,轻关市之税,鼓励互通有无,则货畅其流,税源亦广。再者,工亦重要。若改良织机、农具,使民省力而多产,亦是开源。
皇帝目光渐锐:这些,你从何处学来
小子病中无聊,杂览群书,胡思想来。又见家中管事,用之则顺,废之则滞,故有所感。
我将现代管理理念全推给看书和观察。
若遇天灾边患,国库不继,又当如何
我沉吟片刻,道:节流为先,削减不必要的开支。
其次,可发行类似盐引的债票,许以微利,向民间商贾大户筹措急用银两,承诺日后兑付,共度时艰。
再者,灾后当以工代赈,组织流民兴修水利道路,既安抚民心,亦固国本。
殿内寂静无声。贾政已听得呆了。
皇帝凝视我良久,忽然大笑:好一个‘胡思想来’!贾政,你生了个好儿子!此子见识,远超其龄,甚至胜过许多朝臣!好好栽培,将来必是国之栋梁!
他语气中的惊叹与看重,毫不掩饰。
这一步,赌赢了。
13.
那次觐见后,虽无明旨,但宫里透出的风声和北静王的些许暗示,已让足够多的人知道,贾家这位宝二爷,深得帝心。
不久,一份盖着内务府印信的密折便送到了我手中,准我酌情试行新法,以裨国用。
我知道,必须快,必须稳。
我立刻行动起来。
第一步是整合资源。
我找到薛姨妈和宝钗,开诚布公。
姨妈,宝姐姐,如今有个机会。
陛下有意革新一些老例,允我们试行新法。薛家是皇商,精通采买流通,我这边有些新巧物事和管事的法子。
若我们两家合力,接下这‘皇商’新差的头一桩生意,利益共享,岂不两全其美
薛姨妈还在犹豫,宝钗已迅速权衡利弊。
薛家近年亦不如前,急需新路。
如何合作,利润几何,风险谁担,须有明文章程。
这是自然。
我早备好草案,条款清晰,薛家出人脉、渠道和部分本金。
我出技术、管理和皇帝那边的干系,利润五五分成。
薛蟠虽不靠谱,但薛家底下确有一批精于算计、熟悉各路门道的老伙计。
宝钗亲自坐镇调度,效率不会差。
很快,以内府采办为名,第一家新式工坊在城外悄然设立。
采用流水分工,按件计酬,产出效率远超传统匠户。
牙膏、香皂、精制酱料成为首批御用标签下的特供商品,旋即又被允许限量发售于市,立刻引发追捧,价高而抢手。
我又将薛家原有的商队整合,采用更优化的路线和激励方式,承运这些紧俏货物南下北上,利润翻了几番。
银子如潮水般涌入。
贾府那巨大的财政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平。
王熙凤看着账本上首次出现的巨额盈余,手都在抖,再看我时,眼神已全是叹服。
薛家也赚得盆满钵满,薛姨妈见人便笑,再不多提金玉之事。
贾府,这条即将沉没的大船,竟在不知不觉中,又恢复些许生机。
14.
有了皇帝的态度和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撑,我决定对贾府这棵大树的腐根动手了。
我请来贾母、贾政、王夫人,直接将新账本与旧账册摊开对比。
巨额利润与昔日亏空形成刺眼对比。
老祖宗,父亲,母亲,
家业要长久,光开源不够,还需节流,更要除弊。有些规矩,该改改了。
有皇帝青睐和真金白银撑腰,无人再敢以祖制搪塞。
先拿几个欺上瞒下、贪墨最凶的管家开刀,直接撵出府去,其职缺由林之孝等考察后提拔的得力之人接任。
雷厉风行,毫不容情。
推出新规:裁撤重叠职司,削减不必要的份例开支。
设立族学助学基金,凡贾氏子弟,无论嫡庶,只要肯学,皆可支取银钱笔墨。
同时,提高忠心能干的下人月钱,设立年终赏银,明言:忠勤者厚赏,怠惰贪墨者严惩不贷。
此举引起不少怨言,尤其是那些习惯了捞油水的。
但我手握财政,又隐隐有圣意在身,更有底下得了实惠的多数人支持,反对的声音很快被压了下去。
府中风气为之一清,效率陡增。
我向贾母和王夫人提出:凤姐姐劳苦功高,但一人管家太过辛劳。探春妹妹历练有成,林之孝办事老成,不如三人共管,凤姐姐掌总,探春协理内务,林之孝负责外务和核查,彼此也有个帮衬制约。
王熙凤虽有些失落,但见识过我的手段和如今的财力,也知道这是大势所趋,且自己权柄并未削减太多,便爽快应下。
贾府权柄转移,这下以便轻松了许多。
15.
