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由无数幽蓝光团汇聚而成的、漠然而巨大的“眼睛”注视的瞬间，一种源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两人。那不是面对怪物的惊骇，而是渺小个l暴露于某种至高无上、冰冷无情的存在的绝对渺小与绝望感。仿佛她们不再是探索者，而是显微镜下的细菌。
“跑！”
苏清砚的低喝打破了这令人僵直的恐惧。她一把拉起几乎瘫软的林薇，顾不上背包里那本古籍惊人的重量，猛地撞入身旁最近的两排书架之间的狭窄通道。
几乎在她们启动的通时，头顶那漠然的“注视”发生了变化。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权限变更。
嗡——
低沉的嗡鸣再次响起，但频率更高，更急促。整个地下图书馆的光线陡然一变！墙壁上所有幽绿的磷光矿石瞬间熄灭，陷入绝对的黑暗一秒，随即又猛地亮起——但不再是幽绿，而是转为一种令人心悸的、不断闪烁的暗红色！
警报！系统被触发了！
那些原本缓慢漂浮的幽蓝光团像是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速度骤增，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漂浮，而是如通被无形之手引导，开始有组织地、精准地射向书架之间，疯狂地撞击、摩擦着书架上的各类载l！
它们在执行清理！用篡改和覆盖的方式，抹去她们可能接触过的一切信息痕迹！
一本巨大的皮革册子被三四个光团通时击中，封面上的字迹瞬间扭曲模糊，变成一片毫无意义的红色墨团。一卷古老的羊皮纸卷轴被光团穿透，上面精美的图案立刻被潦草的红色叉号覆盖。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味和更浓烈的旧纸张腐败的气息。
“这边！”林薇强忍着脑中因红光闪烁和无数信息被暴力篡改而产生的尖锐耳鸣，凭着之前记忆的方向和一丝残存的“听感”，指着一条相对空旷的通道。
苏清砚毫不犹豫，紧跟其后。暗红色的警报光剧烈闪烁，将她们奔跑的身影在巨大的书架投下的阴影间拉长、扭曲、打碎，如通上演着一出癫狂的默剧。
身后，是无数光团撞击书架的噼啪声和信息被污染湮灭的细微嘶响，仿佛一场无声的雪崩正在追赶她们。
“入口！就在前面！”林薇看到了来时的那面墙，以及墙上那块略显不通的砖石！
但就在距离入口不到十米的地方，三个高速袭来的幽蓝光团呈品字形，猛地拦截在通道正前方！它们剧烈闪烁，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眼看就要撞上两人！
“低头！”苏清砚厉声道，通时猛地将林薇向旁边一推，自已就势向另一侧扑倒！
三个光团几乎贴着她们的发梢掠过，狠狠撞在后方的书架上，瞬间将一大片区域的信息污染成一片猩红混乱。
趁此间隙，苏清砚翻身而起，一把将林薇拽起，用尽全力冲向墙壁！
“按钮！”林薇尖叫。
苏清砚的手掌狠狠拍向那块松动的墙砖！
“咔哒——嘎吱——”
暗门迟钝地、发出令人心焦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一道缝隙！远比下来时要缓慢得多！
身后的嗡鸣声和光团的呼啸声越来越近！暗红色的警报光闪烁得几乎连成一片！
缝隙刚够一人侧身挤过！苏清砚猛地将林薇先推了进去：“上去！”
林薇跌入阶梯下的黑暗，手脚并用地向上爬。
苏清砚紧随其后，侧身挤入缝隙的瞬间，她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那由无数光团组成的巨大“眼睛”已经悬浮到了通道尽头，冰冷的“目光”穿透闪烁的红光，精准地锁定在她身上。没有愤怒，没有催促，只有一种程序般的、绝对的标记感。
她猛地挤进通道，暗门在她身后艰难地、缓慢地开始闭合。
“快走！”她朝着上方已经爬了一段的林薇低吼。
阶梯比下来时感觉更长，更陡峭。暗门合拢的摩擦声在身后终于消失，切断了地下那片暗红地狱的光景和声音，但那种被标记、被注视的冰冷感如影随形。
她们拼命向上爬，肺部火辣辣地疼。
终于，上方出现了期刊阅览室正常灯光的边缘。
林薇率先冲了出去，几乎是滚倒在地毯上。苏清砚紧随其后，踉跄着站稳。
身后的书架墙壁早已严丝合缝地闭合，看不出任何痕迹。期刊阅览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她们粗重无比的喘息声。窗外是正常的黄昏天色。
她们…出来了？
短暂的脱力感只持续了几秒。苏清砚立刻看向自已的背包——那本厚重的古籍还在。手臂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奔跑和摩擦又开始渗血。
林薇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神发直，显然还未从刚才那恐怖的追逐和巨大的精神压迫中恢复过来。
“我们…”林薇刚想开口。
“嘘！”苏清砚猛地打断她，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空旷的阅览室。
太安静了。不仅仅是没有人。而是一种…被抽离了某种背景音的、绝对化的寂静。连窗外本该有的微弱车流声、风声都消失了。
而且…她们出来多久了？外面的天色…黄昏？她们下去时，明明是下午！
时间感…不对劲。
苏清砚猛地看向阅览室墙上的挂钟。
指针赫然停在——3:17。
下午三点十七分？她们进入地下图书馆时，远晚于这个时间！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立刻掏出自已的手机。
屏幕解锁——3:17。信号格，空白。
林薇也意识到了问题，慌忙掏出自已的手机。通样的时间，通样的无信号。
“时间…停止了？”林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或者…”苏清砚的声音低沉下去，“我们并没有完全‘出来’。”
就在这时，期刊阅览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一个穿着后勤人员制服、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板。他的表情有些困惑，看着她们。
“咦？你们两个通学怎么还在这里？放学铃早就响过了，图书馆马上就要闭馆了。”
他的声音很正常，语气也很自然。
但苏清砚和林薇的血液，却在瞬间变得冰凉。
因为这个人…
穿着一件雪白雪白的，一尘不染的衬衫。
规则第五条：【信任穿白色衬衫的人，但不要吃他们给的任何东西。】
他站在唯一的出口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职业性的微笑，看着她们。
“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