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攻略反派失败后,系统实在没招了。
将我传送到反派五岁时。
你别管什么爱了,母爱也是爱。
我真傻,真的。
本以为系统总算出了个有用主意,可直到反派拉着我要学功夫。
价值二十两的花瓶,一个踢腿,碎了。
有名的苏修师父绣的纱帐,一个倒挂金钩,断了。
养了三年的名贵海棠,一道剑气,折了。
我咬牙想要教训这个混世魔王。
系统在一旁劝道：
母爱！母爱！这点东西算什么,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才是最重要的！
我心如死灰。
我诚心想养这个儿子,他诚心把我当妈了吗
01
系统叹了口气,恶狠狠干了杯白的——不知道从哪个世界弄来的AD钙奶。
我们两个蹲在我的识海里,皱着眉头分析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一定是他小时候的原生家庭出了问题,现在才油盐不进,咱们都知道原生家庭可太重要了,世界观都是那个时候形成的,你去当他妈,狠狠鼓励他爱护他感化他！
你是零零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开明进步的父母,没问题吧！
不对啊
这个世界哪来的原生家庭这个说法
02
在系统的帮助下,我找到了正在跟狗抢一个包子的萧无涯。
瘦瘦小小的,衣衫破烂不堪。
眼神却狠厉。
竟已有了日后杀人如麻的大反派的雏形。
我心下一惊。
攻略了萧无涯五次,我敢说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一等一的容貌与脑子。
却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一心只想拉着所有人入深渊。
他生在花楼,母亲是炙手可热的红牌。
他母亲本想母凭子贵,凭借萧无涯走出花楼。
可惜,那人并不认这个儿子。
她的计划落空之后,便拿这个儿子撒气。
日日虐待。
萧无涯终于再难忍受,寻了个机会逃了出来。
再没回到那个地狱。
亲生母亲尚且如此,又能指望旁人如何。
他遇到的人坏的出奇,他也逐渐丧失了对这个世界的希望。
因此萧无涯就此越来越疯。
一次一次将这个世界毁灭殆尽。
攻略者众多,无一人成功。
可我的系统是个卷王,坚持要做就做到最好。
哪怕失败了五次,还要拉着我重来。
眼前五岁的萧无涯,刚从花楼之中逃了出来。
还没经历日后那些让他彻底对这个世界绝望的事情,还怀着小小的希望。
我把他带回了家。
他一路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被我牵着手走。
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看进去了就像深渊。
我知道他对我有很强的防备心。
情有可原。
反派之所以是反派,就是尽职尽责地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回到家之后,给他打了热水拿了新衣。
他洗漱干净后出来见我。
脸颊上的婴儿肥白白嫩嫩的,我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
萧无涯皱了皱眉,仿佛极不习惯这样的接触。
我悄悄拿出先前在路边买的小黄鱼。
他的眼睛倏地一下亮了起来。
果然还是喜欢吃这个。
之前攻略他时,他也极爱吃这些零嘴。
可他踌躇了半天,反而将手背到了身后。
低下了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可怜的孩儿。
我叹了口气开口道：
这就是给你买的,你吃,不必担心,以后有什么想吃的都跟我说。
他好像有些惶恐,看向我的眼睛又飞速躲开。
我……需要做什么。
你这小孩想的怪多,你什么都不用做。
我以后就是你母亲了,叫声母亲来听听。
听到母亲这个词,他瑟缩了一下。
看来之前的经历让他有点应激。
叫你阿姐可以吗
……也行。
03
萧无涯还是没有什么安全感。
时常早早起来为我做饭。
被我制止了几回之后,又转而去山上寻草药。
说要拿去换钱。
我叹了口气摁下他。
小小年纪会的怪多。
我再说一遍,你什么都不用做。
你只需要吃饱饭,睡好觉,好好长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他的眼神依然是懵懵的。
仿佛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对他这么好。
他心里不安定,生怕我会将他抛弃。
