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为他披上白骨华袍 > 第一章

所有人都说,摄政王萧珏是条喂不熟的狼,野心勃勃,意图篡逆。
我曾深信不疑,为了我的爱人,我的继子沈彻,亲手将他送上绝路。
可最后,端来毒酒的,却是沈彻。
他拥着我的庶妹,笑我痴傻,笑我碍事。
弥留之际,我看见萧珏一身反骨,单枪匹马杀回宫城,为我复仇。
他的剑,斩断了沈彻的龙椅,也斩断了我荒唐的一生。
再睁眼,我回到了先帝驾崩的那一天。
这一次,我选择亲手为我的死对头,披上无上权力的华袍。
01
娘娘,陛下……驾崩了。
心腹女官的声音带着哭腔,将我从一片血色的噩梦中惊醒。
我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冷汗浸透了寝衣。
熟悉的床幔,熟悉的宫殿,还有窗外熟悉的、催命般的丧钟声。
我不是死了吗
死在沈彻赐下的那杯毒酒里。
他是我一手扶持上位的皇帝,是我爱入骨髓的男人,也是先帝的儿子,我的继子。
为了他,我铲除异己,堵上母族的一切,甚至不惜与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萧珏为敌。
我以为那是爱情。
可他却在我失去所有利用价值后,搂着我的庶妹顾婉儿,亲手给我灌下了毒药。
他说:皇后,你占着这个位置太久了,婉儿等不及了。
他说:你真以为朕爱过你若非看在你顾家和太后身份上,朕碰你都嫌脏。
剧毒穿肠,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他们依偎在一起,就像看着一出早就写好剧本的烂戏。
而我,是戏里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主角。
最后闯入宫殿的,却是我恨了一辈子的萧珏。
那个我设计削去他兵权,将他远逐边疆的死对头。
他提着剑,剑锋滴血,满身杀气地冲进来,看见我的尸体时,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竟然后退了一步。
他眼中的震惊和痛楚,不是假的。
晚了……我听见他喃喃自语。
然后,他用那把剑,为我血洗了整座皇城。
……
娘娘,您醒了女官见我神色恍惚,担忧地扶住我。
我抬起手,看着自己光洁如玉、没有一丝伤痕的手腕。
我回来了。
回到了先帝驾崩,一切悲剧尚未开始的这一天。
殿外,脚步声杂乱。
以丞相为首的百官,还有我那情深义重的继子沈彻,都跪在了外面。
请太后娘娘节哀!
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后娘娘以江山社稷为重,早立新君!
声音洪亮,句句都在催我。
前世,就是在这里,我被沈彻的几滴眼泪和一番情话哄骗,力排众议,当场宣布由他继承大统。
从此,一步错,步步错。
我顾家满门,皆成他登基的踏脚石,最后被弃如敝履。
娘娘女官见我迟迟不语,又轻唤了一声。
我深吸一口气,那股属于毒酒的灼烧感仿佛还残留在喉间。
我掀开被子,赤足走下床榻。
更衣。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穿上那身代表着大梁最尊贵女人身份的太后朝服,我一步步走向殿门。
殿门大开,光线刺眼。
我看见沈彻跪在最前面,他穿着一身孝服,面容悲戚,眼神却不住地往我身上瞟,带着一丝急切和期待。
像极了一条等待主人喂食的狗。
真恶心。
我移开视线,扫过他身后的文武百官。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阶下最末尾,那个身穿铠甲,身形挺拔如松的男人身上。
萧珏。
他也正看着我,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审视和戒备。
他从不掩饰他的野心,也从不屑于与我们这些后宫妇人为伍,所以他站得最远。
前世我怕他,恨他,想尽办法除掉他。
可只有我知道,他满身傲骨,从未真正背叛过这片江山。
他的反,反的是我和沈彻这对将要毁掉大梁的祸害。
百官见我出来,再次叩首,山呼:请太后娘娘示下!
沈彻抬起头,眼中含泪,声音哽咽:母后,父皇去得突然,儿臣心痛万分。但国事为重,还请母后……
他话说得漂亮,可眼里的贪婪和野心,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直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然后,我开了口。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宫殿。
先帝有旨。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彻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我缓缓举起一只手,手中握着一枚小小的玉玺,那是先帝的私印。
先帝临终前,曾与哀家密谈。
他言道,大皇子沈彻,性情浮躁,难堪大任。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沈彻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惊愕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一般。
母后!您在说什么父皇他……
我没理他,继续用冰冷的声音宣布。
先帝意属二皇子,沈珩。
沈珩,我年仅五岁的亲生儿子。
前世,他死于一场意外的落水,我知道,那是沈彻和顾婉儿的手笔。
一个五岁的黄口小儿如何当皇帝!有大臣立刻站出来反对。
是啊,太后娘娘,万万不可啊!
