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顾行晏在医院醒来,头痛欲裂。
他茫然了一会儿。
在看见紧紧攥在掌心中焦黑的佛珠后,记忆瞬间排山倒海般灌入脑海。
心脏被撕扯得破烂不堪。
“你终于醒了,行晏,担心死我了。”
温婉的嗓音夹杂着清甜的香水味飘入,程锦恬一脸担忧地走进来。
微凉的手背贴了贴顾行晏的额头,松下口气。
“终于不烫了。
行晏,你高烧了三天三夜,怎么都退不了热,医生都下了四五张病危通知书了。”
程锦恬还在说着什么,顾行晏全然听不进去。
他眼前浮现出许多年前,沈潇湘病危时。
苍白,脆弱,惹人心疼。
眼前的人影渐渐散去,顾行晏伸手去抓,挽留下的却只有空气。
他愣了两秒,忽然疯了般拔掉手背上的针,往病房外冲。
沈潇湘,真的存在过吗?还是只是他的一场梦?
“行晏,你不能走!你还很虚弱,你”
程锦恬慌张地去阻拦,却被顾行晏一把推开。
玻璃药瓶轰然碎裂,她跌坐在一地狼藉中疼得蜷缩起来。
程锦恬惨叫,痛得五官皱成一团。
顾行晏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扎满玻璃碴的手心。
太像了。
那日沈潇湘被他误伤,玻璃碴也是这样扎了她满手。
而自己却扔下一沓钞票,头也不回地搂着程锦恬离开。
湘湘她当时,一定很痛吧?
“叫护士来处理。”
顾行晏心乱如麻,扔下这句话便冲出门外。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沈潇湘住着的别墅。
空气中还残留着她常用的那款栀子花香水味。
清淡温柔,一如她这个人。
他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走上二楼。
主卧的梳妆台上,还散落着她没来得及收起的首饰。
衣柜里挂着她常穿的旗袍,月白色的那件袖口还沾着点点墨迹。
那日她伏案练字,他不小心碰翻了砚台,她却善解人意,先急着查看他有没有被墨汁溅到。
书房的书桌上摊着一本看到一半的诗集,页边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他认出那是她的字迹,清秀工整。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永远安安静静,不争不抢。
每一个角落,每一样物品,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那么真实,那么鲜活,却又那么残忍地提醒着,是他亲手将这一切都毁了。
心口的窟窿,痛到麻木。
“湘湘,沈潇湘!”
顾行晏跪倒在地,回应他的只有满室寂静。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过去多久。
顾行晏缓缓抬起头。
眼底血色未退,却多了一丝骇人的清明。
是了。
他的湘湘回不来了。
可害她的人,还好好地活着。
他拿起手机,拨通下属的电话。
“去查。
被绑到仓库里的人,为什么成了湘湘。”
顾行晏眸光晦涩。
他一定会让伤害湘湘的人,血债血偿。
手机铃响起。
顾行晏低头看,不是复命的下属,是程锦恬。
他兴致缺缺地接起。
“行晏,我好痛,可以来陪陪我吗?”
顾行晏攥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
他沉默了几秒。
“我很忙。”
电话那头,程锦恬泣不成声。
“可是我的手好疼,医生说可能会留疤”
顾行晏闭了闭眼。
“让医生好好处理,用最好的药。
忙,挂了。”
挂断电话后,顾行晏靠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揉揉眉心。
说起来,程锦恬到底是他的未婚妻,今天又是因为他受的伤。
还是去看看她吧。
正好,他顺带去取一下沈潇湘之前的病历。
顾行晏拿起外套,驱车回医院。
病房的门虚掩着。
程锦恬在打电话。
依旧娇滴滴的,却不再是方才电话里的哭腔,反而得意到忘形。
“妈,你放心,那个贱人死得透透的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动摇我顾太太的位置了!”
顾行晏的手僵在门把上,浑身血液瞬间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