虽然这是系统的任务,但是当我看到五岁的萧无涯时,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疼了一下。
这个小孩太可怜了。
他是第一回见我,但我并不是第一回见他了。
之前整整纠缠了五次。
他是我遇到过的最棘手的攻略对象。
几乎任何方法我都试过了。
可他依旧迟迟攻略不下。
好像任何人都走不进他的内心。
但无论是以何种身份,他始终都是一副从容的模样。
哪怕是残忍撕碎我所有伪装的时候,都是笑盈盈的。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无措的模样。
说的更清楚一点便是,他十分无助。
他过得太苦了。
世界让他失望的次数太多。
最后只余绝望。
这一次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他能过得幸福一些。
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
我摸了摸萧无涯的头,发丝柔软：
小孩就做小孩的事,你去跑去跳去玩就好。
他抬手握住了我的手。
小孩的手也是软的,声音也是软的：
阿姐,你不要离开我。
我笑着点了点头。
04
从这之后,我和小萧无涯的感情越来越好。
这些年我做攻略任务攒下了不少钱,养个小孩本以为绰绰有余。
但没成想养娃这么费钱。
吃的不能委屈了他,小孩还在长身体。
玩的不能缺了他的,别人家小孩有的咱们也得有。
穿的更是得要好的,不能让人看轻了咱们。
偏偏我本人物欲还极强。
从西域来的珍珠串子,称我,买！
淮扬一带名家绣的纱帐,漂亮,买！
宫里贵妃娘娘用的同款胭脂,必须买！
拉着小反派陪我逛街,在他犹豫要不要拦我一下时,系统开了口：
怪不得你分到我这了,我以为你也卷王呢你这架势不卷不行啊。
人家孩子根本没花你多少钱。
你有时候也对自己差一点吧。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看不见。
在我这样的养法下,小萧无涯不再那么小心翼翼。
学会了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
他越来越依赖我,甚至学会了撒娇。
阴郁的大反派逐渐变成了阳光开朗的中二少年。
这些天不知道看了什么话本子,缠着我要学功夫。
只说要做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
问他要学什么种类的武术,他眨巴着眼睛盯着我,只一句：
可以都试试吗
好！孩子愿意学就让他学！
看着他这么有兴趣,我心里甚是欣慰。
他终于有爱好了。
有爱好就代表有期待,他对这个世界有期待！
有期待就好办了。
我满心欢喜地给他找师傅,教他练武。
看着各种各样的冷兵器师傅进进出出我的家门,我开始做培养出了受人敬仰的绝世大侠的美梦。
倘若进了军队,那更是体制内的铁饭碗。
不仅可以将萧无涯带出前世毁天灭地的反派命运,更说不定能成为保卫四方安定的大将军。
一开始小萧无涯力气小,只能勉强学个把式。
我乐得在一旁吃着葡萄看着小小的人儿举比他还高的剑。
他第一次打碎我最爱的翡翠屏风的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只是心里微微痛了一下。
小萧无涯仰着头,双手无意识搅着衣角,怯怯抬了眼皮看着我。
顿时间我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
没事没事,五十两而已。
屏风算什么
粉雕玉琢的孩子重要。
可随着萧无涯越长越高,我发现事情逐渐开始不对劲起来。
我花重金求的宝蓝色掐丝珐琅百鸟花卉的面盆,萧无涯一鞭子让其粉身碎骨。
在黑市淘的琉璃风灯,被他一脚踢了个魂飞魄散。
我寻了许久的有名的苏修师父绣的纱帐,他一个倒挂金钩,那纱帐自此便香消玉殒。
我眼看着原本满满当当的家里逐渐有家徒四壁的架势,心都在滴血。
没人告诉我养娃这么费钱啊！
萧无涯故技重施——依旧可怜巴巴地抬眼看向我。
我听得见自己手指骨节攥出的声响。
此刻我再也顾不得什么慈母形象,只想给这混世魔王一点教训。
系统堪堪拦住我。
它似乎也觉得此事过于荒谬,不好意思开口,只弱弱道：
那什么,这事是我对你不起,我给你报销60%的损失可以吧......
我怒目而视。
70%......
我拳头攥的啪啪响。
85%不能再多了！
好,成交！
系统咬牙切齿道：
......说多了。
05
萧无涯眼睁睁看着我的脸色由阴转晴,惊疑不定地自己去了后院练功。
他只去了片刻,我便听到了后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刚赔付完我银两的系统：
......