我冷眼看着他们,这些人,前世都是沈彻的拥趸。
珩儿年幼,自然需要人辅佐。
我顿了顿,目光越过所有人,精准地落在了萧珏的身上。
那个让我恨了一辈子,也为我死了一次的男人。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注视下,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传哀家懿旨,立二皇子沈珩为帝,改年号为永安。
另,册封雍王萧珏为摄政王,代天子监国,总领朝政,百官奏事,皆先呈摄政王。
见摄政王,如见朕。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中一样,呆呆地看着我。
沈彻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而萧珏,那双
平静无波的狼眸,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巨大的震惊。
他大概在想,这个深恨他的女人,是疯了,还是又在耍什么新的阴谋诡计。
02
母后!你疯了!
夜深人静,沈彻终于忍不住,闯进了我的寝宫。
他双眼通红,像一头被夺走猎物的野兽,死死地瞪着我。
一同前来的,还有我那位好妹妹,顾婉儿。
她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姐姐,您是不是听信了什么谗言彻哥哥一向孝顺,怎么会难堪大任呢
我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放肆。我淡淡吐出两个字。
哀家是太后,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质问哀家
沈彻被我噎得一口气没上来,脸色更难看了。
母后,我敬您是长辈,但您今天做的事,实在荒唐!萧珏是头狼,您引狼入室,会毁了大梁的!
哦我终于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毁了大梁的,究竟是萧珏,还是你
沈彻心头一跳,眼神有些闪躲: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我放下茶杯,声音陡然转冷。
三天前,你私自调动京畿卫,是为了做什么
沈彻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暗中联络户部侍郎,许诺他事成之后,让他当户部尚书,你敢说没有
沈彻的脸色,由红转白。
你甚至和你的好婉儿,在父皇的病榻之前,就商量好了登基大典的细节,要不要我替你们回忆一下
我每说一句,沈彻的脸色就白一分。
顾婉儿更是吓得瘫软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事,都是他们做得最隐秘的勾当,前世的我,直到死前才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我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彻额上渗出冷汗,他强自镇定: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都是污蔑!
污蔑我轻笑一声。
京畿卫的调兵令,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户部侍郎的小妾,可是哀家的人。
至于你和顾婉儿……我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顾婉儿的脸。
哀家倒是很好奇,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大皇子和未来的小姨子在先帝病重时私相授受,会是怎样一幅光景
你!沈彻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陌生。
他想不通,那个从前对他百依百顺,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可怕。
滚出去。我懒得再跟他们废话。
在哀家改变主意,把这些事捅到摄政王那里之前,滚。
摄政王三个字,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沈彻最后的怒火。
他知道,以萧珏的手段,如果这些事被他抓住把柄,他会死得很难看。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最后,他还是不甘心地拉起顾婉儿,狼狈地退了出去。
寝宫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女官走上前,低声问:娘娘,您……真的要把大权交给摄政王吗奴婢怕……
怕他功高盖主,废了珩儿我替她说了下去。
女官点了点头。
我摇了摇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他不会。
至少,在前世我和沈彻把大梁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之前,他不会。
他萧珏,有自己的底线和骄傲。
他想守护的,是萧家的江山,而不是从一个五岁孩童手里抢来的皇位。
比起野心家,他更像一个孤独的守护者。
这一点,是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明白的。
太后娘娘,摄政王求见。
一个太监在门外通报。
我眉梢一挑。
说曹操,曹操就到。
让他进来。
很快,那个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他换下了一身铠甲,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却依旧掩盖不住那股逼人的气势。
他走进殿内,宫灯的光芒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他没有行礼,只是站在那里,用那双狼一样锐利的眼睛盯着我。
太后娘娘,好手段。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嘲弄。
先是捧杀,再是离间,最后将臣推到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显然认为,我让他当摄政王,是为了借他的手除掉沈彻,然后再反过来对付他。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我笑了笑,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
王爷误会了,哀家只是想让大梁好好的。
让你当摄政王,是因为满朝文武,只有你有这个能力。
萧珏冷笑一声,显然不信我的鬼话。
收起你那套说辞。你我之间,是什么关系,你比我更清楚。
他指的是,我们两家是世仇,我父亲当年就是扳倒他父亲的主力。
我端着茶,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萧珏,过去的事,暂且不提。
哀家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让那些曾经构陷你父亲,如今又盘踞在朝堂之上的蛀虫,血债血偿
萧珏的瞳孔,骤然收缩。
03
萧珏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不信任。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哀家给你权力,给你刀,至于你要杀谁,怎么杀,哀家一概不管。
