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的身体,在那一刻,僵住了。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眸子,望向门外。
喧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队人马,出现在王家府邸的门口。为首的,不是什么甲胄在身的将军,而是一个跨坐于白马之上的女人。
她约莫三十许,身着一袭干练的紫色骑装,勾勒出窈窕而充满力量感的曲线。容貌算不上绝美,却自有一股迫人的英气。她的目光,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扫过院中跪地的仆役,扫过门口站着的秦琼与程咬金,没有半分停留。
仿佛这些浴血奋战的大唐名将,在她眼中,与草芥无异。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正堂之内,那个浑身浴血,煞气冲天的年轻人身上。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女人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她身后,两名侍女捧着一个金丝楠木的托盘,托盘上,是一卷用明黄锦缎包裹的卷轴。
她径直走入正堂,无视了所有人,停在了萧羽面前三步之外。
她甚至没有看一眼死死抱着萧羽手臂,泪眼婆娑的王婉儿,只是对着萧羽,微微欠身。
“长孙无垢,见过太子殿下。”她的声音,清冷如冰,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长孙无垢?
程咬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不是先皇后的名讳吗?
萧羽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脑海中却浮现出史书上的记载。长孙皇后,闺名无垢。眼前这个女人,竟与先皇后同名!
“你是何人?”萧羽的声音,沙哑而冰冷。
“臣女乃长孙家旁支,现为宗妇,掌长孙家内务。”长孙无垢淡淡地答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皇后懿旨?”萧羽的目光,落在那卷黄色的卷轴上,“先皇后,已仙逝多年。”
“殿下说的是。”长孙无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但,先皇后当年留下的懿旨,经由陛下盖印允准,便与今日所下,并无二致。”
她向后一伸手。
侍女立刻上前,将托盘高高举起。
“殿下,接旨吧。”
整个大堂,落针可闻。
这已经不是商量,而是通牒。用先皇后的懿旨,用当今陛下的玉玺,来发布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
王婉儿的身体,抖得愈发厉害。她看着那个女人,又看看萧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松开。
他上前一步,亲手拿起那道卷轴。
入手,沉甸甸的。
他缓缓展开。
熟悉的凤印,与他怀中画卷上的一模一样!旁边,还有一个更大,更刺眼的印章——传国玉玺!
卷轴上的字迹,娟秀而有力,正是画卷上的同一种笔迹!
“孤之侄女,长孙浅雪,性情温良,淑慎有仪,堪为太子良配。待太子冠礼之年,即行大婚,以固国本”
后面,是李世民的朱笔批复。
“准。”
只有一个字,却重如泰山!
长孙浅雪
萧羽的脑海,一片轰鸣。他几乎可以肯定,这道懿旨,和怀中的画卷,是同一个人,在同一个时期所写!
一个惊天的谜团,刚刚撕开一角,另一张更大的网,便已当头罩下!
用一场婚事,将他与长孙家,死死地捆绑在一起!
“萧羽哥哥”王婉儿的哭声,带着绝望。
萧羽没有回头。他只是缓缓卷起圣旨,目光重新落在长孙无垢的脸上。
“本宫,若是不从呢?”
长孙无垢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弄,一丝怜悯。
“殿下,您会从的。”
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在他的耳边,吐出了一句话。
“因为,您怀里那幅画,画的,是我长孙家的嫡长女。”
“也是,二十年前,在大唐史书上,‘死’在了那场玄武门之变里的前太子李建成,未过门的妻子。”