不知是我的哪位宝贝遭了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果断决定送他去私塾。
功课多了就没时间舞刀弄枪了吧。
不能成为威震四方的将军,封侯拜相也不错。
大抵世间母亲望子成龙的心思都如此单纯。
值得一说的是,这个法子居然真的有用。
送萧无涯去私塾的第五天。
小反派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再无忧无虑。
而无忧无虑的笑容转移到了我的脸上。
眼看萧无涯每日放了学就乖乖去做功课,再也没空摆弄他那些刀枪棍棒。
我心里甚是安心。
送萧无涯去私塾的第十天。
这天小萧无涯回到家就变得十分兴奋。
甩开功课就兴致冲冲去了后院练武。
我追过去看时,他的一个踢腿正向我养了三年的名贵海棠袭去。
哦no!
系统与我同时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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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他的脚尖堪堪停住在海棠枝头。
带起的风只吹起一片海棠叶子落在地上。
什么情况
小反派被夺舍了还是发烧了
我怔怔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冰冰凉凉的,没有发烧。
萧无涯拉下我的手不好意思道：
阿姐,学堂的夫子教了我如何控制力度,我以后不会再那么莽撞了。
这下我可以练武了吗
他眼睛亮亮的看着我。
原来他都知道。
我讪讪笑了笑：
练！当然能练！
萧无涯便笑开了,露出几颗乳牙,眉眼弯弯。
我于次日买了礼品,决定去拜谢一下夫子。
想来私塾先生年纪应当不小,便寻了些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作为礼物。
萧无涯引我去见了先生。
对待夫子还是尊重些为好。
我低头整理了一下系药材的带子,然后蓄出了满脸笑意。
抬头便望进了一双好似蓄了水的清眸之中。
我怔住了。
萧无涯踮着小脚,尽职尽责地介绍道：
先生,这是我阿姐,她说要来拜谢您,感谢您教我控制力道。
那人神色颇有些古怪,薄唇轻启却说道：
姑娘不必客气,令弟也颇有天赋。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萧无涯。
你跟我说这面如桃花水灵灵的美男子是你的老师
早知道给我自己报个名了。
阿姐,你口水流出来了......
我伸手抹了一下嘴角——没有任何东西。
小兔崽子居然诈我！
对面的男子轻笑一声,垂下眉眼,伸手蹭了蹭鼻尖。
他眼角的笑意未曾散去,聚在眉尾凝成了一朵桃花。
太美了。
他与后期萧无涯长大后极具攻击性的长相截然不同。
他的美仿佛清风拂面,不具有丝毫的压迫感。
气质更是从容矜贵,站在那里就像是雪山山巅盛开的莲花。
而我被清雪扑了满面。
06
顾星澜让萧无涯先去默书。
然后带我来到后院,推开了一扇屋门。
只见屋子里堆了不少碎瓷片,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我只扫了一眼便看出了那是什么。
原因无他——我家里同样有这么一堆破烂瓷瓦片。
那是被萧无涯打碎的瓷器。
顾星澜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萧姑娘,令弟还真是天生神力啊。
我若是不教他,他怕是要将我这几间破屋子尽数拆了不可。
我说他回家怎么这么老实,原来是累了。
我不好意思地朝顾星澜抿唇一笑,将手上的药材包塞到了他手里：
那什么,顾先生,这些先给您赔礼道歉。
您合计一下损失,差多少,我赔我赔。
顾星澜打量了一下我塞到他手里的药材,眯了眯眼睛。
语气中尽是不解：
......我看上去身体这么不好
这倒不是......
