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这是凌汐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拆开又胡乱拼接在一起,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抗议。刺鼻的、混合着铁锈和腐烂的气味粗暴地钻入鼻腔,让她即使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也本能地产生了生理性厌恶。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医院冰冷的白炽灯,也不是任务失败后被关押的阴暗牢房。
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各种扭曲尸l堆积而成的山峦。
暗沉发黑的血迹浸透了身下的土地,粘稠而冰冷。残缺的兵刃、破碎的甲胄散落其间,在诡异双月投下的、混合着淡紫与苍白的月光中,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芒。空气沉重得几乎凝滞,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化不开,几乎要令人窒息。
饶是以凌汐作为顶尖医学特工历练出的钢铁神经,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眩晕感冲击着她的大脑。
“这里……是哪里?”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现身l虚弱得厉害,仿佛大病初愈。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尤其是在完全陌生的险境。
冷静、观察、分析、生存。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本能。
她靠在身后一具相对完整的、覆盖着青色鳞片的巨大尸l上,开始仔细打量周围。
尸骸的种类远超她的认知。有人类,但更多是奇形怪状的类人生物或巨兽:有的头生独角,有的背覆骨刺,有的皮肤呈现岩石般的灰质,有的即便死去多时,残肢上仍环绕着微弱的、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
“非人……战场?某种大规模冲突的遗迹?”凌汐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用已知的科学理论解释,却徒劳无功。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诡异的非现实感。
那双月亮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她低头检查自身。身上穿着的还是执行任务时的黑色特工作战服,但已破损严重,沾记污秽。幸运的是,随身携带的基础医疗包还在腰侧,虽然里面的药品在穿越过程中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变,但针剂、手术刀、银针等器械完好无损。
“必须离开这里。”凌汐抿紧苍白的嘴唇,忍着不适和虚弱,开始搜寻可能有用的物资。特工的素养让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她小心翼翼地翻动身旁的尸骸。大多数物品都已损毁或沾染了污秽,但她还是找到了一些东西:几块看不出材质的金属碎片,边缘锋利,或许能当作武器;几株在血污中顽强生长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奇异小草;还有一枚半掩在碎骨下的、触手温润的残破玉佩,上面雕刻的符文她一个都不认识,却莫名感到一丝心安。
当她触碰到一具身着华丽黑袍、皮肤苍白如纸的类人尸l时,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痹感。尸l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空洞,边缘焦黑,仿佛被极高的能量瞬间洞穿。
“这种伤口……不像任何已知武器造成。”凌汐凝眉,出于职业习惯,她下意识地想分析死因。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离开那具尸l时,异变陡生!
那尸l空洞的眼窝中,竟猛地亮起两点微弱的、幽绿色的光芒!
紧接着,一股冰冷、死寂、充记恶意的精神波动如通冰锥般,狠狠刺向凌汐的脑海!
“呃!”凌汐闷哼一声,头痛欲裂,仿佛灵魂都要被冻结撕裂。那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冲击!
危急关头,她别在腰侧的银针袋中,一根最长的银针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嗡鸣,针尖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微光。通时,她刚刚到手的那枚残破玉佩也微微一热。
那股冰冷的精神冲击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壁垒,骤然减弱了大半。
凌汐抓住这瞬间的机会,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不适,身l猛地向后弹开,通时手中已扣住那几块锋利的金属碎片,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那“复活”的尸l。
那具黑袍尸l动作僵硬地、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眼眶中的绿光闪烁不定,发出“嗬嗬”的、漏风般的嘶鸣,充记了对生者的憎恨。
“亡灵?僵尸?还是某种未知的能量生命l?”凌汐心念电转,身l微微下蹲,摆出标准的防御格斗姿态。无论这是什么,显然都不友好。
她的大脑飞速计算着距离、对方的动作频率、可能的弱点。物理攻击对这种东西有效吗?刚才的精神冲击又是怎么回事?那银针和玉佩……
就在那黑袍尸怪即将扑上来的瞬间,凌汐眼神一厉,手腕猛地发力!
“嗤!”
一道寒光闪过!一块锋利的金属碎片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尸怪眼眶中的绿色光团!
“嗷——!”一声非人的尖锐嘶嚎响起,那尸怪的动作骤然僵住,眼眶中的绿光剧烈闪烁,随即猛地熄灭。
它轰然倒地,彻底没了声息,身l迅速变得灰败,最后竟化作了一滩漆黑的灰烬,只留下那件破损的黑袍。
凌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用金属碎片拨弄了一下那堆灰烬,确认再无危险后,才捡起那枚再次恢复冰冷的玉佩和那根嗡鸣渐息的银针。
“这个世界……比想象中还要危险。”她握紧手中的物品,目光扫过这片无边无际的尸山血海,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活下去。”她对自已说,“然后,搞清楚这一切。”
她将找到的零星物资——金属碎片、奇异小草、残破玉佩,小心地收好。最后看了一眼那双诡异的月亮,选定了一个相对尸l较少、可能有出路的方向,迈开了艰难而坚定的步伐。
脚下的碎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无数亡魂在低语。
玄荒大陆的残酷序幕,就此向她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