我将茶杯递到他面前,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哀家只有一个条件,保我珩儿平安,保大梁江山不倒。
萧珏没有接茶杯,他的目光像鹰隼,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看穿。
顾家和沈彻,可是你的依仗。你把刀给我,不怕我连他们一起砍了
你若有本事,尽管砍。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哀家的依仗,从来不是顾家,更不是沈彻。
从今往后,哀家的依仗,只有摄政王你。
这句话说出口,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讽刺。
前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死对头,今生却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萧珏沉默了。
他大概从未想过,会从我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他是个聪明人,极度的聪明。
他知道我在利用他,但他同样清楚,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一个能够名正言顺,清洗朝堂,为父报仇的机会。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我如何信你
你不需要信我,你只需要信你自己的判断。
我收回茶杯,转身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封密信。
这是北境守将陈将军写给沈彻的密信,信中说,他已买通了你的副将,准备在下个月你的寿宴上,给你送一份‘大礼’。
我将信扔在桌上。
这个‘礼’,你应该会很喜欢。
萧珏拿起信,迅速扫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信中的计划阴险毒辣,若非我提前告知,他即便能逃过一劫,也必然元气大傷。
这是我给他的投名状。
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投名状。
你是怎么拿到这封信的他抬起头,眼神中的锐利更甚。
王爷不必知道过程,只需要知道结果。
我淡淡地说,哀家能给你第一次,就能给你第二次。只要你我目标一致,哀家,就是你最强的后盾。
萧珏捏着信纸,指节微微泛白。
他心中的惊涛骇浪,可想而知。
我在他眼中,一直是个愚蠢、善妒、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后宫妇人。
可今天,我所展现出的手段和信息渠道,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走了。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但他带走了那封信。
我知道,我们的联盟,已经达成了。
他这样的人,一旦决定了目标,就不会再有任何犹豫。
接下来,就是一场漫长而血腥的清洗。
而我,只需要坐在幕后,静静地看着,偶尔递上一把刀就够了。
娘娘,您真的把陈将军的信给他了女官满脸担忧。
陈将军可是咱们顾家的人啊!
从他选择站队沈彻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了。我声音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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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者,不配拥有家。
我走到窗边,看着萧珏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萧珏,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毕竟,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早朝。
五岁的沈珩被我抱在怀里,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好奇又胆怯地看着下面跪着的文武百官。
萧珏一身摄政王蟒袍,站在丹陛之下,神情冷峻。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太监尖着嗓子喊道。
一个御史立刻站了出来,矛头直指萧珏。
启奏太后娘D娘、陛下!臣弹劾雍王萧珏,身无寸功,德不配位,骤登高位,恐难服众!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臣附议!立刻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丞相一派,也是沈彻的死忠。
他们想用舆论压力,逼我就范。
我抱着沈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沈彻站在一旁,低着头,嘴角却噙着一抹得意的冷笑。
他以为,我还是那个会被几句话就吓住的女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怀里沈珩的背。
小家伙很聪明,立刻奶声奶气地开了口,声音虽然稚嫩,却传遍了整个大殿。
摄政王劳苦功高,有何德不配位
那个御史愣了一下,随即辩解道:陛下年幼不知,雍王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萧珏动了。
他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份卷宗,扔在了地上。
这是北境急报。
北蛮部落集结十万大军,意图南下,边关守将陈泰,不仅毫无察觉,还准备在军中大摆寿宴。
萧珏的声音不高,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若非本王提前得到消息,派人截获了他与京中乱党勾结的密信,此刻,北境三州,恐怕早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刚才弹劾他的那几个御史。
本王倒想问问你们,是北境三万将士的性命重要,还是你们的口舌之争重要
守土安疆,算不算寸功
将你们这些只知党同伐异,罔顾国家安危的蛀虫揪出来,算不算德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几个御史,此刻面如死灰,冷汗直流。
丞相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因为陈泰,就是他的人。
而沈彻,脸上的得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和一丝……恐惧。
他想不通,为什么萧珏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这场好戏,心中一片冰冷。
这就是我选的刀。
果然,锋利得很。
04
萧珏的反击,快、准、狠。
他甚至没给我反应的时间,就直接在大殿之上,展开了清洗。
来人。他声音冰冷。
将通敌叛国的主谋陈泰,及其在京中的同党,一并拿下,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殿外的禁军应声而入,如狼似虎。
刚才弹劾萧珏的那几个御史,连同丞相派系的几个核心官员,瞬间被拖了下去。
哭喊声,求饶声,响彻大殿。
丞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萧珏:你……你血口喷人!你这是公报私仇!