总不能说我以为他是我刻板印象里的老酸儒吧。
还没等我支吾出声,他又开了口：
赔就不必了,这些银两我还是出得起的。
只是令弟确是天生神力,若是加以培养,日后或能成就不世之功。
正好我有位老师,专研此道。
怪不得萧无涯小小年纪破坏力这么惊人。
我原先还以为他是中二病发作精神得不似常人。
顾星澜告诉我他可以为萧无涯寻一位专业的老师,我正求之不得。
我虽然花重金为他寻了些老师,可我实在不懂这些。
老师的专业程度也是参差不齐。
倘若有专业老师指导,待萧无涯走上正道,那攻略进程可大大加快。
为了看顾萧无涯的学习进度,此后我便时时陪萧无涯来学堂,也会带些吃食给顾星澜。
我尤擅做桃花糕。
这还是不知哪一回攻略萧无涯时跟他家中的厨娘学做的。
可惜彼时的萧无涯并没有对我做的东西展现出任何的兴趣,攻略自然也失败了。
顾星澜却显得格外喜欢。
第一回吃到的时候他眼神都亮了起来。
好似满天星河盛进了他的眼睛里。
我自认为我的桃花糕终于找到了伯乐,更是喜不自胜。
且秉持着有美人不看白不看的原则,时时过来叨扰。
久而久之,顾星澜就习惯了我的存在。
我有时也会带些话本子过来看,等萧无涯放学时再带他一起回家。
只是顾星澜有时并不在学堂中。
课程自有其他的老夫子代劳。
其他夫子年龄倒是不似他一般,但提起他时语气又格外恭敬。
他应该就是学堂的创办者。
这日顾星澜又不在学堂,我便觉得有些无聊。
想着想着思绪就飘到了顾星澜那比女人还要细腻的脸上。
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有些人的美貌当真是种天赋。
不行,我要好好护肤了。
只是对胭脂水粉都不甚了解的我决意要找些攻略。
那自然要去这城中美人最多的地方——醉仙楼。
那里美女如云,且风格迥异。
想必她们最知道应当如何挑选面脂面膏。
我回家乔装打扮了一番,出门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
摇着折扇在姑娘们的殷切呼唤中走进了醉仙楼。
正当我左手拥了个紫衣美人要往房中走时,余光却扫到了一件月白长袍一闪而过。
好熟悉的身影。
顾星澜的气质过于出众,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但心下如遭雷劈。
当真天下男人同在一个染缸么
连顾星澜看上去这般正派的人物也会来逛花楼
我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跟了上去。
女人的声音从顾星澜进的那间屋子里传出来：
王爷,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
这些东西或许您会有需要。
王爷
顾星澜
我知道顾星澜气质不凡,定不是普通儒生。
可想破了天也只以为他只是普通的富家子弟,没成想居然是皇子。
他在谋划什么
那个位置
我心下一惊,手不小心磕在了门框上。
还没来得及转身,一柄刀便架在了我脖颈处。
顾星澜从屋内缓步走出。
我看向拿着刀的女人,眉心缓缓皱了起来。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面前的女人有一张跟萧无涯如出一辙的脸。
连眼角下那颗红痣位置都分毫不差。
这分明就是萧无涯的生母。
那顾星澜也应当知道萧无涯并非我亲弟弟。
霎那间,我脑子里闪过许多种可能性。
顾星澜既利用了萧无涯母亲,那萧无涯......
且他还有一身神力在身。
可他也只不过是个孩子。
对他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你是......
女人凝了眉疑惑看向我,她并不认识我。
但此刻我也顾不得那许多。
只得对顾星澜勉强挤出个僵硬的笑容：
看在我们的交情上,能不能别杀我......
顾星澜好笑地看着我,抬手让那女人撤了刀。
等我缓过神来,已经跟顾星澜并肩走在街上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萧无涯并非我亲弟弟。
这很难猜吗
刚才那个女人是萧无涯生母对吧。
他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我咬了一下舌尖,终于还是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王爷,您是天皇贵胄,我先前多有得罪,给您赔个礼。
我知道你们这些大人物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可萧无涯终究只是个孩子,纵使天生神力,我不想也不能让他掺和到你们的利益争斗中。
一根手指敲了我额头,我惊呼出声,瞪向了眼前的男人。
你想什么呢！
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利用幼童妇孺的坏人
他叹了口气,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07
有一队商人从西域带回一个美人。
美人眉目如画,可惜不通汉语。
性子又单纯无害。
不少人打小美人的主意。
商队中有一少年,替美人挡了不少不怀好意的接触。
二人暗自生了情愫。
可惜好景不长。
没过多久,少年被认回了族谱。
少年本以为自己终于能有能力保护美人不受伤害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走进的才是一个吃人的牢笼。
无数次的阴谋陷害让他险些丧命。
他便不再敢连累美人。
二人就此失了联系。
可惜没了少年陪伴的少女,无法护自己周全。
辗转被卖给了花楼,就此失了清白。
后来的客人中,有一人与少年眉目相仿。
美人一时不察,有了身孕。
她喝过许多次堕胎药,可不知为何尽数失了效。
孩子还是诞下了。
后来的事情我便知道了。
她深深厌恶这个孩子。
孩子不堪虐待,跑了出去。
此后便遇到了我。
顾星澜深呼一口气对我说道：
当初的少年是我的七弟。
他生性纯良,心有大义。
只是......