贾府里的麻烦倒是解决了大半。
某夜,夜里梦回,元春的判词像根刺,一直扎在我心里。虎兕相逢大梦归。
她结局必是卷入权力斗争,不得善终。
我如今能接触北静王,便常借孩童好奇,打听宫闱琐事。
一次,他无意间提及,近来宫中似有流言,暗指某位新晋得宠的妃嫔与某位戍边将领有旧,言语暧昧。
我心头剧震。时机、人物,都与判词隐隐吻合。
这流言分明要置元春于死地。
我不能明说。
苦思一夜,我求见北静王,拿出一首偶得的诗请他品评:
弓弦惊梦徒自伤,香椽虽好怯风霜。榴花耀眼终非久,怎及松柏耐寒长
北静王何等聪明,立刻品出诗中暗藏的弓、香椽、榴花等字眼,与近期流言及元春境况微妙契合。
他神色凝重起来,深深看我一眼:此诗……从何想来
前日梦见的,觉得好玩就记下了。
王爷,宫里娘娘们是不是也像榴花,开得好看,但一阵风就没了
北静王沉默片刻,缓缓道:好诗,好梦。本王知道了。
几日后,皇帝在处理政务时,北静王偶然谈起近日读史,感慨谗言如刀,能斩忠良,亦能损及陛下圣明,又似不经意将那首诗呈上,笑称童语有趣,或有天机。
皇帝看着那诗,目光在弓、香椽、榴花上停留良久,面色渐沉。
他本就忌惮后宫与边将勾结,此刻疑心被触动,立刻派心腹密查。
结果自然查实是诬告,背后指使者也被揪出。
皇帝惊怒之余,更深感后怕,对元春愈发怜惜信任,赏赐更厚。
一场泼天大祸,就这样被我以一首童诗,悄然化解于无形。
元春的命运,或许真能改变。
16.
时移世易。
如今的贾府,已非昔日那个需要靠联姻维系虚名的空架子。
我有圣眷,有财源,说话自然硬气。
薛姨妈和王夫人虽仍未完全死心,但眼见宝钗整日忙于打理工坊商事,与各家掌柜、甚至官眷应酬往来,神采飞扬,较之困于后宅时更显光华,也逐渐歇了心思。
一次宫宴,一位新科进士出身的年轻翰林,与宝钗偶遇于御花园,对其谈吐见识倾慕不已。
那翰林家境清寒却品性端方,颇有才干,最重要是极为欣赏宝钗之能,甚至坦言不介意妻子继续经营事业。
我得知后,暗中考察其人,觉得可靠,便顺水推舟,在贾母跟前说了几句好话。
薛姨妈见对方虽是寒门,却是前途无量的天子门生,且女儿自己愿意,终于点头。
宝钗凤冠霞帔出嫁时,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明亮笑容。她找到了比宝二奶奶之位更广阔的天地。
黛玉更是脱胎换骨。
书坊在她和探春打理下名声鹊起,她校勘的诗集、自己的诗词画作流传出去,才女之名日盛。
有了事业寄托,又得我时时以现代养生观念督促调养,她旧疾渐愈,气色红润,偶尔还会打趣我几句,眉间再无愁绪。
至于婚事无人再敢轻易替她做主,她自己也乐得清静自在,只言此生有诗书足矣。
至于我,宝玉的婚姻自主权早已不言而喻。
贾母和贾政见我将家族打理得蒸蒸日上,又得皇帝青眼,只要不做出格之事,便也由得我去。
那金玉良缘的紧箍咒,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我们三人,终究以另一种方式,各得其所,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
17.
数年后,贾府已彻底换了气象。
不再是那个徒有虚名的国公府,而是以新法闻名的实干之家。
皇帝金殿颁旨,钦点贾宝玉为总领皇商事务衙门协办,虽非正式官职,却掌实实在在的革新之权,负责将那些在贾府验证有效的商业模式、管理章程推行天下。
我跪接圣旨,心里想的却是:这算不算升任了全国总代理商
黛玉的诗文才情与管理书坊的贤名远播,由我暗中推动,经北静王等人提议,竟真的获准在皇家别苑开设了一间蕙质书院,专收有志女子教授诗书、算学、理事,她任院长,真正桃李满天下。
宝钗与那翰林学士婚后,并未困于内宅,反而凭借卓越的算学和管理才能,协助丈夫打理文书账目,更将我的工坊经营理念带入官宦之家,成了名副其实的事业合伙人,夫妇相得,令人艳羡。
贾府库房充盈远超往日,但我大部分利润都持续投入再生产和新政试行,自己则保持着低调。
唯有夜深人静时,我看着那庞大的财富数字,总会想起当年风里雨里挣那几文打赏的日子。
回去嘛不,再体验一把新人生再说。
甚至某日,我忽发奇想,对着茗烟(如今已是总揽我所有对外业务的大管事)道:
你说,咱们成立个‘速达捷送’,专替各家各府递送紧急物件、餐食,收取少许跑腿费,如何就叫…‘红楼外卖’!
茗烟虽已见惯我的天马行空,仍张大了嘴巴:二…二爷,这…这成何体统…
我哈哈大笑:体统能方便人,就是好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