萧珏冷冷地看着他:证据确凿,丞相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天牢审问。
或者,丞相也想进去陪他们聊聊
丞相被他一句话噎住,一张老脸涨成了紫红色。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所有人都被萧珏这雷霆手段给镇住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位新上任的摄政王,不是善茬。
沈彻站在人群中,脸色苍白,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萧珏斩断的,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怨毒的目光,不时地扫向我,又扫向萧珏,里面充满了不甘和杀意。
我知道,他不会就此罢休。
退朝后,我立刻回了寝宫。
第一件事,就是处理我宫里的人。
把张嬷嬷给我叫来。
张嬷嬷是我身边的老人,从我入宫时就跟着我,对我忠心耿耿。
前世,也是她,在最后关头拼死护着我,被沈彻的侍卫一剑穿心。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走了进来,对我恭敬地行礼。
娘娘。
张嬷嬷,哀家身边,可有不干净的人我开门见山地问。
张嬷嬷脸色一变,立刻跪下:娘娘明鉴,奴婢对您忠心不二!
我知道你忠心。我扶起她。
我问的是别人。
张嬷嬷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娘娘可是指……小莲
我点了点头。
小莲是顾婉儿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前世我被她蒙蔽了很久,很多私密的事情,都是通过她传到了顾婉儿和沈彻的耳朵里。
她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回娘娘,小莲前几日称家中母亲病重,向奴婢预支了半年的月钱。张嬷嬷回答。
可据奴婢所知,她的父母早在三年前就已双亡。
我冷笑一声。
果然还是老套路。
去,把她叫来,就说哀家有赏。
不多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走了进来,见到我,立刻跪下磕头,嘴里说着讨喜的话。
奴婢谢太后娘娘赏赐!
我看着她,淡淡地问:你母亲的病,好些了吗
小莲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挤出几滴眼泪:多谢娘娘关心,家母的病已经好多了,都是托了娘娘的福。
是吗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可是哀家怎么听说,你父母三年前就葬在了城西的乱葬岗
砰的一声,小莲手里的托盘掉在了地上。
她脸色煞白,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奴婢……奴婢……
说,是谁指使你的我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的压力。
小莲瘫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是……是婉小姐!是婉小姐逼奴婢的!
她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顾婉儿如何收买她,如何让她监视我,如何传递消息的事情,全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和前世,一模一样。
拖出去。我懒得再听。
杖毙。
小莲发出凄厉的尖叫,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了沉闷的击打声和压抑的哭嚎。
宫里其他的下人,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背叛我,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处理完内鬼,我感觉心里舒畅了不少。
张嬷嬷,从今天起,这宫里的人,由你亲自挑选,哀家只要一个字。
忠。
张嬷嬷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奴婢,万死不辞。
我正准备休息一下,外面又有太监来报。
启奏太后娘娘,婉小姐在宫外求见,说……说有要事禀报。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条毒蛇,终于坐不住了。
让她进来。
我倒要看看,她还想玩什么花样。
05
顾婉儿进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
她一见到我,就扑通一声跪下,哭得泣不成声。
姐姐!求你救救彻哥哥吧!
我坐在榻上,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姐姐!彻哥哥被摄政王禁足了!他今天在朝堂上被萧珏羞辱,回来后就大发雷霆,现在被关在府里,谁都不见!
顾婉儿抱着我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劝住彻哥哥,姐姐,你罚我吧,怎么罚我都行,只求你不要生彻哥哥的气了!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滴水不漏。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个为了情郎甘愿受罚的痴情女子。
可惜,我知道她这副皮囊下,藏着一颗怎样恶毒的心。
前世,她就是这样,一边在我面前哭诉,博取我的同情,一边又在我背后,和沈彻商量着如何榨干我最后一丝价值。
哦你要我怎么救他我终于开了口,将一颗剥好的葡萄扔进嘴里。
真甜。
顾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她以为我心软了。
姐姐,摄政王如今大权在握,行事嚣张,彻哥哥也是一时气不过才……您是太后,只要您一句话,萧珏不敢不听的!
您去跟他说,让他把彻哥哥放出来,再把那些被抓的官员也……
你的意思是,让哀家去为一**乱党求情我打断了她,声音冷了下来。
顾婉-儿的脸色一僵。
不……不是的,姐姐,他们都是冤枉的!