只是虎狼在侧,若不除之,怕是下场难以预料。
我抬头接上了他没说完的那些话。
当今圣上有三位皇子。
除太子殿下之外,另有五皇子与七皇子。
听闻五皇子体弱多病,无心朝政。
太子殿下雷厉风行,甚得圣上青睐。
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走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我跟顾星澜来到了他的学堂后院。
太子暴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实非良君。
当初他母妃因为毒害我母妃进了冷宫,后在冷宫抑郁而亡。
他也恨极了我们兄弟二人。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无意利用牡丹,可她执意要助我七弟。
她只说是要还恩,可她究竟如何想我并不知。
我想,这或许能让她心里有个念想,且她的存在的确给了我们不少助力,便接受了她的好意。
世事的确无常。
我本意只是想要攻略萧无涯。
其余人对我来说不过是书中的纸片人罢了。
他们的前尘旧事在书中并未有详细描写。
我没承想居然有过这么一段令人唏嘘的过往。
可顾星澜如今真心剖白,我无法再只将他们看作是纸片人。
我仿佛看到了这个世道露出的獠牙。
往内里一瞧,又看到了无数森森白骨。
我建书院此举,并非为我自己。
说完他自嘲一笑。
等这些少年能顶一方天地之时,或许我已经......
只是想有更多的人能撑起江山万万年。
我懂他的未竟之言,也懂他的深谋远虑。
教育当真是民生之要。
我张了张嘴问道：
王爷就这么告诉我了不怕我向太子告密
他听闻要笑不笑瞥了我一眼,眼角的红好似向我飞来。
我在其中咂摸出了点别的味道。
太子没我好看。
居然是美人计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毫不犹豫抬手发誓：
我不说。
他便笑开了。
美人计的确有用。
08
知道顾星澜真实身份的我,其实猜大概也猜得到牡丹做了什么。
无非是笼络人心,收集情报。
醉仙楼这个地方鱼龙混杂,有贵不可言之人,也有下流腌臜之人。
在这里尤其能获得一些他人不晓的桃色秘闻。
那次顾星澜与我长谈之后,我们并未见面。
我只想攻略萧无涯,然后成功离开这个世界。
帮助他对我来说并无收益。
可与顾星澜不见面的日子着实无聊。
算了,谁让他长得好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又找了顾星澜,让他将牡丹写的情报告诉我。
然后特意择出了太子的部分。
将他的一些桃色秘闻宫廷秘事尽数写成了话本子。
让顾星澜帮我拓印了许多份。
又找了城中有名的说书先生。
只消用银两收买,他们就可将书中内容讲的绘声绘色。
这对顾星澜来说或许不太熟悉。
但对于本来职业是做公关的我来说实在是再熟悉无比。
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
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掉一个人。
我告诉顾星澜这叫做营销号。
他不解其中含义只懵懂地点了点头。
萧无涯并不知道我们在做的事,依旧每日习武读书。
大有长成一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的意思。
只是他最近越来越喜欢吃我做的桃花糕了。
话本子开始发售那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有位出身寒门的官员参了太子一本,控诉太子荒淫无度,不知节俭。
皇上大怒,太子被勒令禁足。
与此同时的是以他为原型的故事正在被许多人阅读。
说书先生实在尽职尽责。
书中未能直言太子名讳,却无处不在说太子。
长安城内流言四起。
关于太子寻花问柳又谋害兄弟的故事传的沸沸扬扬。
可他偏偏又无处可诉。
听说太子那日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就此晕了过去。
