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要的是天下,不是妇人之仁!”
“你要是还抱着你那套狗屁道理,迟早害死你自己,也害死我们这帮跟着你的兄弟!”
秦琼没有反驳,只是低头继续擦拭他的锏。
麻布擦过,金锏上反射出他苍白而疲惫的脸。
他看见了自己眼中的动摇。
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萧羽一身玄甲,从内堂走了出来。
他身上没有任何血迹,却带着比血腥更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
“殿下。”
程咬金立刻站了起来,恭敬行礼。
秦琼也放下双锏,起身拱手。
萧羽的目光从两人脸上一扫而过,最后停在秦琼身上。
“秦将军,昨夜休息得可好?”
秦琼身子一僵,垂下头。
“托殿下洪福,末将很好。”
“那就好。”萧羽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我需要的是能跟上我脚步的将军,不是满腹愁肠的怨妇。”
秦琼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
萧羽不再看他。
“传令下去。”
“全军拔营,目标渭水。”
“是!”程咬金轰然应诺。
黑色的洪流再次开动。
二十万大军离开了死城华阴,如同一条巨大的黑色蟒蛇,蜿蜒着向南而去。
沿途的村庄,早已是十室九空。
偶尔有来不及逃走的老弱,躲在屋里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玄甲军的士卒目不斜视,沉默地行军。
他们身上的煞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那不是一支军队,那是一场移动的灾厄。
渭水南岸。
旌旗如林,刀枪如雪。
十五万大唐官军,在英国公李绩的率领下,严阵以待。
中军大帐内,李绩身披明光铠,正对着沙盘凝神不语。
他须发微白,但眼神锐利如鹰。
“大将军。”一名偏将快步走入,神色凝重,“斥候回报,萧羽的叛军,已经抵达渭水北岸,正在安营扎寨。”
帐内众将,皆是面色一凛。
“来得好快。”一个将领忍不住说道,“华阴城,就这么破了?”
“不止是破了。”偏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屠了。”
“满城军民,十余万人,鸡犬不留。”
“什么?”
“这个畜生!”
“疯了!他彻底疯了!”
帐内一片哗然,咒骂声此起彼伏。
李绩缓缓抬起手,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眼神变得愈发深沉。
“传令三军,加强戒备。”
“任何人不得私自出战,违令者,斩。”
“大将军,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看着?”一个急性子的将领问道,“那逆贼就在对岸,我们何不趁其立足未稳,渡河击之?”
“你用什么去击?”李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能一夜之间攻破华阴坚城,屠尽十万军民的军队,会是乌合之众吗?”
“萧羽他已经不是人了。”
“他是在用人命,喂养出一头只知杀戮的怪物。”
“对付怪物,寻常的兵法,没用。”
李绩走到帐口,掀开帘子,望向浑浊的渭水对岸。
那片黑压压的营地,像一只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会过来的。”
“他一定会用最直接,最狂妄的方式,来挑战我们。”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他露出破绽。”
然而,李绩还是低估了萧羽的疯狂。
萧羽的军队,根本没有扎营。
二十万大军,在抵达渭水北岸后,直接在河滩上列开了阵势。
黑色的军阵,无边无际,沉默如山。
萧羽一人一骑,缓缓行至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