冤枉我冷笑一声。
勾结边将,意图谋反,这也是冤枉
顾婉儿,你是不是觉得,哀家还是从前那个被你们耍得团团转的傻子
我的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她。
顾婉儿被我看得心里发毛,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姐姐,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你安插在我宫里的眼线,刚刚被我杖毙了。
你想不想,下去陪她
顾婉儿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急剧收缩。
她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以为你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
你以为你和沈彻的那些龌龊事,真的能瞒天过海
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我甚至知道,你偷偷给先帝的药里,加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能让他神志不清,日渐衰弱,对不对
顾婉-儿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她惊恐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这件事,是她做得最隐秘,也是最恶毒的一件事。
除了她和沈彻,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你……她指着我,像是见了鬼。
滚。我松开手,满脸嫌恶地用手帕擦了擦手指。
回去告诉沈彻,安分一点,还能当个富贵闲人。
再敢动什么歪心思……
我顿了顿,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哀家不介意,亲手送你们上路。
顾婉儿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那副狼狈的样子,看得我心情大好。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给她们留一丝情面。
你越是心软,她就越是觉得你好欺负。
只有把她打疼了,打怕了,她才会老实。
然而,我还没高兴多久,一个坏消息就传了过来。
报——
一个传令兵神色慌张地冲进宫殿。
启奏太后娘娘,北境急报!北蛮突然发兵,连下我大梁三座城池!边关告急!
我心中一沉。
来了。
前世,这场战争,是在半年后才爆发的。
因为我的重生,引起了蝴蝶效应,让一切都提前了。
而此时,朝中能领兵的大将,要么是丞相的人,要么就是沈彻的党羽。
萧珏虽然懂军事,但他摄政王的位置还没坐稳,一旦他离开京城,沈彻和丞相一定会趁机反扑。
这是一个死局。
06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北境的战报,像一块巨石,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丞相一派的人,立刻跳了出来。
太后娘娘,北蛮凶猛,我军连连败退,为今之计,只有议和,方能保全百姓啊!
是啊,万不可再起刀兵,否则生灵涂炭!
一群主和派,说得慷慨激昂,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爱民如子。
我冷眼看着他们,心中满是鄙夷。
前世,就是他们,力主议和,结果送上了大量的金银和女人,不仅没有换来和平,反而助长了北蛮的嚣张气焰,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所谓议和,不过是割地赔款,苟延残喘。
沈彻也站了出来,一脸忧国忧民的表情。
母后,儿臣也认为,当以和为贵。我们可以派使者前去谈判,只要条件合适,想必北蛮也不会太过分。
他说得轻巧。
到时候,谈判的是使者,背上骂名的,却是我这个同意议和的太后。
而他,则可以落得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名声。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萧珏。
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听着。
摄政王,你怎么看我开口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萧珏身上。
萧珏上前一步,声音鏗鏘有力。
臣,主战。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战丞相冷笑一声,拿什么战如今朝中无大将,国库空虚,拿什么跟北蛮的虎狼之师斗
打仗,打的是钱,是粮,更是人!摄政王莫不是想让我们的将士,去白白送死
萧珏没有看他,而是直视着我。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大梁的将士,不是不能打,而是无人敢领着他们打。
至于钱粮……
他从袖中拿出一本账簿,扔在地上。
这是臣这几日,从那些‘国之栋梁’家中抄出来的账本。
金银珠宝,田产地契,堆积如山,富可敌国。
丞相大人,你说,我们的钱粮,都去哪儿了
丞相的脸,瞬间变得和猪肝一个颜色。
那些被抄家的官员,全都是他的人。
你……你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把账本拿给户部核对一下,不就知道了
萧珏步步紧逼,还是说,丞相大人你,也在这账本上
丞相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朝堂上的风向,立刻变了。
那些原本中立的官员,看到账本上的数字,一个个义愤填膺。
岂有此理!国难当头,他们竟然还在中饱私囊!
请摄政王严查!绝不能放过一个贪官污-吏!
我看着萧珏,心中暗自点头。
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漂亮。
不仅解决了军费的问题,还顺便又打击了丞相一派的势力。
好。我当机立断。
就依摄政王所言。
我抱着沈珩,站起身,用稚嫩的童音,宣布了我的决定。
朕,命摄政王为三军统帅,即日出征,讨伐北蛮!
所有抄没家产,尽数充作军饷!
朝中若有再言议和者,以通敌论处,斩!
最后那一个斩字,我说得杀气腾
.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我这个五岁皇帝的气势给震住了。
沈彻和丞相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没想到,我和萧珏竟然真的敢打。
更没想到,我们竟然真的把他们的老底都给掀了。
退朝后,沈彻在御花园拦住了我。
他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伪装,只剩下狰狞和怨毒。
顾清浅,你真是好样的。他咬牙切齿地叫着我的名字。
为了一个外人,你竟然把刀口对准了自己人!