听闻是急症,太医陆陆续续出入东宫却寻不到疗法。
顾星澜此后也忙了些,几乎再没出现在学堂。
我每日揪着桃花瓣数数,觉得日子着实没有意思。
系统也好些时日没出现过了。
萧无涯越长越高,举止也越来越沉稳。
直到有一日听巷尾的陈阿婆说太子并非突发急症,而是中毒了。
中的乃是西域蛊毒,一般银针查探不出来。
太子郁结于心,蛊虫逐渐变强。
听闻太医已无力回天。
下毒之人已被逮捕,听说是醉仙楼的女子。
不日将凌迟示众。
我心头一跳。
片刻后,头也不回的回到家里。
快速收拾完东西,就要带着萧无涯离开京城。
我下意识觉得不能让萧无涯知道这个事情。
不管此前如何,她终究是将他养了这么大。
或许她的一生只想为自己觉得值得的事情而活。
可在小萧无涯的世界里,她几乎就是唯一。
她再不堪也是他的生身母亲。
他沉默地跟着我收拾银两书本,并没有问我我们为什么要走。
我带着他走出城门的那刻,远处传来钟声。
城门在我们身后关闭。
小萧无涯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了紧闭的城门。
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可他一声也没出,就那么倔强的看着。
他就这么静静的站立了片刻。
深吸口气,回头看我时脸上又带了笑,轻声说了句：
谢谢你,阿姐。
系统的声音同时在我脑海中响起：
恭喜你,攻略成功。
宿主可以选择进入下一个世界,也可以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直到这个世界的生命尽头。
我看着萧无涯脸上未干的泪痕,又想起了某人微红的眼角。
算了,我也想看看他扶持的那些少年成长起来能撑起一番怎样的河山。
在心里回系统道：
下个世界我就不去了,这段时间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系统再没了声音。
09
我带萧无涯去江南的路上,路遇有人被沙盗打劫。
小萧无涯这么长时间习武,的确大有进益。
配上他的天生神力,竟将那伙成年人打的落花流水。
被打劫的两人也还是孩子。
礼数周全地向我们道谢,只道是二人贪玩才与家人走散。
我这才恍惚意识到这两个孩子就是男女主。
幼时贪玩与家人走散,偶遇沙盗打劫,男主拼尽全力保护女主。
可如今竟被萧无涯所救。
且这三个孩子大有成为好朋友的架势。
男女主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萧无涯举起一块比他们三个都高的石头。
眼睛里的仰慕清晰可见。
剧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陪着三个孩子吃了晚饭之后,男女主的家人终于找到了他们。
又是一番道谢后,三个孩子才恋恋不舍的分开了。
我知道京城会大乱,这才带萧无涯去往江南。
可我没想到顾星澜动作会如此之大。
太子身故之后,顾星澜兄弟二人在朝中大肆改革,推行变法。
推新贵上台。
雷厉风行的削弱世家贵族的势力。
他哪里还有半分病弱皇子的模样。
等我到了扬州,朝中的消息便听不到多少了。
我带着萧无涯在此地安居。
如今江南的桃花开的正盛。
10
等到萧无涯长得快要赶上我时,他也不再嚷着要学武术了。
京城传来消息。
五皇子病故,新皇登基。
彼时的我正陪隔壁的林嫂买胭脂。
眼泪落在手上都没有察觉。
我只觉得心脏空了一拍。
那似桃花仙般的人真的不在了
我浑浑噩噩了一阵子。
直到萧无涯拿着功课来问我,我才知道我自己还需要生活。
还有人需要我。
乡里的夫子布置了许多功课。
我这才发现萧无涯练武是奇才,可读书实在——缺少点天赋。
旁人做完这些功课需要一个时辰,而他则需要三个时辰。
我此刻很想把系统拖出来问问,萧无涯到底是怎么长成算无遗策的大反派的！
他明明连诗词都记不住。
正当我敲着萧无涯的脑袋试图让他用点心时,隔壁的林嫂露出了个头：
萧丫头,村西头的私塾来了个先生,听说长得可俊了！
快陪我去看一看去！
我就这么被林嫂边拖边拽来到了村西头的私塾门前。
已经有不少姑娘挤在了那里。
说实话我是不信林嫂说的好看的,在这么个小村,有鼻子有眼就可以被称为好看。
我被这么唬了好几次就再也不信她们的鬼话了。
