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停住了。
他那混乱的神念，在扫过全城时，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在城南，一个偏僻的角落。
那里，有一座小小的院落。
整座长安城都陷入了火海与杀戮，唯独那座院落，安静得可怕。
没有任何魔兵靠近那里。
仿佛那里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让这些只知杀戮的魔物，都感到了源自本能的恐惧，主动避开。
萧羽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想起了那个女人，萧清雪。
是她布下的手笔吗？
那里藏着什么重要的人物？
一股强烈的好奇与破坏欲，驱使着他。
他倒要看看，能被萧清雪特意保护的，会是什么人！
他身影一闪，瞬间跨越了数里的距离，出现在了那座小院的上空。
他低头看去。
院子很普通，几间厢房，一棵老槐树。
院子里，没有火光，没有血迹。
只有一个石桌，两个石凳。
一个女人，正静静地坐在石凳上。
她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套茶具，一壶茶，两个杯子。
壶口，正冒着袅袅的热气。
她似乎感觉到了萧羽的到来，缓缓抬起了头。
一张苍白，却无比熟悉的脸，映入了萧羽那双猩红的眼眸。
轰！
萧羽的脑子，像是被一万道惊雷同时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那张脸
那双眼
王婉儿？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晋阳吗？
她为什么不怕？
萧羽的身影，不受控制地，缓缓从空中落下，落在了院子里。
他看着那个女人，那个让他魂牵梦萦，也让他堕入魔道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头发简单地挽着，没有华丽的珠钗，脸上也没有任何妆容。
她比几年前，清瘦了许多。
那双曾经总是含着笑意和爱慕的眼睛，此刻，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没有爱，没有恨。
甚至没有恐惧。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黑色的衣袍，看着他猩红的眼睛，看着他身上那足以让神佛战栗的滔天怨气。
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萧羽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心中那足以焚天的怒火，那足以毁灭世界的疯狂，在看到她的这一刻，竟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熄灭了。
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慌乱。
王婉儿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缓缓移开，落在了他身后的那条，由怨气凝聚而成的，若隐若现的千丈怨龙之上。
然后，她又将目光，移回到了他的脸上。
她朱唇轻启，声音很轻，很柔，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轻易地剖开了萧羽所有的伪装。
“萧羽哥哥。”
她叫他。
“你杀了这么多人，累了吗？”
她端起桌上的茶壶，将对面那个空着的茶杯，斟满。
茶水清澈，热气氤氲。
她抬起眼，再次看向他，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那不是波澜，那只是一抹，深不见底的悲哀。
“坐下来。”
“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