自己人我笑了。
你什么时候,把哀家当成过自己人
是在给我下毒的时候,还是在和我妹妹苟合的时候
沈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以为这些事,我只是怀疑,没想到我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你到底是谁他惊恐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沈彻,别再挑战我的底线。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的死法,比前世更难看。
说完,我抱着沈珩,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沈彻愣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听不懂什么叫前世,但他能感觉到,我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知道,我是真的想杀了他。
就在我以为事情会暂时告一段落时,一个更加阴险的毒计,正在悄然酝酿。
当天深夜,萧珏即将出征的前夜。
一群黑衣人,手持利刃,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摄政王府。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刺杀萧珏。
07
王府的火光,冲天而起。
厮杀声,惨叫声,划破了京城宁静的夜空。
我站在宫墙上,远远地望着那片火光,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沈彻,你终究还是走了这一步。
前世,他也是用这一招,除掉了许多不听话的政敌。
干净,利落,还能伪装成意外。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萧珏头上。
娘娘,我们要不要派禁军去……张嬷嬷在我身后,焦急地问。
不必。我摇了摇头。
去了,就坐实了我们和摄政王勾结的罪名。
而且……
我看着那片火光,眼神变得幽深。
我相信他。
我相信那个能为我血洗皇城的男人,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在一群宵小之徒手里。
这场刺杀,对他而言,是危,也是机。
一个让他彻底掌握兵权,名正言顺铲除异己的绝佳机会。
果然,天亮之后,消息传来。
摄政王府遇袭,王爷身受重伤,刺客全部被歼,无一活口。
但是,他们在其中一个刺客身上,搜到了一块令牌。
一块属于京畿卫的令牌。
而京畿卫的统领,是丞相的亲外甥。
早朝之上,萧珏缠着绷带,面色苍白地出现在大殿上。
他一言不发,只是将那块带血的令牌,扔在了丞相的面前。
铁证如山。
丞相百口莫辩,当场瘫软在地。
沈彻的脸,比萧珏还白。
他没想到,萧珏竟然没死。
更没想到,萧珏竟然还能反将一军。
来人!
这一次,开口的是我。
我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丞相李德,指使刺客,谋害摄-政王,意图动摇国本,罪同谋逆!
京畿卫统领王莽,同罪!
将二人拿下,抄家灭族!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求情。
所有人都被这血淋淋的现实,吓破了胆。
丞相和王莽,像两条死狗一样被拖了下去。
朝堂之上,那个盘踞了数十年的庞大势力,在短短几天之内,轰然倒塌。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我和萧珏。
一个五岁的皇帝,一个重伤的摄政王,一个深居后宫的太后。
我们这个看似最不可能的组合,却以雷霆之势,完成了对整个朝局的洗牌。
退朝之后,萧珏被我留了下来。
在我的寝宫里,我屏退了所有人。
伤得重吗我看着他手臂上的绷带,轻声问道。
萧珏解开绷带,露出了光洁的手臂,上面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所谓的重伤,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一出戏。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应该意外吗我反问。
你早就知道他们会动手
我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递给他。
这是我提前为你准备的。
萧珏看着那瓶药,沉默了。
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戒备和审视了。
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困惑。
他想不通,我为什么总能未卜先知。
顾清浅,你到底是谁他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
我笑了笑,走到他面前,帮他把绷带重新缠好。
我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皮肤。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我还是我。
只不过,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总会看得更清楚一些。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萧珏,京城,就交给你了。
等你凯旋,哀家为你庆功。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算是彻底捅破了。
我们不再是互相试探的盟友。
而是可以彼此托付后背的,真正的战友。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
就在萧珏出征的第二天,宫里出事了。
我唯一的儿子,沈珩,在御花园玩耍时,失足落水。
等被人救上来时,已经没了呼吸。
08
当我赶到御花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珩冰冷的小小身体。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前世的噩梦,再一次上演。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死法。
不,不对!
这一世,我明明已经将所有危险都扼杀在了摇篮里。
我清除了宫里的内鬼,打压了沈彻和顾婉儿,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发生了!
太医!太医呢!我声嘶力竭地喊着。
几个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回……回太后娘娘,陛下他……已经没有脉搏了。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我踉跄着扑过去,抱起珩儿冰冷的身体,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为什么
老天爷,你让我重活一世,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吗
就在我悲痛欲绝的时候,沈彻和顾婉儿,恰好赶到了。
沈彻脸上带着悲痛的表情,冲过来跪在我面前。
母后!节哀啊!珩弟他……他怎么就这么去了!