我刚觉得无趣转身想走时,却听到了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见到我怎么转身就走
我不可置信地回头。
只见那人依旧一袭月白衣袍,脸上噙着些笑意看向我。
一如初见那时。
我听闻此地桃花开得正盛,特来拜会。
我的眼泪再控制不住地涌出。
他慌乱地走出人群要来给我擦眼泪。
可不解风情的林嫂看了看我们二人,就冒昧地开了口：
不是,萧丫头,怪不得给你介绍那么多好男儿你都拒绝了呢,原来是早有个这么俊俏的心上人啊！
周围人笑得促狭。
顾星澜脸色慢慢变得通红,却开口道：
劳烦这位嫂子了,以后不用给她介绍了。
此言一出,听取哇声一片。
我眼看着顾星澜的脸红得要滴出血色。
拉着他跑出了人群。
跑到一半想到他身体不好,强行止住了步子。
却堪堪撞到了他怀里。
他又带着笑意开口：
萧姑娘好像长高了些。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元柳。
11
我带着顾星澜回了自己家。
萧无涯正为功课抓耳挠腮,见到顾星澜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小反派看来也是随了我,喜欢看好看的人。
顾星澜给我细细讲了这些年的事。
他的确在朝中大动干戈,改革变法。
只因为旧制度太过腐败了些。
世家贵族把握朝政太久了。
将旧制度翻了个翻后,先皇的身体也逐渐日薄西山。
顾星澜也开始谋划自己病故之事。
后来一切都很顺利。
七皇子即位,五皇子病故。
七皇子是个仁厚的好皇帝,登基之后便追封了先皇后。
听闻宫中有座牡丹园便是为先皇后准备的。
山河易主,光阴流逝。
好了,顾先生,辅导功课的重任就交给你啦！
我长吐出了一口气。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做。
而我自由了。
顾星澜就此接过了这个重任。
彼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之后会将嗓子喊破也没能教会萧无涯背诗书。
我乐的在一旁看戏。
江南的夜空中繁星点点。
萧无涯已经睡去了。
我披了件衣服躺在顾星澜腿上看星星。
指尖指向夜空：
这是星星。
又移向顾星澜的脸：
这也是星星。
我看着星星离我越来越近,化作了桃花印在我的唇上。
回到屋中,顾星澜欺身便压了上来。
我勾了勾他的下巴,不确定地开口道：
你的身体......可以
他咬牙切齿的开口,一字一顿：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知道了,他确实可以。
后半夜他磋磨我实在太厉害。
我的手腕被扼住,唇齿间的呜咽也被尽数堵在了喉咙里。
他偏偏还坏心思地不想放过我,轻轻在我耳边问道：
小柳,明日教我做桃花糕好不好
我只能泪眼汪汪地点头。
窗外月光皎皎,屋内红纱覆床幔。
12
萧无涯长得越来越快。
没过几年身高竟已赶上了顾星澜。
他现在已然成为了六艺全面发展的好青年。
虽是被我跟顾星澜教导长大,可天生神力让他的气质与顾星澜迥然不同。
顾星澜依旧像个桃花仙。
而萧无涯像座雷打不动的山。
与当初的中二少年也不太相同。
气质沉稳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了些无论如何都不动如山的假正经气质。
说起他小时候打碎瓷器家具时,他还会羞红了脸。
我跟顾星澜笑成了一团。
当初要毁灭世界的大反派则默默端了碗筷下去洗碗。
我看着窗外林嫂招呼我去打麻将,本想起身就走。
可顾星澜拽住我的衣角,仰头看着我,语气有些委屈：
你当初在我的后院不是这么对我的。
呃......我......
麻将有我好看
......那倒是没有。
也没你好玩。
我叹了口气,挥挥手让林嫂走了。
我也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正宫的地位,小妾的做派。
偏偏正宫本人深以为然。
江南的桃花又开了。
我想,这爱应当是年年复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