顾婉儿也假惺惺地抹着眼泪:是啊姐姐,小陛下还那么小,真是太可怜了。
他们一唱一和,演得跟真的一样。
可我,却在沈彻的眼底深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得意的光芒。
是他!
一定是他!
我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是你做的,对不对
沈彻一脸无辜:母后,您在说什么儿臣怎么会害珩弟呢
不是你,还会有谁!我状若疯魔。
除了你,谁最希望珩儿死!
母后,您是不是悲伤过度,糊涂了这明明就是个意外!沈彻还在狡辩。
意外我冷笑。
哀家倒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个意外!
我猛地站起身,环视四周。
今天负责看护陛下的宫人,都给哀家站出来!
几个太监和宫女,战战兢兢地跪了出来。
说!事发当时,你们都在哪里!
回……回娘娘,奴才们……奴才们去追一只蝴蝶了……一个太监哆哆嗦嗦地回答。
追蝴蝶我简直要被气笑了。
整个太液池边的宫人,都去追一只蝴蝶了
你们当哀家是三岁小孩吗!
我的声音,尖利得像是要划破天际。
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出声。
沈彻的眼神,开始有些慌乱。
他没想到,我都这样了,竟然还有心思查案。
来人!我厉声喝道。
把这几个玩忽职守的奴才,拖下去,给哀家严刑拷打!
哀家要知道,到底是哪只蝴蝶,有这么大的魅力!
侍卫冲上来,将那几个宫人拖了下去。
很快,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就从不远处的慎刑司传来。
顾婉儿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沈彻的额头上,也开始冒汗。
我抱着珩儿的尸体,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沈彻,你是不是觉得,珩儿死了,这皇位,就又是你的了
你是不是觉得,萧珏远在边关,京城里,再也无人能与你抗衡了
沈彻被我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他后退了一步。
母后,我……我没有……
你没有
我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当然没有。
因为,哀家永远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跑来,跪在我面前。
启禀太后娘娘,都招了!
是……是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给了他们一人一百两银子,让他们在小陛下玩耍的时候,故意引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顾婉儿的身上。
顾婉儿的脸,唰的一下,血色尽失。
不……不是我!是她污蔑我!她惊慌地尖叫起来。
姐姐!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会害小陛下呢!
我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哀家当然相信你。我轻声说。
因为,哀家知道,真正的主谋,不是你。
我猛地转头,看向沈彻。
是你,对不对
沈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就在他准备开口否认的时候,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我的儿子,沈珩,那个刚刚还被太医断定没有脉搏的孩子,突然在我怀里,睁开了眼睛。
他奶声奶气地,指着沈彻,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魂飞魄散的话。
是皇兄,推我下去的。
09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沈彻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最后变得像一张白纸。
他惊恐地看着我怀里的沈珩,仿佛见了鬼。
不……不可能……你明明……
他明明已经死了!
太医明明已经确认过了!
你明明什么我抱着我的儿子,冷冷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想说,你明明已经派人确认过,他已经断气了
这一切,当然是我的布局。
从我知道沈彻会对珩儿下手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准备了。
我收买了一位太医,让他学会了一种可以让人暂时假死的针灸之法。
我让珩儿随身佩戴着一个特制的香囊,里面有可以避水的药材。
我还让张嬷嬷教了珩儿,如何在水下闭气。
我赌的,就是沈彻的自大。
我赌他以为自己得手之后,会放松警惕,会急着跳出来,演那出兄弟情深的烂戏。
我赌对了。
来人!我不再给他任何狡辩的机会。
大皇子沈彻,谋害君上,意图篡位,罪无可赦!
给哀家拿下!
禁军冲了上来,将已经吓傻的沈彻和顾婉儿团团围住。
沈彻终于反应过来,他歇斯底里地大吼:
是你!都是你设计的!
顾清浅!你这个毒妇!
我抱着珩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哀家是毒妇
那亲手毒死嫡母,害死亲弟的你,又算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哀家为什么会变吗
哀家现在就告诉你。
因为,哀家死过一次了。
就死在,你和顾婉儿的毒酒之下。
沈彻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总能知道他所有的秘密。
那不是什么未卜先知。
那是来自地狱的,血债的控诉。
带下去。我挥了挥手,懒得再看他一眼。
打入死牢,等摄政王回来,再行处置。
沈彻和顾婉儿,被拖了下去。
他们的咒骂声,渐渐远去。
一场弥天大祸,终于被我消弭于无形。
我抱着怀里失而复得的儿子,身体才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后怕,恐惧,一瞬间涌了上来。
差一点。
就差一点,我就要永远失去他了。
母后,别怕,珩儿没事。
怀里的小家伙,伸出小手,摸了摸我的脸。
我再也忍不住,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嚎啕大哭。
一个月后,北境大捷。
萧珏率领大军,大破北蛮,斩敌数万,将他们彻底赶回了草原深处。
班师回朝的那一天,我带着珩儿,亲自出城迎接。
他骑在马上,身披铠甲,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
但当他看到我和珩儿安然无恙地站在城楼上时,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明显闪过一丝松动。
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臣,幸不辱命。
我走下城楼,亲自将他扶起。
摄政王辛苦了。
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我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回到宫中,我将沈彻和顾婉儿的罪行,以及我设局的整个过程,都告诉了萧珏。
我没有隐瞒任何细节。
包括,我的重生。
他听完后,很久都没有说话。
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有震惊,有怜惜,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所以,那晚,你并不是在试探我。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你说,你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
那……上一世,我……他有些艰难地问。
你为我报了仇。我替他说了下去。
你血洗了皇城,杀了他们所有人。
萧珏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那尸山血海的场景。
你恨我吗我轻声问。
恨我前世的愚蠢,害死了他,也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萧珏睁开眼,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轻轻地,拂去了我鬓边的一缕乱发。
我不恨你。
我只恨,没能早点……把你拉回来。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却像一簇火苗,点燃了我冰封已久的心。
10
沈彻和顾婉儿的最终处置,由萧珏亲自执行。
他没有让他们死得那么痛快。
他废了沈彻的四肢,拔了他的舌头,将他扔进了最肮脏的猪圈,与猪同食。
至于顾婉儿,则被他赏给了军中最低贱的奴隶。
他们的下场,比前世凄惨百倍。
我知道,这是萧珏在用他的方式,为前世的我,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复仇。
朝堂的动荡,随着丞相一派的覆灭,和沈彻的倒台,彻底平息。
萧珏以雷霆手段,提拔了一批有真才实学的寒门子弟,朝局焕然一新。
在他的治理下,大梁国力日渐强盛,百姓安居乐业。
而我,则退居幕后,安心地教养着珩儿。
我教他读书写字,也教他帝王心术。
我告诉他,要敬重摄政王,要相信摄政王。
因为那个男人,是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最希望他好的人。
珩儿很聪明,也很懂事。
他把萧珏当成父亲一样敬爱,也当成老师一样学习。
萧珏也倾囊相授,手把手地教他如何处理政务,如何驾驭群臣。
很多时候,我看着他们在御书房里,一大一小,凑在一起讨论奏折的模样,都会有一种错觉。
仿佛我们,才是一家三口。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十年过去了。
珩儿已经长成了一个十五岁的翩翩少年,眉宇间有了帝王的威严。
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处理朝政游刃有余。
萧珏,也到了该还政于君的时候。
那一天,在珩儿的亲政大典上,萧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摘下了摄政王的王冠,交还了玉玺。
他请求辞去所有职务,回归封地,做一个闲散王爷。
珩儿没有准。
他封萧珏为帝师,位同亲王,许他随时入宫,参议国事。
我知道,这是我儿子在用他的方式,留住这个为他,为大梁,付出了半生心血的男人。
大典结束后,我在宫墙上,找到了萧珏。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夕阳下的皇城,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就想走了我走到他身边,笑着问。
他回过头,看到我,眼神柔和了下来。
这十年,岁月仿佛格外厚待他,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让他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天下已定,我也该歇歇了。他说。
不打算,带点什么一起走吗我看着他,意有所指。
萧珏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我这一生,除了骂名,和一身的伤,还有什么能带走的
有啊。
我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
带我走。
萧珏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你……
我不想当什么太后了。我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我想当萧珏的妻子,顾清浅。
珩儿已经长大了,他不再需要我了。
可是我,需要你。
我抬起头,看着他震惊的眼眸,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萧珏,我用了两辈子,才看懂你。
这一辈子,剩下的时间,我想用来,好好地爱你。
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将我拥入怀中,那力道,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我听见他在我耳边,用压抑了十年的,沙哑的声音,一遍遍地,叫着我的名字。
清浅……
清浅……
第二天,太后娘娘暴病而亡,举国哀悼。
一个月后,雍王的队伍,悄然离开了京城。
马车里,我靠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手中握着一封信。
是珩儿写给我的。
信上只有八个字。
母后珍重,儿臣无憾。
我笑了,眼角却有些湿润。
马车外,传来了萧珏的声音。
清浅,想好去哪里了吗
我想了想,回答道:
去江南吧,听说那里的风景很美。
好,都听你的。
我放下车帘,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窗外,是无尽的远方,和属于我们的,崭新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